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

    看不清楚這裏是黑洞的最深處，還是心靈的最陰暗處，總之一點光亮都沒有。沒有，沒有下，沒有左，也沒有右。蕩然無存的方向感，與突如其來的失重，讓梁小如的意識自由飄蕩著，卻尋不到歸處。

    這是哪

    難道我死了嗎

    歎口氣，整片幽暗的空間裏，到處都回響起她的歎氣聲。

    正迷茫著，眼前忽的出現一線光明。

    雖然朦朧，卻傳遞出濃濃的真實感。耳邊也不再寂靜，恍惚間多了許多悉悉索索的說話聲，不過最清楚的還是那個熟悉的聲音。

    醫生，她怎麽樣了

    四十一度，幸好及時送來了，要是再這樣燒兩個小時，腦子估計要燒壞了。

    然後便是長長的呼氣聲，聽去像是鬆了一口氣放下心來的感覺。

    等點滴打完應該會暫時退燒，等下我給開點藥回去按時吃了，明天這個時候繼續過來打點滴。

    明天還來啊

    你不來試試。接著是一陣陌生的笑聲。

    努力的把眼睛睜開一條縫，隱約看見友川正在和一個身穿著白大褂的年男人交談。友川在床邊站著，梁小如想喊他，但是卻發不出聲。喉嚨幹的要死，胸口也很悶，強烈的暈眩感揮之不去，讓梁小如幾欲作嘔。

    友川背對著梁小如嗎，並沒有察覺到她醒過來了。然而那個醫生卻發現了，指著梁小如說：看啊，已經醒了。

    友川急忙轉身，把臉一直湊到梁小如麵前。看著友川，梁小如支撐不住，眼睛又合了。

    她太累了，讓她好好休息一下。

    嗯。

    你好好守著，這瓶藥打完了喊我。

    知道了。

    然後什麽也聽不到了，一切聲音全部遠去，梁小如又回到了那片無聲的黑暗之。

    病床緊貼牆放著，牆掛著的鍾表不停的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友川有些坐立不安，一會兒盯著鍾表發呆，一會兒又把手機掏出來，隨便按了兩下又塞回兜裏去。

    偶爾看見梁小如頭滴下汗珠，友川用床頭掛著的毛巾給梁小如擦去。半個小時後，第一瓶藥總算完了，友川便喊來醫生給她換第二瓶藥。期間梁小如醒過來兩次，由此看得出她睡得並不踏實。

    你們學校好像出大事了。醫生問友川道。

    嗯，大事。友川看著床的梁小如回答道。

    聽說好像有個男學生一直穿女生的校服學，結果直到高三才被發現

    好像是吧，我也不太清楚。友川隨口說道。他不想和別人談論關於梁小如的這件事，因為什麽他自己也不清楚。

    現在的人生活好了，身的病少了，心裏的病卻多了許多，唉醫生歎了口氣，友川不禁側頭看了看這位醫生。

    這個醫生一直都在衛生所裏行醫，已經二十來年了，附近村裏的人生病了都會過來找他。友川隻知道他醫術不錯，沒想到他為人也還可以。畢竟別的人說起梁小如女裝的事情，都會冷嘲熱諷，而他卻不是。

    那你說，這心病要怎麽治呢友川試探的問。

    醫生轉過身，看了看友川，又看向梁小如，說：我怎麽知道，我又不是心理醫生，而且算是心理醫生，怕是也治不好她的病。

    醫生說她的時候，眼睛一直看著昏睡的梁小如，難道認出梁小如了

    不過醫生說完話後又轉過身去，這讓友川不敢肯定。

    這瓶藥完了可以回去了，這是她要吃的藥，一天三頓，全都飯後吃，哪種藥一頓吃多少我都在麵寫著。醫生將一小袋子藥放到友川旁邊的櫃子說：藥錢你給我還是你爸媽給我

    我給，您別跟我爸媽說這事。友川趕緊說道，連敬語都用了。

    醫生笑了兩下，點點頭。

    外麵天逐漸黑了下來，路邊的路燈都已經亮了。梁小意提著盒飯走進來，對友川說：吃點東西吧

    嗯。友川取過盒飯吃了一口，在嘴裏嚼了半天是咽不下去。正在這時，梁小如忽然嚶嚀一聲醒轉過來。友川趕忙放下盒飯湊過去，問：醒了嗎感覺如何了

    梁小如眯縫著眼睛，看著友川和旁邊的梁小意半天都沒有反應。

    說話呀，你真急人。友川耐不住性子說道。梁小如眼睛看向桌的礦泉水，嘴巴一張一合，可是發不出聲。弄了半天，友川才知道梁小如是要喝水，拿過一瓶水擰開蓋子給她。

    梁小如拿著瓶子，手不停的發顫。這次她發燒實在太嚴重，竟然燒到了四十一度，這可是要命的節奏。友川記得自己發燒最嚴重的一次也才三十九度多，難受得不得了，卻依舊沒有到四十度。梁小如卻到了整整四十一度，的確如同那個醫生所說，再多燒一段時間真的有大問題。

    喝了水，梁小如情況好了一些。她現在終於能出聲了，不過聲音不僅小，還沙啞無。

    這是哪梁小如費力的打量四周。

    是村口的衛生所，你發燒了，我和你弟帶你來這的。友川回答說。

    梁小如眼睛看向友川背後的梁小意，似乎想笑一笑，可是裂開嘴的表情難看極了。梁小意有點愧疚，要不是友川堅持要進梁小如的房間，梁小如怕是要病死在屋裏。

    你餓不餓友川問道。

    梁小如微微搖了下頭，她嘴巴動了兩下，友川用了好大的勁兒才聽見梁小如是在說謝謝。

    有什麽好客氣的。友川說著，看著麵前梁小如憔悴的模樣有點心酸，又不想被梁小如察覺到自己的心情，轉過身扒拉兩口米飯，然後對梁小意說：打完點滴還要一會兒，你先回去，我等下帶你姐回來。

    可是梁小意猶豫道。

    你明天還要學呢，快回去友川喊道，梁小意這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到門口的時候又瞅了梁小如幾眼，然後才一頭鑽進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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