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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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你這個黑心肝的小子!”

    隨著這清冷話音落下,就見沈遲寒從帳中倒飛出去,往日裏輕盈如燕子的身法竟使不出來,好懸在空中扭轉了身體,沒有腦袋著地,卻也是硬生生砸在地上,讓他險些屈膝往前一跪。

    “啊!”沈遲寒沒忍住喊出了聲,隨即咬住了唇。

    在這瞬間他想了許多,最後都變成一句“天要亡我”。

    這般動靜引得人探頭探腦地出來瞧,隻瞧見一個年輕公子被打飛出帳子,落地雖然不夠漂亮,但也不會很狼狽,當下便有些好奇。

    認識的心道終於來了,很是不嫌事大地想看熱鬧,不認識的還以為這是和夙流蕭一樣從南邊來的小白臉。

    南邊的打算他們不知,可如今他們已經兵臨金陵城下,還堵了個皇子在城裏,想來也隻能是來討饒的。

    可南人素來視北人為莽夫,說話很是難聽,而且自視甚高,明明是來認輸的,卻趾高氣昂地像是他們勝了。就連求人都不會求,反而要他們占便宜,很是叫人不喜。

    如今他們雖然不知道沈遲寒是誰,卻見這翩翩公子是直接被打出了將軍的帳子,下意識便以為這也是個來找茬不成卻被將軍打了出去的,於是不管如何先喝彩才對。

    不過沈遲寒是沒這個閑工夫仔細去聽他們的反應了,他落了地毫無凝滯,一手抓起地上的黃土揮了個半圓,揚起漫天的塵土,弄得自己也灰頭土臉卻也顧不上。

    雙腿的麻癢越發的厲害了,沈遲寒不敢多耽擱,咬牙提氣就要往外跑。

    這些反應就在他落地的瞬間,不過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別人還沒顧得上多想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隻憑著本能的想法,以為他這是羞憤欲走。

    沈遲寒也顧不上多想逃命的路,這周遭的喧鬧穿到耳朵裏,他卻敏銳地分辨出了帳中那人緩步走來的聲響,還有一句

    “——不打斷腿,這個師兄我不做也罷!”

    這聲音極其的清冷,卻不是天生嗓音所致,隻是因為他不常這般生氣地說話,平日裏卻是平平淡淡慣了,於是就連生氣的時候也起不了什麽波瀾。

    不過那話中的怒意也足夠叫人心虛膽寒。

    若是周圍看熱鬧的人來得及轉頭看一看,就會看見那位才到軍中不過十日便已然成為傷員噩夢的喬大夫真的生氣起來是什麽更可怕的樣子,這一定會讓他們多日不忘,再不敢隨意受傷,就怕被送到他的手上。

    沈遲寒對自家小喬師兄生氣時的模樣最是清楚不過,可往日那是在千障穀,也隻是尋常師兄弟之間的口角,甚至連口角都算不上,隻是他嘴賤去撩撥得太過。

    往日小喬師兄再怎麽生氣,也就是叫人去闖他設下的重重難關,最慘也不過是落得個渾身難受幾日。

    這次卻不同以往,沈遲寒是坑了他一把,自己逃了出來逍遙。原本他還有幾分僥幸,可今日才一見小喬臉色,沈遲寒心中隻有一個“逃”字。他察言觀色這麽多年,絕對肯定這回若是被小喬師兄逮住,就真的是生不如死了。

    然而小喬哪能讓他跑了,甫一見麵他便對沈遲寒這混小子下了毒,這會兒沈遲寒雖然還有動彈的力氣,卻已經不如以前那般快了,甚至連輕功都使不出來,隻靠著兩雙腿在跑。

    可被小喬盯上,沈遲寒便一定跑不了。

    他才說要打斷沈遲寒的雙腿,便露出了幾年難得一見的笑,或許是因為他不常笑,這笑容看著十分的僵硬和別扭,好像是在木頭人上硬生生刻出了一個弧度,絲毫感覺不到他心中的喜意。

    直把袖手旁觀的兩人可嚇住了。

    來前孟青是真的不知沈遲寒最不願見的小喬師兄就在祁澤這裏,但祁澤事先也不知道沈遲寒會跟著孟青一道過來,兩人都無準備,也插不上話,隻好什麽也不幹,站在一旁等著。

    他們二人成親太早,又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早就如老夫老妻一般,數月不見雖然甚為掛念,卻不會像新婚夫婦不見幾日就想念的緊,再見又說不完的話。

    事實上,他們之間不過是幾個眼神便能訴盡相思,餘下的時間與其用來說那些煩人的事,還不如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待在一起,遲早有機會訴苦和邀功的。

    隻是小喬這般生氣,孟青也有種膽戰心驚的感覺,就怕小喬師兄以為她是沈遲寒的幫凶——要真論起來倒還真的不無辜——現在都隻能低垂著腦袋,默默朝外投去憐憫的目光。

    這下哪裏還能和祁澤含情脈脈啊,兩人都啞了聲,恨不能馬上從小喬師兄麵前消失。

    說要打斷沈遲寒的腿,也是因為他的腿上功夫厲害,若是不一招製住,還真有可能叫人跑了。但小喬從背後拿出一架似弩的機械來,朝沈遲寒扣動機關,一道鏈鞭就朝外飛去,正中沈遲寒的雙腿。

    鏈鞭直接把沈遲寒給捆了起來,這玩意兒出自沈遲寒的手,他最是清楚被纏上後是絕對掙紮不得的,可身體的本能使他掙動了兩下,馬上就被鏈鞭捆得越發的緊了,心中不免苦笑。

    如果他沒有中毒,這會兒應當是能夠逃脫的,然而便是他往日裏吹噓自己有多厲害,也不敢說能在那人麵前不中招。

    可誰能想到啊,去薑古城都算作出遠門,他小喬怎麽會千裏迢迢跑來這邊?

    千障穀穀主之位真的沒有人願意繼承嗎?!

    “師兄,我錯了!”沈遲寒連連求饒。他被捆住了雙腿,才感覺到這鏈鞭上也塗了藥,之前是麻癢至逐漸無力,這個卻是有些熱。

    越來越熱,熱的像是在烤火,皮都要發漲了!

    “所以我就說了,他坑誰不好,幹嘛要坑小喬師兄呢?”孟青悄悄和祁澤說話,因為他們兩個都知道內情,如今沈遲寒當麵被小喬捉住,他們也不敢在這個當口上去招惹極度生氣的小喬,便隻能在心中為沈遲寒道了一聲“神佛保佑”。

    多年師兄弟的感情,在小喬師兄麵前如雲煙,揮揮手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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