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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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後不遠處,一輛車緊緊隨著,一輛車靜靜的拐進了胡同裏,進了鎮南侯府對麵的院子,而另一輛車拐道返了路,慢慢離開。

    “呂叔,你再等我一下。”蘇婉如道。

    呂毅將車停好,握了馬鞭在手裏,道:“我陪你一起去。”說著,難得固執的跟在蘇婉如後麵。

    她一愣,看了呂毅一眼,擠了擠眼睛,道:“對哦,一會兒要是打起來,你能幫我的。”

    呂毅目光動了動,點頭。

    沈湛步子一頓,敲她的頭,道:“你腦子裏都在想什麽。”

    “不和笨蛋說話。”蘇婉如哼了一聲。

    沈湛怒道:“你再說一遍!”

    “再說一遍也是。”蘇婉如白了他一眼,餘光卻看著門口的盧氏,眉梢一挑上了台階,道:“老太太,你好啊!”

    盧氏眯著眼睛,看著沈湛,道:“她,是怎麽回事。”

    “沒什麽,我和她有事說。”沈湛語調無波,盧氏聲音卻極冷,含著極大的怒意,“你可知道,她今天做了什麽。”

    沈湛看著盧氏,揚眉道:“嗯,您想說什麽。”

    “糊塗!”盧氏轉身拂袖,進了府內,蘇婉如就幸災樂禍的看了一眼沈湛,“哎呀,你娘會不會打你的屁股,或者,不讓你吃晚飯呢。”

    沈湛皺眉,怒道:“好好說話,陰陽怪氣的。”

    “我可沒有。”蘇婉如嗬嗬笑著道:“小孩子不聽話娘的話,都是要被打屁股,不給飯吃的呀。”

    沈湛被氣笑了,停下來道:“你現在進去,是打算和我娘吵架,還是打算動手呢?”

    “吵架!”蘇婉如大步跨進門內,回頭吩咐守門的小廝,“阿旺,把門開著。”

    阿旺是小廝,蘇婉如認識。

    “你連阿旺都知道?”沈湛笑了笑,“費了不少心思啊。”有一絲得意。

    蘇婉如白了他一眼,道:“我還知道你後背上六道疤,還知道你肚子上幾塊腹肌,嗯還知道”

    沈湛失笑,這個小丫頭還真是什麽都敢說,他看著她,問道:“你覺得我一定會相信你,所以你有恃無恐?”若非是相信他,她應該不敢進鎮南侯府吧。

    不然,這道門她就是長了十對翅膀,他也能讓她有進無出。

    “沒有。”蘇婉如道:“我進來的時候王爺在外麵呢,你和你娘要是殺了我,王爺一定會為我報仇的。”

    沈湛磨牙,“原來是因為他有恃無恐。”

    “疼!”蘇婉如道:“你說話就說話,動手做什麽。”

    沈湛握著她的手腕,就一直沒有鬆開。

    “你和他很熟?”沈湛問道。

    蘇婉如揚眉道:“對啊,我們很熟啊,他還在女學裏做先生呢,你要不要來,也來做先生好了。”

    “夠了!”盧氏隻覺得頭要裂開了,這兩個人走了一路,就一直在鬥嘴,若非她自信自己的手法,確信不會有問題,她都要懷疑沈湛是不是真的想起了情愛,記得蘇婉如了,“沈湛,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娘。”

    “哈。”蘇婉如將沈湛往後一推,道:“這話我倒要問問你了,你眼裏有他這個兒子嗎?”

    盧氏怒道:“哪裏來的聒噪東西,滾出鎮南侯府。”

    “鎮南侯請我來的,你沒資格趕我走。”蘇婉如抱臂看著她。

    盧氏氣的手都在抖,咬牙道:“你爹娘就是這麽教你和長輩說話的嗎,沒家教的東西。”

    “我爹娘當然教我尊老愛幼。可你是老嗎,我看你是妖吧。”蘇婉如從來不怕吵架,她來就是要吵架的,“你當年不管沈湛,他三歲餓著肚子吃老鼠,七八歲時為了一個饅頭就能和人拚命。他如今一身的本事,都是為了活下去而鍛打出來的,你來告訴我,你哪一點值得我尊敬。”

    他們就站在通往如意門的小徑上吵架,蘇婉如的後麵是沈湛,沈湛的後麵是呂毅,呂毅的後麵沒有人,但又卻藏著許多人,盧成和閔望還有周奉都躲在茶水房裏。

    盧成道:“會不會打起來?”

    “不會。”閔望道:“姑娘知道打不過老夫人,所以不會動手的。”

    盧成點頭不迭,姑娘很清楚自己的優勢。

    周奉道:“老夫人會動手?”老夫人也不傻啊,吵不過自然就動手了。

    隻是,老夫人若和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吵架動手,是不是有**份了?

    周奉咂了咂嘴不再說話

    盧氏氣的眼前泛黑,人極快的過來,五指成爪,衝著蘇婉如的脖子,蘇婉如還沒反應過來,身後就聽到呂毅喊道:“小心!”人也跑了過來。

    不等呂毅到,沈湛手臂一抬,擋住了盧氏的手,冷冷的喝道:“娘!”

    “你不配喊我娘!”盧氏大怒,拂開沈湛的手,指著蘇婉如道:“你可知道她是什麽人,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

    沈湛道:“事情好壞,我能分辨。”

    “她就是個騙子!”盧氏沒有想到沈湛會幫蘇婉如,“我隻問你一句,我今天要殺了她,你當如何。”

    蘇婉如蹙眉,沒有說話,回頭看著沈湛。

    沈湛目光也落在她臉上,就看到一雙大眼睛瞪著他,不是威脅,隻是很平靜的看著,沒有任何的情緒

    莫名的,他心頭一抽,抬手,擰著她的頭轉向別處,聲音響起,道:“殺不殺,不是你說了算的。”

    “好,好的很。”盧氏點著頭,顯然極其的失望,“我養你這麽大,你為了一個女人,就不要我這個娘了是不是。你現在連她什麽人,什麽來曆你都不知道,你就胳膊肘往外拐?”

    沈湛道:“她是什麽人,何以你知道,而我不知道?”

    盧氏噎住。

    “對啊。”蘇婉如道:“為什麽你知道我是什麽人,而沈湛不知道呢。”

    盧氏看著她眯了眯眼睛,道:“小丫頭,你不用在我麵前得意,我的兒子,就是化作了灰也是我的兒子。”又道:“就這一點,你便輸了。”

    “你認為我不同意,你們就能成親?”盧氏又道:“你口口聲聲說喜歡他,可你想過沒有,若讓天下人知道,他為了你而拋棄了他生他養他的母親,別人會如何看他。”

    “不要轉移話題。”蘇婉如道:“來,我們討論討論,為何你知道我的身份,而沈湛不知道。這是我們兩人站在這裏爭的症結點。”

    盧氏哼了一聲,道:“與我何幹!”他說著,轉身就走,“沈湛,你自己好好想想,為了一個女人,你是不是能冒天下之大不為,能愧對良心,愧對天下百姓。”

    說著,盧氏走了。

    “你母親好正直。”蘇婉如回頭看著沈湛,拍了拍他的胳膊,“不過你其實不用糾結的,因為我沒準備讓你冒天下之大不為。你安心做你的鎮南侯就好了。”

    蘇婉如說完,腿上一陣鑽心的痛傳來,她才想起來,她可是受傷了的,便立刻怒從膽邊生,跑了幾步衝著盧氏道:“老家夥,讓你徒弟收拾好去太子府做妾吧,往後你就和太子是姻親了,你兒子不要你,你還有太子這個女婿啊。”

    說完,心裏舒坦了很多。

    盧氏氣的扶住抄手遊廊的柱子,胸口氣血翻騰,蘇正行到底怎麽教的女兒,堂堂的一國公主,居然養的這麽刁蠻潑辣。

    哪有一點公主的樣子。

    “幸好你沒動手。”蘇婉如拉著呂毅就走,“她武功好像挺高的,咱們兩個都不是對手。”

    呂毅嘴角抖了抖,道:“那你還和她吵架。”

    “我打不過。”蘇婉如輕輕一笑,和呂毅說著話,若無其事的往外走,走了幾步忽然腳底離地,人跟著提線木偶似的往後退,然後落地。

    沈湛站在她麵前。

    呂毅咳嗽了一聲,站在原地沒打算上來阻止。

    “讓我和我娘吵架,吵完了你就這麽走了?”沈湛揚眉看她。

    蘇婉如蹙眉,道:“不然呢。”

    “你挑的事。”沈湛拖著她進了書房,她站著他坐著,挑眉看她,“說吧,從頭開始說,包括你的身份。”

    蘇婉如撇了他一眼,在他對麵坐下來,看著他,“這是最後一次。說完我就不再說了。”

    沈湛凝眉,沒有說話。

    蘇婉如就將他們之間的事,從錦繡坊開始,說了一遍,過了一會兒,沈湛道:“說前麵,在錦繡坊之前,我們也認識。”他不記得,但是卻知道,和一個女子第一次見麵,他不會做這些事。

    這些事做起來,必然有理由。

    蘇婉如卻頓了一下,很顯然,沈湛不知道她的身份她要不要就此瞞過去?

    不再一心愛她的沈湛,會為她保守秘密嗎。

    忽然,她有些不確定起來,她起身笑了笑,道:“沒沒有了,這就是我們第一次見麵。因為我貌美,所以你對我一見鍾情。”

    她不怕盧氏說出去,因為盧氏在乎“鎮南侯”這個爵位,可是她怕沒有愛情牽絆的沈湛。因為他對不相幹的人事,從不留情麵。

    一如今晚他將陸靜秋打暈送去趙標房中。

    他不是一心幫她,而是因為他不屑盧氏的手段。

    用不相幹的陸靜秋去警告盧氏,這事沈湛做的時候不會有任何壓力。

    至於陸靜秋的死活,也不是他會去考慮的。

    “你不信我?”沈湛冷了臉,因為蘇婉如臉上明顯的戒備。

    蘇婉如又笑了笑,幹巴巴的,“不是啊”她眼角微紅,“你先告訴我,你信不信我,信不信你的母親對你的記憶做了手腳?”

    她不是不信沈湛,而是因為了解,所以才害怕。

    三千龍衛的命,二哥的命,她的命杜舟的命!

    她是害怕的。

    讓她再想想。

    “一半。”沈湛道:“因為你們說的話,並沒有說服力。”

    蘇婉如扯了扯嘴角。

    “閔望!”沈湛看著蘇婉如,敲了敲桌子露出好整以暇的表情來,一會兒工夫,閔望進來,行禮道:“爺。”

    沈湛並不看閔望,視線依舊打量著蘇婉如,語調無波的道:“你來說,她是誰。”

    “爺!”閔望一愣,“屬下”

    沈湛擺手,“自去領罰。”話落又道:“盧成滾進來。”

    閔望抱拳應是,退了下去,盧成擦身而過進來,“爺!”

    “你說。”沈湛道。

    盧成看向蘇婉如,又垂了目光,隨即又抬起來看著她,目露詢問,蘇婉如閉了閉眼睛,複又睜開,笑了笑道:“你說不說,我能幹預?”

    一開始他就什麽都沒說,姑娘這是拿話刺他,盧成臉一紅,正要說話,忽然門外有一人衝了過來,道:“侯爺!”

    是陸靜秋。

    沈湛臉色一沉,陸靜秋已經提著裙子進來,臉上掛著眼淚,站在桌子前,“侯爺,我有話想和蘇姑娘說,隻有幾句,說完說完我就走。”

    沈湛掃了她一眼,“說吧。”

    “侯爺。”陸靜秋看了一眼蘇婉如,“這話我隻想和蘇姑娘說。”

    沈湛就挑眉看著蘇婉如,意思很明白,聽不聽你自己決定。

    “不聽!”蘇婉如擺了擺手,看著陸靜秋道:“這位小姐,我和你不認識,我們之間沒什麽可說的。”

    陸靜秋笑了笑,道:“我說的話,一定是你想要聽的。”

    蘇婉如皺眉,打量著陸靜秋,頓了頓道:“好。”說著看著沈湛,“你在門口站一會兒,我和這位姑娘說幾句話。”

    “不要蹬鼻子上臉,這裏是我家!”沈湛怒道。

    她就過去拉著他起來,“她都說了,就幾句話嘛。”話落推著他往外走,“你就在門口啊,我怕一會兒要是這姑娘動手,我打不過她。”

    沈湛臉都黑了。

    盧成一看這情形,就悄無聲息的溜了,他確實是不想說啊,一邊是老夫人,一邊是姑娘,都沒有錯他幫誰呢。

    最重要的,爺現在對姑娘沒有以前那麽好了,他要是知道了姑娘的身份會是什麽反應。

    沒有人知道啊。

    還是再等等比較好,等爺想起姑娘來,這所有的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沈湛一點辦法都沒有,被蘇婉如推著,站在了門口。

    鳩占鵲巢,還讓他做了守門的小廝。

    這小丫頭,果然做的最順手的,就是蹬鼻子上臉。

    剛說有點信她,她就得意起來,揉了揉他不由開始懷疑,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當初是如何喜歡這樣的人。

    房間內,說話聲傳來。

    無論兩人壓的聲音多他都是可以聽得到的。

    “說吧。”蘇婉如道:“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陸靜秋看著蘇婉如,忽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就在她麵前,磕頭,咚咚磕了三個頭,抬頭看她,眼睛紅紅的,額頭磕破了皮,“蘇姑娘,我求求你,你不要再纏著侯爺了好不好。”

    蘇婉如愕然,沒有想到陸靜秋會這樣,對自己也夠狠的。

    門外沈湛也挑了挑,略有些驚訝。

    “蘇姑娘,侯爺曆經了苦難,才有今天的成就。我師父雖性子清冷,可這隻是她對侯爺愛護的方式,這天底下哪有娘不疼自己孩子的。”陸靜秋無聲的哭,隻見掉淚不聽哽咽,“你口口聲聲你和侯爺以前如何如何,我不知道是真是假。可就算是真,你現在和我師父鬧成這樣,將來,你還怎麽進這個家門?”

    “你這是讓侯爺為難。他還沒有成親,正室沒有進門,這樣一來別人怎麽看他。”陸靜秋又道:“蘇姑娘,你太自私了。你這是在逼著侯爺,眾叛親離啊!”

    蘇婉如聽著,凝眉,抬頭看著門外的沈湛,沈湛靠在門框上,抱臂挑眉看著她,好像也在等著她的反應。

    “你們都好正直啊。”蘇婉如也不拉陸靜秋起來,就堂而皇之的在沈湛平日坐的地方,坐下來,看著陸靜秋,“可我覺得很討厭,襯的我真是又自私又無情又冷酷的。”

    她說著,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陸靜秋完全看不懂。

    這是什麽反應?她就算不羞愧的逃走,也應該反唇相譏跳腳謾罵吧?

    “不過,你們搞混淆了一件事。”蘇婉如趴在桌子上,目光亮亮的,指著沈湛道:“不是我纏著他,是他纏著我,我也很無奈啊。”

    陸靜秋氣的一口血翻上來,她長這麽大,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女人。

    為什麽她能將所有的,不管有理沒理的事,都能做的這麽理直氣壯呢。

    門外,沈湛嘴角迅速的抖了抖,揉了揉額頭他纏著她的?

    今晚好像是,她沒找他打陸靜秋,是他硬要上手的,她打算和趙仲元一起走的,是他拉著這小姑娘來家裏的。

    沈湛無話可說。

    “蘇姑娘。”陸靜秋準備好的話,都被打亂了,頓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比你癡長幾歲,與你無冤無仇,我所說的都是肺腑之言。有的事不必說的太透,你這麽聰明的人一定都明白的。”

    “人生在世,總有割舍。你不舍哪裏會有得。”

    “有的時候,想一想或許真的不甘,可這不甘誰都有,我們不能占著年紀而做一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啊。”陸靜秋說著起身,擦了擦眼淚,看著蘇婉如,眼神裏仿佛在說,你的秘密我們都知道的,這是你的命脈,我們有的是辦法收拾你。

    今天是警告,下一次就不再是了。

    蘇婉如很認真的看著她,沒有哭,沒有鬧,沒有反唇相譏和她吵架,這讓陸靜秋很驚訝,她現在巴不得蘇婉如惱羞成怒過來動手。

    她等了等,蘇婉如還是看著她,沒有打算說話的樣子。

    陸靜秋目光動了動,歎了口氣走到門口,看著沈湛福了福,一抬頭額頭是紅的,眼睛是哄的,麵容悲悲戚戚,身姿如風扶柳。

    她帶著哭腔,無奈的道:“侯爺,師命難為,我也沒有辦法。不過,以後不會再有了,還請侯爺自己保重,靜秋告辭了。”

    她說著看了一眼沈湛,沈湛也沒有什麽表示,抱臂,靠牆,麵上的表情可以解釋成為任何的情緒的,卻獨獨沒有準備安慰或是挽留的意思。

    陸靜秋心裏發沉,行了禮,走了。

    沈湛轉眸去看房內,蘇婉如托著下頜看著他,揚眉,道:“我還是比較喜歡你母親。”

    “什麽?”沈湛也驚訝了一下,就聽蘇婉如道:“我有位表妹,也是這樣的人,很討厭!”

    沈湛無語,進房裏來,蘇婉如歎了口氣,道:“我覺得這位姑娘說的有些道理的,我也要學的正直一些。”她說著起身,一副準備走的樣子,沈湛拉住了她,道:“把我家鬧的翻天覆地的,你就這麽走了,確實不夠正直。”

    蘇婉如笑了笑,“時間不早了,告辭!”

    她笑著,唇瓣紅豔豔的,讓他想到方才吵架時,就是這張小嘴一張一合說的話把他娘氣成那樣,他娘的脾氣他很清楚,尋常鮮少有人能讓她外露情緒,她一來,他娘氣的都動手了。

    “腿上的傷,不用上藥?”沈湛指了指她的大腿,還真是能忍,居然一聲都沒有坑。

    她不說還好,一說蘇婉如就真的忍不住,可並不想在這裏露怯,便道:“小傷而已,我回去處理一下就好了。”

    說著,推開沈湛擺了擺手出了門。

    沈湛沒有留她,站在門口不知道在想什麽領罰過的閔望和盧成過來,他看著兩人,好一會兒沈湛開口,道:“不敢說?不敢說就接著忍著吧。”

    話落,拂袖出了門。

    他自有辦法知道他想知道的事情。

    蘇婉如和呂毅一起出了門,馬車停在側門外,蘇婉如上車隨即一愣,就看到車裏有人衝著她笑,“不放心你,就在這裏等會兒。”

    蘇婉如噗嗤一笑,道:“你派人來問一聲就好了,何必親自等在這裏。”

    呂毅隔著簾子聽到裏麵的說話聲,也沒有都問,駕車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不遠不近的有侍衛跟著。

    “今晚出了什麽事。”趙衍柔聲問道。

    蘇婉如就道:“沒什麽,我和沈老夫人有點有點衝突。”

    “太子的事,是沈老夫人做的?”趙衍多聰明,蘇婉如說半句,他就明白她的意思,“那位陸小姐,是你帶進去的?”

    他都知道了,蘇婉如也沒有好隱瞞的,頷首道:“鎮南侯幫我打暈的,我拖著人進去的。”

    “難怪。”趙衍無奈的搖了搖頭,又看著她,道:“阿瑾,你和我一起去江西好不好。”

    蘇婉如一愣,想要說話,趙衍已經擺手,“不管你想要做什麽,我都願意幫你。”

    幫我殺你老子嗎?蘇婉如抿唇沒有說話。

    “你和鎮南侯之間的事,我大概知道一些。可是現在這樣的情況,你認為你堅持下去會有用嗎。”趙衍道:“尤其,他母親來了,往後你們之間的阻隔會更多。”

    蘇婉如揉了揉額頭,看著趙衍笑了笑,道:“有的事說起來很複雜。我也說不清楚。”說到底,她並不氣沈湛,他今天所有的態度,都來自於他正常的反應。

    他不記得他們之間的感情,這不能怪他,要怪隻能怪盧氏。

    當務之急,是要找到解開盧氏手法的辦法,否則,一切都是白說。

    至於沈湛將來想氣她後的事她若不打的他躺的半個月下不了床,她就不是蘇婉如!

    但情愛之事還是其次,她要做的事還是要做的,不管有沒有沈湛的幫忙,這條路她還是會繼續走下去。

    “和我走吧,離開京城後,所有一切的矛盾都沒有了。”趙衍看著她,目光切切,“說不清楚的事,就不要說了,讓他過去不擾不困才是最保全自己的方法。”

    蘇婉如垂著目光搖了搖頭,道:“王爺,您的意思我明白。可我不能和你走。我也不會喜歡上你,你這麽好的人,這世上有太多女子等著嫁給你,你沒有必要執著。”

    “而且,你知道我一開始的目的並不單純,我不單想利用你,我還想害你來著。”她衝著趙衍笑了笑,道:“當出在應天行宮您丟了書還記得嗎。那是我讓人偷的,我學了你的筆記,想著或許有一天我能用的上。”

    “後來幾次接觸,我就沒臉再這麽做,但這份心思,我曾經有過。”蘇婉如道:“您看,我們之間做朋友已經很勉強了,若再進一步,隻會更尷尬。”

    “原來是你拿走的。”趙衍輕輕一笑,道:“我也是。當日認識你便是因為沈湛,我想拉攏他,便想知己知彼,卻不曾想不但沒有拉攏卻反倒結了莫名其妙的仇怨。”

    “我倒也不後悔,因為認識了你,比拉攏了沈湛更有價值。”

    蘇婉如知道,他說出來她也沒有驚訝,笑了笑道:“我們這是開誠布公的談心嗎。”

    “算是吧。”趙衍道。

    蘇婉如輕笑,搖了搖頭,道:“可我還是那句話啊,我和你隔著你看不到的鴻溝很深很闊。當然,鴻溝並非關鍵,要怪就怪沈湛先你而來,要不然我斷不會喜歡他的。”

    “什麽樣的鴻溝。”趙衍避重就輕,“你說來,我們一起解決。”

    蘇婉如靠在車壁,幽幽暗暗中他看著趙衍,一笑,道:“解決不了啊。”

    趙衍沒說話,因為說上麵那番話,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自尊,再開口的話,他說不下去了

    “天色不早了,王爺回去吧。”蘇婉如也覺得特別的累,趙衍微微頷首,拍了拍她的肩膀,沒有說話下了車徑直回了王府。

    蘇婉如趴在車上一路到繡坊裏都沒有說話,呂毅也沒有喊她,過了一會兒杜舟趕了過來,“哎呀我的小祖宗,這天氣冷了外麵涼,你快去房裏歇著去。”

    “杜舟。”蘇婉如指了指腿,“我的腿好疼啊,你快去將梅子青給我的外傷藥找來,我要用。”

    杜舟驚的跳了起來,“怎麽又受傷了,傷在哪裏,我來瞧瞧。”

    “腿!”蘇婉如白了他一眼,“你扶我一下。”

    杜舟扶著她下來,兩個人回了院子,蘇婉如簡單處理一下傷口,還真是不算深,畢竟是簪子紮的,可杜舟急的嘴巴起火,來回的走,好不容易等她好了,就推門進來,道:“我要和您談談。”

    怎麽今天晚上一個兩個的都來和她談心?她看著杜舟,擺了擺手,道:“行了,我要睡覺了,你要是敢聒噪一個字,我就再不理你了。”

    杜舟癟的,感覺話快要從鼻孔裏崩出來了。

    “還是二狗子好啊。”蘇婉如拍了拍二狗子的頭:“就你最乖,最好,最懂事了。”

    她說著,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杜舟就坐在床頭哭,嚶嚶的哭,一副委屈的樣子,蘇婉如拿腳踹他,“我有沒死,你哭個什麽勁兒啊。”

    “奴婢難受。”杜舟道:“鎮南侯太壞了,他娘也太壞了。”

    蘇婉如嗯了一聲,道:“他總能想起來的,等他想起來,一看我不理他了,他定要懊悔的腸子都青了,到時候多痛快啊。”又道:“現在呢,就唯一的期盼呢,就是他不幫我,不理我都沒事啦。最重要的是不要攔著我的路。”

    杜舟臉色一變,“您的意思是,不記得您的鎮南侯,在知道您的身份後,很有可能會大義滅親?”

    “什麽親啊。”蘇婉如白了他一眼,“在他眼裏我已經不是親了啊。”

    杜舟氣的一腳踢在床沿上,疼的嗷的一聲叫喚,把二狗子嚇的跳了起來,蘇婉如也坐了起來,看著他,“踢腳趾頭了?襪子脫了我看看,破了沒有。”

    “沒事沒事。”杜舟道:“那怎麽辦,這事不好辦啊。”

    蘇婉如點了點頭,道:“我給二哥寫一封信,讓他找一找民間是不是真有這種手法。”她說著,就起來鋪紙給蘇季寫信,將沈湛和盧氏以及她聽來的,薑族人的事情告訴他。

    她直覺梅予知道薑族,那蘇季也可能會知道,就在成都府,說不定會真能找到。

    “不過。”蘇婉如看著杜舟,“你是怎麽知道我和沈湛的事。”

    杜舟臉色一變,道:“我我這麽聰明,我能猜的到啊。”

    蘇婉如白了他一眼。

    鎮南侯府中,盧氏氣的躺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人才舒服一些,她敲了床板,青柳聽到聲音進來,“老夫人。”

    “沈湛呢。”盧氏問道。

    青柳回道:“侯爺在房裏歇著呢,現在已經是子時了。”

    “嗯。”盧氏起身,擺了擺手,道:“你忙你的吧,我不喊你,你不要進來。”

    青柳應是而去。

    盧氏就靠在床頭想著事情,手指動著,心思動的越發的快不管那小丫頭怎麽潑辣蠻狠,但有一點說的是對,她並不敢直接的將她的身份告知趙之昂。

    因為沈湛和蘇婉如的事,以及那丫頭在京城裏盤根錯節的交際絡,已經不好直接動了。

    “老夫人。”青柳敲門,“您快去看看,陸姑娘她她不好了。”

    盧氏蹭的一下站起來,大步出門而去,推開圍著的幾個丫頭,盧氏就看到陸靜秋正閉目躺在床上,麵色青紫難看,她心頭一驚上前扶了脈,頓時喝道:“去煮綠豆湯!”

    陸靜秋吃了毒藥。

    “你這個蠢貨。”盧氏氣的不得了,又喝道:“將你們侯爺請來。”

    小丫頭亂糟糟的去請人去煮綠豆湯,盧氏取了針出來施針,等綠豆湯過來,盧氏給她解毒等一切忙完了,盧氏才發現沈湛並未過來。

    “人呢。”盧氏蹙眉,臉色很不好看,青柳回道:“爺說,等死了再去和他說。”

    盧氏氣的一口氣心血湧了上來,好一會兒她才壓了下去,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平靜一些,青柳又道:“爺還說,他明日一早要出門,就不來和您道別了。”

    “他要出去,去哪裏?”盧氏直覺,沈湛出門是為了查蘇婉如的事,青柳搖了搖頭,道:“爺沒有說,奴婢沒敢問。”

    盧氏指了指陸靜秋,“你照看著。”她說著,就出了門,徑直去了正院裏,沈湛梳洗換了衣服,正準備出門,盧氏攔著他問道:“去哪裏,幾日?”

    “長則半年,短則半個月。”沈湛說著,微頓,“我不在時,鎮南侯府那你們就不要出去,買的呢生事!”

    盧氏臉色一變,不敢置信的道:“你說什麽,你想軟禁我們。”

    “京城人事複雜,我不想再看到諸如昨夜那種事。”沈湛平靜無波,道:“你是來養老的,既是養老,就該有養老的樣子!”

    說著,拂袖而去。

    “我是你娘。”盧氏道。

    沈湛回頭看了她一眼,道:“有的事,我不查不問是因為信你,因為你是有原則底線的人。”說著人已經走遠,“不要打破你已定的形象。”

    這樣,會讓人不再相信你。

    “我是什麽人,你也該知道。”沈湛波瀾不驚的說完,人已經走遠了。

    這一次,他將盧成,閔望所有人都留在家裏,甚至於連去哪裏都沒有告知,這顯然是誰都不信了。

    盧成蹲在門口,一臉的鬱卒,裘戎從側門進來,沒有看到沈湛,就問盧成,“八哥連夜走了?”

    “嗯。”盧成點了點頭,“爺不讓我們跟著。”

    裘戎愣住,這還是這麽多年來,沈湛頭一次出門不帶盧成和閔望的。

    沈湛素來都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

    這一次,他是真的生氣了啊。

    “怎麽辦。”盧成摳著牆角,“爺會不會把我們都趕走?”又看著裘戎,“你到是沒事,馬上就要送公主去安南,到時候就直接甘肅了。”

    趙奕玉八月二十五啟程,預計明年三四月到安南。

    蘇婉如並不知道沈湛離開的事,直到趙奕玉出城那天,她才聽朱珣說起來。

    後來又聽說皇後查到了個嬤嬤,那嬤嬤是陳淑妃宮裏的人,陳淑妃不承認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在禦書房裏鬧騰了一天,這件事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估計是殺了幾個下人吧。

    趙衍聊過之後,依舊每日來學堂,依舊每日和她一起用午膳,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時間過的極快,一直到十月,沈湛都沒有回來,朱珣來了好幾回,她也問了幾句,朱珣道:“不止你,閔望和盧成也不知道。”

    “那他娘呢。”蘇婉如問道:“我好像也沒有聽到那邊的動靜。”

    朱珣嘿嘿一笑,和她咬著耳朵道:“八哥走前,讓盧成和閔望守著門,說他沒有回來前,不準伯母和那個徒弟出門。”

    “啊?”蘇婉如一愣,笑了起來,“這樣也可以啊。”

    朱珣嘿嘿笑著,正要說話,戈玉潔從門口探了個腦袋進來,“校長,我畫了一副炭筆畫,您有空嗎,幫我看看。”

    “你拿來我瞧瞧。”蘇婉如說完,戈玉潔就將畫遞給她,畫的是隻滾球的小貓,畫的效果嘛

    朱珣噗嗤一笑,道:“這畫的什麽東西,黑乎乎的一團。”

    蘇婉如用胳膊肘懟了他一下,又看著戈玉潔道:“挺好的,下次你用筆的時候再輕點,塗色也不是越重越好,其實和畫水墨畫相似的。”

    “知道了。”戈玉潔拿了畫就瞪了一眼朱珣,撇了撇嘴,咕噥了一句,“紈絝,懂什麽。”

    朱珣聽到了,頓時大怒,“小丫頭,你說什麽。”

    “我什麽都沒說啊。”戈玉潔道:“世子爺問什麽。”

    朱珣指了指戈玉潔,“去,不和一個小丫頭計較。”說著就和蘇婉如道:“你教的什麽學生。”

    蘇婉如掩麵而笑。

    “下雪了。”戈玉潔又跑了回來,“校長,校長,下雪了啊。”

    蘇婉如也高興起來,掀了簾子出去,果然就看到飄飄揚揚滿眼的白,“年底了啊年底了,劉官人應該快回來了吧。”

    劉官人回來,她要的東西也快到了。

    司三葆的鋪子要空出來了,她要忙了!

    事情還真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