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平蒙夫婦的問題，說來比較複雜。

    他們是在浩劫的時候離開的。

    早幾年平息以後，一切都調查清楚並且也能夠聯係了，祁南也早就做好了準備，在去年她還跟隨這祁小雨出境見過一麵，當時外公外婆就已經準備歸國了。

    種種手續辦理跟事情耽擱，一直等到了現在，才算是夢想成真。

    想到馬上可以一家團圓，加上好事將近，祁南心情十分愉悅。

    大家夥順著祁平蒙的事情，又開始討論起當初的艱難來。

    周語出最是有感慨，“就說這老頭子沒那麽早死呢，這人一輩子的福氣跟苦都是注定的，這糟老頭苦頭吃夠了，可不該回來多享福幾年。”

    剛說完，胖胖就跑了過來，“爺爺，你瞧這是之前喜餅的圖，你不是一直覺得缺少些什麽嗎？我現在有靈感了——”

    一老一小地，又嘰嘰喳喳起來。

    祁南看著這一幕，莞爾一笑。

    胖胖的靈感總是來得那般迅猛，她手頭上至少有不下十幅胖胖為了她結婚給畫的畫了，每次還總是附加一句，“就當是結婚禮物了啊！”

    這些畫大部分都是複古的毛邊紙為底，四周襯著的邊框是棗紅色的，裏麵的畫簡單又有趣，幾乎都是用桂圓、紅棗、花生、蓮藕、百合等為元素，再加上如意、金魚一類的，筆畫清新又可愛，譬如有那種一個桌上寶瓶裏，插著蓮蓬，下麵墜著的卻是花生，畫出來滿滿的都是祝福，寓意也很美好，什麽早生貴子、吉祥如意了，平安如意、金玉滿堂之類的不要太多寓意。

    樸拙之中透著絲絲童趣，裝裱過後又加了一些鄭重，祁南很喜歡，都給留下了。

    既然這處並沒有當事人什麽事，葉明湛就牽著祁南往前走。

    饒是風不小，他的手心還是微微出了汗。

    走遠了一些，隱約依然可以聽見那邊場地上的聲音，坐在一處樹下，微風吹皺湖水，一切如此美好。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都安排好了嗎？以後怎麽打算的？”

    “什麽時候我們再去看看爺爺……”

    關於以後，祁南有許多的問題，她可不想等婚後，又陷入遙遙無期的等待之中。

    不管祁南說什麽，葉明湛都是隻會傻乎乎地笑。

    祁南果斷地閉嘴，這人魔怔了，想當初還以為這人不會笑呢，她第一次覺得婆婆的話值得認同，這種跟地主家傻兒子的樣子，簡直不忍直視！

    再問下去，看來也根本問不出什麽來。

    “小南，以後我們都不分開了。”葉明湛看著身邊的人說道。

    然後，祁南還沒有反應過來，人就被攬過去，唇被覆上。

    她想掙紮，卻發現自己被禁錮住了，牙齒被撬開，然後攻城略地。

    突然起來的力量跟熱情，讓她簡直招架不住。

    推了幾下根本沒有任何作用，祁南的身子很快就軟了下來。

    好容易意識回籠，她才紅著一張臉把人推開，“喂，現在是在外麵！這要是被人看見了我還怎麽見人啊？”

    “嗯，下次我們回屋再說。”

    祁南：好像剛才她不是這個意思吧？

    這人臉皮厚起來，簡直沒有辦法講道理。

    “好了，小南你看——”見祁南氣呼呼轉身，葉明湛遞過來一個東西。

    祁南扭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然後有些驚喜說道：“這麽大了！”

    這是一張相片，對別人來說或許平淡無奇，但祁南卻記得，這是她跟葉明湛第一次去農場時候種的那棵樹，幾年過去，可不是已經亭亭如蓋。

    “本來我想著等你實習結束，帶著你，我們再一路跟以前那樣，把我們去過的地方再逛一遍，青成、農場那些重要的地方就住兩天，回來補婚禮，被我媽罵了。”葉明湛有些無辜。

    祁南可以想到那樣的畫麵。

    對於老人來說，婚禮的意味自然不同。

    何況還是盼了這麽久的，他要是這麽一回來兩個人立馬跑出去，不挨罵才怪了。

    等祁南再了解這人根本隻有不到一個月時間的時候，就更加覺得該罵了。

    不過他之前的想法，還是挺對自己胃口的，“沒事，親人在哪，哪裏才值得紀念，你不是也拿到這相片了嗎？以前在農場帶著舒服，是因為媽媽跟莫叔叔他們在，現在既然已經回來了，我們以後挑時間再去。”

    “媳婦說的都對。”葉明湛趕緊說道。

    離開的這幾年，之前的事情祁南不好問，葉明湛自然也就挑可以說的說了一些。

    祁南聽著聽著，臉色突然有些發白。

    她急急扯過葉明湛的手，把衣服往上撩。

    “哎，小南，在外麵呢，矜持，矜持！”葉明湛還在笑，然後看著祁南嚇人的臉色，立馬不敢動了。

    祁南看著上麵的傷痕，眼淚差點沒有掉下來，心裏頭是滿滿的自責。

    從她重活之後，可以說該做的事情都做得差不多了，上輩子如果不是大白，她或許根本就挺不過來，他給遍體鱗傷的她，一層層打造了鎧甲，讓她有安全感。

    那麽她呢？從她開始懷疑葉明湛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之後，也是求證過的，但是當時他的胳膊那般光滑，讓她否定了，後來哪怕是確認了呢？她怎麽沒有想到，為什麽他之後會有那麽多的傷痕，自己就不能提醒他一下嗎？這樣的事情，怎麽會忘記？

    “疼嗎？”祁南的手指，輕輕拂過。

    葉明湛雖然不懂為何祁南的情緒如此波動，但卻有些嚇到了，他把祁南緊緊抱住，盯著她說道：“沒事了，這些都是小傷，看著傷得難看，其實並沒有傷筋動骨。”

    “你還要傷筋動骨！”祁南怒斥。

    說什麽都不對的某人，歎了一聲，無可奈何說道：“你呀——有些事情是沒有辦法避免的，你這樣的年紀，不用什麽都往身上扛，那不是你的責任，以後有什麽，都告訴我，嗯？”

    祁南心裏略微有那麽一絲釋然，的確，葉明湛這話提醒了她，哪怕她真的知道會有危險，那麽當時葉明湛能夠不去嗎？也不能？去了以後就算是提醒，能完全避免受傷嗎？似乎也不能？

    但心裏還是這般難過。

    她原以為，有些事情，會隨著自己的重生而變得不同，但事實上，似乎有些事情的軌跡，依舊不受影響。

    祁南突然想到，前世這個時候，她連外公外婆都沒有見過，那麽是不是表明，他們根本就沒有順利地回到國內？

    想到這種可能，她身體都有些發軟，“我……我想見我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