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煙鬥上的小青蛇翹起了細細長長的尾巴，身上的鱗片也亮了亮，小腦袋裏滿是自傲和不屑。

    它是蠱中之王，又是被小喬“千嬌百寵”，喂了許多好東西養大的，本事比程芮養在體內的那一條不知高出了多少。

    雖然不能全然明白人的勾心鬥角，但是嗅出有同類在場，它便以為接下來是要鬥法了。打它出生以來，就沒輸給過同類，察覺到對方也沒發現自己的存在，它便更是不覺得有什麽凶險的了。

    寵隨主人，這小青蛇平日裏懶懶散散的不願意動彈，這會兒卻有一顆好勝心，孟青沒和它心意相通，也能從腰間傳來細微的觸覺感覺出它的興奮來。

    不過這動靜隱沒在腰帶裏，就是魏晉桐他們再想將孟青這個人從裏到外看個明白，也不好直白地這樣盯著，那也太失禮，和魏晉桐想要表現出的模樣全然相悖。

    程芮倒是想直接用目光就將孟青給刮了，然而她站在魏晉桐的身後，是瞧不見這樣細微的動靜的，小青蛇也脫離了凡蛇之軀，並沒有在這個時候發出聲音來。

    在孟青說了那一番似是而非的話之後，魏晉桐依舊帶著笑，亭雀奴似臉上掛不住，低著腦袋留在了孟青的身邊，程芮卻是冷笑一聲，道“若是你想多漲幾分見識，留在這裏住幾日，保管你大開眼界。”

    不管是不是和孟青不對付，哪怕是有仇的，隻要不是抄家滅門那等難以消解的仇恨，別人見了孟青，多是要喊一聲“青姑娘”的。以她如今在江湖上的影響力，倒也當得起這樣一聲尊稱。

    若是再直白些說，就是不到翻臉的時候，總也要給她哪怕一點形式上的尊重，畢竟人生在外，哪能真的將是友人還是敵人分的這樣清楚。

    程芮這樣說話，幾乎相當於是代魏晉桐與孟青翻臉了，倒是叫孟青微微詫異，可她對此女子是什麽來路，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思忖著，一邊道“魏少爺若是沒有誠意，就當我是白來了吧，何須將人喊來，再讓下人羞辱？”

    說著孟青眯起雙目，竟是笑彎了眼“不過我想你也不會這樣無聊。可方便與我介紹這一位……不知是哪裏來的高人啊？”

    程芮是早就覺得孟青不是誠心為了商量合作來的，看她便自然帶了偏見，又因為嫉妒之心，巴不得孟青馬上翻臉，這樣她便有了理由對付她。

    魏晉桐也是想到了這一點，可他的顧忌太多了，顯然不願意生生放過這樣的好機會。不過魏晉桐也是覺得有程芮在這裏，孟青就算要翻臉，也未必能像她從前那般威風，也就隻是稍微“訓斥”了程芮幾句。

    他再轉而看向孟青時，歉然一笑，裏麵真假混雜難以分辨，稍微少了一些防備都可能叫他給騙過去了，讓孟青心道漲了見識。

    魏晉桐帶著笑，再也不提方才孟青話語裏的譏誚，還是以禮相待的。他禮貌地請了她坐下還不夠，馬上又喊亭雀奴端茶倒水，要把人伺候舒坦了。

    這樣的態度擺出來，可真是叫人警惕不已。

    孟青一抬手，道“這就免了吧，我今日來這裏，也不是衝著享受來的。”

    相反，方才走了那麽長的一條路，耳邊還有停不下來的女子的哭聲，真是這輩子的白眼都要翻完了。而且明知這些異樣是有人搗鬼，拆穿了卻不見得能有什麽起效，生生讓孟青聽了一路看了一路，絕對算得上是折磨了。

    這也是她沉澱了幾年，修得了一副好脾氣，出發前她叮囑過自己發火要謹慎，明知得不到好的結果就不要平白浪費氣力了，倒還真的叫魏晉桐先逃過一難。

    然而方才進來時得到的那個下馬威，就像是一巴掌照著她的臉招呼過來，這會兒孟青再看魏晉桐這般禮遇，說不別扭，她就真的修成了神仙了。

    既然是凡人難壓住脾氣，孟青也沒必要全然壓下，該罵便罵，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冷意。

    魏晉桐自然反應過來了，可他也得苦笑。程芮這個下馬威確實有他放任的原因，可她做過了頭，這一巴掌難道不是先在他的臉上打了一聲響？

    他卻也深知此刻強辯毫無意義，隻得將自己的窘迫藏了起來，硬是當做無事發生，他也聽不懂孟青意有所指，道“來者是客，怎能叫貴客感到怠慢呢。”

    魏晉桐硬是要這樣，就有些耍無賴了，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孟青也沒再揪著不放，隻在心裏記下，等日後清算。

    她看了程芮一眼，雖然實在是想不到這個在魏晉桐這裏強著說話，說錯了也沒得到任何懲罰的女子是個什麽來路，但也不妨她將對方當做是一個活著的擺設，再沒多看她一眼。

    程芮擰起了眉。

    她總是拿美人的臉來用，很是能吸引男人的目光，不過因為多數女子沒有足夠的實力護住自己的美貌，所以世間男子多以看玩物的眼神打量美人，程芮得了別人的臉，自然也承受了許多這樣的打量。

    昨夜夙流蕭來時，程芮混在一群風月女子之中，也沒能得到對方投以“尊重”。今日不同於往日，她都已經將猙獰麵目露了出來，孟青竟然沒有表示什麽，好像真的將她當做了一個普通的護衛。

    孟青可見過誰家護衛如此凶殘？

    平日裏不滿被人明著、偷著看，現在孟青不看她了，卻又讓程芮渾身都難受起來。可偏偏，這個孟青來了之後竟然真的將這麽許多的無禮忍了下去，竟沒有發怒，叫程芮找不到對她動手的理由。

    魏晉桐還得與孟青做交易，哪怕平日裏對程芮多有尊敬，在這個時候程芮也不會是那個分量重的。

    畢竟這件事是否能成，可能關係到他日後奪位之路順不順利。利益為先，誰還管長輩之言？哪怕這隻是個還沒有定論的可能，可孟青隻要答應了，便意味著日後還可能有這樣的好事，他不會讓程芮真的破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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