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沒有頭緒的閑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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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內再次恢複了安靜。

    三人都在各自沉思,沒有說話。李信和張衝是因為案情沒有頭緒,而李武則是歪頭望著房梁,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張衝已經端起茶杯,皺眉發愣了良久,可最終卻是一口都沒有喝下。

    不知過去了多久。

    隨著一聲長長的歎氣,手中的茶杯被張衝重重的放到了桌麵上。

    “砰”的一聲,驚醒了對麵沉默不語的二人。李信和李武同時抬起頭來,略帶疑問的看向張衝。

    李信在等待著張衝開口發言,而李武卻站起身,急忙忙的率先問道:

    “二叔,你們商量完了?那我們兩個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張衝聽後一臉的不耐,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說道:

    “坐下接著喝你的水吧,杯子裏沒了我這兒還有。”

    李武:“哦。”

    說完張衝還把桌上的茶壺,向著李武的方向輕輕推了幾下。

    重新轉頭看向李信,略作思慮後才下決定說道:

    “哎,算了,這個問題先放著吧。你再說說其他的東西,還有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異常情況?”

    經過這句提醒,李信忽然想起了另一個線索。

    隨即向張衝解釋道:

    “還真有個有點兒意外的發現,我們也是在宋仵作驗屍完之後,才了解到的這個情況。”

    雙眼再次充滿神采,張衝有些期待的催促道:“哦?你快說來聽聽。”

    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李信開口說道:

    “是這樣的,在死者的身上,除了匕首造成的那個致命傷口之外,還存在著很多其他的淤青。而且經過宋仵作檢查之後,發現那些淤青,大部分都是姚安臨死前不久的新傷。”

    隨後李信還對張衝,說起了兩人被姚安衝撞時踹過對方一腳。有這一腳做比對,宋仵作更加確定了姚安身上傷痕的時間範圍。

    總的來說,那些淤青傷痕有早有晚,但大多數的傷痕基本上都是新造成的,也就是當天的事兒。

    梳理了一下思路,張衝隨意的說道:

    “按照你們之前的形容,死者肯定不是練功練到滿身傷的那種人。難道是凶手還跟死者有仇,先打一頓在殺人?可是都準備殺人了,什麽深仇大恨至於這樣麽?”

    李信也覺得不應該是這樣,可是又一時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解釋。

    正在納悶的時候,李武卻像是回魂兒了一樣,突然轉過頭來對著李信說道:

    “哎,你記不記得這個家夥特別喜歡賭錢,你說他有沒有可能是因為欠了賭債被人打的。”

    李武冷不丁的一句猜測,一下子讓李信豁然開朗了起來。

    對於李武說的欠賭債被打的這種可能,李信和張衝也都比較了解。

    水芸縣城裏的各大賭坊,表麵是光鮮熱鬧有規矩。然而實際上每個賭坊,都有自己養的一批打手,全都是手上沾滿鮮血的家夥,沒一個能稱得上是好人。

    那些人對於欠賬的賭徒,從來不會隻用些空口白話來討債,他們可是什麽都有可能做得出來。

    這些人之所以能夠這麽猖狂,並不是他們有多麽的厲害、身手多好,更不是官府找不到、抓不住、管不了。

    這裏麵有很多的原因,不過其中一條,就是因為縣衙對那些賭徒的遭遇不怎麽在乎。

    這種欠了債的賭徒,也許是自知招人厭,也許是被人威脅。不管是被打傷了還是打殘了,基本不會有人到縣衙報官,而且就算報官了,縣衙裏也懶得替這些人伸冤。

    稍作思考後,李信盯著李武說道:

    “有可能啊,越想越有可能。

    咱們幾次去姚家班了解情況,都聽不同的人說過,姚安特別喜歡賭。

    那這麽說,會不會是賭坊的人要賬的時候出了意外?”

    隨著幾人不斷的猜測下去,李信又想到了新的疑問。

    “可又是哪個賭坊呢?縣城裏的賭場明的暗的這麽多,咱們都沒有方向去找。而且真是如此的話,那些人估計早就跑出城了。”

    正在李信為難的時候,一直在旁邊傾聽的張衝卻替他做了決定。

    “別管那些多餘的問題,先按照這個方向去調查。車到山前必有路,你們明天再去戲班裏了解了解死者的情況,看有沒有他經常去的地點,然後去城裏的各個賭坊走一遍。”

    思來想去,都沒有想到其他更好的調查方向,李信和李武也隻能先做這些。

    一段時間之後。

    李信已經把這幾天的調查結果,基本都說了一遍。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以及唉聲歎氣等的有些無聊的李武,李信也準備起身告辭。

    一聲簡單的告別,李信拉起了正攤在椅子上走神的李武,並對著李武詢問的目光點了點頭,兩人一同走向了房門。

    可是在李武高興的伸出手,準備打開房門時,他們的身後又傳來了張衝的詢問聲。

    張衝:“等一下,剛剛才想起來。現在案情擴大兩地奔波,隻有你們兩個處理,人手夠麽?”

    經此一問,李信也才反應過來,隨即對張衝說道:

    “還真的不夠,本來我們還想著去平安鎮那邊呢,結果縣城裏又出了這件案子,一下把那邊也給耽誤了。”

    點了點頭,張衝似是早有打算。

    “你們實在忙不過來,就去找小黃幫忙,或者去找他要人也行。現在這種情況,隻靠你們兩個人還真的不夠了。不要管別的了,現在需要趕緊把案子解決了。”

    交代完正事,張衝又對李信和李武說道:

    “行了,你們先回去吧。小黃那邊一會兒我跟他知會一聲。”

    離開縣衙,兩人在昏暗的街道上不急不緩的走著。

    雖然此刻的天色已經開始變黑,但是和前一陣子天天早出晚歸比起來,現在的他們更加的“悠閑”。最起碼兩人還有心情在街上和胡同裏到處看看,而不是急匆匆的往家趕。

    他們從大街走進了一條胡同,這是兩人回家的近路。

    想要最短的路程,那就要穿過各式各樣的胡同和小巷,需要對周圍環境十分熟悉。想要最容易記憶的路線,那肯定是走四通八達的大路街道。

    走進去沒多久,李信就聽到了胡同深處傳來的敲擊聲,好像就在遠處的黑暗裏。

    繼續又走了十幾米,在前方一戶大門的陰影中,李信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個人影。隻見那人正不斷的抬起胳膊,手中握著東西,正一下又一下的對著大門砸去。

    看到對方的動作,瞬間引起了李信的警覺,連忙壓低聲音對著李武說道:

    “哎二狗,你看前邊,這該不會是小偷吧?”

    與李信的小心翼翼、草木皆兵不同,李武此時的表情卻波瀾不驚,好似根本沒把眼前的事放在心上。

    “胖兒,你就把心肚子裏好了。

    從咱們剛進入胡同的時候,我就聽見動靜了,一個鎖頭砸了這麽半天都沒砸開,這要是溜門撬鎖的小偷,早就被人打死了。”

    聽到解釋微微一愣,李信也反應了過來,連忙出聲說道:

    “你說的對。唉,這幾天連著奔波殺人的案子,怪我太緊張了。”

    李武欣慰的微微一笑,伸出手來拍了拍李信的肩膀。

    “這就對了,你不要總是繃著,該放鬆的時候就輕鬆一點。就說眼前的是事兒,如果是真的小偷開鎖,可能比你拿鑰匙都快。這種事小虎子有經驗,就算他不擅長開鎖,但是他肯定認識擅長的人。”

    隨著二人的不斷交流,他們也來到了砸門的那個人影附近。

    看清了那人的身形打扮,李武直接提高嗓門喊了一聲。

    “哎呦,這不是老錢麽?今天生意好直接砸門進屋啊?”

    聽到身後的呼喊,那人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頭看了過來。

    看清麵相,李信發現自己還認識這個人,隻是不知道他家在這裏而已。

    三人相互之間算是挺熟悉,對方是個做生意的小販,李信和李武是捕快,都需要來來回回的走動,趕得巧了一天就能遇上四五次。

    老錢這人看著十分老相,但實際上也就四十歲左右,平日裏挑著個擔子,走街串巷的賣雜貨,城裏城外,附近的鄉鎮村子都有他的身影。

    見到不遠處熟悉的兩個人,老錢也無奈的玩笑道:

    “哎呦喂,我就是走街串巷賣一些針頭線腦的雜貨,我能賺什麽大錢?您二位可不要拿我開玩笑了。”

    李武也不在意,依舊玩笑似的的跟對方說道:

    “你這是怎麽了?飯後消食兒,準備活動活動身手?”

    聽著李武繼續打岔,老錢也不惱,繼續解釋道:

    “咳,這不是回來晚了麽,渾身上下模了個遍都沒有找到家裏的鑰匙。天色有黑了,連個開鎖匠也找不到,就想著找塊石頭直接砸開算了,明天再換一個新的,結果出了一身的汗都沒有把鎖頭砸開。”

    李武上前幾步來到大門前,略帶嘲諷的語氣說道:

    “你這身體也不行啊,讓我來瞧瞧。”

    對著老舊的鎖頭一番打量之後,李武也從對方手中接過了那塊石頭,還順手掂量了幾下。

    口中還不停的抱怨著。

    “太小啦、太小了,這根本使不上勁啊。

    你等著,我去找一塊兒大點的石頭,保證三兩下給你解決問題。不過說好啊,砸壞的鎖我可不陪。”

    聽著李武急忙的撇清關係,老錢自然也懂的,李武隻是在跟他開玩笑而已。

    隨即痛快的向兩人應和道:

    “瞧您說的,我雖然窮了些,但能那種沒臉沒皮的人麽?您幫了我忙,還反咬一口。真這樣,您二位就直接把我抓進大牢裏去。”

    “哈哈哈。”三人同時笑了起來。

    隨著李武的離開,門前就剩下了李信和老錢。

    看著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些什麽的老錢,李信隻好出言緩解尷尬。

    “你不是走街串巷自己做點小生意麽?時間自己控製,怎麽還回來的這麽晚?”

    歎了口氣,老錢也是無奈的說道:

    “唉,我這小本買賣,針頭線腦碎布條的小玩意兒,也賺不了幾個錢。這不是想著早出晚歸多賣一會,多賺一點是一點。”

    人人都想賺錢,對於老錢的想法和做法,李信也隻能感歎一下人生罷了。

    看著漆黑冷清的房屋,李信下意識的問道:

    “你這家裏就你一個人?連個燒火做飯的都沒有?”

    老錢:“唉,孤家寡人唄,年輕的時候窮的都快餓死了,吃了上頓沒下頓,誰家的姑娘會找我這樣的?現在日子稍微好了一點,趁著年景好,準備趕緊多賺一點。”

    李信點了點頭說道:“也對,現在多攢一點兒,以後也更能輕鬆一些。”

    老錢:“可不是麽。一個人沒日沒夜的就是累,我還想著找媒婆給我說說媒呢,看哪家的寡婦有意願。像眼前的這種情況,晚上回來,家裏好歹有個人也至於被鎖在門外啊。”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兒,李武也拿著一塊更大的石頭走了回來。

    讓老錢閃開後,對準大門,哐哐哐幾下,門上的鎖頭就被李武徹底砸壞。

    李武把石頭往旁邊隨手一聲,一把推開大門。李信站在後麵,看著漆黑的院子和房屋,一陣的冷意淒涼。

    老錢此時卻連聲招呼,極為熱情的讓兩人進屋去喝杯茶,歇歇腳。

    隻是李信和李武卻都沒有進去。

    麵前的院子漆黑一片,真的進去了連燒水帶收拾,一時半會兒他們可走不了。

    見兩人站在原地不動,老錢也隻能站在門口陪著二人,客氣的繼續閑聊。

    沒過多久,李信和李武也離開那條胡同。

    走在安靜的街上,李信不禁感歎起來。

    “唉,老錢也是個苦命人啊,家裏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李武扭頭看了李信一眼,才好似輕鬆的說道:

    “誰又不是呢?看看小虎子、小六子、還有正處在命案中的姚家戲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和累,而且還不相通,別人也無法真正的體會到。”

    李信:“是啊。”

    李武:“所以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日子,我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趕緊回家去吃飯。”

    說完後,兩人之間,僅僅沉默了片刻。

    沒走出多遠,李武就突然伸手,指向了前方路邊的一顆小樹。

    “嘿,你看見那顆柳樹了沒?打個賭,咱倆憋氣,比一比看誰能不喘氣先到那。”

    李信舒展眉目、會心一笑。

    “我會怕你?先說好了誰都不準跑過去啊,等我深吸口氣。”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