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還是朝氣的少年人，魏晉桐竟然沒從他的神情裏瞧出一絲一毫的算計，可若是信了他的“真誠”，細想反倒是叫人害怕。

    不過陌生人之間，總要有人先跨出第一步的，魏晉桐沒有選擇地來了明都城，手裏的籌碼不夠，自然隻能將自己的“信任”壓上桌。

    卓淩這邊的“誠意”則是一早就被提起的那三枚白魚令，加上魏晉桐已經拿到的，一共四枚，若是他一口氣拋出去，即便是不指定要魏屏或者夙流蕭的命，也足夠讓紅閣亂起來了。

    殺自己人他們總有法子推辭，若是魏晉桐讓他們去動其他的大人物，那麽不管最後能不能成，隻要他暗中把消息放出去，紅閣就得承擔那些人的怒火。

    不過這是最不必動腦子的方法，也有極大的可能被魏屏拉著陪葬，魏晉桐還是想保存自己的實力的，而且忽然得到了這樣多的白魚令，總覺得這東西一點兒都不值錢了。

    目前來看，卓淩與魏晉桐自己的目的應當是一致的，這一點魏晉桐覺得可以相信，畢竟他還有自知之明，知道比起自己，還是魏屏有威脅得多。

    聯合弱小的，先將強大的人踢出局，換了魏晉桐是卓淩的立場，他也會這樣選擇。

    不過明白是一回事，現在還不到說出口的時候。不知不覺，魏晉桐已經沒了別的選擇了，哪怕他知道和卓淩合作過深無異於引狼入室，但不這樣做，等待他的隻有死路一條。

    能拚一把，誰都不願意等死，所以魏晉桐很快就說服了自己，現在聯合卓淩把魏屏拉下馬比什麽都重要，也就不去糾結其他的了。

    唯有利益劃分，還得多多商談、討價還價才好。魏晉桐一點兒也不介意出賣自己的姐姐去換取利益。

    他們魏家人的血都是冷的，父親不在乎兒女，兒女間也從無人培養出手足之情來，即便是同母所出的孩子，也會為了一塊多出來的糕點打破了頭。

    早在他們開始說著客套話的時候，孟青就嫌無趣走到了一邊。這茶室裏的布置很是用了一番心思，但孟青無所事事，很快就看過了一遍，頓時就沒了興趣了。

    等到那兩人的交談漸入佳境——確切的說是魏晉桐逐漸變得從容，卓淩也不甘示弱，隱隱變得偏向於平衡——孟青就出去了。

    按理說，她帶著魏晉桐來，卻是為了保證卓淩的安全的。可實際上，在風泉莊長大，又在孟青二師兄手底下鍛煉了好幾年的卓淩，麵對魏晉桐這麽一個生生把自己抽成瘦竹竿的文弱人是一點都不怕的。

    孟青也不走遠了，就在這周圍逛逛。

    她發現卓淩在這殿後修了一座小小的練武場，走馬觀花看了一遍，她很是滿意那些兵器的磨損程度，而後又繞著這宮殿四下走了走。

    孟青對機關陣法有所了解，但並不精於此道，原先隻是抽空來幫卓淩看了看這宮殿的防禦是否有死角。不過這個卓淩自己也能做，孟青來了以後也沒給他挑出什麽錯來。

    ——隻是礙於實力差距，每回孟青過來，外麵的守衛也是攔不住的。

    如今再細細地看這座宮殿，孟青發現記憶裏的一些角落的布置有了變化，隻是不知道是偶爾換換樣子，還是放了機關在那幾處，出於對卓淩的尊重，她沒有貿然上前去查看。

    孟青走的速度不慢，也不是過來檢查的，隻是看看就走，不一會兒就繞到前麵去了。那些個在周圍守衛的禁衛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她在四周亂走，有幾個欲言又止，忍得臉色都扭曲了。

    “我就在外麵隨意走走，透透氣。又不是全都不認識我的。不過，若是想找我切磋一二，如今倒是有時間了，誰要來？”孟青往周圍招呼了一句，依舊是優哉遊哉地晃蕩。

    對別人來說，她頂著這麽大的太陽在外麵亂走，這樣的行為簡直可疑而怪異，即便是陛下的客人，也能當做是亂闖宮闈治罪了。

    可偏偏確實有人認得孟青這張臉，知道她其實是卓淩的小師叔，關係還不錯，簡直就能當成“母親”了。

    又聽得她這樣一句話……隻要是認識孟青的，誰還不知道她的實力啊，這話和威脅有什麽區別嗎？於是也不敢說什麽。

    好在薛采就在不遠，聽得這邊的動靜就過來了。撞見孟青，她倒沒露出什麽異樣的神色——或許是所有的驚慌和害怕都在初見時全發泄完了吧——對著孟青微微一笑，道“青姑娘若是覺得無趣了，倒不如隨我來。早前陛下說想嚐試花茶，為此打理出的小花圃已經成氣候了，我正準備過去。那邊的景色平平，但比起這地方，還是能過眼的。”

    那個小花圃孟青聽過，其實也不是卓淩為了和花茶特意叫人種的，而是因為他每每想要去禦花園裏走走、放鬆心情時，十次裏總有六七次會遇上精心設計好的偶遇。

    要知道，他現在還未采選秀女，後宮裏也沒有一個妃嬪，這宮中應該是空蕩蕩的。然而，就是因為他身邊還沒有一個“親密”的人，才有那樣多的年輕宮人打著主意靠過來。

    之後又有薛太後幾次三番地給卓淩這邊送人來，更是給了宮人們錯誤的希望。總是有這樣的人，自覺美貌或是有才情，在花園裏偶遇了卓淩，就能成就一段佳話。

    殊不知卓淩因此而深覺厭惡，連那草木繁盛之地都不幹淨了，他就幹脆在自己的宮殿附近修了個小花圃出來，閑暇時可以去走走。

    雖然不知道卓淩會和魏晉桐談到什麽時候，但想來應該不久，孟青也不過就是嫌無聊出來走走，要是薛采提議去禦花園那樣的地方就太遠了，倒是這附近專門開辟出來的小花圃最合適。

    倒也不是為了賞花去的，可是有時候人就是得要有一個這樣的環境，能放空腦子什麽都不想，不然卓淩也不會執著於擁有一個不被人打擾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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