74.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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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九淵回來自然也知曉了顏奚棠和蘇君的事, 先去了趟扶影苑,弄清來龍去脈後,將顏奚棠狠罵了一頓。

    顏奚棠剛跑了媳婦兒,兜頭又挨了長兄了一通罵,鬱悶之極,紅著眼睛憋在屋裏喝酒。

    那桌案旁、床榻邊,處處都仿佛還留有蘇君的氣息,可等他靠近,那氣息似又散了, 顏奚棠茫然四顧, 佳人不再,徒留一間空室。

    顏九淵罵完他, 直奔了雪滄齋, 他在西北大營巡了個來回,又為薊州蒙古騎兵擾邊的事熬了幾宿,進屋時一臉困意, 便想抱著時瑾倒頭大睡, 時瑾卻推他, “洗澡去。”

    顏九淵整個人直往她身上壓,故意用胡茬兒紮她的臉,鬧她說:“嫌棄我啊?”

    時瑾臉頰被蹭得生疼,一手抵著著他的下巴, 皺著鼻子說:“嫌棄死了。”她嘴上這般說, 眼裏卻不由自主的蘊著些微笑意, 顏九淵愛極了她這模樣,在她唇上親了兩下,低聲道:“真軟。”又附到她耳邊:“身上更軟。”

    時瑾氣得捶他,顏九淵卻隻是笑,又去蹭她脖頸兒,直把時瑾白淨淨的脖子也蹭得發紅才大笑著起身去沐浴。

    下半晌時瑾便哪裏也沒去,收拾他換下來的髒衣裳,顏九淵沐浴過後一身濕氣地來抱她,咬她的耳垂,呢喃道:“陪我睡一會兒。”

    “我才歇了午覺起來,”時瑾努力偏開身子,說:“睡不著。”

    “嗯?”顏九淵摟著她的腰讓她側過來些,仔細端詳她的神情,時瑾看他麵帶倦意,到底有點兒心疼,便道:“頭發擦幹再去睡,前些天可曾著涼了沒有?”

    “不曾,”顏九淵捏她的臉,“夫人的薑湯管用。”

    時瑾被他調侃一句,有點兒不好意思,沒好氣地努努嘴:“巾子拿過來,擦頭發。”

    “是,”顏九淵忍不住又親她,“遵夫人的命。”

    他去架勾上扯了寬大的幹布巾,自己也不動手,拉著時瑾坐下,要往她腿上躺,時瑾便用布巾包住他頭發,又墊了一層在自己腿上,讓他枕著。

    顏九淵享受地眯起眼,躺在時瑾腿上看她,不片刻,繞著她襟前絲帶低喚:“綿綿。”

    時瑾似有還無地“嗯”了一聲,一隻手蓋在他眼睛上,下命令:“快睡。”顏九淵任她覆著雙眼,伸手往她衣服裏探,被時瑾拍開,便就勢抓著時瑾的另一手,閉上眼睛睡了。

    過了會兒,時瑾聽他呼吸勻稱,顯然已經睡實,便想把手抽回來,然而顏九淵抓得極緊,她掙了兩下沒掙動,又恐弄醒了他,隻得不動了。

    午後炎熱,時瑾看著男人在自己腿上酣然入睡的樣子,心裏漾起點兒安然靜好的柔情,然而還沒等到那柔情洶湧,她又有點兒氣。

    氣什麽?又沒人惹了她。便是連秋姨娘今兒也沒到門前來戳她的眼,她氣什麽?

    時瑾凝目看了一會兒,顏九淵還睡得香,她更氣了,將那擦頭發的布巾胡亂往男人臉上蓋,又用還濕著的頭發搔他的下巴,看他似乎要醒,又有點兒不忍,忙把布巾拿開。

    時瑾自己也不知到底要做什麽,隻覺心裏有些鼓噪。

    小小一番折騰,顏九淵竟也沒醒,隻在睡夢中抓著她的手晃了晃,似乎在安撫。

    時瑾自顧自氣了一會兒,又覺得好笑,撲哧一下樂了,不再擾他,自己也扯了個大迎枕靠著閉目養神。

    中間遊媽媽進來一次,看到兩人睡姿直搖頭,去取了毯子來蓋,但剛一靠近,顏九淵立時警醒,充滿血絲的眼睛淩厲地盯著她。

    遊媽媽嚇了一跳,顏九淵回過神來,擺擺手,示意她不管就是,拿過毯子將他和時瑾蓋好,自己也湊到大迎枕上,抱著時瑾繼續睡。

    將近兩個時辰時瑾才醒,一睜眼看到顏九淵已先醒了,正一手支著腦袋看她,時瑾把臉埋在迎枕上,這會兒也忘了氣了,說:“我怎麽也睡著了?”

    “這會兒睡也好,”顏九淵說,“省得你晚上困。”

    時瑾沒細聽這話,隻問:“什麽時候了?”

    “申末。”顏九淵道。

    “啊?!”時瑾“騰”一下坐起來,探著身子一看香鍾,可不就快酉時了,晚飯的時辰的都要到了,因忙著催顏九淵,“快快快!起來。”

    顏九淵還倚在迎枕上,時瑾去拉他的胳膊,他也不動,耍無賴說:“動不了。”

    時瑾服氣了,跪坐在榻上,配合地問:“這位爺,要怎麽樣才能動?”

    顏九淵無恥地點點時瑾的唇,一本正經道:“親一下,爺保證立馬兒起來。”

    時瑾給了他一腳。

    顏九淵大笑,到底按著她在她臉上親了下才去束發、更衣。

    兩人一通忙活,到平樂堂的時候靖國公和甄氏已經到了,好在都知道顏九淵這些天熬乏的很,靖國公隻問了幾句薊州形勢,眾人便開飯。

    往常蘇君都是挨著時瑾坐,如今人不在,座次卻還叫留著,顏清和顏敏都知靖國公這幾日氣不順,往常一些討歡心的話也不敢說了,因而雖隻少了一人,卻顯出點兒冷清來。

    飯後靖國公叫顏九淵去書房說話,顏老太太便問:“小九,城郊幾處園子裏的櫻桃可熟了?”

    “差不離了,”顏九淵說,“我正打算大後日帶時瑾去,到時摘些回來。”

    顏敏立時道:“我也去!”

    “你在家,”顏老太太先發話,“你跟著湊甚的熱鬧!大後日你大哥若得閑,去玉茗樓的時候帶上你。”

    顏清看了看顏敏,笑問顏九淵:“大哥後日有空兒?真帶我們去?”

    顏九淵原不想帶她幾個,但老太太說了,便也一點頭,說:“成。”

    時瑾一時想起蘇君還能唱幾句昆曲呢,不由看了顏奚棠一眼,顏奚棠可能也想到此處,搓了把臉。

    顏九淵與靖國公先去前院了,時瑾在平樂堂呆了一會兒,又回東跨院去看沈老太太,祖母這幾日喝藥喝得胃口不大好,時瑾便讓人備了些山楂糕來,少漬一點兒蜂蜜,拿了給祖母當零嘴兒。

    沈老太太靜養幾日,心口疼的毛病稍好些,聽聞二房的事,悄悄與時瑾道:“淵哥兒那個姨娘,我聽遊媽媽說了,他不提,你也先別說,畢竟那姨娘入府幾年了,不知她在淵哥兒那裏分量如何,一提,你兩人若想不到一塊兒去,反倒糟糕。”

    老太太不說還罷,一說倒把時瑾心裏那點兒不得勁兒又給撥起來了,她低了低頭道:“祖母是知曉我性子的,今日我能忍,早晚有一日,我也是容不得的。”

    她要能好好容下姨娘,說明她對顏九淵還未有一絲情分;若容不下……

    老太太看了遊媽媽一眼,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總之,她不再念著陸家那孩子就是好的。

    “那倒是,”老太太說,“隻是若等你有了孩子後,此事把握便更大些。”說到孩子,她倒想起一事,不由把時瑾拉近,低聲道:“我聽遊媽媽說,自打成親那晚後,隻有幾回……”這話老太太也不好直接開口。

    時瑾聽得臉上通紅,更不好說其實是隻有成親那晚……隻垂著眼睛眼不說話。

    老太太試探著問:“是淵哥兒還是你自己?”

    時瑾也說不清楚,這事即便再親近說起來也是尷尬,老太太便就此打住,又囑咐:“祖母是想說,孩子這事兒你得上上心。”

    時瑾忙“嗯”了聲,祖孫倆便轉而又說起旁的事來。

    因老太太得早睡,時瑾也沒多呆,到雪滄齋時顏九淵還沒回來,她站在床榻前,看著榻上的兩床紅被發呆。

    過了會兒,她叫綠綺:“把東梢間收拾收拾,抱床被褥過去。”

    綠綺不明所以,說:“收拾東梢間?夫人是身子不舒坦?可要請大夫來瞧瞧?”

    時瑾搖頭,示意她做就是。

    因而,顏九淵回來的時候,就見綠綺正往東梢間抱被子。

    “前兩日陰雨,可是被褥發潮了?”

    時瑾看他一眼,打發綠綺下去,自己抱著被子往東梢間走,說:“不是。”

    顏九淵已瞧出她神色不虞,隻一時沒想明白是怎麽回事,伸手按在被子上壓了壓,道:“那往別處抱被褥做什麽?”

    時瑾蹙了蹙眉,低聲說:“我小日子來了。”

    “真的?”顏九淵偏頭看她,又道:“上個月我記得是二十,這個月都二十九了,怎晚了這許多天?可要讓大夫來瞧瞧?肚子還痛麽?”

    時瑾沒想到他連這個日子都記得,登時有種謊話被戳穿的尷尬,便一折身把被子扔回榻上,嘀咕道:“就你知道。”

    顏九淵看出她是在鬧脾氣了,擋在她身前,伸手在她腦袋上揉了揉,說:“下半晌還好好的,怎的了?是不是奚棠房裏的蘇氏走了,你沒人說話?”

    時瑾聽他提起蘇君,不由就想到蘇君是為何走的,又由李姨娘想到秋姨娘,心中更加煩悶,扭身上榻,說:“才不是,就是小日子來了!”

    “對,”顏九淵看她似乎更氣了,便順著道:“是我記錯了,應就是這幾日。”

    時瑾抬頭看他,眼中的惱意還在,可兩人相視,她又有一點兒不知所措和不知從何而起的委屈,便搡了他一下,說:“你去旁處睡吧,我肚子疼。”

    她自然是推不動顏九淵的,反被抓住了手腕,帶進男人懷裏,顏九淵拍著她的背,說:“我哪裏也不去,肚子疼我給你揉揉。”

    時瑾稍稍撐起身子,似乎在判斷他這話的真假。

    顏九淵回視她,又在她眉間親了親,去頂她的額頭,時瑾被抵的後仰,過了會兒,忽然箍住了顏九淵的腰。

    顏九淵神色微動,垂目看她。

    時瑾把臉埋在他胸口,忽心下一橫,嚷道:“你哪裏也不準去!”

    “好。”顏九淵應了一聲,這話令心頭柔情激蕩,扯開被子把兩人胡亂蓋了,讓時瑾趴在他身上,緊緊摟著,就那樣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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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時瑾手麻腿麻,按著顏九淵肩膀,半晌沒回過神來。

    顏九淵睡眼惺忪,在她下腹處揉了揉,問:“肚子還疼麽?”

    時瑾這才想起昨晚的事,忙假裝沒睡醒似的又趴回去,咕噥說:“不疼了。”

    顏九淵又給她搓搓,時瑾忙道好了好了,讓他把手拿出來,顏九淵這回聽話的很,隻一遍遍輕撫她的頭發。

    時瑾趴了一會兒,剛睡醒時還沒留意,這會兒愈發感覺到腿根兒處有硬邦邦的東西抵著,她也不敢亂動,趴得十分辛苦。

    所幸時辰不早了,遊媽媽在外頭叫起,時瑾便裝作才醒,一骨碌翻下去。

    翻身時聽見顏九淵輕嘶了口氣,時瑾閉著眼睛當做沒聽見,隨即感到顏九淵親了她一下,在她耳畔說:“昨晚的話,你可別忘了。”

    時瑾心說是你別忘了才對,不由哼了一聲。

    顏九淵今日得進宮,是以早間不能多耽擱,兩人洗漱更衣,走前顏九淵囑咐道:“薊州的事情沒完,夜裏不一定回來,你別等,早早睡下,後日我回來帶你出城。”

    時瑾點頭,顏九淵看著她,又道:“有什麽話,等我回來與你細說”

    時瑾昨日那話一出口,心裏似乎有什麽不一樣了,低頭攥了他手指一下,說:“快走吧。”

    顏九淵也用力一回握,這才出了門。

    時瑾上半晌去平樂堂,下半晌去沈老太太那兒,過得到快,顏敏也想出府,因這兩日總央著她,問顏九淵哪天得閑。

    及至隔天淩晨人回來的時候,時瑾尚在夢中,直至早上睜眼,才知曉顏九淵半夜就回來了,不由嗔道:“你怎麽不叫我?”

    “看你睡得熟,沒忍心。”顏九淵擦了把臉,笑問:“東西都收拾了麽?今兒帶你出府,下半晌到城郊的別院去。”

    “收拾好了,”時瑾一笑,“顏清和顏敏昨兒還問呢。”

    “上午準她們去,下半晌不帶她們。”顏九淵洗漱完,兩人用了飯,先去平樂堂稟過一聲。

    顏九淵的意思原本是中午直接去別院了,老太太卻說:“回來,回來用飯,給你們做好吃的。”

    她老人家發話,顏九淵隻得應下,又讓顏清和顏敏快些收拾。

    顏清從平樂堂出來,見顏九淵和時瑾始終在一處,有話想說,又知不合時宜,猶猶豫豫,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