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第2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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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風徐徐拂過,撩起了幾縷碎發飄揚,日頭當下,方子魚看著那消失的背影,搖頭微歎,“男兒心,女子不懂。”

    “哦?”陳心知道她意有所指,隨他看去,恍然,笑問道“小魚兒覺得怎麽不懂?”

    方子魚笑嗔她一眼,“不是所有男子都喜麵上榮耀的,功業有否,對慕賢來說並不重要,他所求的,隻是一份柔情而已。”

    男子看男子,最懂。

    陳心默然。

    湖中亭裏,慕賢身體僵硬,愣怔的站著,薄紗隨風飛揚,覆了他身上也不知,手裏一塊玉靜靜躺著,眼眸睜大,滿滿的驚嚇,臉頰卻粉紅薄薄,尚覺得額頭一處滾燙異常,那兩個字猶在耳邊蕩蕩悠悠不去。

    “等我。”

    邊塞如何金戈鐵馬、戰血紛飛,陳心不知。卻是這天早上,剛用完早餐就迎來了兩位京城之客,虛假寒暄了一番,便言明了來此為何。

    “陳大人,陛下知道您要辭官,不舍人才離去,故您的奏章便遲遲沒批,還望陳大人能體諒陛下的一番惜才之心呐。”想起女皇的囑咐,此人不緊不忙的按女皇的說辭解釋與陳心聽,讓她知曉陛下這麽些日子來皆是起於愛才之心,才不得不忍痛耽擱了日子。

    “是啊,陛下說了,既然陳大人執意要隱歸鄉野,不妨進京一趟,當麵說說原由。陳大人雖是新進官員,卻是腹藏經綸,學富五車,南方水災一事早已傳開,學子仰慕,百姓崇拜,陛下心慰,功績甚大,官職高深之快,實在罕見,這與陳大人的實力分不開。是以,陛下向來很看重陳大人,想知道陳大人非辭官不可的原由,好讓陛下心安。”

    另一文官接下道,虛偽含笑看著位子上的陳心,她與陳心同品階,還是士族小姐,年歲也頗輕。內心自是對陳心有一番挑剔比較的想法,對於陳心出生鄉野、背景薄弱不屑,對於陳心的升職之快卻心有嫉妒,但她臉上掩飾的很好,若不是礙於陛下吩咐,她怎麽也不會去笑臉奉承麵前這個人。

    暖陽飛泄,初夏襲來,卻暖不透廳裏陰蔽之處,涼風習習自窗外大門吹來,那兩人忍不住整了整衣袍,裹緊了些衣領。陳心麵上淡笑,心底卻緩緩涼沉了下去。如此明顯的謊話和恭維她豈會聽不出,隻是懶得戳破罷了。

    “什麽時候啟程?”陳心直接問道,腦子卻一刻不閑的琢磨著事。

    那兩人還以為陳心也會恭維一番,沒想到如此直性子,對看了一眼,其中一個道“晌午。”兩人早就商量好了,無論什麽時候到這裏,最多過兩三個時辰就動身回京,陛下親自下令的事,自然是越快辦好越好。

    “也好。”陳心起身,“若不嫌棄,兩位就在府上用餐如何?”

    “自然不會嫌棄,多謝陳大人的美意了。隻是我們早已定好客棧,就是那有間酒樓,昨夜睡了一宿,交了銀錢,連帶交了今日的飯錢。”年級頗輕的女子笑笑說道。

    “那就不留兩位大人了。”陳心臉色淡笑,依舊讓人看不清情緒,“管家,替本大人送客。”

    說完,也不管她們如何想,臉色如何,率先離開了大廳,直往後院而去。

    進京麵聖辭官,這種奇事鮮少發生,曆朝曆代,隻怕也就那麽幾樁。且這種賢明之舉多是明君所為,若朝中有德高望重的肱骨之臣或是對國家有重大奉獻的臣子退隱,一國之君想要挽留也不無不可。但是雲清,陳心還真是不信,此人陰險手辣,詭計多端。這種親臣的舉動,她不屑做,也不會做,說她沒有所圖,陳心自是不信的。況且,她隻是一個小小四品外官,論功績,也隻有科考卷上的那幾句話,也隻有這一件,實在不足以讓雲清效仿先帝的賢明之舉,做給世人津津樂道,況且她也不是什麽千古明君,而她也隻是一個還不是朝廷核心的官員,如此舉動,實在耐人尋味。

    要來的還是會來,端看是福是禍,無論是福是禍,她都欣然,不懼。

    而且對於這個女皇,陳心早已清楚她的心思,隻是耽擱了幾個月,卻是要親自去京城一趟,這個倒有點出乎她的意料。

    看來,這一程,不能掉以輕心,畢竟那裏是雲清的大本營。她從來不會輕看敵人,以免影響主觀判斷,這便是她一直以來取勝的關鍵。

    回到院子,陳心直接來到房裏,果真見方子魚正在縫製一件嬰兒的外衫,雖是初夏,但他今天還是套上了一件藕色寬鬆牡丹描袖的薄外袍,大團大團的紅色錦華,層層疊疊,嫩黃花蕊,宛如真實鑲嵌上去似的,頗有重量,那雍容華貴的氣度隨之撲來,逼人麵門。

    他像往常一樣坐在木坑上,背靠流蘇引枕,外袍遮住了高高隆起的肚子,青絲鬆係背後,垂下的睫羽映下淺淺的剪影,神情專注認真的縫著那一小塊布,她開門進來的這會兒,也不知道自己麵前已站了個人。

    “大人?”這邊圓子剛好穿上方子魚等會兒要用到的針線,抬頭一看,就見到了陳心站在那裏一言不發,靜靜的看著主夫,看到此景,他的臉皮薄,不如慕賢哥哥穩重,見得多了,還是不免有些臉頰飛紅。

    陳心應了聲,便抬手示意他下去。

    待人出去了,陳心便挨著方子魚坐下,那一小塊地,隻坐得下一人還有點點空餘的地兒,她硬是坐下了半邊屁股,抬手拿開他手上的東西,摟著他的人,埋首在他的頸窩呢喃道“繡得夠多了,孩子夠穿了,小魚兒如今獨寵孩子,都不理為妻了。”

    方子魚粉唇微揚,眼角含笑,就著她,也不矯情,隻是頸窩處她的熱氣撓撓癢癢,身子又久未情事,她一碰,這時就有些身子發軟了,幸而有她雙臂禁錮著,不然要坐不穩了。

    “說什麽呢。”方子魚哭笑不得,眉尖淡淡的春意衝淡了些,哪有女子與未出生的孩子爭寵的,吃醋也未免早了些。

    但她還沒想完,陳心又道,“小魚兒寵孩子就好,我寵你們兩。”說著手覆上他的肚子,隔著衣物感受著他肚子裏那小小的生命,她的手似生出了魔力,掌下的肚皮毫無預兆的突然輕輕一動。

    這一動,就是驚到了兩人。

    陳心唰的坐直身子,盯著自己的手掌,方子魚呆呆的看著自己的肚子,隨即發慌的抓著陳心的衣袖,雙目輕攏薄霧,“心,他動了?我是不是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