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會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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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清月與歡喜足足走了三天,在第三日傍晚時分,終於在一名斥候的引路下,找到了隱在山穀的駐軍。

    彼時的衛將離正在康虯等人的陪同下巡視營地,餘光忽而瞥見那一抹料料窕窕的身影。眼中滿滿的都是不可思議,然後就見那抹身影朝自己飛奔而來。

    那時的夕陽已隱入地下,僅餘最後的一抹餘暉在維持著光亮。深藍色的蒼穹上開始星河漫布,藍與橙交接的天色中,那個小人兒不畏懼黑暗,毅然決然的飛奔到了身前。

    寧清月氣喘籲籲的跑到衛將離身前,見著一圈人還挺多,又貼近了些壓低了聲音道“衛帥,我給你的信是否收到?”

    衛將離低頭凝視著她,因為一路跑的有些快,即使是在這將盡的天光之下,也依舊能看出桃腮豔紅一片,額上還冒著細微的汗珠。

    心頭一動,抬了手用拇指蹭了蹭,卻不想用力過度,蹭出了一片紅暈。

    寧清月捂著腦殼,滿臉的戒備。疑惑的望著那人,覺得他大概是被敗仗刺激傻了?

    衛將離輕咳了一聲,朝康虯道“勞煩康營將代本將巡視。”

    康虯領了命,帶著幾位手下順勢走了。

    他便又招了招手,轉身朝營帳走去。

    寧清月喚衛不器給歡喜找個營帳休息,自己就顛兒顛兒的跟在衛將離身後。

    一進營帳見了茶水,當即猛灌了三大杯。又看衛將離端坐在陰暗處,神色不明。不免起了些小心思。

    行到他身側坐下,問道“衛帥這幾日感覺如何?”

    衛將離一手扶額,擋了她的視線。

    看不見神色,隻覺得聲音沉沉,“經驗不足,紙上談兵,累得眾多將士身陷困境,實乃衛某之過。”

    這般直白白坦誠了認了錯,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衛帥是說這幾日吃的敗仗?可想過為何?”

    聲音低沉,似心情低落到極點,“不知蜀國那方是何大將,每每都能識破衛某的計謀。”

    寧清月伸手撿起桌上的點心塞嘴裏,又仰著頭靠在椅背上,老神在在的說道“非也非也,衛帥是何人?三歲識文,四歲斷字,五歲習武,十一歲便可與當代才子同台博弈,十二歲參加武考,一路過關斬將!試問此等才能世間、能有幾何?”

    衛將離擱下了手臂,古怪的望了她一眼。似乎在琢磨著她是不是在反諷?

    寧清月又道“更是有詩雲衛家有郎十二歲,輕車快馬繞京都。踏平刀劍詩書卷,天下何人不曾顧。這般驚世絕才,又怎會因裝了七年紈絝子,就真的成了一無是處的草包混蛋?”

    她這一路風塵仆仆,也著實是餓了,一塊糕點吃完又撿了一塊。又忍不住吐槽,這都什麽時候了?將軍竟然還有糕點吃。

    “此話何意?”

    “衛帥是當局者迷罷了,雖說自你十二歲後衛家便再沒參與過戰役。可我不信老太君會鬆懈了對你的教導?”

    一個能讓兩萬家軍藏於山野的老人,心中溝壑之深,又怎會不知衛將離成材,才是衛家再次崛起的根本。

    衛將離神色漸凜,不疾不徐的開口道“沒錯,兵法軍書,衛某的確看了不少。”

    “所以,我想哪怕是天下第一謀士宋歸亭與你對戰陣前,也不能次次猜中衛帥的想法。”

    “你是說……”衛將離傾了身子貼近了些,那從陰暗處行到燭光下的臉,晃的她眼前一花。

    “有奸細?”

    “嗯嗯!”寧清月慌亂的移開了臉,“既然猜不出,卻能每每識破衛帥計謀,除此之外,我還想不到有什麽其他的可能。”

    衛將離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又一個勁寬慰自己的人。心中有太多想不通的地方。

    “你為何如此信任我?為何不能是衛某技不如人?當真草包?”

    寧清月有些詫異的抬眸看著他,一改往日或懶散或輕狂的模樣,而是麵無表情的,直勾勾的望著她,那神色,認真到讓她差點把實話脫口而出。

    她想說因為你是要滅了陳國的人,怎麽會敗在這種小戰役上?

    她把到口的話像吞糕點那樣吞了下去,也同樣極度認真的望著他,道“因為你是衛家人,是衛老將軍的孫兒。”

    衛將離想起,她曾在收攏那個叫徐阿毛的斥候時,就提過祖父。他們衛家,竟真的籠絡了這麽多的人心麽?

    即使是自己三番五次的威脅於她,她也願毫無保留的信任?

    寧清月見衛將離還是那副麵孔,生怕他的疑心病又犯了,扯了嘴角硬生生的擠了個笑臉相迎。

    多日以來壓在自己心頭的陰影,瞬間隨著這一抹笑臉消散。

    衛將離看到她的嘴角有一點糕點碎渣,擱在殷紅水潤的雙唇旁,格外的刺眼。

    “嘴角有糕點。”

    寧清月伸了手指擦擦左邊,沒有。擦擦右邊,還沒有。

    他看不下去了,手指一伸就從唇上抹過。又下意識的又把指尖的那點碎渣塞入口中。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兩個人都愣在了當場。比話本子裏的“相濡以沫”“口口相食”要守禮的多。

    但這一個小小的動作,卻瞬間在兩人中間升起了一股曖昧不堪的氛圍。

    衛將離先反應了過來,端了杯子猛灌一口茶水。清咳了一聲,又故作鎮定的問道“你既然已經思量如此之多,可想到了什麽法子?”

    寧清月搖了搖頭,“我不過一介女流,又哪裏懂得什麽排兵布陣?這個還得衛帥親自想法子解決。”

    衛將離帶的,是柴朗的士兵。身邊跟著的,是八營的將領。真正屬於他的人,不過寧清月與衛不器而已。

    要在這種狼環虎視的包圍中,找到那個隱在暗處的奸細,是何等的艱難。

    況且這連日來的傷亡,已讓士兵們抱怨連連。想那大皇子的戰報若到了皇城禦書房內,更不知皇帝會作何反應。

    若是斥責他一頓也就罷了,怕就怕認為衛將離無法勝任,要將其召回京都。那可就真的是功敗垂成了。

    衛將離起身,朝她揮了揮手,“舟車勞頓辛苦了,早點去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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