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的不錯，魚被摔在案板上後，慕澤用劍刷刷幾下，就刮掉了上麵的魚鱗，然後刀鋒淩厲，劃開魚肚子，他再伸手，清理內髒。

    之後去骨切肉，每一片魚肉都晶瑩剔透。

    等他收劍的時候，那上麵竟然一點魚腥都沒沾！真是一把上好的寶劍啊！

    幾條魚，一半被他取了魚肉，另外一般則是被醃好，他要做烤魚。

    慕連陽盯著慕澤的動作，口水都快流下來了。他抓著慕連月的手腕說：“我娘親做的飯好吃嗎？”

    慕連月不住地點頭：“特別好吃！”

    “那我和你說，我父親的烤肉，比娘親做的更好，你期待嗎？“

    “超級期待啊！”

    元錦玉動作利索，也把果子野菜和蘑菇都洗好了。稍微留些果子做調味，剩下的用來直接吃。

    野菜和蘑菇，她也是分成了兩份。一份用來做菜，另外一半用來烤。

    有九哥在，就是一切都很讓人放心，他連烤串的簽子都弄好了。

    元錦玉坐在軟墊上，小手捏著切好的蘑菇丁，一個個地往上串。

    慕連陽和慕連月覺得這個活他們能幹，就跑到了元錦玉身邊。

    慕澤現在已經在烤肉了，他站在篝火邊，也沒擺什麽架勢，隻是盯著炭火上的肉，注意色澤和味道，時不時翻麵。

    才翻轉了兩次，灑了一遍調味料，烤肉的香味就出來了。

    慕連月和慕連陽幫元錦玉幹活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往慕澤那邊張望，心已經飛過去了。

    等慕澤烤好了一排肉，招呼兩個孩子過來吃：“來，趁熱吃。”

    兩個孩子雖然饞得口水直流，但理智還在，克製地說：“你和娘親不吃嗎？”

    “我們不急，”慕澤知道慕連陽在想什麽，“咱們今天出來野餐，沒那麽多規矩。”

    慕連陽一聽，著實忍不住了，帶著慕連月大快朵頤。

    連小雪狐都被分了不少肉，慕連陽和慕連月說：“你看他，吃得真香，本來我見他通體雪白，又在雪山上生活，還以為他是支持什麽冰山雪蓮呢……看看現在，小嘴兒吃的都是油。”

    慕連月笑著說：“你別說他，咱們倆難道不是嗎？”

    慕連陽嗷嗚一大口肉咬下去：“還不是父親做的烤肉太好吃了……”

    元錦玉把處理好的野菜串，蘑菇串遞給慕澤，他照樣也能烤得很好。

    除了這些，還有已經烤好的魚，外焦裏嫩，刺也很少，一點兒魚腥味都沒有，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鮮香味。

    慕連月吃了一口，就愛上了這個味道，深呼吸兩下才說：“連陽，你太幸福了，叔叔和姨姨的手藝都這麽好。”

    慕連陽手中的烤魚很熱，他正不斷地撅著小嘴吹著，還總是心急地咬上兩口。

    “想吃我爹娘做的飯菜，可難了呢，所以咱們要珍惜每一頓。”

    元錦玉聽得直笑：“聽你的話，好像咱家的廚子做飯不好吃似的，他們手藝那麽好，做出來的樣式也多啊。”

    慕連陽小聲嘟囔：“那和爹娘做的飯菜不一樣嘛。”

    元錦玉柔軟地看著慕連月：“要是連月能跟著我們回家，我願意天天給你們做飯吃。”

    “啊？”慕連月受寵若驚地看著元錦玉，心說，她是認真的？

    雖然和錦玉姨姨在一起非常開心，但連月還是拒絕了：“中原很漂亮很美好，還有那麽多我沒見過，沒吃過的東西，我特別喜歡這裏，但是我必須要回雪嵐門的。”

    “為什麽？你都說了你喜歡了。”元錦玉很是不解。

    慕連月解釋道：“因為隻有回雪嵐門，我才能強大起來，師父說，不能在該拚搏的年紀享樂。”

    元錦玉竟然被慕連月一番話，說得啞口無言。冷清揚說的的確很對，但是連月才六歲啊……而且跟她回宮，她照樣可以給他找很好的老師，教他本領。

    為什麽一定要回那個寒冷的雪嵐門呢？

    慕澤卻理解慕連月的想法。他的劍心已經形成了，此刻的確不是合適的，帶他回宮的機會。

    元錦玉後來也沒繼續這個話題了，就好像她真的是在說玩笑話。

    這些蘇婉卿都沒聽到，她隻是發瘋了想見見慕連月，想讓他自己來選擇。

    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不會忘恩負義的。

    吃過了中飯，下午四個人在大帳篷中休息。慕連陽和慕澤已經睡著了，慕連月卻始終都有心事。

    元錦玉剛好也沒睡，小聲地問他：“連月，你從小成長的環境是什麽樣的？”

    慕連月抬頭看著帳篷頂，給元錦玉講雪嵐門的事情。千篇一律的冰雪，本來該很乏味，但是因為雪嵐門中的人，慕連月提起那裏，都是滿滿的眷戀。

    “……起初掌門放話，不讓我見我娘親，覺得親情會耽誤我練劍，後來我每天都很努力很努力，達到了師父的要求，就被批準一個月有兩次見娘親的機會，那是我最開心的日子了。”

    元錦玉聽的有些心酸。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能穿越回去，到慕連月身邊陪著他。

    “那你怨恨你的掌門麽？”

    “絲毫不怨。”慕連月很理智地說，“我知道他是想激勵我。而且也是因為我始終見不到娘親，我會更拚命地練劍，如今才能和連陽哥哥比肩，若是我始終在娘親懷中哭哭啼啼，一點點小挫折就要放棄，師父也不會帶我下山了。”

    元錦玉紅了眼圈，輕輕父母慕連月的頭：“你真的是個好孩子。”

    慕連月笑著看她：“姨姨，你別為我難過，我在雪嵐門真是很開心快樂的。”

    “嗯。”

    “還有娘親，最初她在雪嵐門中生活，也很不適應，雪山太高，她的身體不容許她下山，她想找些事情做，就開始寫書，然後讓她的是女謄抄了，送到山下去售賣，娘親說她也是無心插柳，沒想到第一本就被那麽多人喜歡上。”

    元錦玉聽他娘親的經曆，好像還挺傳奇的，就好奇地問：“那你娘親的名號叫什麽？又寫了什麽書呢？”

    慕澤翻了個身，正好能看到元錦玉纖細的背影。至於他的眸子裏，一片清明，哪裏像是睡著的樣子。

    ……

    蘇婉卿是看不到帳篷裏麵的情況的，她隻能遠遠地坐在地上，目光像是要把帳篷給戳出兩個窟窿來。

    元錦玉帶著她的孩子在裏麵幹什麽呢？是不是說了自己的壞話？還是在給連月洗腦，要帶他回京？

    不管是哪種情況，都是蘇婉卿不願意看到的。

    越想越鬱悶，她肚子更痛了，心口也悶悶的。她隨手揉了兩下肚子，氣呼呼地說：“本來我就煩心，你還折騰我，真是倒黴的事情一起全來了。”

    隻要她不大喊大叫，暗衛們是不會管她說什麽的，他們時刻盯著帳篷的動靜，同時，遠處有人靠近了。

    ……

    元錦玉問過慕連月後，他興衝衝地坐了起來，雙眼也是亮晶晶：“姨姨，您聽說過白蓮居士嗎？那就是我娘親！聽說這幾年她寫的書，在大周賣得特別好呢！”

    那四個字像是驚雷一樣，從元錦玉的心中響起。

    “你說你娘是誰？”

    慕連月沒聽出元錦玉話語中的顫抖，還美滋滋地重複：“白蓮居士！我沒記錯，就是這個名字！”

    轟！元錦玉心口那座火山直接炸開了。慕澤也猛地坐了起來，把元錦玉抱在懷中：“錦玉，你別生氣……你這樣我很擔心……”

    元錦玉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她現在的心情，慕澤的話，她雖然聽到了，但是卻注意不到內容。

    她腦海中回響的，隻有蘇婉卿是白蓮居士這句話。

    為什麽會是她？為什麽自己寫信了幾年，從心中當成摯友的人，會是蘇婉卿？她明明是自己的仇人才對啊！

    白蓮居士出道已經幾年了，至今為止，她仍然記得，第一次讀到她寫的書時，自己是有多喜悅。

    後來的種種決定，都是在對白蓮居士的喜愛上萌生出來的。元錦玉從她的書中讀到了很多東西，認為這是個心胸開闊，學識淵博的女人。

    她若不是專心寫書，嫁給個朝中大人物，也會讓後宅改天換地。

    曾經，元錦玉多喜歡白蓮居士書中的精妙，現在就多痛恨自己。

    不知不覺，她竟然掉下了淚來。

    慕澤抱著她，親吻她的額頭：“錦玉，錦玉你看著我，你不要難過，不要多想……咱們最初都不知道她的身份，不是嗎？”

    元錦玉漸漸回神，痛苦地看著滿足而：“可是九哥，我竟然和她通信了幾年……若是我能早些知道她就是蘇婉卿，我怎麽會和咱們的孩子分別這麽久！”

    要是慕連月沒下山，蘇婉卿是不是準備把他留在山上十年二十年，而她也會傻傻地把蘇婉卿一直當成朋友！

    以前她把滿腔恨意都傾注在了蘇婉卿身上，現在，她也恨自己啊！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讓她識人不清！

    慕澤意識到她要做什麽，死死地鉗製住她的手。

    剛好慕連陽也醒了，看到元錦玉在哭，他嚇了一跳，還以為是父皇欺負母後了。連月則是一臉疑惑，什麽叫做——他們的孩子？

    慕澤冷聲和慕連陽說：“你先帶著弟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