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此時，黃大貴才知道什麽叫走投無路。

    兒子兒子被抓進了監獄。

    孫子還小也頂不上什麽事。

    高秀梅是個蠢貨，現在見天地就要跟他打架，說是他做事壞了家裏的風水，他就算是吃個雞蛋，也被高秀梅神神叨叨給打掉，說是吃了下輩子投胎做畜生，他年輕時候怎麽瞎了眼，娶了這樣的媳婦。

    黃大貴身心俱疲。

    他不停奔走，就是想要把黃文波撈出來。

    到處都求遍了人，沒有人會理會他。

    甚至走到哪裏，都有人指指點點，“這就是報紙上那家。”

    “報應來得真是快！作孽太多了，活該家破人亡。”

    “這進去是遲早的事情，瞧他們做下的那些事。”

    黃大貴此時哪裏還顧得上名聲好不好聽，想了又想，唯一可以求的，就是黃瑩瑩了。

    好歹她公公，是副鎮長。

    黃瑩瑩倒是見了他，但也是一直哭。

    “二爺爺，我要是有一點辦法，我早就用了，我爸現在還關在裏麵呢。”

    黃大貴好說歹說，加上連日的蹲守，總算是截住了莫副鎮長，他也知道莫副鎮長一直在躲著他，但此時救黃文波最要緊，他什麽都顧不得了。

    一見到莫副鎮長的人，他趕緊跑過去吧嗒一聲跪在地上。“親家，我們文波冤枉死了，你可要救救他呀。”

    莫副鎮長幹著一張臉，總算是把他扶了起來，周圍還有那麽多的人看著呢，心裏恨不得讓黃大貴去死。

    然而，他並沒有這麽做，隻是平靜說道：“這位老人家，隻是去問話跟拘留，事情弄清楚之後，如果清白的就會回家的，您不用擔心，如果真的犯事了就必須懲罰，法律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這樣的話你還是不要再說了，相信律法的公正，我還有事忙，你要是累了就去我辦公室休息一下。”

    這話說完，莫副鎮長趕緊溜了。

    他心裏是悔得腸子都青了，當時怎麽鬼迷心竅，以為鞭炮廠那邊有錢，跟黃八皮結了一個親家。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親戚啊！兒媳婦也上不了台麵。

    黃大貴不死心，他顫顫巍巍去派出所，那邊的人不讓探視，心裏害怕黃文波斷了的那隻手，又沒有任何門路。

    他又去打聽，甚至給黃瑩瑩出了損招，他算是明白了，莫副鎮長是不會搭理他的，但是文波一直是幫著鞭炮廠幹活，如果黃八皮沒有罪，文波自然也沒有。

    然而，這個招最後的結果就是，黃瑩瑩差點被攆出了莫家。

    下一次黃大貴再去，黃瑩瑩根本不敢見他。

    也不知道是莫副鎮長擔心黃大貴豁出去了鬧騰，還是有人覺得他可憐，在黃大貴不停這樣奔走的時候，有人給他遞話，讓他回去等待。

    因為黃文波是不知情的，即使最壞的結果，那邊被判罪，他一個從犯，也是關個一兩年就出來了，不會多大的事情。

    不知者無罪嘛。

    黃大貴沒有別的辦法，這個消息好歹讓他寬心了一些，也就真的回去等著了。

    但是經過這麽折騰，身子骨到底是不如從前。

    這剛回到院子，馬豔麗慌慌張張地帶著一個包袱，神色慌張。

    “你做什麽？要偷東西不成？”他不過就是隨意一問。

    哪知道馬豔麗竟然就要跑。

    黃大貴趕緊攔住她，這麽一頓，身後的高秀梅也出現了，追著她道：“快抓住這個死婊丨子，拿了家裏那點東西，這是想去哪！打斷她的腿。”

    馬豔麗被這兩個人纏上，又怕鬧騰之間，驚了自己肚子裏的孩子。

    站在原地不動，瞧著這兩個站都要站不穩的老人，狠狠呸了一聲：“家裏還有什麽東西讓我偷的？我犯得著嗎我！你們做哪些事情，報應來了，別想連累我！”

    在黃文波被抓進去的時候，馬豔麗就覺得一切都完了，鞭炮廠那邊的黃八皮，這麽久都沒有放出來，可見事情不小，何況還是直接從家裏被手銬銬走的，親眼看見的震撼，讓她很是心驚。

    等黃三過來找她的時候，就約好了時間，直接私奔算了！

    總不能跟著這群人倒黴陪葬吧。

    黃三現在身上沒有錢，但是不至於吃不上飯啊！

    “你肚子裏有我們黃家的血肉，你還想去哪，就應該打斷腿，好好生下我孫子，看我不弄死你！”高秀梅叫了起來。

    馬豔麗此時，卻是一點都不怕她，反正都是要走了，這兩個人看著行將就木，還有什麽盼頭？但是她卻是恨意滔天的。

    “當時我的芳芳，是怎麽被你們逼走的，現在報應來了！你們的孫子，想得真是美！”她哈哈大笑。

    黃大貴似乎聽出一點話風，“你什麽意思？”

    馬豔麗根本就沒有想過跟他們留麵子：“什麽意思？黃文波早就不是男人了，他有什麽生兒子的命？你這個老太婆知道，偷偷去醫院，還想騙我，之前我不知道自己懷孕，被你們打得要死，原來你們早就知道自己兒子不能生！真是活該，我肚子這個，兒子倒是真的，隻不過不是你們黃家的！”

    索性說破了，馬豔麗特別快意。

    高秀梅盯著她，“你……你胡說八道什麽！”

    馬豔麗哼了一聲：“醫院的證明都有！你們還想騙人不成？他去坐牢了，我要帶著我肚子裏的兒子跟他爸爸走了，以後芳芳也不是你們家的人，你們就抱著你們死鬼兒子，去死吧！還想讓我去種田養你們，等著餓死你們！”

    馬豔麗罵完，急匆匆走了。

    黃大貴跟高秀梅根本攔不住她，何況馬豔麗這邊還有人接應。

    如此，黃家的院子，黃芳芳逃走，家裏到處淩亂不堪被潑紅色油漆，黃文波被抓，馬豔麗帶著肚子裏不知道是誰的骨肉，消失不見。

    這算是……家破人亡了吧。

    他們根本不能躺下，因為家裏的錢沒有了，要是不去種田，下半年就真的隻能等著餓死。

    他們顫顫巍巍的，在村子裏人的嘲笑之中，下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