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 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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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城了?”蘇婉如愣了一下,看著沈湛,“他應該也想到了吧?”
她和沈湛想的一樣,趙衍對這些事的了解程度,不比他們多。
“應該是。”沈湛攬著她坐下來,沉聲道:“如此也好,他若是一直不知道,對他來說也不公平。”
蘇婉如嗯了一聲,有些擔憂的樣子,“他回來後會不會”會不會大家就是陌路了,會不會就是仇人了?
人都是有感情的,他們相處這麽久,無論這份情感裏摻雜了什麽,但是不可否認,它確實存在的。
她在乎趙衍,因為真心實意的欣賞和喜歡他。
和朋友反目成仇,想必沒有人願意看到吧。
“都沒有選擇。”沈湛拍了拍她的頭,“難道你要勸他棄暗投明?”
蘇婉如搖頭,“這世道,誰是暗誰是明,誰知道呢。”她也不敢說她是明,又怎麽有資格去評價別人的立場就是暗。大家對立的原因,隻是因為利益。
正義嘛,存心裏就好了。
“那就行了。”沈湛道:“他去了也好,水混了才有魚。”
蘇婉如沒有說話,靠在他肩頭不知道在想什麽,但也隻是一刻,她深吸了一口氣,道:“也不意外,反正早晚都有這一天的,不過,我也要快點,再快點。”
“我們有時間。”沈湛回道。
蘇婉如頷首,想起什麽來,“剛剛說的兩件事你記得吩咐下去,尤其是崔大人那邊,別忘記了。”
“遵命!”沈湛道。
蘇婉如笑了起來,捧著他的臉親了一下,“還是我家侯爺好。”
沈湛眼睛亮了起來,順勢抓著她抱在懷裏,尋了唇狠狠吻了一通,蘇婉如麵紅耳赤,推著他道:“現在這情況,我們這樣合適嗎,氣氛不對啊,侯爺。”
“什麽氣氛。”沈湛道:“我親自己媳婦,還講究氣氛?!”
蘇婉如哈哈大笑,想了想又道:“還有,你派人盯著莊一楠,以我對胡瓊月的了解,她今晚肯定會去見他的。”
沈湛點頭不迭,“知道了,知道了。”
同福客棧裏,莊一楠慢悠悠的用過晚膳,卻並不著急休息,而是轉道出門,在街麵上溜達著,燕京也很繁華,但卻沒法和成都比,這裏安穩沒有幾年,所以繁華的背後,總讓人有種浮誇之感。
走了一個時辰,他才回去,站在街角就看到太子府的馬車慢騰騰的離開,他揚眉拂了拂袍子上樓,關門睡覺。
第二日一早,他就給太子府遞了拜帖。
趙治庭聽到消息的時候,和胡瓊月道:“我就說吧,他昨晚定然是有事出門了,我們應該再等一等的。”
胡瓊月應是。
他們昨晚去撲了隔空,她知道莊一楠不會不見她,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怎麽可能不見她。
但是很顯然,莊一楠不想私下裏和她接觸,而是每走一步,每做一件事,都要大張旗鼓,讓所有人看見罷了。
看,蕭山找到女兒了,看蕭山的女兒就是她胡氏。
這樣他來認親的目的就達到了。
“殿下,我我想待會兒和他單獨說幾句話。”胡瓊月低聲道:“你能不能想辦法?”
趙治庭對胡瓊月的要求沒有不應的,立刻點頭道:“好,你在這裏等我,我去見他,一會兒帶他參觀太子府,你就在後院的觀鯉亭等我。”
胡瓊月高興不已,點頭道:“謝謝殿下。”
“我們之間,客氣什麽。”趙治庭應了,去了前麵,胡瓊月整理了一下妝容,一個人去了觀鯉亭,亭子四麵通風,五月天氣已有些熱,她站著卻覺得四麵的寒,因為她並不知道,對方的目的是什麽,而對方給她的餌卻是她極需要的。
她就像一條魚,被人漁者釣著的,而漁人是誰?
她不知道。
靜靜立了一會兒,身後就聽到了腳步聲,她回過頭就看到了趙治庭和莊一楠過來,她福了福,趙治庭道:“你們說說話,我還有點事,稍後就過來。”
莊一楠看了一眼胡瓊月,他料到了,似乎也沒有理由拒絕,便跟著趙治庭來了。
“殿下慢走。”莊一楠行禮,目送趙治庭走遠,他轉頭和胡瓊月點了點頭,道:“小姐!”
胡瓊月道:“莊先生。”
莊一楠看著她,道:“小姐身體可好,我準備今天回去寫信回府稟告大人,小姐可要寫信,屬下一並送回去。”
“先生。”胡瓊月道:“四周並無別人,你不用這樣。”
莊一楠一笑,“小姐可是有話要和屬下交代?”
“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做,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胡瓊月問道:“我不過一介女流,並不能為你們做什麽,也不會為你們做什麽任何事,所以,不管你們什麽目的,最後都會失望。”
莊一楠挑眉,態度還是恭恭敬敬的,“小姐誤會了,屬下來真的隻是認親,還希望小姐能和屬下回府,至少,也讓老爺和夫人見您一麵。”
“我打聽過了,你們府中二十二年前丟過一個孩子,可是十四年前並沒有。”胡瓊月道:“你還要和我裝嗎?”她並沒有查到,隻是順勢這麽說,想看對方的反應。
而且,這也是她的直覺,他們想圓謊那就太簡單了,成都府可是蕭山的。
莊一楠搖頭,辯解道:“小姐怕是誤會了,屬下所言句句屬實。小姐,外麵雖好,可不如家中啊。”
“好!”胡瓊月很失望,發現這個人油頭滑腦,根本不會和她說實情,所以她立刻放棄了追問,轉而問道:“你目的是什麽,想讓我做正妃還是側妃?”
莊一楠一頓,回道:“此事,要看小姐的意思。”
“我要是說我非正妃不做呢。”胡瓊月語氣很冷也很衝。
莊一楠道:“小姐您乃是成都府節度使蕭山的嫡女,做皇長孫的正妃自然是夠格的。”
“好!”胡瓊月道:“此事就交給莊先生去辦了,我敬候佳音。”
莊一楠行禮,“屬下領命,定不然小姐您失望。”
“那就有勞先生了。”胡瓊月福了福,兩人就沒了話說,“那我送先生出去吧。”
莊一楠拱手,“有勞小姐。”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小徑上,莊一楠打量著胡瓊月,這個女人他也打聽過了,雖是番陽伯的義女,可人卻從平江府進的應天錦繡坊,至於認義女,更是這兩年的事。
她姓胡,和番陽伯的胡姓沒有任何關係。
昨天,他在禦書房見到她的時候,他以為她是知道的,和送信之人是串通好的,可當時見到她時,他就確信,她也是不知道的。
這就奇怪了,對方居然用他們的勢力,來幫助一個並不知情的人。
看來,他想通過胡瓊月查到對方,怕是不容易,那個人做事太謹慎了。
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留下。
不急,老爺說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他們要的結果,就是找到那個人。
兩人到了外院,趙標也回來了,在二門口遇見莊一楠,目光打量
身材略胖,目光柔和,看上去忠厚老實,這應該是趙標,莊一楠立刻上前行禮,道:“學生莊一楠,叩見太子殿下。”
“莊先生免禮。”趙標微微頷首,“本還打算召你來家中,不曾想今天就遇到了,相請不如偶遇,去我書房坐坐。”
莊一楠還是願意和趙標聊天的,畢竟他是下一任國君,難得的機會。
“是!”莊一楠和胡瓊月行了禮,“屬下說的是還請小姐再考慮考慮。”
考慮什麽,裝腔作勢。胡瓊月心裏想著,麵上卻道:“是!”又道:“稍後先生走,我就不送了。”
莊一楠拱手應是,隨趙標去了書房。
兩人主次落座,內侍上了茶,趙標問道:“我沒去過成都,不知成都和燕京相比,有何不同。”
趙標隨口問,並不別的意思,隻是好奇而已,莊一楠卻是心頭一提,回道:“難企及一二。”
這話說的簡單粗暴,莊一楠想看看趙標是不是真的和傳言一樣,好脾氣。
“先生謙虛了。”趙標輕笑,道:“不過,除了成都沒去,別的地方我也都走過待過,到最後還是覺得燕京最舒適。”
莊一楠有些驚訝,他笑著點頭,道:“是!來了這幾日,學生也覺得舒適。”
“蕭山的能力還是令人佩服的,將成都府打理的井井有條。”趙標端茶喝了一口,道:“就是沒想到他子嗣這般坎坷。”
莊一楠也歎了口氣,沒說話。
“不過,胡氏不能跟你回去,你還是寫信和蕭山說清楚,女兒既已經找到知道了她大好,就沒什麽不放心的。”趙標道:“皇家與尋常百姓自不會相同,她已是治庭的人了,自然就要留在治庭身邊。”
趙標這話其實算是提醒,莊一楠拱手回道:“殿下的意思學生懂得。但可憐天下父母心,我們老爺夫人念了十幾年,如今人找到了卻不能相見,這實在太殘忍了。尤其是我們夫人,身體不好,怕是怕是熬不過這兩年啊。”
“還請殿下恩準,讓我帶我們小姐回去盡孝。”莊一楠道。
趙標搖了搖頭,道:“你帶她走,可憐她孩兒怎麽辦。”
莊一楠也歎了口氣,欲言又止的樣子,頓了頓他忽然跪下來,道:“殿下仁厚,贖學生妄言。我們小姐年幼失散,沒有父母兄長教導,難免幼稚懵懂,她雖跟的是皇長孫殿下,可到底是沒名沒分的妾室。這般境況若傳回去,讓我們大人情何以堪,讓族中小姐如何抬頭做人,殿下說不同於百姓之家,確實如此。若在尋常百姓之家,學生自當二話不提,早帶著小姐回家去了。”
“你的意思是要名分?”趙標問道。
莊一楠點頭,“不瞞殿下,昨日皇長孫殿下提出請我們大人自己前來看望女兒,可可我們大人來了,這顏麵如何存。”
讓堂堂成都節度使坐在太子府的茶水房裏,探望做了妾的女兒,這確實有些說不過去。
畢竟皇長孫還隻是皇長孫。
“此事,我與父皇商量,你且先起。”趙標道:“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姻親是結兩姓之好,雖我們是皇家,可也是和氣為貴,能做得到的,我們自然也希望所有人都高高興興。”
“殿下之恩,學生謹記,回去後定當句句回稟我們大人。”莊一楠拱手,趙標擺了擺手,笑道:“我也是做父親的,自然明白做父親的心,沒事,你去吧,此事成與不成我不能肯定,但此事我會轉呈給父皇聽。”
莊一楠道謝,叩謝出門。
離了太子府,他站在巷子口停了一刻,揚眉拂袖而去。
那人到底想要什麽,他是不可能相信對方隻是想要胡瓊月做上正妃之位難道要等一個女人做了正妃再做皇後再得利益,可趙治庭上麵還有太子呢,他要的利益至少還要再等上十幾二十年。
那人年紀也不小了吧,能等得到嗎。
莊一楠在半道上買了筆墨紙硯,回房,一連三天沒出門,寫了三天的字,看了三日的書。
崔大人通常起的都很早,起床後他要先讀半個時辰的書,然後再用早膳去早朝,這是多年養成的習慣,但今天他卻沒讀,崔夫人陪他用早膳,夫妻兩人卻都沒心思吃,一碗粥攪了半天,崔夫人道:“老爺,為了女兒委屈您了。”
“你別胡思亂想。”崔大人道:“人在朝中,總有這些事,如今我是主動的且還有準備,就更加萬無一失,你自在家中等著便是。”
崔夫人點頭應是,給崔大人托著官帽,夫妻二人一起出門,在二門上了轎子,崔夫人站在門口目送崔大人走遠。
“夫人。”她身邊的媽媽扶著她回去,勸著道:“老爺多聰明謹慎的人,不會有事的。更何況,這不還有鎮南侯和蘇姑姑幫扶嗎。”
崔夫人點頭應是,道:“鎮南侯和蘇姑姑確實義氣,隻因我們老爺幫過他們一次,他們還一直記得,如今來回幫我們,做人至此也難怪鎮南侯受萬軍擁護,蘇姑姑一介弱女子能將買賣做成仁義。”
“是啊,別人做買賣就真的是做買賣,你來我往利字當前,可蘇姑姑卻廣交了人緣,雖是買賣人可卻未沾染半分習氣,真是難得啊。”媽媽道。
兩人說著話回了內院。
早朝上,趙之昂剛坐下,崔大人就出了班列,三分奏疏一頂烏紗,一副死諫的樣子,道:“聖上,臣懇請聖上派兵,讓鎮南侯帶兵,薅去節度使一職,殺了蕭山叛賊。”
他的話一出,滿堂寂靜,因為太過突然且毫無征兆。
好端端的,怎麽說打成都府了?
“你什麽意思?”趙之昂頓時沉了臉,朝臣不知道,但他懂啊,崔大人這是心氣不順,要挽回自家的顏麵,“成都府做了什麽事,讓你如此憤慨。”
崔大人就將三分奏疏遞過頭頂,道:“微臣所言,皆在其中。”
“說!朕沒空看你寫的。”趙之昂道。
崔大人就收回奏疏,大聲道:“臣之所以請戰,第一,蕭山狂妄自大,目無君主。”這是因為趙之昂登基稱帝時,蕭山以路途遙遠沒來。
但其實當時不來的不止蕭山,當時也沒有人說。
“第二,蕭山貪汙稅款,目無王法。”這是說成都府收稅不上交國庫的事。
崔大人一二三四,數了十條,最後噗通又是一跪,將烏紗帽往前一擺,“臣懇請聖上將這等賊子斬殺,收回成都府!”
目瞪口呆已不能形容,有人拉了拉戈大人的衣袖,低聲道:“崔大人,這是作何?”
誰都不傻,好端端誰想去打成都,國庫充盈也就罷了,現在大周就跟沒上漿的稻米似的,看著是稻,實則是糠。
“不知。”戈大人哪裏知道,他也覺得很突然很驚訝啊。
旁邊有人嘀咕了一句,您要是不知道,我們就更加不知道了。
戈大人一愣,大家怎麽會覺得崔大人的事他就一定知道呢,他和崔大人不是同科同門同鄉,也不在一個衙門,也不是多熟悉啊好,也算熟,私底下大家其實還是有幾回來往的。
也不對,有事的時候他先去看崔大人,方大人和史大人等人,到不是跟風附庸,隻是莫名覺得大家之間有點牽扯。
人有了牽扯和關係後,心裏總會覺得多幾分親近和信任感。
這是為什麽?
“你們閨女不都在女學上學嗎,我昨天聽說蘇姑姑還廣發了帖子,邀請女學裏所有家長去開家長會,為六月學生的畢業典禮,獻計獻策。”
這事戈大人知道,戈夫人不方便去,所以就讓他去代勞,時間設在下衙後,還不耽誤他時間。
“孩子們的事,和我們有什麽關係。”戈大人擺了擺手,不想多說,他走神的這一會兒功夫,聖上已經罵了好幾句了,“你一個刑部侍郎,跑來請戰,你是不是昨晚沒睡,今早做夢呢。帶著你的烏紗,滾!”
趙之昂就是這樣,他不高興了就直接說,不同意的直接罵回去,才不會接了奏疏留中不發表達態度。
“聖上!”崔大人道:“聖上當斷不斷,必釀大禍啊。”又道:“微臣還知道,蕭山的第一幕僚莊一楠就在京城,昨日我去同福樓看到他,當年我和他有過一麵之緣,所以認得。他來京城定當是圖謀不軌,打探燕京機要,請聖上派人立刻將此人抓獲斬殺,用以祭旗。”
沒人附和他,但崔大人的聲音很高,氣勢很足,在大殿上回蕩,足有十幾人的威力。
趙之昂並不奇怪崔大人知道莊一楠來了,但是他現在這麽一吆喝,說不定真有哪個二愣子跑去將人殺了。
這不是挑事嗎,成都節度使他勢必要撤,但時機未到現在不能動手。
他真是不知道,他這個頗看中的愛卿,居然是個刺頭。
“退朝!”趙之昂一拍龍騎,唰的一下站起來,“一早上羅裏吧嗦的,說的都是廢話。”
話落,人就走了。
留了滿朝一早沒說話開口的百官,有人上來和崔大人道:“崔大人,您這是攪事啊,我這手裏還有好幾件事要稟奏,您這一鬧,我連話都沒說一句。”
“見諒見諒。”崔大人撿起烏紗帽,拍了拍戴在頭上,“今日早茶,我請,當給方大人您賠罪。”
方大人一笑,道:“成。等去家長會的時候,你還得請我吃晚飯。”
“還有我。”史大人拉住了戈大人,“我們,可不能忘了,一起,如雲館!”
崔大人嗬嗬一笑,和史大人拱手,“如雲館一頓可是我一月俸祿,大人您這是要吃垮我啊。”
戈大人也跟著笑,說著話一群人往外走,足有十七八人。
“這些人,什麽時候聚一起去了?”徐立人疑惑,旁邊有人回道:“大人,他們在說嫻貞女學家長會的事。”
徐立人蹙眉,沒有說話。
但崔大人大鬧金鑾殿要請戰打成都的事傳了出去,並且也沒有結束,第二天一早,崔大人依舊如此,他噗通一跪,趙之昂眼睛都氣紅了,指著他半天說不出來話。
崔大人連珠炮似的,把昨天的話又說了一遍,這一次趙之昂隻聽了一半就盛怒而去,走了一半又回來,指著崔大人道:“你給老子過來。”
崔大人捧著帽子和各位同僚拱手,跟著趙之昂去了禦書房。
“你這是做什麽。”趙之昂道:“朕可不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成了愣頭青了,居然還請戰,朕要是準了,你是不是要帶兵去打啊。”
崔大人噗通一跪,高聲道:“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你去死好了。”趙之昂道:“還和朕玩這套把戲,你當朕是三歲孩童?”
崔大人繼續義正言辭:“聖上,微臣所言句句屬實。”
“滿朝文武誰不知道現在國庫空,你拿什麽打成都?”趙之昂揮著手,“明早你要再說,朕就砍了你。”
崔大人垂頭沒說話,杜公公進來,在趙之昂耳邊低聲道:“聖上,莊一楠在宮外求見。”
“讓他進來。”趙之昂說完,指著崔大人道:“惹事,你就給朕惹事吧。”
崔大人躬身出去,腳步匆匆,趙之昂喝了一口茶,無奈的和杜公公道:“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失心瘋了,好端端的和朕鬧。事情怎麽做,朕還不知道嗎,居然還逼朕,鬧急了朕就不給他臉。”
“崔大人這也是沒辦法了吧,”杜公公失笑道:“奴婢也還是頭一次看到崔大人這樣,為了兒女,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樣啊。”
趙之昂冷哼一聲,道:“難道是朕就沒有兒女了,朕不但為兒女,還要為天下百姓考慮。”
杜公公正要說話,就看到水公公在門口晃了一下很著急的樣子,他立刻出去問道:“怎麽了?”
“崔大人和莊一楠打起來了,說要代替千萬將士殺了莊一楠,祭旗!”水公公說著,嘴角都抖了抖,崔大人是文官書生,莊一楠也是,兩個人大家
一言難盡啊。
“簡直胡鬧。”杜公公跺腳回頭看了一眼趙之昂,猶豫了一下還是進去回了,趙之昂怒不可遏,“讓王大海去,將崔得文給我抓了。”
杜公公拉著趙之昂,“聖上,這要不奴婢去看看?”
“行吧,你去看看。”趙之昂煩的不得了,杜公公說著就去了,老遠就看到崔大人和莊一楠在動手。
都被人拉著,莊一楠道:“我們大人忠心耿耿絕無二心,你這麽說就是汙蔑,其心可誅。”
“我崔某人可有半字作假。我且問你,為何成都府不上稅收,為何蕭山不進京,他躲在成都不出來,就是其心可誅。”
原來天下的文人都一樣啊,也不對,應該是天下的父母都一樣啊。
崔大人為了孩子,他們大人也是為了孩子。
莊一楠道:“你別走,和我找聖上評理去。”說著拉著崔大人往禦書房去,崔大人道:“去就去,誰能怕你不成。”
兩人又去了,半道碰到杜公公,三個人一起,吵著去了禦書房。
趙之昂揉了揉額頭,看著兩個人,莊一楠道:“聖上,此人瘋瘋癲癲,滿口胡言汙蔑我們大人,求聖上做主,為我們大人平冤。”
“哼。”崔大人道:“我半句不曾汙蔑,就算蕭山站在我麵前,我一樣說這話,他算個什麽東西。”
莊一楠大怒,“我們大人堂堂成都節度使,你居然”
“節度使。”崔大人一副得意洋洋,“我女兒即將和皇長孫完婚,將來”他說了一半,沒敢說的樣子,停下來了。
趙之昂就指著崔大人,想弄死他。
“原來如此。”莊一楠不和崔大人吵了,道:“聖上,請聖上允許將我們小姐讓學生帶回去,不然學生也無顏回去見我們大人,學生不如自裁在此,以死謝罪。”
趙之昂蹙眉,“為何。”
“此中人瘋瘋癲癲,枉讀聖賢書,他養出的女兒如何能好。”莊一楠道:“將來我們小姐要和這樣人的女兒共處一室,我們小姐也太委屈了。”
莊一楠說著,哭了,坐地,嚎啕大哭,一點形象也沒有。
崔大人嘴角抽了抽,感覺自己遇到了對手,“你怎麽說話的,我女兒如何了,我們女兒情棋書畫,滿腹經綸,不比你那不知”話又隻能說一半,因為剩下的一半太氣人直接了。
“王大海。”趙之昂道:“親自將崔大人送回去。”到底沒有當著莊一楠的麵罰崔大人,崔大人雖有失體統,但話卻沒有說錯,他若罰了崔大人,不就表示否定了崔大人的話。
成都府他要打,但不是現在,這是他的態度。
王大海進來拱手道:“抱歉。”然後就帶著崔大人出去,崔大人還嚷嚷著,嗓子都劈了,等出了宮門他就消停下來,和王大海拱了拱手,道:“有勞王大人。”
“崔大人慢走。”王大海回禮,對人越發多了幾分佩服。
崔大人回了家裏,崔夫人迎了過來,親自服侍他梳洗,夫妻二人關了門,她才問道:“如何?”
“和預料的結果一樣,莊一楠極其配合,他應該也猜到了我的目的,不虧是蕭山的第一幕僚。”崔大人道:“按這情況,這兩日內,玉蝶的婚事應該就能退了。”
聖上畢竟下的是聖旨,就算要反悔,也要有台階的。
“那你明天還要上朝嗎。”崔夫人問道。
崔大人累的很,喝了胖大海泡的茶,覺得舒服多了,搖頭道:“我要抱病告假,休息三日。”
“也好,這幾日確實是累了。”崔夫人心疼不已,可一想到女兒不用嫁給趙治庭,她就高興不已。
果然,第二日趙之昂讓杜公公親自傳了口諭,斥責了崔大人,又道:“愛卿既喜詩詞,那就將白馬篇抄上百遍,十日後呈來於朕看。”
居然和他說“忽死歸”,趙之昂氣的不行。
崔大人領了罰。
隔日,坤寧宮裏下了懿旨,又將崔大人斥責了一通,老太後道:“決不能讓他做治庭的嶽丈,簡直要教壞孩子!”
隻說崔大人,沒說崔小姐。
這是給崔大人留了麵子和底線。
趙之昂就不得不下了聖旨,收回了賜婚的聖旨,隨後封了胡瓊月為側妃,暫協太子妃打理府中中饋,料理庶務!
這雖不是正妃,但已擔了正妃之責。
莊一楠知道,這是趙之昂最後的底線,他是不可能讓蕭山的“女兒”做正妃的。
除非蕭山散了成都府五萬禁軍,卸了節度使一職,否則,免談。
事情這就算成了。
皆大歡喜。
莊一楠又逗留了兩日,給胡瓊月“偷偷”留了五萬兩的銀票,告辭回成都。
趙之昂聽完趙標說的事,微微頷首,道:“可見蕭山對這個女兒還是上心的,等過一兩年朕再招他上京,他就不敢不來。”
“父皇聖明。”趙標說完,又有猶豫的道:“父親,崔大人那邊”
趙之昂擺手,道:“他應該是得知了胡氏是蕭山的女兒,所以就不想自己女兒金府後被人壓了一頭,他當朕看不出來,隻是朕由著他鬧一通,也順便給蕭山一個警示。”
“崔得文雖有自己的心思和目的,可他句句在理,又是為了女兒前程,朕也能理解。”趙之昂揉了揉額頭,“正妃之位這一二年先空著,但胡氏那邊你要吩咐太子妃,絕不能再讓她誕下子嗣!”
此事皇後已經吩咐過了,趙標應是。
宮外,蘇婉如在嫻貞女學裏,崔玉蝶滿臉的笑容,拉著蘇婉如道:“我父親說,此番得虧您和侯爺提醒,不然我們也不會順利退了婚。”
“謝我們做什麽,我們不過一句話的事。你要好好謝謝你父親,他是人為官數載一身晴朗正氣,此番為了你的婚事,卻大鬧了好幾日,不顧形象。可憐天下父母心,你以後可要好好孝順他才行。”
“姑姑說的是。”崔玉蝶擦了擦眼淚,又道:“我父親我定當要孝的,可姑姑和侯爺我更是要敬要謝。請姑姑受我一拜。”
蘇婉如扶她起來,笑著道:“和我客氣什麽,我們雖是師生,可也是朋友啊,為朋友不能呢兩肋插刀,我動動嘴皮子還要受謝,多不義氣。”
崔玉蝶失笑,道:“姑姑這話,倒像個男子說的話了。”
蘇婉如輕笑,道:“男女的區別又不在說話。”說著,和崔玉蝶挑了挑眉頭。
崔玉蝶鬧了個大紅臉,跺腳道:“姑姑太壞了。”就跑了出去。
蘇婉如瞪眼,她說什麽了嗎,她什麽也沒說啊。
“記得提醒崔大人,明天酉時來參加家長會啊。”蘇婉如道。
崔玉蝶應了一聲,走遠了。
蘇婉如起身出門,趙衍的工房就在她隔壁,可現在門是開著的,可他的人卻不在。
走了好幾日,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想到趙衍,她歎了口氣。
太子府中,胡瓊月一個人坐在梳妝台前,鏡子裏的人影很清楚,鏡子是在天下百貨買來的,比她以前用的銅鏡要清很多。
天下百貨啊
蘇婉如應該知道了吧,她現在是趙治庭的側妃了,而且,這兩三年內,這個府中是不會有正妃的。
而將來,也不會有。
隻要她能站穩腳跟,正妃之位早晚都是她的。
她放了梳子開了梳妝盒,忽然一愣,就看到妝奩匣子裏有一封信,她心頭一跳,手指顫抖的將信拿出來,拆開,裏麵隻寫了兩個字,“恭喜!”
字跡繚亂沒有筆鋒可言,所以,自然辨不出筆記。
是誰,誰進過她的房間,將這信放在這裏的,誰?
“翠兒。”胡瓊月開門,翠兒站在門口,問道:“娘娘,怎麽了?”
胡瓊月指著房裏,“除了你以外,今天上午還有誰進過我的房間?”
“沒有啊,您吩咐過以後,院裏的人就沒有在進去過了。娘娘,是少了什麽東西嗎?”翠兒一臉驚慌。
沒有人?
是啊,對方進她房裏,怎麽會讓人看到發現,她搖了搖頭,道:“沒丟什麽,你忙你的去吧。”
她又重新關了門,沉著臉在床沿坐下來,手放在枕頭邊,又摸到一小包東西,她嚇的驚呼一聲,大驚失色!
“翠兒。”胡瓊月道:“給我準備馬車,我要出門一趟。”
她再去找莊一楠,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