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 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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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南那邊沒有消息過來?”趙之昂眯眼看著司三葆,就見對方幾不可聞的搖了搖頭,他頓時磨了磨了牙,扶著柱子的手,猛然一擊,雖力早不如年輕時好,可依舊將柱子砸出一個凹洞。
司三葆嚇的一驚,噗通一聲跪下來。
“父皇。”趙峻低聲道:“從安南出兵,等我們這邊有消息,就是快馬也要十多天的功夫,今天才初七,要不再派人去探一探?”
趙之昂看了一眼趙峻,冷笑道:“你難道不知道,蘇世元他們已經一路無阻的到保定了嗎,他們就已經在朕的眼前了,抬一抬腳,就是燕京了。”
“燕京啊。”趙之昂砰的一聲,踹到了司三葆,怒吼道:“朕忙忙碌碌一輩子,打了一輩子的仗,他們呢,來搶奪現成的,那朕算什麽,給他們鋪路,做他們的墊腳石嗎。”
“父皇。”趙峻道:“山東山西幾處,有些意外。但保定他不是想進就能進的,父皇,一定能撐到援兵到的。”
援兵到,至少要三個月,讓保定幾處撐三個月,不是不可以。
隻要援兵一路從後方殺過來,蘇季和沈湛就是再有能耐,也隻有等死。
“那些吃裏扒外的東西。”趙之昂氣怒道:“居然打開了城門,放他們過來。朕對他們不好嗎,這幾年的盛事太平,是誰給他們的。”
“一群不知好歹的東西,當年就該讓元人屠城,弄死這班忘八端的畜生。”
趙之昂氣的撫著胸口,顫巍巍的坐下來,門外水公公回道:“聖上,太孫殿下求見。”
“讓他滾。”趙之昂道:“滾遠點,朕不想見到他。”
水公公應是出去,趙峻垂眸,眼底劃過笑意。
“就是從太子去世後,朕開始節節敗退的。白發人送黑發人。朕的太子要不是這個畜生,怎麽會死!”趙之昂怒指著外麵,心裏壓抑憤懣無處發泄,他便揪住了趙治庭,“這個蠢貨,這個畜生。被一個女人迷的頭昏腦漲,虧得朕待他這般好,這個不知所謂的東西。”
沒有人敢說話。
“那個後宋的什麽郡主呢,還活著沒有。”趙之昂盯著司三葆問道。
司三葆胸口隱隱的疼,強撐著坐起來,回道:“回聖上,她始終不肯招人,所以還活著的。”
“活著好。”趙之昂道:“朕要親自出征,朕要拿她祭旗。”
司三葆忙應是。
“愣著做什麽。”趙之昂看著趙峻,“去啊,派人去查去問去探,看看安南那些沒用的東西,到底為什麽還沒有傳消息來!”
趙峻忙應是,躬身回道:“是,兒臣這就去。”
“司三葆。”趙之昂將他領子揪住扯起來,壓著聲音一字一句,道:“朕有事吩咐你去做,你若是辦好了,朕有重賞,若是辦不好你就死在外麵,不要回來了。”
“是,是。”司三葆忙應是,躬身聽著趙之昂的吩咐,越聽麵色越難看,結結巴巴的應道:“奴奴婢一定能辦的好。”
趙之昂將他一推,喝道:“滾,都給朕滾的遠遠的。”
司三葆連滾帶爬的出了門,一出去杜公公上來扶了扶他,兩人什麽都沒什麽,交錯了一眼,杜公公進了禦書房,司三葆則往宮外走,水公公端茶遞過來,“公公,您喝口茶。”
“嗯。”司三葆喝了口茶,哪有方才戰戰兢兢的樣子,水公公低聲道:“聖上這幾日脾氣不好,您和杜公公都受累了。”
司三葆將茶盅遞給他,笑了笑,道:“主子心情不好,我們做奴婢的,自然要高高興興的讓主子出氣。這是我們的本分。”
“是。”水公公應是,又逾越的問了一句,“東廠裏那位郡主,怎麽辦?”
司三葆撣了撣身上的灰,“祭旗。”又看看手,挑了水公公一眼,“這禦書房的地是要仔細擦擦了,雜家滾了一圈,竟是一身的灰。”
“是。”水公公應是,司三葆徑直回了東廠,小田公公迎過來,扶著他問道:“您今兒沒事吧,聖上又發脾氣了?”
司三葆嗯了一聲,“將活血化瘀的藥拿來,給雜家揉揉。”
“是。”小田公公忙去取藥膏,給司三葆抹了胸前的傷,踢的不輕,舊傷加新傷,好大一塊淤青,小田公公心疼的道:“聖上還真是寶刀未老啊。”
司三葆就白了他一眼,“主子的事,也是你能議論的?”
“奴婢錯了。”小田公公忙賠著笑臉,司三葆也沒有再說他,穿好衣服就拐去了後麵的牢房,打開門左邊是獨立的一間,裏麵關著個女人,披頭散發的靠在牆角,聽到腳步聲,女人抬起頭來掃了一眼,目光陰狠嘲弄,複又垂了眼簾。
“娘娘。”司三葆笑盈盈的道:“太孫殿下養了個外室,從醉春樓贖出來的,生的真是貌美多情啊。”
胡瓊月冷哼一聲,道:“無情的男人,司公公不必說來汙我耳朵。”
“那小公子的事呢,娘娘想不想聽啊。”司三葆問道。
胡瓊月一怔看著司三葆,“風兒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成天躲在房裏,也不和人說話。”司三葆道:“放心,太子妃娘娘心善,自然會照看自己孫子的。”
胡瓊月冷笑了一聲,再次閉著眼睛不說話。
“還有兩件事,一件事好事,一件壞事,娘娘想聽哪一件呢?”司三葆道。
胡瓊月頭也不抬的回道:“有什麽好事,司公公自便吧。”
“這好事呢,自然就是蘇世元和沈湛,打到保定了。一路暢通無阻,城門大開無一人阻攔,你說這是不是好事?”司三葆揚眉道:“至少對於娘娘您來說,是好事吧。”
“對公公你來說,也是好事吧。”胡瓊月譏諷的道:“這世上人做事,若都入公公這樣兩麵三刀不知廉恥,怕也沒有冤死的,連坐的了。”
司三葆毫不介意,又道:“這壞事呢,聖上要拿你祭旗,你的血是黑還是紅,沒多久我們就能知道了。”
“你!”胡瓊月臉色一變瞪眼看著司三葆,對方一擺手笑著道:“照顧娘娘,可千萬不能讓娘娘有半分閃失啊。”
說著負著手,慢悠悠的踱步出去,胡瓊月在身後氣的大吼,道:“你們你們都不得好死。”
門,砰的一聲關上,遮住了最後一點光亮。
趙峻出了宮便遣了十位心腹,交代道:“路上小心一些,千萬不要被人發現。不管結果如何,無論如何都要將消息帶回來。”
“燕京的存亡,你們未來的榮華富貴,都係在這一趟了。”
十個人振奮不已,半跪應道:“屬下定當全力以赴,赴湯蹈火。”
“去吧。”趙峻擺手,十個人出門,各自一匹快馬,出了城門從不同的方向離開。
趙峻笑了笑,負手回家去,他的幕僚隨在他身後,低聲道:“殿下,太孫殿下又去那邊了。”
“讓他去吧,我的侄兒真是讓人放心啊,我都沒怎麽樣,他就自暴自棄了。”趙峻搖了搖頭,“可見,這女人就是禍水,聊以慰藉應付寂寞用用也就罷了,若上了心還嗬護上了,那就真的是作繭自縛了,愚不可及。”
幕僚應是,道:“太孫殿下確實是”扶不起的阿鬥啊。
此時此刻的千裏之外,有一方湖,湖水清粼粼的映著藍天白雲,一條橋從湖邊一路延伸到湖中間,盡頭處是一間木製的小屋,陽光落在屋頂上,像是高人隱居的世外桃源。
秋色正好,光線溫暖明亮,可屋子裏卻是截然相反,四麵的窗戶被封住,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隻能隱隱約約看到屋子的中間有一把椅子,椅子上坐著一個纖瘦的身影,沒有封口也沒有蒙眼,那身影激烈的動著,喝罵道:“蘇世元,你不會得逞的,你不得好死。”
“你們後宋就該滅亡,你們全家就該五馬分屍。”
“我要將你和蘇賤人挫骨揚灰,永世不得翻身。”
她不停的罵著,罵的累了就歇一歇,過一會兒接著罵,隻有不停的讓聲音回蕩在房裏裏,她才不會害怕,才覺得自己是活著的,而非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這種感覺比死了更可怕。
就在這時,門吱吱嘎嘎的打開,光線前赴後繼的湧了進來,那女子被刺的睜不開,不得不眯著眼睛看著推門的人。
“我不吃,你給我滾。”她大罵著,縱然對方逆著光他看不清麵貌,可依舊罵的很起勁。
那人個子不高,走進來立在她麵前,聲音沙啞的問道:“你是芝蘭公主,趙奕玉?”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趙奕玉喝道:“你和我裝腔作勢,你們將我關在這裏到底什麽意思,要殺就殺,我父皇一定會替我報仇的。”
對方沒什麽動作,依舊靜靜的站著,背對著光看不清神色,“你為何沒死?”
“你沒死我怎麽會死,蘇世元沒死,我怎麽會死。”趙奕玉怒道。
那人似乎聲音又冷了一些,問道:“你不是要和親的嗎,皇帝收了安南三百萬的聘禮,答應你出嫁到安南的,你為何沒去。”
“我為什麽要去。”趙奕玉道:“那個窮鄉僻壤,茹毛飲血的野蠻地方,我為什麽要去。”
“告訴你們主子,休要在這裏和我裝神弄鬼,我趙家人生的正,死不懼,要殺要就殺,痛快點。像個男人的樣子。”趙奕玉道。
那人根本不管她罵什麽,依舊問道:“這麽說,你當初不是死了,而是逃婚了?”又道:“趙之昂騙了安南的人?”
趙奕玉怔了一下,驚覺對方有些奇怪,如果是蘇季的人,是不可能問這些問題的,“你是誰?”
“我是誰和你無關。”對方回道:“你隻要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就好了。”
趙奕玉忽然想到了什麽,蘇季帶著她到了山東,後來又押著她坐車趕了很久的路,她被捆在車裏,根本不知道往哪個方向,但是可以肯定走了很多天。
然後,她就被關在這裏,今天是第四天,中間一直有人來給她送飯吃,她不吃就捏著她的嘴灌。
但是來的人都不和她說話,直到今天來的這人,才開了口。
很奇怪,好像哪裏不對。
趙奕玉想了想,盯著對方,想要看清他的容貌,可因為逆著光,她的眼睛被陽光刺著,根本什麽都看不到,過了好一會兒她道:“你安南的國君?”
“還算聰明。”對方道:“現在告訴我dá àn吧。”
趙奕玉心頭砰砰的跳,忽然眼睛一亮,道:“我嫁,我嫁給你,真的。”又道:“我不是逃走的,你誤會了。我是在出嫁的路上,被蘇婉如綁架的。後來他們都說我是逃婚,我怕我回去解釋不清楚,這才躲在廣東沒有敢露麵。”
“見到您太好了,我願意嫁給您,我願意做您的王後,真的。”趙奕玉道。
對方道:“現在說這些是不是太遲了些?”
“不遲,不遲啊。我們注定是夫妻緣分不是嗎。”趙奕玉道:“你隻要,隻要願意出兵幫我父皇滅了叛軍,我殺了蘇婉如和蘇世元,我這輩子當牛做馬,心甘情願為你生兒育女。”
對方笑了一下,道:“是,我是要娶你的,因為我拿了三百萬的聘禮。”
“是啊,是啊。”趙奕玉道:“我還有陪嫁,我的陪嫁可不止三百萬兩。”
對方又笑了笑,道:“好吧,那我娶你吧,讓你做的妻子。不過,我不會出兵,因為將你嫁給我的,不是趙之昂。”
“那是誰?”趙奕玉脫口而出。
對方道:“是蘇世元啊。他將你送來的,我和他聯姻的。我這人執拗,既然你我有婚約,我自然要遵守的,所以,你來了我依舊會娶你,但聯姻的對象卻是送你來的人。”
“不可能。簡直是笑話。”趙奕玉道:“他蘇世元算個什麽東西,他是我什麽人。我是大周的人,我的父皇是大周皇帝,和他蘇世元沒有半點關係。”
“這我不管。”對方捏住趙奕玉的臉,打量著,“都說中原有很多美人,我看你生的並不美,勉強看看吧。”
趙奕玉大怒,覺察到對方不懷好意,“放手,你給我滾,滾!”
“你是我妻子,自然要伺候我的。”對方冷笑一聲,“和我回宮吧,雖沒有八抬大轎,牛車還是要給你的。”
呼啦啦進來五六個人,將趙奕玉眼睛一蒙拖拉了出去,往牛車裏一塞,車隊徐徐離開了湖邊,一會兒工夫停在一幢普通的宅子前,十幾個婢女上前來,扶著趙奕玉,也不管她掙紮反抗,脫了她的衣服,替她洗麵沐浴,絞幹頭發送進臥室裏。
眼罩摘下來,可手腳卻是分開用紅繩綁在了床架上,房間的門關上,趙奕玉就看到一個身材矮容貌普通嘴角有條疤的男人半裸著走了過來。
瘦巴巴的顯得很單薄,一張臉隻給人一種陰鬱算計的感覺。
“你你滾開。”趙奕玉道。
對方一笑,在床邊坐下來打量她。她一絲不掛這樣分開腿綁著實在是羞辱至極,趙奕玉恨不得立刻死了,發狂的道:“你這個畜生,你放開我。”
“四年前,我們就該見麵了。”對方道:“你也說了,我們有夫妻緣分。我的三百萬聘禮你們收下的那天起,你就是我的妻子了,今日洞房,你該高興才對。”
“你!”趙奕玉咬著牙,渾身發抖,看著他,“好,洞房可以,你答應出兵助我父皇,否則,我立刻咬舌自盡。”
對方一笑,“我本來是答應的,兵都點了隻待出征,卻不料蘇世元的人來了,將你送到我麵前。”又道:“於是我又改變了主意。”
“為什麽,他是騙子,是畜生,是混蛋。”趙奕玉道。
對方道:“他是什麽我並不關心,因為他沒收我的三百萬聘禮,卻還騙我公主暴斃,讓我苦苦等四年。”又道:“那四年我方登基,朝中不服我的人處處設陷陷害,我急需要外援,可等啊等啊,等我都處理了那些麻煩,你這位公主還沒有來,我的外援也沒有幫我半分。”
“你說,我什麽心情。”對方道:“現在看到你,我又是什麽心情。”
趙奕玉渾身發寒。
“大周皇帝言而無信,不過是看我國國力薄弱,不敢對他怎麽樣。”又道:“現在我也讓他感受一下,被人騙,苦苦等待,每日如臨深淵是什麽感覺。”
“死亡不可怕,落魄不可怕。可等待死亡,失去一切,才是真正的可怕!”對方道:“我的妻子,我們洞房吧。”
趙奕玉看著他,忽然嘴角一動,對方手速更快,一下子捏住了她的下頜,咯噔一聲卸了她的下巴。
對方拍了拍她的臉,冷笑道:“想死也不是那麽容易,對吧。”
趙奕玉說不出話,嗚嗚咽咽滿臉的淚。
“其實我不出兵,也不單單隻是你父親騙我。我答應幫他,也不過想要滇南而已。”對方的手直接放在她的手下,一根手指劃著她的皮膚,帶著薄繭的手讓她惡心的顫栗,就對方又道:“但蘇世元告訴我,讓我等他兩個月,兩個月後再來看看,我有沒有能力守得住滇南。”
趙奕玉目瞪口呆。
“這人很狂是不是?”對方點了點頭,掰開她的腿,毫不留情的要了她,趙奕玉瞪大了眼睛,渾身發抖的看著他,指甲掐著手心,破皮透著血,也讓她難以忍住此時此刻的恥辱。
“他有狂的資本,而我沒有。人貴在自知之明,明知我會損失慘重還不一定有好處的事,我為什麽要做。”又道:“中原都在蘇世元的囊中了,你讓我帶著十萬人打他,最後隻得一個滇南,我才不會有這麽傻。”
可讓他打下整個中原,留著不走,他有這個野心,卻沒有這個實力。
“怎麽樣。”對方起身擦了擦,將髒帕子隨意丟在她身上,麵無表情的看著她,“你看,三百萬兩的妻子也不過如此,就算是公主也隻是個普通女人,甚至連普通都算不上。”
“你很屈辱吧?”他說著穿了衣服,“別急,等我不心疼三百萬兩的時候,就成全你讓你去死。”
“你父親的帳,總要有人還才對啊。而且,這一天四年前就該發生的。”說著,腳步輕盈的出去,“討債的感覺,還不錯!”
趙奕玉絕望的看著帳頂,無聲無息。
中原都在蘇季和沈湛的囊中了嗎,怎麽這麽快!
父皇您要挺住啊,大周不能倒不能倒!
隻要大周還在一天,她就是公主,她永遠都是公主,蘇婉如算什麽,她就是個窮酸的繡娘!
有人進來,解了她身上的繩子,隨意給她裹了一條毯子,抬著出了門,上馬車又接著趕路,一路顛簸許多天才停下來,進了安南的王宮,她又繼續躺在床上,就聽到外麵有婢女用中原的話聊著,“裏麵就是大周的公主啊,當年逃婚的那個嗎。”
“是。抓回來了,還得乖乖的待在這裏。早知道今天,當初還不如老老實實的嫁呢。”
“嫁不嫁都沒什麽區別,大周都快沒有了,現在到處都是後宋的兵,中原都是後宋的了。”
趙奕玉想要坐起來,可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外麵又道:“聽說燕京那邊打起來了,消息傳到這邊來,至少也打了一個月了吧,恐怕撐不了多久了。”
“也好,換個皇帝換個天,大周的皇帝可不是好東西,我祖父說,和前朝差不多,唯一的不同,就是不shā rén。”
兩個婢女輕聲議論著,趙奕玉嚎啕大哭。
題外話
晚上八點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