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剛下樓，看見段馨兒站在縣委大院門口。

    見施躍東和張德民一起下來，段馨兒稍稍楞了一下，瞬即笑道，“施主任，我們可是好久沒見了！”

    “可不咋的！”施躍東沒有留意到段馨兒表情的變化，而是直接走到張德民車旁，拉開了車門看著段馨兒，“小段，請車！”施躍東紳士般地劃了一個請的動作。

    “我可不敢勞動您這個縣委常委的大駕啊！”段馨兒笑著閃到一邊走到另一邊的車門。

    “哎，看來，我的份量還是不夠啊？”施躍東笑著調侃道。

    “施主任，您是縣委常委縣委辦主任，這份量是我承受不了，嗬嗬。”車後，段馨兒抿著嘴笑道。

    “小段，你現在是副區長了，還兼著副食園的工作，這德民啊，也太不憐香惜玉了，把這麽重的工作都壓在你身，小段，你要不好直接跟德民說，以後跟哥說，哥替你出頭！”施躍東一副抱不平的樣子。

    嗬嗬。段馨兒笑著坐進車裏，“還是施主任好，我們區裏的人都說張書記是把女人當男人使，把男人當牲口使，這回有哥替我做主，我可算找到娘家人了。嗬嗬。”

    “段區長，你要把躍東當你娘家人啊，那可是蚊子叮菩薩找錯人了！我那些可都是跟他學的，哈哈。”張德民笑著把座位朝後挪了一下。

    “得了吧，德民，我們家嶽紅可說了，我本來很單純的青年，自打認識你之後，學會喝酒不說，還喜歡用大道理教訓人了，嗬嗬。”施躍東不甘示弱地說道，但說這話時臉皮未免顯得有些太那啥了！連段馨兒都忍不住笑出聲來了。

    “小段，區裏工作很累吧？”施躍東轉頭看著後座的段馨兒。

    “還好吧！也不像想象的那樣，我們做事的人，反正麵有張書記這樣的高個子頂著，嘻嘻。”段馨兒說完笑了起來。

    “小段說得好！”張德民回頭看了段馨兒一眼，“你們放手去做，出了事有我這個一米八的大個兒頂著！”

    “德民，停車！”施躍東突然叫了起來，“這裏，那天嶽紅來的時候，我們吃的是這家，味道爽得很！”

    “我說躍東，別一驚一乍的好不好？”剛才施躍東冷不丁的叫聲，張德民還以為出了啥事，不由乜了施躍東一眼。

    下車進了餐館，點菜的事自然交給施躍東了。

    “德民。”段馨兒跟在張德民身後走進包間說道，“這次去考察沿海城市的經開區幹嘛要我去？我又不是經開區的人？”

    “你這個小段啊……”張德民脫下外套掛在衣帽架指著段馨兒說道，“眼光不能放得長遠一點嗎？你以為你這輩子都會窩在土門區啊？”張德民轉身看著段馨兒，“我可告訴你，不僅要去，還得帶著任務和使命去。”張德民接著段馨兒遞來的茶杯，“去了回來，要從你的角度談談這次考察的收獲以及洛平經開區未來的發展方向……”

    “打住打住！”段馨兒連忙擺著手，“這麽多任務啊？”

    “你以為是去遊山玩水啊？”張德民瞪了段馨兒一眼，“這篇心得不僅要寫，而且還必須寫好，考察回來後，你還得列席經開區年度工作總結會並在會專題發言……”見段馨兒想插話，張德民搖了搖手，“同時還得結合副食園未來的建設拿出明年的規劃和具體措施……”

    “我的個天啊！”好容易等到張德民說完，段馨兒倒吸了一口涼氣，“這趟出去在家裏還累，我都有些膽怯了！”

    “小段，啥膽怯了？”施躍東推開包房的門，接口說道。

    “施主任，你說這個張書記，這次去沿海考察給我布置了這麽多的任務，你可得給我做主！”段馨兒一臉苦相地看著施躍東。

    “小段，這我可不敢啊！”施躍東坐下後笑了笑，“保不準我替你說了話，這個人啊，連我都得被他安排了。”

    “要知道他現在手裏可是掌握著國家機器的。”施躍東低頭在段馨兒耳邊小聲說道。

    段馨好長時間沒和張德民單獨待在一起了，本來想今天跟張德民好好聊聊，沒想到施躍東也一起來了，心裏未免有些失落。

    對張德民，段馨兒心裏始終充滿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這種感覺每次在腦裏也一閃而過，想抓卻沒能抓住。但一靜下來，特別是晚躺在床，滿腦子都是張德民的身影……

    段馨兒也不知道這種感覺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反正一兩天沒見，心裏覺得空嘮嘮的。

    “小段，還在糾結考察的事啊？”見段馨兒眉頭有些糾結，張德民笑道。

    “嗬嗬。”段馨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這頓飯段馨兒吃得有些不太開心，本來準備好的那些話礙於施躍東坐在旁邊也沒法說出口，她心裏不免有些感歎，難道是造物主在暗示自己和張德民是有緣沒份？或者幹脆是沒緣沒份？可這個念頭一出現，另一個念頭馬否定了前一個念頭，好事多磨！

    下午，在把段馨兒送回土門區後，張德民又特意去了一趟兩個責任包幹的村。

    在前廟村，村支書趙大剛樂嗬嗬地看著張德民，“張書記，三遍子的歐陽支書和鐵錘主任前兩天過來了，和我們村簽訂了用工合同，我們村明年一月份先為他們提供三到五個壯勞力，嗬嗬。”

    “老趙，這點小事讓你高興成這樣了啊？”看著這位憨厚的黑瘦男子高興的樣子，張德民笑了笑，“如果以後讓你們村的壯勞力走出洛平到沿海去，不定你會高興成啥樣呢，嗬嗬。”

    “張書記，我們趙支書啊，這樣的，那天歐陽支書他們過來談好後，他晚高興得把村委全叫家去喝酒，結果，喝醉了，第二天嬸子還直埋怨我呢。”苗栗看了看趙大剛笑道。

    “張書記，您剛才說要去沿海？”趙大剛瞪大了眼看著張德民。

    張德民點了點頭，“這事我和沿海的一些企業聯係了，等他們回複後，到時你們可得組織一些強壯勞力。”張德民抱著手臂看著趙大剛，“去之前，要對這些人進行培訓，不給咱們洛平丟臉，如果到時出現這種情況，我可要拿你們是問啊！”

    “張書記，這點我敢保證！”趙大剛拍著胸口，“我們村出去的人，絕對不會給洛平丟臉的！”

    “對了，區裏要你們統計一下蔬菜種植的事，咋樣了？”張德民轉過身子看著兩人。

    “張書記，我們村唯一種的是土豆紅薯，嘿嘿！”苗栗搓著手笑了笑，“我們也報去了，區裏說，等統一研究後，再通知我們種植的規模，好像是幫著我們在西葫蘆鄉副食園進行銷售？”

    張德民點了點頭。

    離開前廟村後，張德民又去了槐岔子鄉的夯隆村，那裏的情況和錢廟差不多……

    回到縣裏已經是晚七點多了。

    23號午，張德民想著勞務輸出的事，拿起電話分別給滬市小企業辦和企業家協會的王主任、張主任打了電話。兩位主任表示，因為年底很多工人一樣等到發了年終獎才會考慮換工作，企業用工要等到過年後才能定下來……

    放下電話，張德民搖著頭笑了笑。兩位主任說的也有道理。進入八十年代後期之後，企業除了什麽全勤獎、工齡獎，還有根據企業年度經營情況的分紅獎，而這些獎基本都要等到過年前才能發，這些工人的想法也沒錯，是換工作也得等到拿到這些錢以後，否則這一年白幹了。

    張德民估計其他地方企業的情況也差不多，便打消和他們聯係的念頭，等到元旦後再聯係。

    午一點半左右，張德民放在桌的大哥大響了起來，響了幾聲後張德民才拿起電話。

    “德民，我是詹英平，你趕緊來我這兒一趟！”話筒裏傳來詹英平急促的聲音，說完也不待張德民答話便掛了電話。

    詹英平今兒怎麽啦？激咧咧的一點都不像他一貫的風格？平時詹英平算遇到很大的事都是處變不驚，今天是咋啦？張德民拿起外套朝門外走去，邊走還邊在想。

    剛出辦公室，碰到迎麵而來的熊老黑。

    “老黑，有事嗎？”張德民停住腳看著熊老黑。

    熊老黑看了看樓道，朝辦公室方向怒了努嘴。

    怎麽熊老黑也神神秘秘的？

    進了辦公室，熊老黑掩門，“德民書記，昨天縣紀委將賀明山和劉超移交給了我們，要我們立案偵查……”熊老黑站在辦公桌邊說道，“沒想到，哎，這也怪看守所疏忽，將兩人關在了一起，沒想到劉超……”說到這裏熊老黑皺了皺眉，“今天午，劉超趁看守幹警沒留神，用枕頭捂死了賀明山。”

    “什麽？”熊老黑的話讓張德民有些目瞪口呆，“你是說劉超用枕頭捂死了賀明山？”

    熊老黑黑著臉點了點頭。

    “你們……”張德民有些氣惱地指了指熊老黑，“叫我咋說你們呢？都是老公安了，怎麽會把兩人關在一起，難道不怕兩人串供嗎？”

    “德民書記，縣看守所是五十年代建的，到現在使用了差不多四十年了，不僅設施不行連空間也很有限，隻能暫時關押在一起，想到這兩天調整一下再分開關押！”熊老黑皺著眉頭說道。

    “這事調查清楚了嗎？”張德民背著手看著熊老黑。

    “劉超死不承認，看守所的人推斷出這種結論！”熊老黑說道。

    “推斷？”張德民乜了一眼熊老黑，“老黑，你們公安內部要成立專案組進行調查，看看這裏麵有沒有公安人員玩忽職守，我覺得事情不是這麽簡單……”張德民平複了一下心情後說道，“剛才詹書記給我來電話，要我過去一下，估計是為了這事兒，等完了我去你們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