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一份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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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龍大殿,客殿大門。

    寒風如故,大雪依舊,主峰黑龍大殿上人影稀少,大雪將地麵蓋了尺來深,尺雪中有著一排間距很小的密密麻麻腳印,一步一坑,經大殿外場,直入大門。

    大門外孑然佇立一白袍身影,丈雪不得入。此白袍人上殘留幾處猩紅,血跡斑斕。

    大殿客房走廊,一個身穿黑色勁裝的少年看著門外這位不速之客,心裏默默思量,一股不言不語的悍勇氣息慢慢溢出。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莽夫行徑,非大智大勇!

    明知不能擋而擋之,悍勇行徑,非螳臂擋車!

    黑衣勁裝少年站在廊間,視線越過庭院風雪,停在大門白袍身影上,眼神堅毅,手拂腰畔間,黑棍已在手中,棍頭斜向下,前衝的勢頭蓄勢待發。

    白袍看了一眼黑袍勁裝少年,爾後便視若無睹,目光轉動,朝著庭院中各處偏房掃去,似在探查信息,甄別敵情。

    一邊看一邊微微抬步,慢悠悠踏上大門石階,右腳跨過門檻。

    徒然,一道勁風襲來,白袍身前風雪瞬間被撕裂。

    白袍一丈場域兀自裂出一道豁口,任由勁風襲入!

    一道鐵棍虛影當頭棒喝砸下,勢大力沉,破空而至。

    白袍微微一笑,衣袂鼓蕩漣漪,層層疊加,右臂微拂,勁風破碎,赫然是兩根手指握住了鐵棍,輕描淡寫中擋下黑衣勁裝少年醞釀已久的猛烈攻擊。

    少年亂發向後狂舞,眼睛瞪得無以複加,非是震驚,而是心涼所至,少年很憤怒,徹底不加掩飾的憤怒,他在想為何煉神境以上的修者會找上門來。

    少年思索間動作不停,棄棍捏拳,雙拳朝著身旁白袍脖頸間狠狠砸去。

    在欺到身前一寸時,雙拳詭異地停滯不前,不能前進絲毫。

    白袍左腳踏進門檻,周身雪花瞬間凝雪成片,結片成棍,風雪棍當頭砸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如少年首次攻擊如出一轍,卻是強大了無數倍,一出現的刹那,便印在了少年的胸口,一抹黑色流光驟然閃耀風雪,轟然砸在了走廊大柱上,大柱應聲而斷。

    廊坊間的大柱有很多,斷然不會因這一柱而坍塌,走廊驤鍥的奢華大理石被砸出一個大坑,周圍更是蔓延出無數裂紋。

    隻一擊,少年便再無戰力,大口噴出鮮血,勁裝少年竭盡全力支起身軀,嘴角流淌而下一條很長的血線,猩紅無比。

    少年死死盯著白袍,勇氣尚在,精氣神敵意不曾消磨一毫。

    他在這電光石火間恍然,徹底明了白袍登門造訪緣由,他高雄在三族測試會場現身時便想好了後果,卻不曾想這後果被高氏如此重視。

    其一便是派人宰了他,手刃叛徒。其二便是隨手而為,掐掉族內這顆搖擺毒瘤,以絕後患。

    高雄來測試會場跟禁星通氣,的確坐實了他臨戰通敵的大忌,可是他不後悔,本來就不是高氏本家人,歸屬感也不強烈,相反對於高氏的冷漠他感到由衷的惡心。

    先前三族比拚時,他就很敬仰禁星的一切行為,最後更是不顧淘汰的後果,鼓足勇氣上台與禁星切磋一番,雖然結局依舊,但好歹也了卻了他的戰意。

    遇敵不怯,臨戰不退。因此才有了上台之前壯懷明誌的言論,爾後更是對禁星推崇無比,末了,大氣的禁星與他做朋友,他便認了,認得很高興。

    緊接著,禁氏測試會場暗流洶湧,他與禁星演了一場大戲,大戲後果對戰局的影響可以說是導火索,當然也是禁氏占據主動權的方式。

    高雄知道自己要死,活不了多久,卻不想這麽死,他還有一個任務,這個任務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承諾。

    禁星托付趙靜給自己,他就必須完成承諾。

    哪怕是死,他也在所不惜,高雄就是這種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秉性,所以會場如此重任相托,他高雄感動大於高興。

    有人說女人心海底針,那麽少年心,自然也有海底深。

    “轟——”

    高雄屈膝,最後的真氣翻江倒海,激射而出,握著鐵拳,再度轟向白袍,勢氣滔天,鋒芒無比。

    然而白袍還是沒有動作,隻是眉頭挑了挑,再向前走了一步。

    平地驚雷起,空中風雪止。

    高雄被一股潑天大力打中,躬曲如蝦,再次倒飛,走廊再次形成一個大坑,煙塵四起,石塊飛濺。

    斷續幾聲輕微踹息後便不再有聲音傳出,聲音止住時煙塵漸斂,顯露出坑中的高雄,身上的黑色勁裝破碎不堪,血流滿地,慘不忍睹。

    白袍見此,神色不變,他從一峰來到這裏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絕非小魚小蝦能擋住,更何況他先前在門口探測時並沒有發現趙氏黑袍一幹人等。

    那麽此刻黑龍大殿客殿中他是無敵的,無敵之人當然有無敵之姿。因此掐滅一條注定要斷氣的小魚,對他來說實在是不值一提。

    螻蟻死了便死了,這便是白袍強橫的姿態。

    正欲抬步搜索客房時,白袍眉頭一皺,輕咦出聲,搖首看向走廊拐角,眼神閃動,等待起來。

    腳步聲響起,不急促,也不大,更不響。

    不多時,一個火紅色的身影出現在走廊中,紅色衣裙配以女子雪白的麵容,更顯觸目驚心的美。

    庭院風雪似乎在這一刻不再洶湧狂暴,變得輕柔起來。

    來人便是趙靜,她早已恢複知覺,在她特有的感知中明曉了庭院的異動,聯想起身邊有一個擅長隱匿的少年,她便猜到了情況一二。

    因為那個少年便是高雄,被禁星交托守護的高雄,看著坑中趴臥不起慘烈無比的少年,趙靜麵露不忍。

    沒有理會庭院白袍,她小跑向高雄身旁,探了探鼻息,心中微微一定,手中一翻,香氣瞬間噴湧而出,一顆雪白藥丸還沒停止在手心中的搖晃,便被塞進了高雄嘴中。

    做完這些,趙靜平直緩慢放下高雄。

    轉過身來,看著白袍,輕聲道:“要挾持我?”

    語不驚人死不休,白袍一怔,麵露異色,吃驚這個虛弱無比的趙氏二姑娘會想明他的任務目的。

    衣袂飄飛,黑發飄舞。白袍中年儒生啞然失笑,緩緩點頭。

    既然小姑娘這般點明扼要,他作為前輩又是高人,再遮遮掩掩就顯得小家子氣了,白袍歎道:“你倒是很聰明,對的。”

    “那走吧!”

    白袍話音剛落,趙靜不假思索回應,爽利之極。

    白袍再度愕然,眼神微亮,心底對這名女子不由得更高看了一兩分,緩緩點頭,欣然應許。

    一切都顯得平靜和諧,絲毫不見火花四濺。

    儒生看著紅裙趙靜邁步向他走來,他不擔心趙靜的反抗,相反他很期待女子的反抗,多玩玩總是好的。

    當然這個心思卻非旖旎色彩,隻是單純的好奇,好奇女子的淡然,驚異她的智慧,大智若愚不是真傻,有時順勢而為或許另成真章。

    白袍看著她,嘴角勾起,笑道:“本來是要除掉高氏叛徒,今日觀他氣魄神情,反倒有點兒欣賞了。”

    頓了頓,白袍再道:“既然你這般豪爽,我送你一禮。”

    趙靜腳步稍緩,心中波浪翻滾,吃不準這白袍儒生真實目的,她之所以肯定白袍目標是她,正式因為客殿除了她一個趙氏嫡係血親,就隻剩侍從丫鬟。

    還有一個她知道的被禁星指派守護的少年,少年瀕臨斷氣,那白袍人目的便一目了然。在禁氏不知名湖泊中與禁星一番生死際遇,不說如何深諳敵我探查,至少虛與委蛇學了個半分,所以她才有先前的這番表現。

    至於她的價值,與敵對勢力來說,當然是在勢力衝突時充當人質,牽製趙氏或者禁氏禁星,當然這個手段並不光明,極為下作。

    她自從知道二爺爺黑袍和兄長趙飛暗中謀劃的事情,她的那顆心就不再跳動,顯得有點暮氣沉沉,蕭索之極,如今出此下策也是逼不得已。

    趙靜聲音微揚道:“放了他!”

    白袍哈哈一笑,大聲應許。探手一揮,一個乳白色的氣流罩住了趙靜的身軀,一拖拉,趙靜霎時已至身前。

    “走!”

    話落,二人身影不見,一道乳白色的長流消失在風雪中。

    第一峰山腳,山道大石。

    一灰袍身影站立在大石上,灰袍搖首探望著天空中的風雪,傾聽著風雪中的呼嘯,身軀任由風雪拍打。

    衣袂飄飛,昂首看天。

    “啪——”

    灰袍身後一聲輕響,雪花激飛。

    沒有理會身後的動靜,灰袍兀自看天,良久不曾一動,場間氣氛無比壓抑,隨著身後的輕響爆出,包括灰袍在內的三丈方圓內一個乳白色的護罩瞬間形成。

    擋風護雪!

    灰袍轉過身來,看了一眼半跪在雪中的白袍中年儒生,爾後盯著白袍背負在身的紅裙靚麗女子趙靜,注目良久。

    灰袍清冷開口道:“辛苦了!”

    軟聲細語,似男似女。

    末了,對著昏迷在白袍身上的趙靜輕歎一聲,低聲念叨了一句:“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白袍中年儒生這時溫聲開口:“主人,就是她?”

    灰袍冷哼一聲未做回應,很不喜儒生的口吻。森寒道:“找死?”

    “不敢!”儒生急聲回應,卻並未作出驚恐狀。

    “咯吱——”

    灰袍踩在尺雪中,緩緩前行。

    一步一坑,間距十丈。

    沿著山道直上一峰,奇快無比。

    白袍背著不省人事的趙靜,反向下道,飛掠而去,不知所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