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處理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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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了城門之後,安錦離看著如往日一般的街,歎了口氣,往安府走去。

    她本來是想好好安置一下後事的,可是以安府中人她一出格便要死不活的樣子,還是先行回一趟安府。

    之後,再想辦法出來吧。

    安錦離回去的時候,那個小丫頭還在後門口等著。見安錦離回來了,馬上迎了上去。

    看著一臉焦心的小丫頭,安錦離不禁有些好笑地問道“你在這兒幹什麽?”

    小丫頭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等著,但是內心裏卻是覺得這是一個她可以把握的機會。

    安錦離從來就不喜歡過多的丫鬟,而且對丫鬟向來愛理不理。府中人雖知道在小姐身邊當差是個好機會,但也從來沒想過安錦離這裏。

    “奴婢,在這等等小姐。”小丫頭羞怯地說道。

    “你叫什麽名字?”

    “采荷。”

    安錦離笑了笑,說道“倒是個好名字。如今在哪兒當差?”

    “廚房。”

    安錦離心裏默默想道原來是廚房的人,怪不得會沒有心思地趕來向她說明情況。

    “想留在我身邊當差嗎?”

    采荷抬起頭,亮晶晶地看著安錦離。

    “說好,我不會對我的丫鬟有絲毫的額外感情,你每天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如果你做的好的話,等到你出府的日子,我會為你準備一襲嫁妝,用作犒賞。”

    說完條件之後,安錦離又說道“最後,我說一點,我不喜歡有過多心思的人。你心裏可以有,不要表現出來。”

    安錦離沒有自己收過丫頭,對於這些東西也不是特別了解。

    “這樣,你可願來?”

    既然安錦離連橄欖枝都拋下了,采荷馬上回道“奴婢願意。”

    “那你收拾收拾東西,過來吧。”

    “奴婢謝謝小姐。”

    安錦離吩咐完了,便往自己的屋頭走去,對著身後的采荷說道“等會兒到我院子找煙雲。”

    “是。”采荷看著安錦離,應道。

    看著安錦離離去的背影,采荷頭一次感到這位小姐的不同。

    安錦離這個人的行事做派很溫和,也很舒服。就像是苦過的人,反而更能理解別人。

    “小丫頭,你走運了啊。”

    一旁,守著門的小廝看著這一幕,說道“離小姐不僅待人有禮,而且出手也是極為大方。倒真是個好主子。”

    采荷笑了笑。她就是感覺到這些,才敢在這兒等著安錦離。

    不過,安錦離此時倒沒有管這些。她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煙雲這個人急得快不行了。一大早上的,這小姐就不見了。沒有誰知道她去了哪裏,可不是愁死個人。

    看見安錦離回來,煙雲連禮節都不顧了。她伸出手來抓住安錦離的胳膊,擔心地問道“小姐你去哪裏了啊,奴婢找了你好久。”

    “煙雲,我就是有些事情,然後耽擱了一下。”

    “什麽事情啊?”

    “先前,我們不是在街上碰到了那位婦人嗎?我跟婦人的娘有過交集,如今老人去世了,我便去看看。”

    煙雲聞此皺了皺眉,說道“所以小姐你去了?”

    安錦離搭了搭煙雲的手,說道“我與老人的一位相識有些相似,老人將我認錯了。”

    隨後,安錦離又補充道“沒事的煙雲。不過等會你要陪我出去一趟了,老人的後事我總要去看看。”

    煙雲歎了口氣“小姐,你就是太良善了。”

    安錦離的眼神微微一轉。剛剛她還覺得沈知秋善良過了頭,現在又有人來說她了嗎?

    “我就是去走個過場,沒多久就回來了。”

    煙雲隻得應了下來。

    “對了,有個小丫頭不錯,我把她給要了來。之後的這些事情,還需要你多多幫忙。”

    “好吧。”

    用過膳後,安錦離和煙雲著一身白色衣裳。

    她們走到了後門。

    安錦離此刻也是分外嚴肅,對守門的人說道“如果夫人問起,照實說。”

    如果安夫人真有心查,怎會查不到這些?更何況府裏麵的人,到底有多少碎嘴之人。之前,也不過隻有安錦離一個,倒是沒有什麽。

    可是如今,安錦離也不想計較這些。

    安夫人要查,那便查吧,有什麽見不得人的。要是真有什麽,安錦離也正好看看安夫人的反應,探探她們的底。

    煙雲跟在安錦離身後,深刻地感受到了安錦離的強硬。

    其實安錦離骨子裏一直都是如此這般,先前也不過是迂回了罷了。

    然後,安錦離和煙雲跨出了後門。

    明明春日,到了晚上,還是涼得很。

    二人走在街上,天色已經稍顯昏沉。

    安錦離去的時候,婦人已經將一切都籌備好了。親人和鄰居坐在一桌上用著飯,但整個氣氛卻還是莊嚴和肅穆的。

    婦人在一旁忙活著,一刻也不歇。不過眼中的深深疲累還是震撼了安錦離。

    趕忙,安錦離過去幫忙。

    煙雲看著,也自是從一旁搭著手。

    婦人轉頭,看見安錦離,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開口問著“你來了啊?”

    “來幫幫忙。”安錦離在旁邊一邊幫著婦人,一邊開了口。

    不過現在的事情確實是多,二人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默默地將屋子收拾著。

    婦人從大中午就開始張羅著這些,喪禮所需要的東西還是極為瑣碎的。所以導致婦人一刻也沒有停下來。

    等到一切都忙活完了,街坊鄰居陪到一定時間,便也都離去了。於是,整個屋子裏麵就隻剩下老人的親人。一下子,屋子便有些空闊。

    其實老人的親人也不是特別多。除去婦人這支的人,就沒有了。

    所以,當人們離去,總是多了些空曠和寂寥。

    安錦離也不知道怎麽就到了這個時候,不過她還是陪著婦人一起守著老人的身軀。

    婦人的丈夫兒子也在一旁守著,默不作聲。

    沉默間,婦人開了話匣。

    “我猜想過你會來。我母親一直念叨著的人,是你認識的人吧?”婦人此時的麵龐分外沉靜,像是對於這一切都已知曉的模樣。

    安錦離點點頭。

    “我倒是想得不錯,我母親念叨一個人,念叨了一輩子了。之前她的身體條件越來越不好,好,卻把那人記得格外清楚。”婦人說這話的時候沒有多少格外的情緒,好像對此並不是特別在意。

    ”你知曉,你母親說的那個人,是誰嗎?”

    “我怎會不知?當年鄭家出事,再過不久,鄭良便死了。母親在安府呆不下去了,便回來了。不過,當時安府裏麵亂七八糟的,母親能回來也是脫了一層皮。”

    安錦離聞言,默默攥緊了自己手。

    “像你們這種府門裏麵的爭鬥,幾乎是刀刀見血,卻又悄無聲息。導致我母親明明離開了安府,但見到安府都是躲著走的。也就前段時間,才敢夜裏出現在安府門口,找人。”

    安錦離抿唇,默默聽著婦人說話。

    “我娘對鄭家小姐耗盡了心思。臨到晚年,也就我一個人為她送了終。要不是我娘有執念在這兒,我倒是寧可去城外,好好過過安生日子。先前的事情,早就與我們無關了。”

    婦人依舊在那裏自說自話,既像是說給安錦離聽的,又像是說給自己聽得。

    旁邊,婦人的兒子女兒聽著婦人說話,沒有多做什麽其他的反應。整個屋子裏麵,僅僅隻有婦人若有若無的說話聲。

    “其實你來,也是想要做個了解的吧。”

    安錦離點點頭。沒錯。除了特地來看看老人家的喪事之外,安錦離其實也想了解一下這些。

    “是啊,前塵舊怨,總要慢慢來,慢慢了結的。”

    說完,婦人站起來,到一旁拿了個小匣子。那個小匣子一看就起碼有幾十年了,呈現出一種飽經滄桑的感覺來。

    “這是我娘的東西。我沒看。不過我知道我娘對這個匣子很是在意。如今,就給你吧。之後,我們便也不必相見。”

    安錦離默默接過了匣子,摩梭著它。

    “時間也不早了,你們可以回去了。”交代完之後,婦人便開始逐客了。

    安錦離倒是也不想假仁假義地多留,便打算起身告辭。

    “萬事小心。”婦人在身後說道。

    “好。”安錦離應道,然後離開了這裏。

    現下,天已經徹底黑了。

    看著天上的月亮,安錦離沒有任何反應,將視線往前方看去。

    人啊,總是要向前看的。

    手上,還拿著那個匣子。安錦離覺得,拿上那個匣子的時候,就表示自己與安府表麵上的平靜,算是要一點一點撕開了。

    說也不知道最後結果。

    到了安府後麵的時候,守門的小廝還在那裏等著。

    “小姐,你可算回來了。”

    “可有人向你問起我的去處?”

    “有,夫人的人問了。”

    “你是怎麽回答的?”

    小廝笑了笑,說道“我就說小姐出去了,然後還給她們指了相反的方向。”

    安錦離向煙雲伸了手,煙雲倒是眼疾手快,將荷包給了安錦離。

    從裏麵取了一兩銀子,安錦離給了小廝。

    “謝謝小姐。”小廝拿著銀子,笑得很是開心。

    “之後你就在府裏麵好好做活,如果不想要做了,我便幫忙將你送出去。之後對待任何人都不要偏私,讓人抓了把柄。”

    “是。”小廝正色起來,連忙應道。

    “好了,鎖好門回去吧。”

    先前,安錦離還趁著沒人知道的時候還會讓小廝幫幫忙;如今,既然別人已經知道了,那就證明這個小廝也會變得不容易。

    這樣的情況下,還是不要再做那些出格的事情了。

    當然,安錦離在心中默默一笑。她想要的,是光明正大的出格。

    安夫人已經許久沒有注意過安錦離了。

    可是如今,安錦離先是連書院都不去。當然,安錦離不去便不去,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最重要的是,為什麽到了晚上,安錦離還要出去?

    這件事情,還是讓安夫人上了心。

    所以,當丫鬟稟報今兒安錦離的所作所為的時候,安夫人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陰翳。

    這個安錦離,還知道上房揭瓦了不是?

    “你現在,多派幾個丫頭看著安錦離,不要再讓她出現任何岔子。”

    “是。”婢女應道。

    安夫人喝了一口茶,將自己的表情隱藏在茶水溢出來的霧氣之中。

    對於這些,安錦離現在並不知曉。

    安錦離拿著手裏的盒子,揮退了煙雲和旁邊的婢女。

    在燭火下,安錦離看著那個匣子,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它。

    裏麵,隻有薄薄的幾張紙。

    那幾張紙,上麵的字跡飄逸靈動,但筆觸確是沉穩而堅定的。

    安錦離將紙拿了出來,在燭火下讀了起來。

    這裏麵,皆是一些書信。

    安錦離看著裏麵的內容,便已知曉,這是她的娘親鄭良所寫之信。

    不知道這封書信有沒有真正地送出去,但是讀到的,便是鄭良滿心的絕望。

    “無謙吾夫,想來,我們已成了兩年夫妻。這兩年,鄭良一直沉溺於無謙待人之溫柔和善。昔時,鄭良也曾認為能得一心人,怕是白首也不可相離。

    如今,鄭良獨自站在這院落中,望著這滿庭之花紛紛凋零,心中不免生出萬般感慨來。無謙之心,怕是如天邊之雲,不過短短一瞬,皆已變了模樣。唯剩張良一人,癡癡望著這變了模樣的雲兒,望它不變其心。到了最後,一切終成水中月,鏡中花。到此,唯歎此生得一不良人,空守這一方天地。

    原以為,鄭良當空守這一生。可實得上天垂涎,得腹中孩兒,鄭良的心終是暖了些許。鄭良所求無多,隻望孩兒安康。”

    安錦離讀著這些信,看著鄭良用依舊溫柔的話語說著那些決絕的話語。

    讀了一封又一封,安錦離看出來,鄭良那個時候,是被禁足了。沒有想到,自己的娘親在懷著自己的時候,竟然是個禁足的模樣。

    這些東西,在安錦離出生沒多久的時候,便已經沒有了。

    自小到大,安錦離沒有看見過自己娘親的一點東西。如今看見了,卻是一腔酸澀湧上心頭,壓得人心裏麵不知是個何滋味。

    看著這些東西,安錦離不禁默默歎道“娘,您可知女兒尋您,尋得有多不容易啊。”

    這些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總是這麽讓人猝不及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