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衝冠一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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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佗一聲大吼,驚得昌文君頭皮發麻。
    完了,事情敗漏了。
    不管是將南蘇母子劫回楚國,還是當場將她們格殺,都是能夠接受的結果。
    而如今事情沒有辦成,自己還暴露了,更何況還身處秦境!
    想到此處,昌文君勒停了馬匹,調轉了馬頭,也不顧手下的死活,直奔南行去,眨眼間就躥入了密林之中。
    而他的那些手下,注意力全在南蘇和對麵殺來的隊伍身上,根本沒發現昌文君已經跑了。
    趙佗率先舉起飛弩,接連三發弩箭,放到敵方的兩匹戰馬和一個殺手。
    後麵的禁軍也紛紛舉箭施射,對麵那些昌平君的手下哪肯被動挨打,也都抽出弓箭予以還擊。
    就在雙方互射的過程中,一枚流矢卻偏偏不長眼睛,再次射到了南蘇的肋下。
    本就咬牙堅持的南蘇又是一聲痛呼,因失血而蒼白的臉色更顯暗淡,意識也越發模糊,身形一歪,栽倒下馬來。
    “娘!”小扶蘇回頭看見娘親落馬,不禁大吼一聲。
    趙佗此時已經臨近,飛身上前擋住來敵,與對方殺在一處。
    後麵的禁軍也快馬加鞭,與對方衝撞在一處。
    趙佗放倒了兩個之後,抽出身子,快速來到南蘇的身邊,將她慢慢扶起。
    “王嫂,王嫂你醒醒!”
    或許是母性的本能,讓南蘇已經沉寂的意識緩緩恢複了過來,染了血的玉手向前伸去,聲音已是微如蚊蠅:“扶…蘇……”
    此時扶蘇的戰馬已經被禁軍攔下,一個軍士將他抱了下來,但卻並沒靠近戰場。
    趙佗用佩劍斬斷南蘇背上的箭羽,抱起南蘇,向著扶蘇跑去。
    “娘,娘!!”扶蘇掙紮著想要掙脫,卻被那軍士牢牢地抓住。
    趙佗來到扶蘇的身邊,放下南蘇,這才查看她的傷勢。
    隻是……
    箭身入體太深,似乎已經傷及了內髒,血也不停地向外湧動,但勢頭已經漸弱,好像快要枯竭了一般。
    趙佗忙拿出止血藥,然後用布條給南蘇綁住創口。
    “娘,嗚嗚,你不要嚇我,嗚嗚……”扶蘇在一旁哭個不停。
    “孩兒啊。”南蘇那已經蒼白的嘴唇微微上揚,她對扶蘇微笑道,“娘被壞人給害了,恐怕是沒法再陪你一起成長了……”
    聽聞此言,扶蘇更是哭個不停。
    趙佗道:“王嫂莫說此言,我現在帶你去看太醫。”
    說罷,趙佗再次背起南蘇,向著城門奔去。
    如今南蘇的狀態,是定沒辦法騎馬了,附近又沒有馬車,所以趙佗撒開了腿,玩了命的狂奔。
    卻不想經這樣一顛簸,她又開始咳嗽起來。
    趙佗隻好稍微放慢腳步。
    咳了一陣之後,南蘇斷斷續續地說道:“你不要費力氣了,我…我有話對扶蘇說。”
    雖是一絲細語,卻如鋼針一般刺入趙佗的胸膛,他悲痛地停住腳步,讓南蘇斜靠著自己的臂膀上。
    身後軍士將扶蘇帶了過來,扶蘇再次撲進南蘇的懷裏。
    南蘇似乎已經感覺不到疼痛,用最後的力氣撫摸著扶蘇的臉龐,柔聲道:“我兒不要害怕,你父王會為娘報仇的……你的幾個姨娘也定會照顧好你……”
    “娘走之後……你要聽你父王的話,不要任性,不要認為自己是大王子,就去爭太子之位……”
    麵對著南蘇的托付,小扶蘇已是泣不成聲:“娘,我聽你的話,求你好起來,嗚嗚……”
    一旁的趙佗也是淚眼汪汪地看著這對麵臨生離死別的母子,沒有再去打擾。
    因為他清楚,南蘇的傷勢太重,想必已經無力回天了,眼下隻能給她留出時間,讓他們母子作最後的道別。
    南蘇的眼神已經迷離,在她的視野中,隻能看清楚扶蘇那稚嫩且已哭花的臉龐。
    那是她生命的延續,更是她對未來的寄托,亦是上天對她最好的恩賜。
    隻是那原本清晰的麵孔怎會越來越模糊,本是光彩奪目的世界,為何越發昏暗?
    不舍,是生命對這個繁華世界的眷戀。
    不舍,是對失去珍愛的無比惋惜。
    不舍,是對自己生命的尊重,對曾經經曆的過往的一種肯定。
    “孩兒……”南蘇艱難地從牙縫擠出幾個字來,“娘舍不得你……舍不得……”
    隨之,她眼中最後的一抹色彩也消失無蹤,瞳孔盡可能地擴張著以吸納外界的光線。
    一粒淚珠無聲地從眼角滑落,帶著無限的不舍悄悄滴落。
    在扶蘇的哭嚎之中,南蘇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沒了氣息。
    “王嫂,你安心地去吧,我會照顧好大公子。”趙佗擦了自己的淚水,站起身形,狠厲地罵道,“這群天殺的畜生,一個不要放過,全都剁成肉泥!”
    周圍的軍士也都是眼見著南蘇王妃殞命,早就氣得不行,全都怒吼著衝向對麵的敵人。
    昌文君的手下本就是些私兵,不管是單兵作戰還是列陣迎敵,怎能敵得過在虎賁軍中訓練過的王宮禁軍。
    隻是片刻間,那些私兵就已經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大多數的確如趙佗所說,已經被砍成了肉泥。
    留下兩個問話的,也已經被斬斷了腳筋。
    趙佗顧不得那些私兵,抱起南蘇跨上馬匹,讓另一個尉官帶著扶蘇,直奔相府。
    李斯正琢磨著對策,突然近衛急報,南蘇夫人出事了。
    一向沉穩的李斯也慌了神,急匆匆地就往外麵奔。
    趙佗將南蘇的屍身放在一個擔架之上,旁邊的禁軍侍衛則攔著扶蘇,不讓他再靠近自己的母親。
    李斯呆呆地看著麵前的這一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人,眼下該怎麽辦?”趙佗問道。
    李斯這才回過神來,惶然說道:“這可怎麽向王上交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趙佗簡要地將剛才的經過說了一遍。
    “抓回來兩個活的,還沒審呢。”趙佗道,“我讓人押他們過來。”
    李斯點點頭,回頭對旁邊的侍衛說道:“去進宮將趙高總管請來,先不要驚動任何人,城中的消息也先封鎖住。”
    侍衛領命前往王宮,那兩個被挑斷了腳筋的活口也被抬到了內堂。
    一向斯文的左相,此時也來了狠勁,他一腳踏住一個人腳腕的傷口,用力的攆了攆。
    那人疼的死去活來,嗷嗷直叫。
    “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李斯咬著牙,陰狠地說道,“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我可以饒你們不死。”
    這個被踩腳的咧著嘴,用手拍著地麵告饒道:“大人饒命,饒命,我招,我都招,我們是昌文君的手下,埋伏在那裏,就是為了綁架南蘇夫人母子。”
    昌文君?
    綁架?
    李斯的心頭一緊,腳上便又用了幾分力道。
    那人疼的快要背過氣去。
    另一個心驚膽顫地求饒道:“大人,我替他說,昌文君前幾天私下裏見了燕丹一麵,然後就決定辭官回楚國,可他說要是兩手空空地回去實在太沒有顏麵,於是就命我們在城外等著,說他會將南蘇母子帶出城來。”
    “他要帶她們母子去楚國?”趙佗問道。
    “正是,正是。”這私兵道,“昌文君說她們母子本就是楚國血脈,若是一起回了楚國,也算是省親,而且有扶蘇公子在,秦王就不敢輕易攻楚。”
    李斯劍眉倒豎,怒目圓睜,嗬斥道:“既然是要擒她們去楚國,那為何你們還要痛下殺手!?”
    那私兵求饒道:“大人明鑒啊,您可冤枉我們了,南蘇夫人不是被我們所傷的,正因為怕傷了南蘇夫人,我們連弓箭都沒敢用,要不她們怎麽能騎著戰馬逃走。”
    “不是你們傷的?”李斯問道,“那是誰?”
    私兵答道:“我們正追趕她們的時候,不想旁邊的大樹上突然冒出一個人影,他蒙著麵,看不清麵容,是他在南蘇夫人背後放了一支冷箭,直中夫人的後心。”
    被踩著腳腕的那一個此時也緩過氣來,附和著說道:“沒錯,沒錯,我們都看見了。大人您想想,我們要真想要了她們的命,早在林中就已經動手了,真要是那樣的話,想必你們也不一定能找的到凶手。”
    李斯心裏清楚,他說的不無道理,所以應該不是在說謊。
    “那蒙著麵的刺客是誰?”趙佗追問道。
    “聽昌文君說是燕丹。”另一個答道,“而且我們後麵隻出現了一個高漸離,所以他們應該是一起來的。”
    “燕…丹!!”
    李斯氣得壓根直癢:“原來你早藏著禍心,怪我一時大意,竟沒有提前洞察。”
    趙佗想了想,又接著問道:“你們剛才不是說,昌文君是受了燕丹的蠱惑,所以才想劫持南蘇夫人母子去楚國嗎,怎麽那燕丹還要痛下殺手?”
    兩個私兵都搖了搖頭,其中一個道:“這小的也是納悶啊,這不是明擺著陷害我們嗎。”
    另一個道:“就是,要是現在燕丹出現在這裏,不用你們動手,我第一個砍了他。哎呦……”
    李斯鬆開了他的腳腕,引得他又痛呼了一聲。
    “看來事情已經明晰。”李斯沉聲道,“那燕丹是想挑起秦、楚兩國之戰!”
    要想自保,先引動天下大亂,這樣大秦同時麵對多個對手,就會捉襟見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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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峪關中,嬴政將王翦帶來的將士分兵幾處,分別派往敦煌和肅州。
    嘉峪關的守軍補充到原來的五萬之眾,仍由徐萬統領,因其此戰有功,嬴政將他晉升為郡尉。
    總兵府中,王翦將兵符交還給嬴政,隨即說道:“這次出征,可是末將有生以來最輕鬆的一次了,竟是連敵人的影子都沒見到。”
    嬴政笑道:“怎麽,手癢了?”
    王翦道:“聽說王上馬上要攻打趙國,末將是想打聽打聽,這主帥的人選,王上可曾有了著落?”
    “回鹹陽再說。”嬴政道。
    王翦剛想繼續詢問,卻聽外麵一陣騷亂,隻見蒙恬拿著一隻信鴿慌慌張張地跑進帳中。
    “王上,鹹陽出事了。”
    嬴政頓感不妙,因為單看蒙恬的神態,就定然不是小事。
    快速接過信箋,急忙拆開來看,卻一個踉蹌,差點跌倒。
    王翦快步上前將他扶住:“王上,出什麽事了。”
    嬴政的雙拳緊握,幾乎能攥出水來,咬牙切齒地說道:“燕丹小兒,你欺我太甚,我勢必將你碎屍萬段!”
    “傳我軍令,虎賁軍隨我速回鹹陽,即刻發檄文,緝拿燕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