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君與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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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東南戰區胡釗等人這次並沒有給大明這個國家製造什麽麻煩和動蕩,卻仍舊給朱允炆的心頭添了不少堵。

    誠然,自胡釗及下的這十幾名將官,沒有一個的,也沒有誰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但當他們肆無顧忌的將手伸向政治決策的時候,說明這些人的心裏已經變質了,和嚴重犯罪隻是早早晚晚的事情。

    這些個將軍思想粗暴的還在套用幾百年、幾千年的舊傳統,或者更瘋狂的認為這天下還是五代十國的天下,有兵就是草頭王。

    手裏攥著軍權,那就是皇帝總也該給一點麵子。

    跟這種思想的軍人談政治、談中央精神那無疑是對牛彈琴了,這種就是所謂的軍老虎,想要淨化軍權,這些人就是必須要革除的軍隊遺毒。

    東南戰區和江南幾個省的新主將很快就擢選了出來,一級級升遷便是,這裏麵升的最快的,就是南京戍備衛的政委葛磊,他直接擢升成為了整個東南戰區的總政委。

    從三品成了從一品。

    東南方麵新的領導班子搭起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聯署寫了一封表態信。

    如其他三個戰區一般無二,東南一樣表態將會堅決服從中央決議,做一支政治素質過硬的、讓皇帝和國家放心的人民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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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東南戰區的表態送抵北京之後,朱允炆才將其他三大戰區的表態信拿出來,合在一起交給通政司的報業總局,寫入兩報刊發天下。

    “四大戰區表示,一定將堅定貫徹君父對軍隊建設的指示,夙夜在公恪盡職守,實現從嚴治軍、從厚待軍、從忠領軍的要求。”

    而在四大戰區紛紛表態之後,通政司又陸續刊發了全國各省都司的表態信,各省地方算是旗幟鮮明的和五軍府分割開來,喊出了堅決服從內閣關於全麵細化地方軍隊管理辦法的決議。

    事到如今,五軍府徹底成為了昨日黃花,也在這一天,徐輝祖一個人走進了乾清宮。

    “朕是真的羨慕你啊,魏國公。”

    君臣兩人見麵,並無一絲一毫之火藥氣息,對麵而坐,倒有八碟小菜、兩碗白飯、一盆熱湯。

    朱允炆給徐輝祖盛了一碗湯,拿勺的時候嘴裏就在感慨“你不喜北京,朕是知道的,夫人來京之後就患了病,將養了好幾個月才恢複。

    這次你們可以回南京安享晚年了,南京好啊,四叔也在那,你們老兄弟倆又能聚首了,閑散時光下下棋、喝喝酒,或者看兩場球賽、拿槍打打靶,好的很、好的很呐。”

    這一邊,徐輝祖謝過朱允炆的恩榮,拿著湯勺也是點頭“是啊,臣要回南京了,隻是苦了陛下,還得在這勞心國事。”

    今日來皇宮,徐輝祖便是主動來遞辭呈的,他要辭去中軍都督府左都督的位置,至於頭上頂著的國公勳爵,本也想下掉,但朱允炆沒有同意。

    頂著吧,等到百年之後,自然就沒了,沒必要給褫去。

    “這話要是讓旁人聽見,還不以為咱君臣倆人太虛偽了。”

    朱允炆失笑“等朕把這件事做完,朕就退下來,也去南京找你們,魏國公你和四叔可一定要保重好身體。”

    徐輝祖的麵容僵住,這句話內帶的消息讓他有些震驚。

    皇帝竟然想禪位了?

    想想朱允炆今年才多大,正是春秋鼎盛的歲數,怎個就想退了。

    至於方才話中所說的這件事,徐輝祖知道朱允炆指的什麽,沉默了許久才接話。

    “這件事哪裏是好做的,就算五軍府把路讓出來,也會有新的人擋在這條路上,前仆後繼不會少的。”

    “誒,不說這些,徒增煩惱。”朱允炆擺手,埋頭扒完自己碗裏的飯,遞給一旁的雙喜,後者便又給添了一碗。

    徐輝祖笑笑“陛下的胃口不錯,看來心情應也是極好的。”

    君臣二人又閑聊了幾句,趕等填飽了肚子,徐輝祖也沒有久坐,起身欲打算告辭,頓了頓說道“陛下,臣有一個不情之請。”

    “你說,能辦的朕都允下來。”

    “臣畢竟已年逾六旬,此去南京,殘生難料,若臣亡故,求陛下允臣葬回鳳陽祖地。”

    這個看似簡單的請求卻讓朱允炆緘默了好久才點頭。

    “朕允了,去吧。”

    “謝陛下之恩,臣,告辭。”

    徐輝祖撩袍下拜,鄭重的頓首三記,起身後,再無一絲留戀,步伐堅定且釋然的離開乾清宮。

    剩下朱允炆望著徐輝祖的背影出神,良久歎了口氣,自嘲一笑。

    “在你們眼裏,朕緣是如此冷酷薄情之君,二十幾載君臣情誼今朝一刀兩段。”

    徐輝祖離開前的請求對於朱允炆來說多少是有點紮心的。

    他是國公啊,他死了,循禮法當以王公之禮葬於南京鍾陵之畔,而且厚葬他對於朱允炆的名聲也會好一些,後世之人不知道今朝故事,不會詰怪皇帝冷血。

    但徐輝祖自請落葬鳳陽祖地,便是落葉歸根,不要王公之禮求了個心安理得。

    從他離開皇宮的那一刻開始,他不在是大明的魏國公徐輝祖,他隻是一個平頭百姓徐輝祖。

    擔心自己的將來的死還會被朱允炆拿來做文章或者有其他的利用地方,此殘生餘年,乞求朱允炆能讓他徐輝祖活的自在些。

    換句話說,這些人都怕了朱允炆。

    皇帝太冷血,什麽事都將別人的利用價值榨幹來達到他自己的目的,不管這個目的是偉大的還是狹隘的,對於被利用的人來說,那都是一種不幸。

    感傷的情緒也僅僅在朱允炆的臉上逗留了片刻,便很快煙消雲散,這一路走走停停,朱允炆對這種離散已經習慣了,這些事隻會讓他變得更堅定,絕不會可能成為製約他腳步前進的羈絆。

    飲盡一杯涼茶,朱允炆長呼一口氣,又是振奮起精神。

    “雙喜。”

    “奴婢在。”

    “擬詔,內閣呈請裁汰五軍府之決議朕允了,明頒天下吧。”

    雙喜誒了一聲,剛打算離開,又聽朱允炆說。

    “如今五軍府已退,‘接班人計劃’可以啟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