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來，不是她。”慈原師太陷入回憶，那個孩子不死，那該有多好？

    “師太的意思是，如果是她通風報信，那王爺會放她一馬？”梅嬤嬤猜測道。

    慈原師太點點頭：“阿源護短記仇，但也有恩必報，一點點的恩情他也會回報。”

    “可是，王爺不是留了融融小姐一命嗎？也許就是這恩情換的。”梅嬤嬤猜測道。

    慈原師太兩眼含毒光，“用我孩兒的命，換葉融融的命，她該死！”

    “那融融小姐？”

    慈原師太誦經片刻，平複了心情後，這才吩咐：“留下葉融融，她還有用，以後再說吧。現在每日給她一粒香肌丸，讓她敷在肚臍上，用上兩年自然奇妙無窮。”

    “是，師太。”

    梅嬤嬤略有些惋惜，看來融融小姐，以後就是師太拉攏朝臣的利器。

    香肌丸能讓人身纖體柔，渾身生出異香，還能緊致私處，為男人增添樂趣。可惜，它藥裏麵含麝香、絕情子，用上三兩月，就能絕了生育，用上兩三年，怕是難活過三十。

    太後死了，一切並沒有什麽改變，過了一月，各種婚娶和聚會又都熱鬧起來。

    謝怡心也接到了，八月初一桂花會的帖子，正考慮是否要去時，突然接到消息，孟寶盈病重，派了綠桂跪在門外求見，想見謝怡心一麵。

    李嬤嬤勸慰道：“小姐還是別去的好，孟寶盈包藏禍心，怕是什麽圈套。”

    謝怡心低頭沉思良久，最終還是想到金陵那些，曾經美好的日子，決意去見上一麵。

    李嬤嬤沒有辦法，隻好回稟了林總管，林總管倒沒有在意其他，隻是聽說最近耶律隼就要離京，還是小心為上。

    所以最終由林總管，親自護送小姐去孟家，謝怡心收拾一下，由李嬤嬤和靈兒陪著出門。

    當謝怡心看見，跪在門外角落的綠桂時，大吃一驚。

    綠桂和綠櫻也是，孟寶盈從小一起陪著長大的貼身丫環，從小也是副小姐的待遇。走出去那氣派，比起一般人家的小姐，也是差不多的，怎麽會麵黃肌瘦仿若難民？

    綠桂跪在那裏，穿著一身褐色的粗布衣服，比金陵孟府最低等的下人還差，頭發蓬亂臉色蠟黃。

    “綠桂，你怎麽變會成這樣？”

    綠桂淚流滿麵，哽咽道：“謝小姐，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她被孟夫人磋磨得快死了。”

    “不是有孟二哥在嗎？而且她不是靖王側妃嗎？怎麽會被孟夫人磋磨？”謝怡心不相信。

    綠桂哀求道：“少爺已經離開孟府了，謝小姐，求你去看看我家小姐，她真的快不行了。”

    “走，我去看看她。”謝怡心不再囉嗦，直接上了馬車。

    馬車很快到了孟府側門，綠桂從馬車裏露出腦袋，怯懦的說：“我是鑽廚房狗洞才出來的，我們走後門吧？”

    林總管板著臉說：“按說是該開大門的，走側門是不想張揚，讓我家小姐走後門？怎麽可能！”

    靈兒下了馬車，上前叫門。

    一個二十歲左右，穿戴整齊的門房很快出來，見靈兒穿戴不俗，微笑著說：“請問姑娘是哪府姐姐？要找誰？”

    “我是百草堂的奴婢，我家小姐來找孟小姐。”

    門房一聽，是木神醫的徒弟，大名鼎鼎的謝小姐來了，趕緊說：“那容我回稟一下夫人，小姐病了，看能不能見客。”

    林總管走上前，一把拍在門房的肩膀上，那門房仿佛感覺千斤壓頂，馬上改口道：“謝小姐，裏麵請。”

    綠桂下了馬車，在門房陰狠的目光中，走在前麵為謝怡心帶路。一路上遇見的下人，大都垂頭不敢言，有一兩個阻攔的，被靈兒輕易就推開。

    謝怡心一行人，很快就到了菡萏院。靈兒推開守門的兩個婆子，林總管守在門口，李嬤嬤和靈兒陪謝怡心走了進去。

    一推開房門，謝怡心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氣味，靈兒趕緊塞過來一個薄荷香囊，謝怡心放在鼻下，方覺得好了些。

    家俱上全是灰，不知道已經多久沒有打掃過，陳設也很陳舊，什麽值錢的沒有，有一股荒涼的味道。

    快走到內室時，靈兒將謝怡心攔在門外，自己進去查看了一下，沒有問題，又觀察了一下孟寶盈，不是會傳染的疾病，這才讓李嬤嬤扶著小姐進來。

    孟寶盈閨房裏，也落了厚厚的一層灰，黑色的家俱上如雪洞一般，陳設全無。撒花紗帳子上有幾個破洞，被麵和床襦都已是髒汙一片，不知多久沒有更換。

    謝怡心快步走過去，就看見孟寶盈合眼躺在床上，頭發枯黃，臉色蒼白，眼眶深陷，就連以前有點嬰兒肥的下巴，都已經尖得可怕。

    才十六歲的年紀，沒有一點花季少女的生氣，看著就已是殘花枯木，馬上就要行將就木的感覺。

    謝怡心眼睛一酸，綠桂已經撲到孟寶盈床前，大聲喊：“小姐，小姐，你醒醒，謝小姐來看你了！”

    孟寶盈似有所覺，掙紮著張開眼睛，渾濁的眼神四處張望。靈兒已經拿帕子，擦幹淨一張凳子，又掏出一塊大雲錦墊子，墊在凳子上，搬到孟寶盈床前。

    謝怡心坐下來，想去握孟寶盈的手，才發現孟寶盈原本白嫩豐腴的手，已經枯黃如樹皮，皺皺的貼在雞爪一樣的手上。

    待孟寶盈看清了謝怡心，顫抖著手想去抓謝怡心的手，李嬤嬤趕緊攔下。開玩笑，孟寶盈那麽長的指甲，要是抓傷了小姐，她還不被林總管罵死？

    綠桂忙將孟寶盈扶起來，在她身後墊上枕頭，對她說：“小姐，您別急，謝小姐來了，她一定會幫您的。”

    謝怡心忍住心酸，喚了聲：“孟小姐。”

    孟寶盈淒然一笑，斷斷續續道：“謝謝你，心妹妹。現在你還肯來看我，我已經死而無憾了。”

    謝怡心再也忍不住，輕泣著說：“孟姐姐，你怎麽會成這樣？”

    孟寶盈一陣咳嗽，跪在一旁的綠桂，雙眼射出仇視的目光，磕頭道：“謝小姐，孟夫人把小姐關在菡萏院，一天隻給一頓飯，還不準我伺候。小姐病了也不肯請大夫，還把小姐的首飾都搜刮走了，讓小姐在這裏自生自滅，我想回金陵報信都出不了門。”

    “孟夫人不是你的親伯娘嗎？怎麽能夠這樣待你？”謝怡心難以置信。

    孟寶盈淒然道：“這是我的報應，我害了你，害了二哥，活該遭此報應。”

    “謝小姐，小姐是對不起您，可小姐已經遭到懲罰了，求謝小姐，救救小姐吧！”綠桂使勁磕頭。

    謝怡心這才發現，隻有綠桂一人，問道：“綠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