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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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湛一起身,趙奕玉嚇的一抖,忍不住往後縮了一下。
蘇婉如心頭也跳了一下,餘光看著沈湛,他要幹什麽?
趙之昂的思路被打斷了一下,看著沈湛揚眉問道:“沈湛,你做什麽?”
沈湛開口,目光在許立人和右丞相鄭文舉身上一掃,又轉向趙之昂,“微臣,由公主的話想到了一件事,想與聖上還有諸位大人一議。”
趙奕玉一愣,眸光縮了縮,直覺這件事不好,她正想說話,那邊趙之昂已經看向沈湛,問道:“你想到什麽事,說來聽聽。”
“父皇,您聽到我的話了嗎?”趙奕玉生怕沈湛會搶著要蘇婉如,所以忙催著道:“您把蘇氏賜給我十哥吧。”
趙之昂臉色一沉,喝道:“閉嘴,你再多言一句,朕立刻將你攆出宮。”
“父皇。”趙奕玉著急的看著沈湛,沈湛仿佛當她不存在,接著道:“此番,安南國提出聯姻之事,微臣覺得可以考慮。安南國內近年穩定,王朝也日趨強盛,大周既想和他們交好,聯姻就是最好的方法。我們嫁位公主去安南,便立刻就是皇後,且聽說安南王年輕穩重,是難得的佳婿良配。”
又轉頭過來,看著諸位朝中重臣,“各位大人?”
蘇婉如眼睛一亮,頓時叫好,恨不得立刻給沈湛豎起個大拇指!
這事提的極妙。
現在能治趙奕玉,將來這聯姻就會成為趙之昂的掣肘,極好!蘇婉如低著頭滿目的笑意。
他要不出來,趙奕玉要真再說下去,她還真不知道怎麽應對。
“此事朕確實考慮過,隻是,意在讓他們送公主來,朕的兒子多,隨便他們挑選誰,都好說。”趙之昂道。
蘇婉如失笑,趙之昂居然不知道,安南國的公主都要比他們的王年紀大,現在肯定早成親了。
我家侯爺多聰明,要是有退路,她就不提了。
蘇婉如眉梢得意的挑了挑。
許立人和鄭文舉對視一眼,不明白沈湛怎麽突然想起來說這件事,早先安南國提的時候,他可半點沒有表態,再加上聖上的意思也不強烈,這件事就放下來了。
不過,現在既然提起來了,他們就必須要說,許立人上前一步,回道:“聖上,安南國隻有兩位公主,可惜都早已成親。若讓他們嫁公主來,怕是有點為難了。”
趙之昂一愣,就看向了沈湛,“這麽說,要是聯姻,朕要嫁公主去?”
事提了頭,沈湛就不用再開口了,這是文臣的事,自有人去說。
所以,鄭文舉點頭,道:“我們嫁公主去,比迎公主來,要好的多!”娶公主要給聘禮,國與國之間就不是千百兩這麽簡單,大周國庫,可拿不出聘禮。
他話一落,大殿內一下子安靜下來,趙衍就明白過來,沈湛的意思,是要讓聖上將趙奕玉送去聯姻。
他驚了一下,其他幾位皇子也都是驚了一跳,這事兒有些突然了,但是經過沈湛一說,還真是可行。
畢竟他們打了幾十年的戰,可安南安定了幾十年,如今國力不可小覷。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趙奕玉的身上。
芝陽公主身體自小不好,且和韓江毅的婚事還沒個說法,現在要聯姻,最合適的就是趙奕玉了。
“看我幹什麽。”趙奕玉跳腳,“你們看我做什麽。”
趙之昂本來沒有騰空去想這事兒,現在一提他還真的思考了一下,看著趙奕玉眉頭微蹙,這個女兒嫁出去也好,省的整天沒個譜的,亂說話。
什麽場合,她一開口就是讓他給寧王與一個繡娘賜婚,寧王正妃都沒娶,難不成還能賜個妾?!
蠢貨。
“沈湛!”趙奕玉怒瞪著沈湛,直呼其名,“你不要欺人太甚。”
沈湛依舊不搭理她!
趙之昂怒道:“芝蘭,大殿之上,不得放肆!”
趙奕玉跺腳,喊道:“父皇,我不管你們談什麽聯姻不聯姻的,反正你們誰都不要打我的主意,我就是死也不會去安南。”
“混賬東西。”趙之昂道:“你身為大周的公主,為大周做點事,就是應該的,這是你身為公主的責任。”
這事也不是一兩句就能定下來的,趙之昂怒的是這個女兒不識大體!
沈湛是鎮南侯,是重臣,連他都要給他麵子,她一個女子在大殿之上就直呼沈湛的名字,就是不給他麵子。
“父皇。”趙奕玉沒有想到事情一下子就轉她身上來了,還說聯姻,她怒道:“反正我不會聯姻。你們”她咬牙切齒的指著徐立人,指著鄭文舉,怒道:“你們誰要說聯姻,就自己嫁過去。”
徐立人和鄭文舉胡子直抖。
“放肆!”趙之昂拍的桌子一響,喝道:“滾出去!”
趙奕玉看看沈湛,又看看蘇婉如,還想說什麽,吳悠忙壯著膽子上去扯她,“快,快走。”說著,和一個小內侍,連拉帶拽的將趙奕玉往外拖,“你別說了!”
她都看得出來,鎮南侯隻是提了一個聯姻的事,剩下的都是徐立人說的,就算是徐立人也沒有提哪個公主,最後誰去都是聖上定奪,趙奕玉自己在這裏上躥下跳的惹事,一會兒說不定立刻就能敲定了。
蘇婉如轉頭看著趙奕玉,一眼掃過去,滿目的挑釁和嘲諷,趙奕玉一看到這眼神,就和點燃的煙火,瞬間炸開,她猛地推開小內侍,將吳悠摔倒在地,就朝蘇婉如衝了過去,“你、你笑什麽!”
她一個小繡娘,身份低賤,居然敢嘲笑她,她憑什麽。
她有武功,步子極大,三兩步衝上去就要動手,就在這時,兩道影子極快的移了過來,一人一邊
趙衍將蘇婉如往身後一護,沈湛抓擒住趙奕玉的手臂,也不說話,但目光駭人。
朱珣站起來又坐了下去,嘿嘿笑著,趙標眉梢一挑,就看著殿中的四個人,忽然覺得這事兒有點複雜
“你抓我幹什麽。”趙奕玉指著趙衍後麵的蘇婉如,“是她,她挑釁我。”
沈湛蹙眉,依舊沒有說話。
蘇婉如就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子,擺著手,小聲道:“民女不敢挑釁公主。”對!我不敢,我哪敢挑釁您公主啊,您高高在上又聰明又得體。
她心頭想著,唾棄不已,她這半年的功夫,把一輩子的戲都演完了,以後她一個人就可以登台,生旦淨末醜,樣樣都能上手。
趙之昂氣的頭暈,“把,把她給朕拖出去!”
一下子就衝上來五六個護衛,將趙奕玉一架,立刻就朝外麵走,趙奕玉氣的直抖,“父皇”又看著沈湛,“沈湛,你不要欺人太甚!”
沈湛沒理她,拂袖轉身,目光掃了一眼趙衍。
趙衍回頭看了一眼蘇婉如,和沈湛一起回去。
兩個人從頭至尾沒看蘇婉如也沒有多說什麽話。
這殿上殿下都是人,說什麽都是錯!
他們沒事,可蘇婉如就不一樣了。
蘇婉如上去扶吳悠,低聲道:“怎麽樣?”
“虛偽!”吳悠暗暗瞪了她一眼,蘇婉如麵無表情,拉著她起來,道:“每個人都有盔甲,你有權勢,我隻能用虛偽嘍。承讓。”
吳悠一愣,忽然就無話可說了,她看了一眼蘇婉如,匆忙和趙之昂行了禮,退了出去。
每個人都有盔甲,她的盔甲是權勢嗎?吳悠深思。
“聖上!”朱珣喊著道:“您不是要賞阿瑾嗎!”
“倒了忘了。”趙之昂這才想起來蘇婉如,壓著怒氣道:“蘇氏,你今晚立了大功,你和朕說你想要什麽樣的賞賜。”
他看著蘇婉如強壓著驚慌,聰慧從容的樣子,又想起趙奕玉來,年紀差不多,但行事卻是天差地別。
聯姻的事,沈湛提的不錯,他要認真考慮。
“民女做的事都是應該的。”蘇婉如垂著頭誠惶誠恐,“民女不要賞賜。”
趙之昂就道:“不用怕,你想要什麽,朕都允了。”
蘇婉如眼睛一亮,頓時抬頭看了一眼趙之昂,低聲道:“那如果聖上真要賞賜,那就請聖上將錦繡坊並入我們寶應吧。”
她的話一出,四周一片寂靜,沒有人會想到,她會說這樣的話。
錦繡坊的地位,在京城無人不知不曉,尤其是,它還是皇後當年親手創辦的,蘇婉如搶了錦繡坊的買賣之後,居然還敢想要將錦繡坊並入寶應。
這份膽量還真是
“她說什麽。”朱珣又愣了一下,趙駿看著他,忍不住皺眉,道:“自己聽!”
朱珣掏了掏耳朵,感覺自己沒有聽清楚,蘇瑾那個丫頭,居然想吞了錦繡坊,這胃口也太大了吧。
“你說什麽。”一直沉默的皇後忽然開口,問道:“將錦繡坊並入寶應繡坊,你好大的膽子!”
蘇婉如驚了一跳,露出不安的樣子,看向皇後,道:“皇後娘娘息怒,民女以為崔掌事的事後,錦繡坊朝中不會留了,所以才說這件事,是民女多嘴了,民女收回方才的話。”
皇後冷哼了一聲,正要說話,趙之昂立刻就接了話,看著皇後就道:“她說的沒有錯,朕是不打算再留錦繡坊了。”蘇婉如不說,他還沒想起來。
“聖上!”皇後隱怒道:“錦繡坊是臣妾一手創立的,您怎麽能隨意送人。”
趙之昂不高興皇後在這裏,當著兒女的麵和他爭執,便沉聲道:“若非因為是你創立的,朕早就鏟平了那個樓。”
皇後目瞪口呆。
“敢在朕的身邊安插,做手腳。朕沒有連罪問責已經是寬宏大量。”趙之昂說著,就看著蘇婉如,道:“你的奏請朕準了,從今日起錦繡坊就交由你全權打理!”
皇後臉色發黑,轉眸過來看了眼蘇婉如,頓時拂袖起身,道:“臣妾不舒服,先行告退。”
說著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眾人不得不起身恭送。
殿中安靜下來,那邊,朱珣嘿嘿一笑,端茶喝著,替蘇婉如高興,趙衍搖了搖頭,嘴角也是掛著笑意
沈湛依舊板著臉,可眼底劃過的笑意,隱隱露著得意。
這事兒,他媳婦兒辦的就是漂亮。
至於皇後,他自有辦法從趙標處平息這件事。一個錦繡坊而已,在別人手裏也不過是個繡坊,也隻有在蘇婉如的手裏才能變成寶。
“回去吧,朕明日就給你下聖旨。”趙之昂因為趙奕玉的事,興趣缺缺,目光一轉看向趙衍,道:“仲元隨朕來,其他都散了吧。”
大家就都起身送他,趙衍和眾人點了點頭隨趙之昂去了禦書房。
“阿瑾。”朱珣笑眯眯的豎起個大拇指,“不得了啊,往後你就是京城最大繡坊的掌事了。”
蘇婉如瞪了他一眼,和大家行禮,“太子安好,五殿下安好,侯爺,世子爺!”
“繡品不錯。”趙標讚賞的道:“前幾日暹羅的使節得意不已,今日你的繡品一出,他們就沒臉再得意。確確實實為我們爭光了。”
蘇婉如又福了福,“不敢當太子誇獎。”
“當的起!”趙標頷首,轉身和眾人道:“走吧,一會兒宮門可要落鎖了。”
大家都跟著應是。
蘇婉如和沈湛的視線擦過,她轉頭拉著周嫻和卞麗,低聲道:“我們走。”
趙奕玉從側殿衝了進來,喊道:“沈湛,你給我站住,你什麽意思!”
沈湛權當沒有聽見,一直往前走,場麵就有些尷尬,趙標道:“芝蘭,不要胡鬧,快回去歇著。”
“我偏不。”她三兩步追著沈湛出去,朱珣眼睛咕嚕嚕一轉,道:“太子快去,一會兒侯爺怒了,說不定真的動手。”
趙標麵色一變,指了指,“快去看看。”都知道,沈湛生氣的時候,才不管你什麽人。
蘇婉如撇了撇嘴,也跟著出了門,老遠就看到趙奕玉跟在沈湛後麵嚷嚷著她聽不清,隨即趙標幾人過去,將趙奕玉拉著離開,沈湛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拉我做什麽,我話還沒說完呢。”趙奕玉跺腳,推著趙標,“大哥!”
就是趙標脾氣好,也有些生氣了,慍怒道:“你今晚還要鬧成什麽樣子,偏要等父皇發怒,好好懲戒你一通是不是。”
“我喜歡他,我明天就去和父皇求賜婚。”趙奕玉道,“想讓我聯姻,不可能。”
趙標愣了一下,簡直是不敢相信,趙奕玉會想這樣的事,他不可思議的道:“你不要忘記了,你是公主,你身上有屬於你的責任。再說,他是鎮南侯,你讓他尚公主?”
“我下嫁不行嗎。”趙奕玉道:“我不要他尚公主,我就做他鎮南侯府的主母。”
趙標失笑搖頭,“回去睡覺吧,別胡鬧了。”覺得已經無話可說。
父皇就算同意下嫁,那他們兄弟間也不會同意,要知道,趙奕玉還有一個年幼的弟弟,今年雖才六歲,可總有一天會長大成人。
這裏頭的關係,她趙奕玉也不想想。
還是聯姻好啊,遠遠嫁了,省事。
“你給我站住。”趙奕玉看到了蘇婉如出來,一肚子的火終於找到了發泄口,大怒道:“賤人,你憑什麽”
蘇宛如懶得理她。朱珣和趙駿兩人跟上來,朱珣道:“阿瑾,我送你出宮,一會兒宮門落鎖了,就出不去了。”
“好。”蘇婉如和朱珣笑笑,“多謝世子。”
趙奕玉跑來,抬腳就踹,“裝什麽裝,你算個什麽東西。”她腳剛抬起來,突然一手伸過來,抬住她的腿一翻,趙奕玉砰的一聲,倒在地上。
她摔的眼前發黑,再回神,就看到沈湛負手站在她麵前,道:“最後一次!”說著,掃了一眼朱珣,道:“還不走,不是急著出宮嗎。”
朱珣回神,點著頭:“哦,好,好。”說著,就拉著蘇婉如,道:“走,出宮了。”
“沈湛!”趙奕玉氣的直抖,趙標看著她歎氣,道:“快回去吧,鬧的誰都沒臉。”說著,回頭喊了趙駿,兩個人也跟著走了。
蘇婉如也沒想到沈湛會回來,偷偷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心頭失笑。
“公主是瘋了吧。”朱珣和她小聲道:“喜歡我八哥,什麽眼光啊。”沈湛一點都不解風情,還不如喜歡他呢,雖然他也不會尚公主,更不喜歡趙奕玉,但被女子喜歡,還是很虛榮的。
沈湛就回頭掃了他一眼,冷冷的道:“眼光如何?”
“好!”朱珣就道:“眼光好的不得了!”
沈湛就哼了一聲,當著蘇婉如的麵說他不好,這小子太欠收拾了。
蘇婉如偷偷的笑,拉著卞麗和周嫻快步跟著出了宮,在宮門口和趙標以及趙駿道別,各自上了馬車
乾清宮內,趙之昂正在和趙衍說話,“德慶侯和朕暗示過,有意想要將獨女許給你,朕見過李家的小丫頭,性子不錯,和你正好合適,這門婚事過幾日就定下來,等你五哥和七哥將婚事辦了,就給你操辦。”
趙駿和趙棟的年紀都不小了,前者是定親好幾次都沒有成,後者則是成了親後正妃留了個獨子便沒了。
“讓父皇費心了。”趙衍心頭歎氣,目光中自然就難有喜悅,趙之昂看著他,忽然問道:“芝蘭說的事可是真的?”
趙衍一愣看向趙之昂。
“寶應繡坊蘇氏,你喜歡這小姑娘?”趙之昂也年輕過。趙衍就臉一紅,難得直白的承認了,“她性子潑辣直爽,很是與眾不同。”
趙之昂微微頷首,安撫的道:“你先娶了李家的小丫頭,等她進門後,你再將蘇氏接進門便是。不過,切記不可亂了子嗣。”
“是!”趙衍心裏一點喜氣都沒有,淡淡的道:“兒臣願聽父皇安排。”
趙之昂很滿意趙衍的聽話,道:“行了,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
“是。”趙衍應是退了出來,走了半道就看到趙奕玉在等他,她就三兩步走了過來,喊道:“十哥,你今晚為什麽不說話,我可是在幫你。”
趙衍沒說話。
“你是怕父皇還是忌憚沈湛。”趙奕玉道:“你一個大男人,看著自己喜歡的女人,你為什麽不爭取。”
趙衍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說著便悠悠往前走,趙奕玉喊道:“十哥!”
趙衍沒理她,帶著查榮生徑直出宮上了馬車。
“王爺。”查榮生道:“其實公主說的不無道理,方才您應該爭取一番。”
趙衍搖頭,道:“她不同意,我爭取了有何用。”他看著查榮生,歎道:“強了她的意,隻會讓她離我更遠,如現在這般,她見我心有愧意,倒還好些”
查榮生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侯爺說的聯姻是之事,您覺得聖上會同意嗎。”
“十有**。”趙衍頷首,道:“沈湛提起這件事,還是有他的道理的。”
查榮生點了點頭,對公主也喜歡不起來,鬧騰的人頭疼。
蘇婉如沒請沈湛來繡坊,她一回去,大家就都在繡坊裏等著她,燈火通明中眾人看似安靜的在做事,可她們一到裏麵就沸騰起來,一個個的下樓出來,看到三人全須全尾的回來,都鬆了口氣。
“怎麽樣,可比過人家了?”
“我們贏了!”蘇婉如笑著和眾人道,大家一愣頓時都笑了起來,春娘拍著胸口,道:“真是嚇死我了,我的心這會兒還跳的厲害。”
蘇婉如掩麵而笑,“大家都辛苦了,熬了三個通宵,今晚好好睡一覺,不過呢,明天大家要早點來,我們還有大事要做。”
“什麽事。”霍掌事現在是提心吊膽,一聽蘇婉如說有大事,立刻就緊張起來。
蘇婉如就笑著用手肘拐了怪周嫻,道:“你說。”
“我說了啊。”周嫻終於回了魂,看著大家,背著手來回的走,然後再停下來咳嗽了一聲,道:“從明天起,京城就沒有錦繡坊了,”
眾人一愣,春娘問道:“什麽意思,什麽叫沒有錦繡坊了,她們掌事沒了,可錦繡坊還在啊。”
“嘿嘿。就是沒有了。”周嫻賣著關子,笑嘻嘻道:“因為聖上說我們寶應繡坊此番功勞很大,就答應了蘇瑾,將錦繡坊並入我們寶應繡坊了。”
大家一靜,好一會兒春娘跳了起來,道:“什麽,你說錦繡坊以後是寶應繡坊的了?”
“對!”周嫻看著春娘,道:“以後你就是大姑姑了。”又看著霍掌事,“以後,你就是全大周,最大的繡坊的,掌事!”
霍掌事愣愣的看著蘇婉如,不敢置信的確認,“可是真的?”
“嗯。聖上因為龍袍的事,一直氣錦繡坊,今天我提了這事,他就順水推舟答應了。”蘇婉如拿到聖旨後就想這件事,既然推脫不掉,那她就要試一試,靠司三葆還不知道哪天呢,“不過,有得有失,以後寶應怕是也要掛半個朝廷的牌子了,我們要和宮中內監走動,規矩就要多一些。”
說是給她全權打理,可該上繳的銀子還是要交的,趙之昂不是白白送給她。
還沒這麽好的事。
“這是好事啊。”春娘反應過來,道:“別家想掛這牌子都沒資格呢。”
蘇婉如笑著點了點頭,又看著霍掌事,道:“寶應的名字也要改一改,我們不能吃相太難看了,所以我想在錦繡坊和寶應的名字上,各取一個字,重新立一個招牌,姑姑,您可願意?”
寶應還在,隻是變的太大,它原來的衣服已經裝不下這個龐大的身軀,所以不得不換一件更加好看體麵的,這一點霍掌事很明白,頷首道:“我老早就說過,家裏的事我來打理,外麵的事你全權做主!”
“那好。”蘇婉如道:“各取一個字,就叫應錦,怎麽樣?”
大家都點著頭,取什麽名字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們現在的規模,春娘問道:“那我們還要蓋房子嗎,還是錦繡坊依舊當做錦繡坊,留在原來的地方?”
“當然不是。”蘇婉如道:“那個樓可以留著,將來說不定還有用。我們將隔壁的院子買下來,接著蓋樓,讓錦繡坊舉家搬過來。”
說好了,是寶應並錦繡坊,現在把一個“錦”字放在後麵,是給皇後的麵子,但是如果不讓她們搬,那還算什麽吞並。
她要的就是聲勢和規模。
是一個巨大的隨時都在運作的繡坊,而非四處分散拚湊掛個牌子的繡坊。
等將來一日她離開了,霍姑姑的地位足夠的高,寶應的份量足夠的重,就算有人想查她們,也要掂量掂量。
不過,在這之前,她要將繡坊變成一棵樹,要盤根錯節,要枝繁葉茂,要讓燕京大小官員的內府家眷都和它有來往!
她在時,樹就是手,她走後樹就是傘!
“姑姑。”蘇婉如看著霍姑姑,“您覺得好不好。”
霍姑姑喜極而涕,握著她的手,道:“好!”她從未想過,有一天錦繡坊會成為寶應的,更沒有想過,寶應會代替錦繡坊,成為京城最大的繡坊。
“此番是大家的功勞。”蘇婉如看著所有的繡娘,擠擠攘攘兩百人站在院子裏,“這回我們不吃,我們添例錢,這個月,每個人添半吊錢!”
眾人一下子吆喝起來,這麽多女人笑聲在寂靜的燕京上空回蕩,久久未散。
因為宵禁,大家也沒有辦法再走,還是留在繡坊裏,各自拿了找了被褥或厚實的衣服,或燒了爐子,湊合將就一夜,蘇婉如和劉三娘回了房裏。
卞麗和自己的七個姐妹,擠在一起洗漱,不大的淨室就顯得更小了,她洗了臉抓著帕子,恍惚的道:“你們說,若當初霍掌事並未看中我們八個人,而我們也沒有被並入寶應,結局會是什麽。”
“以蘇姑姑是手段,我們應該和別家一樣吧。不然就是無路可走,離開京城了。”吳秀娘道:“幸好,我們現在是寶應的人,蘇姑姑也履行了承諾,一直讓我們做畫繡,傳承廖姑姑的手藝。”
“她說的沒錯。”卞麗道:“傳承才是我們最應該做的。如果我站在寶應這艘大船上,將來要去的地方,能到的地方隻會更多,更遠!”
八個人都沉默了一會兒,吳繡娘問道:“今天在宮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卞麗就將前前後後都說了一遍,她當時發懵,腦子裏嗡嗡的響,眼睛不管放在哪裏,所看到的人都是離她們很遠,高高在上的人中龍鳳,“她一點都不怕,不說談笑風生,可卻是從容不迫,那一份氣度,是我們所有人都難企及一二的。”
“那倒是。”另外一位繡娘道:“我們也不要感慨了,反正跟著她就是了。早晚,寶應會變的更大。有一天我們上街去,知道我們是寶應的,也會恭恭敬敬的喊我們一聲姐姐。”
八個人都笑了起來,能糊口,能傳承師父的手藝,如今還能隨著寶應的壯大站到更高的地方,對於她們來說,已經足夠了。
霍掌事恍恍惚惚一夜沒有睡,第二天天沒有亮,她就和劉媽媽一起上街去給大家訂早飯,也不是多精貴的,就是對街的包子,四百多個包子,對於包子鋪來說是個極大買賣,他們要一家人一起,忙兩個時辰才能做好。
她坐在包子鋪前說著話,老板娘包包子的手法極快,一邊包還不耽誤聊天,“你們寶應現在真是了不得,我看比錦繡坊都要厲害,外人現在說起繡坊,都是先說寶應,再說錦繡坊。”
霍掌事柔和的笑著。
“您也是運氣來了,突然就來了個蘇姑姑這個寶貝。”老板娘道:“這蘇姑姑的本事,其實不管落在哪個繡坊,都是能化腐朽”她說著頓了頓,想不出後麵說什麽,霍掌事就道:“化腐朽為神奇。”
“對!”老板娘道:“你苦了一輩子,養了一家子的白眼狼,原以為你還要接著苦,卻不想一下子翻了身。不但如此,還帶著我們這些老鄰居也沾光了。”
“也要謝謝大家這麽多年的照顧。”霍掌事說著,道:“說起來,隔壁陳家近日怎麽樣?我不常出門,都不知道街坊過的好不好。”
老板年擦了汗,將一籠屜的包子擺上去蒸,“有什麽好不好的,就等著過幾日春試,他家公子能考中童生,這樣一年一年熬著也有點希望。”
霍掌事心裏就有了數,沒多聊幾句,就坐著滑竿回去
蘇婉如睡到卯時就醒了,一睜開眼,就看到劉三娘正站在窗口看著外麵發呆,她坐起來揉著眼睛道:“你什麽時候起的,怎麽不多睡會兒。”
“也隻有你能睡得著。”劉三娘給她倒了杯茶,“一早我出去提水,大家可都醒了。霍掌事都去對麵買包子了。”
蘇婉如揉著額頭,捧著茶盅拖著鞋子開了門,“我應該早上和大家說的,這樣昨晚大家就能好好睡覺了。”
“說都說了。”劉三娘站在門口,看著披著頭發一臉睡意的蘇婉如,“阿瑾,應天錦繡坊,你也會吞並嗎。”
蘇婉如一愣,擺著手道:“太遠了,吞不了!”說著噗嗤一笑,道:“再說,吞並燕京的錦繡坊是運氣好,你讓我去吞應天,我可就沒這個好運氣了。”
“你想做還有做不成的?”劉三娘無奈搖頭,“今天會有聖旨下來嗎。”
蘇婉如蹲下來抱著二狗子,點了點頭,道:“應該是上午就能到!”
“快去洗臉。”劉三娘拉她起來,“今天我幫你梳頭。”
蘇婉如點頭,就笑眯眯的跑去洗臉,坐在鏡子前麵叮囑道:“給我梳個單螺吧,再拴個月白的絲帶,我今天穿寶藍的褙子這樣看會不會幹練一點。”
“你該梳男子的發髻。”劉三娘笑著道:“就梳垂柳髻,再別兩個簪子,我都沒瞧你認真打扮過。”
蘇婉如就捧著臉看著劉三娘,“你瞧瞧,我這臉還用打扮嗎,我這是天生麗質。”
“也不害臊。”劉三娘捏著她的臉,輕笑道:“你和侯爺也這麽說話?”
蘇婉如一怔,笑了起來,道:“你說了我想起來,我答應他今天有空去找他,等忙完了我晚上要請我們侯爺吃飯的。”昨晚就不高興她不讓他來,哼哼唧唧的回去了,今天她要是再不去,不定某人的臉會臭什麽樣子。
“真看不出來,侯爺和你在一起時,脾氣這麽好。”劉三娘輕笑,道:“這真的是一物降一物!”
蘇婉如也覺得是,想想他昨晚掀趙奕玉的手法,是一點沒覺得對方是個美嬌娘。
“我以前還想,侯爺這樣的人,以後成親說不定一不高興還會動手打媳婦,現在想想,怕是隻有媳婦打他的份了。”劉三娘在她耳邊輕笑,蘇婉如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蘇瑾。”周嫻穿了嶄新的衣服,一臉喜氣的跑了過來,“我的小祖宗,你怎麽才起來,宮裏的聖旨都來了。”
蘇婉如理了理衣服,道:“走,我們接聖旨,收錦繡坊去!”
聖旨的內容很簡單,就是趙之昂將錦繡坊一切處置權都交給了蘇婉如,以示嘉獎。
但宣讀聖旨的人不簡單,司三葆紆尊降貴拿了這個差事,他將聖旨交給了霍掌事,似笑非笑的看著蘇婉如,道:“蘇姑姑,聊聊吧。”
“司公公,您可不能喊我姑姑,您一喊我心裏得多惶恐不安啊。”蘇婉如和霍掌事打了眼色,就請了司三葆去香山館的宴席室裏,婆子上了茶,門關上司三葆就冷哼了一聲,翻了臉,“雜家看你可一點都不惶恐,這麽大的事情,你有了打算,都不和雜家說一聲。”
“我忙的腳不沾地,三夜都沒合眼。公公您不知道,我們雖是很多人,可都是一針一線繡出來的啊。”蘇婉如哭慘,“我實際上也想去和您說一聲,可又怕您跟著擔心,操心。要是一氣之下想給我出頭,得罪了誰那多不好。”
她這馬屁怕的司三葆忍不住笑了起來,指著她就道:“你這個死丫頭,就拿這種話來哄雜家,你當雜家是三歲的孩子,任由你哄騙。”
“公公。”蘇婉如端了茶盅,“不管過程如何艱辛,眼下錦繡坊是您的,我的了。這是大喜的事,我們是不是要慶祝一下。”
司三葆來當然不是為了蘇婉如不告訴她而生氣,而是因為,蘇婉如把他撇開了而生氣。
當初可是說好的,錦繡坊要做他的錢袋子。
現在就算他沒有出力,這錢袋子也得是他的。
現在蘇婉如這麽一說,他心裏就有數了,這小丫頭精明的很,做事也有心。
“鬧騰。”司三葆白了她一眼,可到底端了茶盅和她碰了一下,“接下來你要做什麽。”
蘇婉如就道:“走一步看一步,我先將隔壁宅子弄到手,然後將錦繡坊搬過來”又道:“爭取到年中就能孝敬您了。”
司三葆又白了她一眼,沒說話。
“有件事。”蘇婉如道:“皇後娘娘,我怕是得罪了!”
司三葆知道,蹙眉道:“娘娘心胸寬大,不是你這個小丫頭能瞻仰相比的,談不上得罪,她也不會為了你做什麽事的。”到是他,這回是真把皇後得罪恨了,將來想要去太子身邊當差,還真是不容易了。
往後的路還真是要認真想想。
蘇婉如忙應是,心道:“反正就是得罪了,我也得把你拉上,繡坊的錢也不是你能平白拿的。”
司三葆很滿意,笑眯眯的打量著她,正要說話,門被敲響,呂毅隔著門道:“蘇姑姑,來了幾位異國人,說是使節。來找我們做買賣。”
“知道了。”蘇婉如抱歉的看著司三葆,“公公,我這有點忙,等我忙好了這陣我有事想和您商量,去您府上找您可以吧。”
司三葆起身,問道:“你居然還讓人使節來和你做買賣,你能做得了嗎。”
“我要和您談的就是這件事。”蘇婉如輕輕一笑,“我要做海運,公公您敢不敢。”
司三葆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道:“你你膽子不居然連這個也敢碰。”
“所以我問公公您嘛。我得有一個靠得住的合夥人啊。”蘇婉如扶著司三葆出去,“等我空了找您商量啊,您也想想,這可是大買賣。”
司三葆心頭突突的跳,說實話,他還從來沒有往海運上想。
這是要有隻船,再做海運,那以後他們就是坐在金山銀山上了啊。
“你、你、你這個死丫頭,這是要拖死雜家啊。”司三葆罵了一句,帶著小內侍就走了,蘇婉如站在門口冷笑,轉過頭去就了隔壁,昨晚的幾位使節都在,蘇婉如就讓人去請了劉官人來。
談了一個上午,不但敲了今天的買賣,還留了互通的地址,將來走海運用。
“船的事就交給您了。”蘇婉如和劉官人道:“您盡管放手去做事,除了錢上可能會遇到一些困難外,宮裏和京城的事我來辦!”
劉官人驚奇的不得了,朝蘇婉如拱手,道:“蘇姑姑放心,明日我就啟程去山東,談不攏我就去寧波,定能將此事辦妥當。”
“好。”蘇婉如點頭應是,“我們不單要走絲綢和繡品,瓷器茶葉扇子等一幹有我們特色的東西,都要做,所以您一個人忙不過來,還可以再找個人幫您。”
“找孫官人吧,他為人義氣,拉他一起合夥,蘇姑姑您應該放心吧。”劉官人道。
蘇婉如點頭,“放心。那您一路順風!我這會兒要陪著我們掌事去收錦繡坊了。”
“走,走,我這會兒不急,去看會兒熱鬧!”
蘇婉如頷首,讓人抬著霍姑姑,帶著十幾個繡娘,浩浩蕩蕩吹吹打打的就去了錦繡坊。
“這是幹什麽。”到了錦繡坊門口,街坊四鄰就一副奇怪的樣子,“這不是寶應繡坊的蘇姑姑嗎,她怎麽來錦繡坊了,難不成是來打架的。”
“看樣子像啊。兩家繡坊素來不合。”
街角邊,霍彩帶著一雙兒女立著,小姑娘就指著霍姑姑,道:“娘,那是姨母嗎。”
“不要說話。”霍彩低聲喝了一句,秦誌均道:“你安靜待著,她們不定真是來打架的。”
霍彩看著,眉頭微蹙,她姐姐看著和以前不一樣了。
蘇婉如在門口一站,錦繡坊的大門徐徐打開,裏麵的站了許多的繡娘,三個館的姑姑帶著各自的人就從裏麵魚貫出來,立在門口,一時間將街麵上的人看的呆了。
蘇婉如回頭扶了霍掌事的手,目光四麵一掃,就看見錦繡坊裏繡娘異口同聲的行禮,喊道:“霍掌事好,蘇姑姑好!”
清一色的女人聲音,溫婉動聽,整齊劃一,可她們的態度和說出的話,卻更讓人震驚。
錦繡坊在拜寶應繡坊,喊霍掌事,在喊蘇姑姑。
這什麽情況?
霍彩臉色一變看著秦誌均,問道:“她們在幹什麽,是在拜你的姨母嗎。”
“嗯。”秦誌均臉色陰沉,“在拜姨母。”
霍彩一下子跳了起來,這怎麽可能,錦繡坊拜姐姐,為什麽?
“大家都是自己人,就不要客氣了。”霍掌事道:“以前的恩怨,就從今天開始散了吧,至於往後的規矩,就讓蘇姑姑和你們說。”
霍掌事第一次慶幸她是坐著的,否則此刻她怕也要站不穩了。
蘇婉如和霍掌事行了禮,目光一掃看著錦繡坊的幾位姑姑,“今日沒什麽大事,既成了一家人,我們主要就是互相認識一下。”
“是。”沒有人敢說什麽,都到這個地步了,說什麽都是自己沒臉。
蘇婉如心頭冷笑,目光一掃就看到了人群後的李玉和黃瑩,兩人麵色極其的難看,她看著就覺得舒爽,轉頭過來和眾位鄉鄰,道:“往後還請大家多多照拂我們的生意,都是熟人,自然會更加便宜用心。”
“蘇姑姑。”有人喊道:“以後錦繡坊也是寶應的嗎。”
蘇婉如眉梢一挑,笑著道:“都是一家人,談的上誰是誰的嗎,是吧!”
她這話說的委婉,不過是給錦繡坊留點麵子,可大家都聽的懂,以後錦繡坊就是寶應的了。
眾人一陣唏噓吃驚!
這位蘇姑姑的本事,還真是不小啊。
牆角,霍彩扶著兒子的胳膊站不穩,小女兒喊著道:“娘,我要去找姨母,姨母在上麵呢,好厲害啊。”說著就要跑過去,秦誌均一把將她拉回來,道:“別去,她現在不是你的姨母了。”
霍彩麵色難看至極,她以為她走了,姐姐會過的很淒慘,可是誰能想得到,姐姐脫胎換骨,走到如今的高度。
而她,她苦澀的看著秦誌均,道:“誌均,娘當初是不是做錯了?”
秦誌均沒有說話。
“她就是姨母。”小女兒道:“姨母最喜歡我了,每次都是她給我錢買零嘴吃,我要去找姨母。”
說著就朝霍掌事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