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隱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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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蘇婉如怔了一下,看著來找她的劉長文,“努爾哈赤的首級?”
這太讓她意外了,她不是不信沈湛的能力,而是相信努爾哈赤的能力。
他能有今天,全靠他這十幾年來自己的經營,這樣的人怎麽可能輕易死,她以為這仗至少還要半年之久才能分出勝負。
而勝的一方,卻不一定是沈湛。
眼下她聽到這樣的消息,所以一時間難以消化,沒有絲毫的欣喜,“沈湛呢,他怎麽樣。”
“還不知道。”劉長文回道:“十三娘送來的信中,隻確認了努爾哈赤死掉的消息,至於別的一概未提。”
蘇婉如來回的走,她心頭砰砰的跳,劉長文看著她,不解的問道:“公主,您是在擔心鎮南侯?”
“嗯。”蘇婉如回頭看著劉長文,“我覺得沈湛能取得努爾哈赤的首級,定然是損敵一千,自損八百的。”
劉長文一怔,他們都沒有想到這一點,好像覺得沈湛是天神似的,從來不會吃敗戰從來不會受傷可是這一次對方是強敵,他是怎麽取得對方首級的?
兩敗俱傷?這是劉長文腦子裏立刻冒出來的。
“屬下這就往開平衛去。”劉長文道:“公主放心,鎮南侯武功高超,身邊也有許多高手,不會有事的。”
蘇婉如轉頭過來看著劉長文,“那你快點去,如果消息屬實,那麽朝堂這邊瞞不住,也頂多這三兩天的功夫而已。”
從勝利到胡十三年趕到濟寧,然後劉長文回來,這中間至少有半個月的時間了,京城的消息還沒有傳開蘇婉如覺得這時間已經是上限了。
“那我速速去。”劉長文道:“公主可有話讓我帶給鎮南侯?”
蘇婉如擺手,“沒有話,你隻要確認他是不是活著的,有沒有受傷,傷的如何就行了。”
劉長文點頭應是,也沒有停留快馬就走了。
蘇婉如心生不寧。
此刻的宮中,趙之昂蹭的一下站了起來,但因起來的太過急躁,眼前頓時黑了黑,又扶著杜公公的手坐下來,看著來回的武將,確認道:“你確認,沈湛取了努爾哈赤的首級?”
“是。”來人回道:“微臣雖沒有親眼所見,但通過後來的關內關外的反應,推算出來的。”
“二十多天前,兩軍交鋒,各退了十裏休養,在五天的時間內,兩邊都特別安靜,我們在關內甚至聽到了馬頭琴的聲音,還有人唱歌。”安仁頓了頓又道:“當天夜裏,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就打了起來,先是元兵的軍營裏,鬧哄哄的聲音極大,微臣先是以為他們還在唱歌,直到那些人從軍營裏追出去,看不清追趕什麽,但氣勢洶洶,一副不死不休的樣子。”
“那天夜裏兩邊打的特別難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猛,從半夜一直到第二天的下午。幾乎是哀鴻遍野。”那人回道:“我們本來打算出去支援的,可鎮南侯有命,那天在我們城門下打,沒有他的命令,也決不能開城門。”
“照你這麽說,那天夜裏應該是有人闖進對方軍營刺殺?”趙之昂咋舌,萬千軍中取敵軍將領首級這事,不過是話本上的故事,就算是武功蓋世,也不可能敵得過成千上萬人的圍剿。
“是。”那人回道:“微臣也是這樣認為,看兩方的態度,努爾哈赤很有可能已經死了。因為微臣來的時候,元蒙人已經開始退兵了。”
趙之昂扶著桌子,身體前傾,“沈湛呢,可安排人去追了?”
“不曾,這邊也是死傷嚴重,而且,微臣猜測,那個進敵軍斬首級的人,很有就是鎮南侯。”
如果真是鎮南侯,那他不安排人去追,後來都沉寂無聲,很有可能,是因為他自己也是重傷難治。
很有可能,鎮南侯也死了。
趙之昂也想到了這一點,他緩緩起身,負手來回的走動著,停下來不知道在想什麽,過了好一會兒他抬手揮退來人,“你先休息,不要驚動旁人悄悄回開平衛去。”
來人應是,退了禦書房。
“聖上。”杜公公欲言又止,趙之昂現在沒心思聽別人說話,坐下來專心寫信,杜公公歎了口氣,泗州的事他覺得迫在眉睫,一城千戶人家,一夜之間淹沒在湖底。
原來繁榮的老城,變成了漫漫的湖,實在太可憐了。
“聖上。”杜公公道:“定國公的奏疏,您可要現在看?”
趙之昂微微頷首,“念!”
“是!”杜公公站在一邊開始念,“泗州城被淹後,周邊守在百姓都湧到中都,我已和知府下令嚴關城門。但那些刁民卻蠻狠不已,開始往祖陵而去,昨夜居然有些將陵墓四邊的鎮獸砸了,還朝裏麵丟火把。所以微臣懇請聖上同意,派兵鎮壓。”
杜公公越讀聲音越趙之昂忽然拍了桌子,怒道:“豈有此理,朕打天下給他們安穩生活,現在受了這麽點苦累,就來和朕鬧,難道朕對他們還不夠好嗎?沒有朕他們早就死在元人的馬蹄下了。”
“朕的祖陵他們也敢動,真是膽大包天。”趙之昂道:“給定國公下令,若有人敢損壞祖陵一根草,朕就滅他九族!”
杜公公應是。
“讓德慶侯來見我。”趙之昂接著又道,杜公公應是開了禦書房的門,水公公在門口,低聲道:“公公,司公公回來了。”
杜公公頷首,又回去和趙之昂回了,趙之昂眼睛一亮,道:“讓他進來。”
過一會兒司三葆從門外進來,杜公公帶上禦書房的門出宮,親自去請德慶侯。
蘇婉如四周一下子安靜下來,她依舊坐在宴席室內繡嫁衣,喜嬤嬤笑著進來給她添茶,又忍不住去窗戶那邊看看,生怕還有什麽人會潛進來,蘇婉如回頭看她一眼,笑著道:“那是意外,嬤嬤不要再想著了。”
“奴婢這不是害怕嗎。”她和錢嬤嬤拚死抱住了趙胥的腿,錢嬤嬤還受傷了,人躺在房裏養傷呢,但就算是死了,也是值得的。
四皇子啊,她們抓到了四皇子。
這是天大的運氣,皇後娘娘暗著賞賜了他們一人一千兩白銀外加一幢宅子,等蘇婉如走後,她們想回宮就回宮,不想回宮就能去宅子裏養老了。
所以,當時她認清是誰,就豁出命了。
因為大周開國才幾年,她和錢嬤嬤都是半路進宮的,各人都有兒女,現在有了這樣的功勞傍身,兒子說不定還能封個蔭恩,那她們這輩子就值了。
喜嬤嬤很高興,對蘇婉如越法的討好。
“明兒一早我朋友會過來,到時候嬤嬤記得將人引進來。”蘇婉如放了針線,揉了揉眼睛,“也就一個半月了,給嬤嬤添麻煩了。”
喜嬤嬤笑著道:“不麻煩不麻煩,自從來伺候姑姑,我們所有人都特別的高興,說句大逆的話,比在宮裏還要開心呢。”
“我也是很高興,能在連走前認識二位嬤嬤。”她笑著道。
兩人相談甚歡,蘇婉如收拾了一下去了臥室休息。
第二天一早,周嫻來了,她一進來就壓著聲音回道:“我怎麽感覺得這幾天到處都是怪怪的,大家都在說那座被淹的城,還說京城也開始鬧鬼,皇城附近一到晚上就嗡嗡的響,像是許多人在哭。”
“鬼跑那麽遠?”蘇婉如搖了搖頭,道:“不過,冤死的確實不少。”
周嫻不忿,凝眉道:“我從來對朝政都不關心,說實話,誰坐皇帝於我們而言也沒有多大的不同的,但是現在卻覺得心寒,你說聖上為什麽要截流,一個祖宗的衣冠塚,難道還比幾千人的性命重要嗎。”
“這不是一個衣冠塚的問題,而是他覺得這是祖宗的保佑,是大周的基業。”蘇婉如道:“趙之昂深認為,祖陵的好壞,會影響到他的江山。他在江山和幾千人的性命之間,選擇了江山。”
“那也氣人。”周嫻啐了一口,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門外,“你說聖上到底怎麽想的。”
蘇婉如也不知道,她今天喊周嫻來不是為了說這件事,“你去通知人牙子裏,就說我要買小丫頭,一共要買二十個,提前買回來放在宅子裏調教,讓她們帶人來。”
“這行嗎,皇後不安排人嗎?”周嫻問道。
蘇婉如擺手,“皇後派的人是皇後的人,我帶一些我自己調教的人出來,這沒什麽問題。你照著我的意思做。”又道:“還有,馬上要秋遊了,我和刁嬤嬤她們說了,趁著天氣好,安排一天秋遊,時間就定在五日後。”
“哦哦,那我也去。”周嫻笑著道:“你是不是不能去?”
蘇婉如點頭,“我去不了。在走前把一些事都定了,免得我一走我所做的事都散架了,那我這麽幾年的努力都白費了。”
“嗯。”周嫻點頭應是,蘇婉如又道:“從今天開始你不要來我這裏了,幫我將這件事辦好後,你就陪著掌事,記住我的話,無論發生什麽事,你們都不要慌,該哭就哭,該笑就笑,一切如常就好了。”
“怎麽說的跟交代後世一樣。”周嫻說著微頓,低聲道:“你打算逃走嗎。”
蘇婉如敲了她的頭。
“因為泗州的事,京城現在守備特備嚴,你要想出去,恐怕要好好打算一下。”周嫻道:“不然你穿我的衣服,扮作我的樣子?”
蘇婉如失笑,搖頭道:“行了,我的事我自己處理,你照顧好自己和霍掌事,不要亂摻和亂鬧騰,會有人保你們無事。”
“知道了。”周嫻應是,起身抱了抱她,道:“雖然不知道你要幹什麽,但是我感覺不太好,婉婉,你要保重啊,我們我們都好好活著。”
“嗯。”蘇婉如道:“要是我死了,你記得去幫我照顧八月啊,反正你也嫁不出去了,就守著我兒子,將來讓他給你養老送終。”
周嫻頓時紅了眼睛,呸了一聲,道:“誰說我嫁不出去,我想嫁,明天就能嫁。”
“那八月給你養老送終也還是可以的。”蘇婉如摸了摸周嫻的頭,道:“回去吧。”
周嫻應是,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蘇婉如依舊坐在房裏坐著針線,一切照常,等到下午的時候,喜嬤嬤高興的進來,“姑姑,天大的喜事啊。”
“什麽事?”蘇婉如問道。
喜嬤嬤笑著道:“關外捷報來了,鎮南侯打勝仗了。”
“經常有捷報啊。”蘇婉如抬眸看著她,“這次有什麽不同嗎?”消息終於傳回京城了嗎,沈湛就算受傷也應該養好了吧?
她垂著眼眸,假裝鎮定。
“當然不同,努爾哈赤的首級都取了。”喜嬤嬤高興的道:“元人隻有一個努爾哈赤,等他們再出一個,至少還要十年。而且,此番他們大傷元氣,大家都說至少二十年內,他們不敢再來犯。”
“那真是大喜的事。”蘇婉如點了點頭。
喜嬤嬤又道:“聖上傳了聖旨,讓鎮南侯班師回朝,現在全大周的人都在等鎮南侯回來,他這次立了這麽大的功勞,聖上不知道怎麽賞賜他呢。”
“會怎麽賞賜?”蘇婉如問道:“封他做異姓王?”
喜嬤嬤掩麵一笑,道:“奴婢覺得可能是,鎮南侯這等功勞,不封他做王都難平天下百姓的心。”
“嗯。”蘇婉如點頭,“那聖旨送去了嗎,是誰送的?”
喜嬤嬤回道:“好像是羽林衛王統領吧,奴婢沒有親眼見到不好說。”說完,正要說完,外麵小丫頭隔著門喊道:“嬤嬤,人牙子來了,說蘇姑姑要買小丫頭。”
喜嬤嬤一愣看著蘇婉如。
“是我請的。”蘇婉如整理了一下衣服,笑著道:“我打算挑二十個小丫頭留在身邊用。這些小丫頭還要請嬤嬤幫我調教一下。”
原來是這樣,喜嬤嬤道:“行,奴婢陪你去挑。”
兩人一起出了院子,人牙子是個婆子,笑盈盈的說著好話,指著站成兩排身高差不都,年紀差不多的小丫頭,道:“年紀都是**歲模樣也都挑的清秀的,姑姑看看,有喜歡的就留下來,奴婢一定給您一個好價格。”
“好。”蘇婉如轉了一圈,很認真的一個一個細看,喜嬤嬤跟在後麵,瞧見一個生的很機靈,模樣也不錯的小丫頭,“這個不錯,看著機靈,應該是個懂事的。”
“有點太機靈了。”蘇婉如卻不是很滿意,喜嬤嬤也不介意,換了個老實的,“這個不錯,看上去有些憨厚,樣子也不醜。”
蘇婉如搖頭,“太老實了一些。”
喜嬤嬤一愣,這老實的太老實,機靈的太機靈,這怎麽挑人。
“婆婆明兒再換一批十一二歲的吧。”蘇婉如笑著道:“勞煩你了。”
司空見慣的事,誰家買丫頭都要仔細挑的,更何況,蘇婉如一次要二十個,是個大生意,人牙子一點都不介意,笑著道:“那奴婢明兒一早給您將人領來。”
蘇婉如笑著應是,讓喜嬤嬤打賞了十幾個錢。
人牙子高高興興的帶著人走了。
第二天早上又是如此,領了一批十一二歲的來,蘇婉如卻隻要了三個,讓人牙子挑十四五的來。
一連四五天,她都在看丫頭。
喜嬤嬤一開始還陪著,後來就借故不陪了,蘇婉如太能來事還挑剔,看的她都開始頭疼。
“我明天想出城一趟。”吃過午飯,蘇婉如忽然和喜嬤嬤道:“就去法華寺,一天來回,可能去?”
她是能出城的,但是要帶著人陪同,上個月蘇婉如也去一趟法華寺。
“行啊。”喜嬤嬤一口答應了,“奴婢這就去安排馬車。”
蘇婉如笑著謝了,接著低頭做事,喜嬤嬤去了一個多時辰,回來的時候就有點尷尬,蘇婉如揚眉問道:“準備好了?要是沒有準備好,我後天去也是可以的。”
“不是。奴婢剛才上街,聽禁軍那邊說,現在街上戒嚴的厲害,尋常人不都不敢出城。”喜嬤嬤道:“就怕有歹人。奴婢覺得姑姑還是不要出去的好。”
這就不讓她出城了啊,看來趙之昂已經準備好了。
他打算怎麽做?
等沈湛一到燕京,就抓住他們二人?或者,直接殺了她,去刺激沈湛造反,好讓他有個名正言順殺沈湛的理由?
關鍵是,她現在不知道沈湛是死是活,他一定是受傷了,傷的到底重不重?
“那就不去了。”蘇婉如無所謂的道:“我在家裏拜菩薩,菩薩也是會知道的。”
喜嬤嬤鬆了口氣,點頭不迭的道:“是這樣的,隻要心誠就好了。”
太子府中,胡瓊月來回的走,又停下來看著趙治庭,“殿下,沈湛又立了這麽大的功,聖上要真封他一個異姓王怎麽辦?”
“這有什麽,”趙治庭道:“這是他自己的本事,沒什麽稀奇的。”
胡瓊月搖著頭,“還有一件事我覺得奇怪,聖上為什麽困著蘇氏?”
“聽說,蘇氏和沈湛在成都府成親了。”趙治庭道:“不知道真假。但是蘇氏肯定活不成了,就看沈湛回來是什麽態度了。”
她一個要和親的“郡主”,居然和人私自成親了,這就是欺君之罪。
“原來如此。”胡瓊月頓時明白了什麽,難怪她覺得奇怪,蘇婉如為什麽會回來,她是覺得沈湛會救她啊。
沈湛知道她的身份嗎?
她知道蘇婉如是誰嗎?
如果知道了呢,他還會護著她嗎,不可能,沈湛絕對做不到。
“我出去一下。”胡瓊月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找蘇婉如驗證,趙治庭沒有攔著她,“我去見祖母,你出門吧。”
胡瓊月直接去了蘇婉如的宅子裏,在門口正好碰到了人牙子領著一批小丫頭出去,她下了轎子就看到站在庭院裏曬太陽的蘇婉如。
兩人一對上,蘇婉如衝著她一笑。
“你在等沈湛回來?”胡瓊月走近,擯退了身邊伺候的人,“所以你這麽有恃無恐?”
蘇婉如點了點頭,“是啊,怎麽了?”
“果然。沈湛知道你的身份嗎?你們真的在成都府成親了?”胡瓊月問道。
蘇婉如點了點頭,“你生氣我沒請你吃喜酒?”
“原來如此。”胡瓊月道:“他不知道你的身份吧?你在等他回來,他有功在身和聖上說了,你就不用去安南了對吧。”
“你猜,他要是知道了你的身份,會是什麽反應?”胡瓊月道:“他會護著你,還是會殺了你呢?”
蘇婉如噗嗤一笑,道:“那你就慢慢等好了,希望你能活著,看著一場天大的戲。”
“蘇婉如,你也不過是秋後的螞蚱。”胡瓊月道:“這是我最後一次來見你,你好自為之吧。”
說著,比便拂袖走了。
趙治庭還不知道趙之昂的打算,還是說趙之昂根本沒有什麽打算?是她想多了嗎?
她心頭轉著,外頭聽到一陣陣敲鑼打鼓的聲音,喜嬤嬤笑著道:“大家在慶祝呢,聖上讓人在鎮南侯府的門頭上掛著大紅的幡,要在鎮南侯回京前,將他府裏翻新一遍呢。”
“姑姑可想出去看看?”喜嬤嬤問道。
蘇婉如揚眉,“我可以?”
“姑姑這話說的,您想去你就陪你去啊。”喜嬤嬤笑著道。
蘇婉如就換了衣服和喜嬤嬤一起出了街,八月十五的花燈還沒收,現在各處又添了許多的花燈,到時候張燈結彩喜氣洋洋,比過年的時候還要熱鬧。
“還有人說要給鎮南侯蓋生祠呢。”喜嬤嬤笑著道:“就蓋在戍邊,每隔百裏蓋一座,說有鎮南侯在就能守住戍邊。”
蘇婉如笑了笑,“這事有些過了,聖上知道會生氣的。”
“姑姑這話說的。”喜嬤嬤笑著道:“這事聖上已經同意了呢。”
蘇婉如愕然,“聖上同意了?”
喜嬤嬤笑著點頭。
“蘇姑姑。”忽然,一邊的馬車裏有人喊她,蘇婉如就看到蔡夫人正撩了簾子衝著她笑,她忙走過去行了禮,道:“夫人這是要出城嗎。”
蔡夫人點頭,回道:“侯爺這次理了大功,等他回京來聖上肯定要嘉賞,我們也要準備一些賀禮。”說著微頓,笑著道:“我們伯爺說,將懷柔的一個八百畝的莊子送給侯爺,這個最實在了。”
是夠實在的,蘇婉如笑著道:“那夫人快去,免得一會兒路上堵了,您回來就要遲。”
“也對,那我去了啊,你”蔡夫人低聲道:“侯爺還有十來天就能回來了,到時候他回來後你肯定就沒事了。別怕。”
蘇婉如點頭應是,目送蔡夫人離開。
她一直沒有猜到趙之昂想幹什麽,是真的打算等沈湛回京後殺他,還是怎麽做?
蔡夫人說沈湛還有幾天就回來了也沒有聽說趙之昂收回沈湛的兵權,一切都是按慣例在行事,沈湛立功,趙之昂表彰嘉賞
他想怎麽樣?
想到這裏他心頭一跳,難道趙之昂是打算抓住沈湛,順便收複了成都府?
不會吧?沈湛認親的事,趙之昂不可能查得到。
胡思亂想的,蘇婉如漫無目的的在路上閑逛了一圈,又去了城門口,喜嬤嬤以為她要出去,卻不想她隻是在城門口和守城的人聊了幾句,就走了,掉了頭攔住了路上巡視的禁軍說了幾句話,轉到去了菜市找了王屠戶的攤子。
王屠戶的攤子開著的,蘇婉如沒去,就遠遠看了一眼,回了宅子。
宮中,趙之昂看完手裏的信,將信擺在桌上鋪著的地圖上,頷首道:“就這麽辦吧,五日夜裏,在此處等!”
“是。”來人應是而去,前腳剛離開,後腳水公公拿著奏疏來了,“聖上,定國公的奏疏。”
趙之昂凝眉,道:“吃幹飯的東西,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說著,接了奏疏過來,看完之後,頓時勃然大怒,將奏疏摔在了地上,杜公公和水公公嚇的噗通一聲跪下來。
“那些刁民,那些刁民。”趙之昂道:“居然敢扯大旗,當義軍,他當他們是誰!”
杜公公麵發白,沒有想到,那些百姓居然bào luàn了,不對,不是bào luàn,是反了啊
“怎麽辦?”杜公公道:“不然,派人去安撫一下?”
趙之昂冷笑一聲,“這些不識好歹的人,朕作甚要安撫他們,殺了,殺了就沒有這麽多事了。”
一日後,中都附近兩縣起了第一支義軍,人數不過幾百人,但一路打到官府,鳳陽府衙被燒一空。
蘇季看著也是驚訝不已,他本來想要趁此機會煽動百姓的,段震低聲道:“看來,殿下省了一番力氣了。趙之昂都幫您做了。”
“是啊,趙之昂忘了,他也是扯了一支義軍,一路打下江山的。”蘇季冷笑一聲,道:“走,我們也去。”
說著話,兩人進了義軍的人流中。
趙之昂沒有心思管鳳陽的事,他等著西北的回音,皇後給他續茶,低聲道:“要不,將蘇氏帶上?要是沈湛反抗,有蘇氏在手裏,他多少都有點顧忌吧?”
“你說的有道理。”趙之昂道:“派人去將蘇氏帶來,朕要先審她一番。”
皇後道:“還審什麽,司三葆不是查的清清楚楚了嗎?沈湛和她在成都府成親了,恐怕不止成親這麽簡單,很有可能他們和蕭山達成了協議,要造反。”
“那丫頭精明的很,您問了恐怕也不會如實招供。”
沈湛也覺得是這樣,頷首道:“直接綁了人送過去,她要是敢反抗,就隨手處決了。”
“那她手裏的買賣怎麽辦,司三葆那邊可徹底接手了?”皇後問道。
趙之昂點頭,“司三葆的意思,四個鋪子隨時都能接過來,繡坊和女學的話,恐怕還要皇後你去管,該查的細細的查清楚。”
“臣妾知道了。”說著就傳了幾個嬤嬤,“去將蘇氏抓了,她要是反抗,也不要和她客氣。”
幾個嬤嬤人高馬大,聽了話忙應是出宮而去。
前後不過小半個時辰,一個喜嬤嬤趕進了宮裏,噗通一聲在皇後麵前跪了下來,道:“皇後娘娘,那那蘇氏不見了。”
“什麽叫不見了。”皇後眯了眯眼睛,“本宮讓您們看著她的,你們這麽多人,還將人弄丟了?”
喜嬤嬤也不知道,她到現在都不知道蘇婉如是怎麽走的,“早上奴婢還看她在院子裏,後來人牙子領著人來,她還認真挑了兩個人,奴婢見她沒什麽事,就自己去忙事了。”
“四周都找過了?”皇後問道。
喜嬤嬤點頭,“四周都找過了,奴婢還找了五成兵馬司的人去找了。”
“去找,她名下幾個鋪子都去看看。”皇後氣的不得了,“一個大活人,怎麽可能就這麽憑空消失了。”
找了一天,繡坊,天下百貨,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沒有人知道蘇婉如去了哪裏
“人牙子。”胡瓊月和趙治庭道:“她一定是換了妝跟著人牙子混出去了。”
趙治庭一愣,胡瓊月道:“我還奇怪她為什麽買這麽多丫頭原來如此!”
此刻,蘇婉如已經過了通州,徑直往太原而去,她一直以為趙之昂會等沈湛回京後再做什麽,畢竟滿城的歡喜不是假的,沈湛看到後也會掉以輕心。
可是今天去了城門,發現肖通不在,禁軍中林大人不在,她就懷疑,會不會是有人知道她和他們來往的多,所以將人都控製起來,以防止走漏了風聲。
她就確定,趙之昂的打算,就在路上。
一麵裝作高興等待沈湛凱旋而歸,一麵卻在半道埋伏殺他。
他為什麽敢這麽做,蘇婉如懷疑,沈湛很有可能重傷在身
她必須要去,趕在趙之昂動手前,通知沈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