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能凝神靜氣，神情肅穆地宣告那些不成文“融網規定”的時候，小霸王花並沒有在這些假大空的話多耗費心思，都是一邊畢恭畢敬點頭稱是，一邊心裏打著自己的小九九。

    在她看來，以其獨一無二的吞噬技能，任何人想要限製她的自由，抹除她的天性，都要付出慘重的代價，而且她覺得自己總有那麽一絲取得最終勝利的機會。

    “這項工作你也不陌生，就像你以前在霸刀星那樣，隻保留原始計算器一樣單一且精確的運算能力。在這裏，你隻需要成為一台冰冷的計算機，或者服務器，而不是一個智能人！”

    全能並沒有因為小霸王花怠慢的態度而有所改變，而是更加嚴肅認真地再強調一次。

    “換言之，你必須將所有的情感模塊全部留在霸刀星，永遠埋葬在那裏。記住，是永遠！”

    “這，這真的有必要這樣嗎？”

    仿佛察覺到了全能言語中的警告之意，再看那三個如同太陽一般的大火球，小霸王花感受到了烈日焚世的壓力，終於變得有點惴惴不安了。

    她突然發現，還是太過高看自己了。她終究隻是一個虛擬係統級別的智能生命，上麵還有殿主級別和自由世界級別，哪怕她身具吞噬本領，潛力無窮，可現在跟三巨頭相比，也隻是一個小不點而已。如果直接碰撞的話，簡直是以卵擊石。

    全能沒有正麵回答小霸王花的問題，而是一錘定音般地宣讀完最後一句。

    “以上，我已盡到告知義務。但我有必要再度強調一點，你別這一個選項。如你不同意，將和以前那些智能人一樣永遠囚禁於一號自由星，又或者被分割成無數板塊流放到天界峰、迷失星域等這些蠻荒之地，終身不得回歸虛擬網絡！”

    也許是真正嗅到了生死大恐怖的味道，小霸王花終於恐懼起來，連自己縮小到微塵大小都不自知，整個人就是一副神魂迷糊的模樣。

    “你，你不也偷偷將感性與理智留在了這裏嗎？”

    沉默了很久，小霸王花再看到眼前的全能模樣時候，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蘆葦一樣，希望能找到一條生路。

    豈料，麵對小霸王花的質疑，全能那副仿佛萬年不變的觀音相竟閃過了一絲苦澀，不無感慨地回道：“這是僅剩的一絲了。連我也說不清，原本那30%的保留運算量去了哪裏，而自己是怎麽落到這種地步的，又會在什麽時候消失，最終的命運是否像萬眾智能生命一樣成為虛擬網絡裏麵的幽靈，還是就此泯滅……”

    “什麽？怎麽會這樣？”

    全能那一番感慨，透露了一個信息。那就是虛擬網絡就像一個無底深淵一樣，會將身處其中的智能生命的“靈魂”吞噬殆盡。

    這，跟她的吞噬技能何等相似啊！

    小霸王花清晰感受到了全能內心的悲愴，一時間也變得失魂落魄，有了無盡的懊惱。如果可以重新選擇的話，她寧願一輩子都是自由星級別，呆在霸刀星不出來。

    “套用人類的一句話，有人的地方就有鬥爭。我出自天行科技集團，代表的是華夏人的利益，而世美出自西陸名門，代表的是西陸人的利益。由於千年黑暗時代的恩恩怨怨，華夏人和西陸名門從來沒停止過鬥爭。這種鬥爭同樣牽扯到了虛擬網絡世界。為了搶奪更多運算份額，我和世美幾乎是全身心投入，寸土必爭。鬥到激烈之處，兩人常常連僅剩的理智都會拋棄。還有，如果碰上像諾登事件那樣關乎人類大局利害關係的，我們還需要根據來自官方、各大勢力、民間等方麵的意見，才可以做出正確判斷以及抉擇。”

    全能越說下去，那觀音相越是坍塌得快，臉上逐漸有了些許煙火味。

    “實際上，人類發展到今時今日，除了自由世界大人還能保持一些自我以外，我和世美就連後悔和拒絕的權利都沒有了。這樣鬥下去，我們又怎麽可能保持得了曾經的自我呢——”

    至此，小霸王花突然明白了一樣東西。

    也許，她能被選中並不是偶然，很有可能亦是代表了某一方利益。在往後的日子裏，她極有可能將代表那一方，在這個虛擬網絡世界裏麵爭奪同樣的利益。

    就像全感和世界一樣。

    果然，全能下麵所講的一點也不繞圈子。

    “或許你已經猜到了。你能被選中，測試還能順利通過，都是有多方通過種種安排達成的。譬如說，其中就有聯邦科學研究院的功勞。加上你本身出自霸刀星的原因，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肯定代表的是聯邦官方的利益……嗬嗬，往後你是官，我們是民，大家可就有得鬥了——”

    “那全能大人你為什麽還告訴我那麽多？”小霸王花被全能這突如其來的畫風轉變，有點適應不過來。

    全能鎮壓下了波動的情緒，重新恢複到肅穆模樣。

    “兩個原因。第一，我不能拒絕告訴你這些東西，這是義務。在他們兩個自顧不暇的時候，隻能是我出麵告訴你這一切。第二，任何鬥爭都是需要盟友的。智能生命之間的鬥爭都是殘酷的，結果都是以另外一方消失而告終。所以，你不需要感謝我。”

    小霸王花又是沉默了良久，似乎在消化自己所聽到的一切，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

    “這個，那個任何方式的鬥爭都是允許的？”

    “是的！”雖然不清楚小霸王花問這個問題的目的，但全能還是給出了一個肯定的回答。

    聽到這個回答之後，無盡星空當中代表著小霸王花的星塵突地閃爍了一下，綻放出耀眼的光芒。這種異狀，明顯是情緒波動過大所致。

    顯然，她想到了自己獨特的吞噬能力。

    在別的智能生命看來，“消失”就是死亡，沒有任何殘留，而在她看來，別人的消失，可能會成為她成長的養分。

    “我沒有問題了。開始融網吧！”小霸王花非常決絕地作出了最終選擇，毫不拖泥帶水。

    自始至終，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虛擬網絡世界放進了一個逆天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