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靈光一現想到的事情，讓她不由得去回想孟家那些人的嘴臉，本來就已經被淡化的記憶，如今再想想，每一個人都變得極其的陌生，分辨不清他們是不是心口不一。

    誠然這世界上唯有利益是永遠不會改變的聯係，然而真的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便是叫人難以接受的了。

    即便是孟青經曆了許多，也沒修得那樣冷硬的心腸，雖然是被迫被認回了孟家，她也不稀得做這個孟家三小姐，但是對爺奶和二房的感情，僅僅隻是因為時間過於久遠而生疏了，並非是徹底消失。

    原來隻打算在孟家住上幾日，全了幾位長輩的心願，也為做給旁人看的，孟青這才忍了下來。

    孟氏族老裏有眼色的人不少，聽著外頭的風聲也知道不好，便也默許了孟青的冷淡，讓她不過是在孟家住了幾日，就等來了開祠堂的大日子，將自己的名字重新寫在了族譜之上，再之後的事，他們便不再多言。

    對於這樣識趣的人，孟青也不會主動地去打人家的臉，在滿足了他們所謂的“補償”之後，孟青才借口有公事在身，離開了那個逼仄的宅子。

    但在那期間，孟青除了和孟氏的長輩族老潦草地見過幾麵，便隻有二房的人不讓她覺得一見就心生厭惡了。

    她那時願意和孟慕瑤相處，心裏未嚐沒有留有昔年的感情。孟慕瑤見她，也並沒有隔閡，笑眼彎彎，就好像小時候一樣，孟青也樂得與她親近。

    在不牽涉其他事情的前提下，當做是尋常親戚走動一二，這點閑暇孟青還是有的，她也不是真的軟硬不吃。

    二房的叔嬸、兄妹，十五年前與她交好的，十五年後仿佛依舊，久別重逢之後，仿佛分別的時光都不曾存在過，相處起來很是叫人放鬆。

    相比起來大房的那兩位主人，在孟青這裏就難有好的評價了。當家的主母是當年暗害孟青的凶手，當家的老爺明明已經發現了端倪，卻依舊沉迷在風花雪月裏。

    孟老爺隻管醉心於和年輕貌美的姑娘們吟詩作對，自詡為風流客，厚顏無恥地說自己養著的妾室和外室都是他的紅顏知己，卻全然不管親生的子女的死活。

    這些年他和齊氏不說培養出了什麽感情，但兩人夫妻一體，卻不見孟老爺為齊氏說些什麽，所有的話全是為了他自己，自私地叫人齒冷。

    就是大房那幾個庶出的，瞧著心思多，有齊氏和孟老爺“珠玉在前”，倒也不是很叫人生厭。

    孟青原先隻冷眼看著，打算好了騰出手來，就要將這樁舊怨徹底解決。隻不過，彼時她心中的仇家隻有兩人，可若是真如太皇太後暗示的這般，孟氏上下竟是都不無辜了。

    如果真的像太皇太後說的這樣，他們當年已經知道孟青將要被選為皇後，如此光宗耀祖之事，怎容得齊氏一人之私，任她丟了也不罰呢？

    這真相聽了叫人心口疼，倒也不是為了什麽親情，隻為了她當年的無知，為了慶幸自己終究沒有如了某些人的願望，悄無聲息地死在暗渠裏，屍骨化為了灰都不能重見天日。

    祁澤牽住了孟青的手，輕聲道“不論真相如何，都已經過去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我早想上門去責問，這回真是給了我一個好借口了，非得要大鬧一場，才能讓他們知道什麽叫不好惹。”

    如今這明都城裏，還有哪個人比他們更不好惹的？既然選擇了隱瞞，其中必定有他們不願說的緣由，祁澤還就非得問個清楚，鬧個痛快，事後再分辨究竟誰人無辜。

    不論當年的真相如何，不論這些血脈親人是否故意放任害孟青的凶手逍遙法外，那些苦難都已經過去了。從她冒險逃出那些拐子的控製，在暗渠遇見了祁澤，兩個人的命運就緊緊相連，再不分你我。

    祁澤能感覺到，孟青並不是因為他們的欺瞞而覺得痛苦，隻是忽然聽聞了這等秘辛，血肉之軀還做不到全然地硬了心腸，一時有些難以接受罷了。

    她不能接受，祁澤一樣也不能接受。他絕不允許自家媳婦被人欺負至此，原本以為隻是一介蠢鈍婦人，還不需他來插手，但現在知道了曾經也與他有關，祁澤怎麽都不能放任孟青自己去解決。

    這世間有許多恩怨糾葛，起因不過是“利”，他們都想到了這一點，太皇太後也有暗示，但祁澤更願意親自去問，就不必明說了。

    不過聽了這件事以後，祁澤總算是多了幾分耐心，也算是投桃報李，便問太皇太後究竟有什麽差事，非得選了他們來幫忙。

    太皇太後本就不是想激怒他們的，不過是拿這件事當做是自己的誠意，看著他們能如此快速地冷靜下來，心裏是滿意的。

    人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遇上的這兩個可倒好，隻當殷勤是毒蟲猛獸，竟是說了這樣的事，才能讓他們放下些許的心防，果真是不同於這明都城裏的鑽營之輩。

    不過怪是怪了些，出奇卻才能製勝。

    太皇太後便也不含糊，道“其實也不是什麽難事，你們應當還在幫卓淩找玉璽？玉璽的下落在旁人嘴裏轉了千百遍，但我可以和你們交個底，那玉璽是從我這裏流失的。當年明都城中不太平，不知何處來的人想要趁勢推翻了卓氏王朝，隻不過當年世家也不是好惹的，不願聽從民間出現的謠言，他們便想先得了玉璽。

    “情勢危急，便是我也守不住宮中，便將玉璽托與心腹，讓他帶出宮去藏好，怎料隻得了月餘的平靜，還是被人發現了。當年我得了消息，再派人追上時，我那心腹為了不讓玉璽被奪走，已經跳入江中，玉璽從此丟失。

    “其實隻要卓淩能守得住，有沒有這個東西，都已經動搖不得卓家的皇位了，但有畢竟比沒有要好。正好前些日子我聽聞今歲的武林大會上，天魔榜榜首有一塊古玉做獎，便想著請你們幫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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