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社保製度的誕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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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會場內一片安靜,所有人都在消化嚴震直剛剛提出來的這項關於加賦的建議,包括朱允炆在內。

    不得不說,嚴震直提出來的這一條,通過加賦來為農民的未來提供風險保障,不僅小幅度的提高了農民的收入,同時還增強了農民群體抗風險的能力,不會出現因為天災導致一家老小都吃不上飯,也讓賑災從完全的施舍性質變成了更健全的幫持機製。

    而朱允炆之所以感到開心,便完全是因為嚴震直這一項建議,完全是社會保障機製的草創版。

    高稅收的同時高福利。

    “農民多交賦這一點或可行此政,那工人呢?”

    曾文濟皺了眉頭“工人的工錢是定數,多了一成的工錢稅,到手便更少了,如此何解?”

    “工人的工錢不是由工人決定的,而是由工廠主決定的。”

    嚴震直說了一句最簡單、通俗易懂的話“作為雇傭方的工廠主,當然希望工人的工錢越來越低,甚至是像幾十年前那種,充做免費的勞動力。

    如今,京畿帶工人一天的工錢基本穩定在五十到六十文的區間,我們加征一成的稅,工人到手的自然會更少,工廠主是不會替工人繳納這筆稅錢的,看似增加了對工人的剝削。

    這個時候就是需要我們國營工廠起帶頭作用的時候了,隨著工業化的發展加速,工廠越來越多,自然而然對於工人的需求量也就會加大,工人不是前朝的包身工、佃農、賣身奴,沒道理一輩子就在一家工廠做工。

    我們的國營工廠提高工人的工錢來招工,那私營民間工廠必須跟上,不然他們就招不到工人,沒有工人就沒有生產產出,他們就賺不到錢。

    同微不足道的工錢相比,他們會做出最明智的選擇,那就是為工人加薪。

    我們為一個工人一天的工錢取一個定數,六十文,現在我們國營工廠定到八十文,扣除掉一成的稅,工人到手七十二文。那麽假定招募的工人數為五萬,我們也僅僅是多支出了十二文,五萬人便是六十萬。

    假定全國的工人有三百萬,私營民間工廠同樣將工錢提高到八十文,那每人八文錢的稅,三百萬人就是要繳納兩千四百萬的工錢稅。

    我曾經在京城戲班看過一出戲,裏麵有句話很搞笑,說‘鄉紳的錢如數退還,百姓的錢三七分賬’,如今呢,我們是保障百姓的收入原封不動並且還加一部分給到百姓手裏,而富商的錢呢咱們拿出來,不搞三七分賬,全部拿出來給基層工人做保障。

    因工受傷的、因工亡故的、工傷致殘的,咱們建立起全麵的層級保障,該補給五年的補五年,該補給十年的補十年,包括一定比例的醫療補貼都將從這筆加征的工錢稅中支出。”

    “好辦法!”

    一直默默聽了好幾天大會的朱允炆開了腔,喝了聲彩。

    嚴震直的主意不得不說確實大才,這是將社會階級中的頭部財富拿出來分到底層,而底層人民在日常生活中,亦會將財富通過花銷的方式聚攏到頭部階級,可是頭部階級想要將本屬於他們自身的這筆錢重新裝回腰包,又要過一道程序,那就是交稅。

    舉個簡單的例子,商人拿出二十文給百姓,百姓再買東西把二十文還給商人,商人到手的卻可能隻有十五文,有五文錢到了國庫。

    如果商人後麵不想繼續拿出來怎麽辦,國庫就把五文錢拿出來用到給百姓提高待遇上,這就是國營資本的引頭作用,商人就不得不也含淚掏腰包繼續加工錢。

    這就好比是所謂的最低工資標準紅線。

    每次增加工人的工錢,商人都必須服從這項政策,他不服從,那麽就要接受招不到工的情況,投入巨資的工廠就無法運轉。

    “但是工錢提高了,商人對外銷售的商品價格會不會也跟著提高,造成一定的物價膨脹呢,如果出現了物價膨脹,工人就算工錢提高,但購買力下降,那又有什麽意義呢?”

    “國營資本的商品不提價,民間誰敢提價?”

    一句應對,眾人皆笑。

    工錢提高但商品價格不高,利潤空間就會壓縮,國企帶頭讓利於民,帶著全國的商人一道讓利於民,這就是割商人的肉喂百姓的肚子,是均財富的一種手段。

    當然,即使均財富,朝廷也會保障商人有利可賺,不可能搞涸澤而漁的事來破壞經濟市場的健康發展。

    隻是適度的壓縮一部分。

    讓這個國家的貧富差距不至於過速的拉大和出現不可攀越的鴻溝。

    “工人、農民的收入提高,物價保持穩定不出現飛漲,且基層百姓的生活保障製度也建立和完善,這未來的老百姓是怎樣一種夢幻的生活啊。”

    台下麵,一個官員突然發出了這種感慨,很快全會場都應和不斷。

    “以上便是鄙人之拙見,提請陛下與大會審議。”

    嚴震直轉身麵向朱允炆一躬到底,而後邁步下台。

    身背後,朱允炆起身帶頭鼓起了掌,整個會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邁步走下台階,朱允炆站到了講桌之後,伸手,全場恢複寂靜。

    “朕很欣慰,因為這政策是嚴卿自己提出來的,沒有朕任何的意思在其中,這說明,這個國家的未來與全國人民的民生,已經不再隻是朕一個人在操心。”

    為什麽古代百姓的生活質量進步的如此慢,隻是官僚階級不為民操心嗎?

    太偏見了。

    古代的官是想要操心而沒有精力啊。

    依托皇權的官僚階級,他們的首要任務就是先想著如何陪好皇帝,因為伴君如伴虎。

    朝堂之上的政治詭譎、黨派紛爭、攻訐暗算數之不盡,所以他們的精力多半都忙於這些事情上,甚至皇帝可能就隨口說一句。

    “今天天氣真好。”

    這群官員都能回府想個通宵大夜。

    你要讓他們寫出聽後感,估計都能寫幾萬字出來。

    人皇帝確確實實就是誇天氣好,他們都能為此掀一波黨爭。

    “我們認為皇帝說這話是這麽個意思。”

    “不對,皇帝說這句明明是那個意思。”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我們沒別的意思,就是這麽個意思。”

    真沒意思!

    當政治資源都用在這種扯皮的時候,還有哪個官員的精力能搞好民生發展呢。

    而往往踏實搞民生的,都不被同僚所喜,引之為異類,且自身極難升遷。

    這便是殘酷的官場現實。

    如今的大明政壇隨著進入許氏內閣時期,這種事不能說不存在,隻能說已是極少,加上朱允炆的主動降低自身於政治領域的存在感,不參與朝會、不拋頭露麵,也是極大省下了天下官員揣測聖心的功夫。

    踏踏實實工作,勤勤懇懇為民。

    這樣的國家發展速度,又怎麽可能不快呢。

    朱允炆麵向嚴震直,語氣誠懇的說道“卿之建議大善,朕代天下百姓,謝謝嚴卿。”

    台下嚴震直忙起身。

    “臣做官為民自分內之事,不敢當陛下謝,更不敢當天下百姓謝,臣惶恐。”

    皇帝的一句感謝亦是定調子之語。

    那便是曉諭大會,嚴震直的建議,審閱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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