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長歌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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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霧島就在前麵了!”

    幾個小時後,差不多快到傍晚時分,站在船頭的陳勾遠遠看到前方一片巨大的輪廓漸漸出現在海平麵上。

    霧島名副其實,整個島嶼都被一種自上而下的霧氣籠罩,迷迷蒙蒙,充滿神秘的氣息,也讓人感到一種麵對未知的驚悸。

    船靠岸後,第一時間就有一個衣著華麗的年輕男人帶著十幾個隨從上船迎接。

    “霧城城主之子洛克奉父親之命來迎接深淵騎士大人,父親因為染病無法親自過來,希望大人見諒。”

    年輕男人見到甲板上的陳勾後,一板一眼的問候,禮儀周到,挑不出絲毫毛病。

    陳勾本來也不在意這些,點頭笑道:“不用這麽客氣,我是花島領主,說起來咱們還算是鄰居,你比我年長幾歲,以後直接喊我的名字就行了。”

    “不敢,至少在公共場合是不行的。”紅發碧眼的洛克笑道,神情明顯輕鬆了許多,他就怕騎士團給他們派來的是一個性格古怪不好說話的騎士。

    “大人,住處我們已經安排好了,城主府最好的客房,裏麵包括侍女在內一切配置也都是最好的,您要不要先去沐浴休息片刻,然後等晚宴開始?”

    這是地方招待騎士團的慣例,不管騎士們需不需要,他們都必須做最周全的安排。

    不然萬一有騎士不滿意,那對他們這些小領主來說就是非常大的麻煩。

    深淵騎士團還好一點,如果是世家子弟紮堆的審判騎士團,幾乎沒幾個好說話的。

    “晚宴就算了,我不是來遊玩的。”

    陳勾擺了擺手,沉吟道:“我們長歌戰隊犧牲的隊員諾楠有一個弟弟,名叫諾頓,你知道他住在哪嗎?”

    “諾頓?”洛克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一臉疑惑。

    他身後一個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低聲道:“少爺,我知道,但是……”

    “但是什麽?”洛克不滿道:“有話就說完,別磨磨蹭蹭。”

    管家看向陳勾,無奈道:“大人去看了就知道了。”

    陳勾登時眉頭皺起,一般這個樣子就肯定是過得很不好了,不然沒必要吞吞吐吐。

    但陳勾也沒說什麽,示意管家在前麵領路。

    一行人下船之後,陳勾隻留管家和洛克跟著,其餘人全部直接回去。

    執行任務期間,他很不喜歡一群人跟著自己紮堆的感覺。

    霧城的街道充斥著古老的氣息,不少建築都建得很大氣,是大城的標準,可見以前也曾繁華過,隻是到現在明顯正在沒落。

    隻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相對於花島而言又好得太多了。

    在管家的引領下,陳勾來到一條寬闊的街道,向著一片很氣派的宅院走去,很明顯是有錢有勢的人住的地方。

    但在相對繁華的表象下,也隱藏著衰敗和窮困。

    流浪狗在角落裏翻著垃圾堆,渾身癩子的乞丐一邊無病呻吟,一邊賊溜的打量著過往人群。

    街道盡頭的一座宅院前,一群人圍在那裏。

    人群中央是一個骨瘦如柴的少年,十三四歲的樣子卻頹廢得跟一個老頭一樣,蓬亂枯槁的頭發比雞窩還淩亂,正跪在地上哀求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

    “吉米管家,您再加點,我諾家半邊祖宅,那麽大的地方足足有十幾間房,怎麽可能才值三十個晶幣啊。”

    “諾頓少爺,您這話就不對了,我出的已經是整個霧城最高的價格了,不信你去問問,還有誰能出比這更高的價格?”

    大腹便便的吉米環首掃視,所有人和他的目光一接觸都忍不住挪開,不敢對視,更別說出更高的價格了。

    事實上,霧島就算再沒落,十幾間房子的大宅也肯定遠遠不隻三十個晶幣。

    但之所以沒人敢出價,是因為吉米的主家出了一個審判騎士團的騎士,他家擺明了要強買強賣,誰敢出頭?

    少年諾頓看周圍的人都神情冷漠,甚至露出厭棄和幸災樂禍的樣子,就知道沒人會幫他。

    接著臉上突然露淩遲般的痛苦,眼淚鼻涕一下子就全都下來了,然後手腳並用的爬到吉米麵前,一邊磕頭一邊哀求:“吉米管家,求求你……求求你再給我十個晶幣,就十個,我保證……保證再也不找你了,就最後十個!”

    “哎!”

    吉米挺著大肚腩,裝模作樣的歎息道:“諾頓少爺,好歹你家也曾是霧島的上等人家,你姐姐更是曾經的深淵騎士,你怎麽會墮落成這種廢物?我也算看著你長大的了,真是為你姐姐感到不值。”

    “不!我不是廢物!我不能讓姐姐蒙羞……”

    少年諾頓突然抗爭起來,眼睛裏閃過劇烈的掙紮。

    但很快又眼淚鼻涕橫流的哀求道:“我不行了,求你再給我十個晶幣,或者直接給我一劑幻魂粉也行,我真的不行了……”

    說話的同時,手指不停的在全身又抓又撓,很快就到處都是血痕,但他不管不顧,仿佛要把皮肉全都翻過來才舒服。

    “哎!這孩子算是徹底廢了。”

    “幻魂粉覺醒者都沒幾個人扛得住,何況是一個普通孩子。”

    “諾家也太慘了,最傑出的女兒戰死,原本乖巧懂事的兒子也被人設局陷害染上毒癮,不但敗光了家產,撫養他們長大的姑母也被氣得病死……”

    “也是沒辦法,那一場驚變長歌戰隊包括諾楠在內四人戰死,聽說還有一個隊長自暴自棄成了活死人,但凡還有一個能管事的,諾頓也不至於變成這樣。”

    圍觀的人都忍不住長籲短歎,為諾家的遭遇感到心痛,但也無可奈何。

    諾家和隔壁沃倫家的恩怨由來已經,可以追溯到上一輩。

    現在諾楠戰死,諾家失去頂梁柱,沃倫家則風頭正盛,誰敢觸這個黴頭?

    沃倫家的管家吉米見周圍所有人都對自己唯唯諾諾的樣子,越發誌得意滿,從口袋裏掏出幾個晶幣,扔在地上。

    “看在鄰居的情分上,我再給你十個晶幣,就當是打發一條狗了,趕緊撿起來滾吧!”

    “好好,多謝吉米管家……”

    少年諾頓欣喜若狂,趴在地上就要去撿晶幣。

    但一雙穿著皮靴的腳突然出現在他的視線內,腳掌落在晶幣上,腳踝一擰,就把所有晶幣碾成粉末。

    “你幹什麽?”

    少年諾頓怒火中燒,瞬間雙眼血紅,像一頭餓狼一樣抬起頭,死死盯著眼前出現的人。

    如果不是殘存的一點理智告訴他自己絕對打不過,恐怕已經撲上來直接生吞活剝了。

    陳勾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麵無表情的問道:“我隻給你一次機會,認真回答我,你還想不想像一個人一樣站起來活著,還想不想替你姐姐諾楠報仇?”

    少年看著麵前這個似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但卻像一個嚴厲父親一樣讓他感到巨大壓力的人,突然安靜下來。

    想到姐姐諾楠,他麵色羞愧,眼睛裏流出無比悔恨和屈辱的眼淚。

    “廢物,哭什麽哭!”陳勾看著他懦弱的樣子就心煩,當場就一巴掌拍過去,直接把他半邊臉打得瞬間腫起一倍,怒喝道:“告訴我,想不想?”

    少年明顯被這一巴掌打蒙了,呆呆的站著原地,就連毒癮發作的痛苦都好像暫時忘記。

    “廢物,除了哭你還會幹什麽?諾楠怎麽會有你這麽給廢物一樣的弟弟?怪不得會死,估計也是虛有其名……”

    陳勾反手又是一巴掌,把另外半邊臉也打得飛腫。

    “不許你輕蔑我姐姐,還有……我不是廢物!”少年諾頓終於暴發,像是一頭小老虎一樣暴吼,眼睛裏竟有了幾分犀利的神采。

    “不是廢物就告訴我,你想不想?”

    “想!我做夢都想!!”

    少年諾頓死死攥緊了拳頭,指甲插進肉裏,鮮血瞬間流了出來,眼睛裏再次流出淚水:“但是我戒不了,真的戒不了……”

    陳勾神情緩和下來,伸手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拍,說道:“隻要你還想就行,誰都會犯錯,你還有一次改正的機會……”

    他自然知道戒毒有多難,何況還是一個孩子。

    如果這個孩子能戒掉,也不枉他專程走這一趟,也算是維護了長歌戰隊的名聲。

    但如果這個孩子戒不掉,那就……讓他早點去見他姐姐好了,免得留在世上受罪。

    “喂!你從哪冒出來的,誰讓你多管閑事了?”

    從人群中突然衝出幾個彪形壯漢,一臉不爽的看著陳勾。

    其中為首的是一個穿著背心的男人,上來就用手指著陳勾的鼻子道:“看著麵生,是外麵來的吧,爺勸你別多管閑事,這灘渾水你蹚不起!”

    這些人都是管家吉米養得地痞流氓,平時負責幫他做見不得光的事。

    這個時候就是他們派上用場的時候了,吉米自然不會親自做這種事。

    “是你們!”

    就在這時,少年諾頓突然激動起來,指著這幾個人咬牙切齒的吼道:“就是你們騙我喝了一杯水,讓我染上幻魂粉的!就是你們!!”

    “諾頓少爺,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們什麽時候陷害你了?你有證據麽?”

    穿著背心的男人不屑的嗤笑道:“你自己貪圖享樂,意誌薄弱,敗光了家產,氣死了姑母,活得連狗都不如了,就想把責任全都推到別人身上?我還沒見過像你這樣,小小年紀就這麽無恥的人。”

    少年諾頓聽了又急又氣,胸膛劇烈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