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暗中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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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依舊如當年模樣。

    沈綾看著前麵那個身著一身素色衣衫的女子,慢慢地走上前來。

    女子似乎感受到什麽,回過身來,對著沈綾淺淺地一笑。對於沈綾來說,女子溫柔又大氣,十足的貴女模樣。

    鄭良是一個不喜歡濃妝豔抹的女子,頭發上也總是隻著一根銀簪。銀簪上的銀色流蘇在鄭良耳邊晃著,多了一份靈動。

    “你來啦。”鄭良的語氣總是溫溫柔柔的,好似麵前的人不是那個強硬地走入安府的壞女人。

    “嗯。”沈綾點點頭,“姐姐是在這兒看魚嗎?”

    “是啊,如今這春暖花開的,連魚兒都看起來活潑了些呢。”

    沈綾在鄭良身邊笑笑,一副單純不諳世事的模樣。在深宅大院裏麵待久了,人早就不止一張皮了。如今這個模樣適合現在,沈綾也就老老實實頂著這副樣子了。

    鄭良看著沈綾一副天真的模樣,倒真的被騙了過去。

    想來,這段日子,安敬也沒有過多地去沈綾那裏坐著。而沈綾又是如此模樣,鄭良便覺得是世事弄人,便也沒覺得什麽了。

    沈綾看著自己身邊那個溫婉大氣的女子,同時將自己內心的嫉妒給收了起來。

    對於沈綾來說,尤其看不慣的,便是鄭良這副單純的模樣。

    這樣的人,有如此這般的性情,到底是活在什麽樣的環境中?這些,都是沈綾所不平的。

    不過,此時此刻,沈綾還是在鄭良身邊默默地陪著她。

    安敬顯然是被麵前的人給迷了心。不過也是,從深宅內鬥中出來的人,到底心裏還是喜歡純良幹淨的人的。

    此刻,安敬也不過是一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所以在府裏的時間也格外多些。

    安敬剛回到府,便看見了站在水塘邊的鄭良。女子亭亭玉立,如煙雨般柔和美麗。對此,安敬不由綻開一絲笑來。

    當然,鄭良也看見了還是身著官服的安敬,眼睛微微彎起,一副欣喜的模樣。

    二人隔著池塘遙遙而望。

    “相公。”鄭良笑了笑,低低地喚道。

    一旁的沈綾朝著鄭良所看的方向看去,便也看見了那邊的安敬。

    那時候的安敬,還是一副白麵書生的模樣,看著遠處遙遙望著自己的鄭良,也扯出一絲愉快的笑容來。

    而對於沈綾,安敬一個眼神都沒有。

    對此,沈綾隻想要在心底冷笑。這幾年的情誼,終究還是抵不上新人的一個笑。

    心底的陰暗突然之間滋生。

    看著二人含情脈脈的模樣,沈綾當真覺得是千萬根針在往自己的心頭紮去。

    憑什麽?憑什麽會這樣?

    十七八歲的沈綾,還沒有本事控製自己的感情。

    她看著安敬快要走進的身影,有看著鄭良一副想要上前的模樣。

    一時之間,沈綾失了自己分寸。

    就如同自己被操控了一般,沈綾伸出了自己的手。

    鄭良一時不查,直接被推進了荷塘裏麵。

    沈綾當時不知道自己什麽感覺,但就是這一推,讓沈綾覺得壓在心口的那一陣鬱氣猛然間消散了很多。

    憑什麽?憑什麽你鄭良就可以享受這一切?

    當時,沈綾抬眼看向安敬,眼中是無止盡的怨恨與惡毒。

    從那之後,安敬再也沒有去找過沈綾一次。

    猛然間睜開眼,沈綾,哦不,安夫人漸漸回過神來,看見了一旁坐著的人。

    終究是落水一遭,安夫人根本沒有從剛剛的場景中脫身出來。

    此時的安錦離一副低頭照顧她的模樣,麵部輪廓慢慢和回憶中的人重合。

    安錦離似乎沒有意料到安夫人已經醒了,此刻正低著頭看著自己手上的傷口,百無聊賴地照顧著安夫人。

    覺察到視線之後,安錦離抬起頭來。

    那張臉和記憶中的臉重合了,但是那雙眼睛卻失去記憶中人該有的純良和無辜。那雙眼睛尖厲而深沉,仿佛一把刀,深深戳進了安夫人的心中。

    片刻,眼前的眼睛開始變化,漸漸地,好似一層水霧蒙了上去。等再看的時候,剛剛的種種感覺就好像皆是自己的錯覺一般。

    但是,無論現在表麵上看上去如何,眼底的東西即使被蒙住了也照舊讓人感覺不寒而栗。

    對於剛受到驚嚇的安夫人來說,無疑是一種恐懼。

    似乎覺察到安夫人說不出口,安錦離站起身,很是貼心地打算給安夫人倒杯水。

    那邊,安錦玉坐在桌子上,神色擔憂地看著安錦離過來。

    安錦離走到安錦玉身邊,拿起壺來往杯子裏倒了點水,同時小聲地跟安錦玉說“母親醒了。”

    安錦玉的眼神一亮,但還是安安靜靜地跟著安錦離去了裏麵。

    安夫人此時還尚未完全清醒過來,依舊有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

    安錦離將安夫人慢慢托起,然後將水遞給安夫人,說道“母親,喝點水吧。”

    安夫人好似沒有聽見安錦離的話,隻是怔怔地看著安錦離的手和手上的茶水。

    突然,安夫人眼神一變,好像這杯水是洪水猛獸一般。

    “不喝!”

    安夫人大力將安錦離手中的水杯甩了出去。杯子中的水頃刻之間在地上撒開,一地水花。

    對於這般情況,安錦玉和安錦離似是傻了一般,看向有些慌亂的安夫人。

    “母親,您怎麽了?”

    安錦玉擔心的聲音在安夫人耳邊響起。

    這時候,安夫人才回過神來,看著剛剛沒有注意到的安錦玉。

    “玉兒,你來了啊。”安夫人笑笑,倒是有了分對自己孩子的溫和神色。

    安錦玉被這麽一嚇,原本積壓在心底的慌亂好似繃不住了。安錦離之間安錦玉輕輕地伏在安夫人身上,哭出了聲。

    安夫人自是安撫著安錦玉。

    而安錦離在旁邊,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

    過了許久,安錦玉才反應過來,有些羞赧地從安夫人身上起來,說道“抱歉,母親,我失態了。”

    “沒事。”安夫人毫不在意地說道,“錦離也來了啊。我這不知道怎麽回事,竟然一下子掉湖裏了,嚇壞錦離了吧?”安錦離一臉溫柔地對著安錦離說著。

    別以為她不知道,是旁邊有人推的。

    “勞母親憂心了,錦離還是比較擔心夫人的安危。”

    “是啊,母親。姐姐為了救你可是連手都傷了。”安錦玉在一旁說著話,解釋道。

    “是嗎?”安夫人挑眉笑了笑。

    “對啊。”安錦玉回道。

    安錦玉隻是在一旁笑笑,沒有說話。

    這時候,琳英也從外麵進了來。她手裏拿著一個托盤,托盤裏放著藥。看見醒來的安夫人,琳英連忙將托盤在桌子上一放,帶著驚喜地說道“夫人,你醒了啊?”

    聽到琳英的聲音,安夫人看著琳英,點了點頭。

    到如今,安夫人才徹底回過神來。那些,不過就是夢一場罷了。

    “母親剛剛醒,不要吵到她。”安錦離在旁邊出聲提醒道。琳英也覺著自己的聲音有些過了,一時之間不敢說話。

    這時候,安夫人才認認真真地看向麵前的安錦離。

    安錦離此時的樣子,像極了當時的鄭良。

    安夫人思及此,心底有些覺得荒唐。不過是夢見了鄭良罷了,怎麽還想著鄭良。

    鄭良這個人,雖然死了,但是還是狠狠地盤踞在眾人心頭,揮之不去。當然,一個世家主母的去世,總會給旁人留下印象的。

    安夫人覺得自己小題大做了。安錦離是安錦離,跟鄭良扯不上什麽關係。

    畢竟安錦離是從小在自己身邊長大的,安錦離什麽樣子,安夫人清楚得很。不過是這兩年受了委屈,才暫時變了個樣罷了。

    安夫人的精神雖然比剛剛醒來的時候好一點,但還是有些精神不濟的。

    安錦離看見了之後,掖了掖安夫人的被子,輕聲說道“母親可是累了?可否再歇息會兒,養養神?”

    安夫人搖搖頭,說道“我沒事。”然後,安夫人便聽見外麵嘈雜的聲音,開口問道“琳英,現在外麵什麽情況?”

    “夫人,沒什麽。文鳶護您不利,被打了三十大板而已。”

    安夫人聞言,聲音突然間大了起了“誰吩咐的?”

    “母親,文鳶這人心不正。錦離見母親受了如此驚嚇,一時之間沒有克製住自己,還望母親恕罪。”

    安夫人看著安錦離,在心裏裏麵冷笑一聲。安錦離哪是看不過去,她怕不是巴不得自己有什麽好歹,然後她可以趁機狐假虎威一把。

    不過,安夫人倒是溫和起來“沒什麽,文鳶確實該死。琳英,好好懲治懲治她。”

    “是。”琳英回道,然後想起了桌上的藥,問道“夫人,藥要涼了,可是現在喝?”

    “嗯。”安夫人點點頭。

    琳英端著藥過來,安錦離默默地往旁邊挪了挪。她如今手傷得厲害,可沒有本事喂安夫人喝藥。

    安夫人在琳英的伺候下慢慢地喝著藥。安錦玉和安錦離在一旁陪著安夫人。

    之後,安錦離和安錦玉陪了好久。等到日頭西斜,天色暗下去,她們才向安夫人告了辭。

    待到安錦離走後,安夫人才眼神一厲,說道“琳英,今兒我昏迷過去的所有事,原封不動地告訴我。”

    琳英站在安夫人身前,將自己的所見全都說了出來。

    原來,在琳英找回文鳶之後,便在逼迫文鳶將事情真相說出來。文鳶卻一直吞吞吐吐的,好似不敢說一樣。

    然後,安錦離便開了口。先是以看護不利的罪名強行打了文鳶十五大板,後又重新問了一遍和琳英同樣的問題,最後又以殘害夫人的名義又打了文鳶十五大板。

    琳英將其中一切都描述得清清楚楚。

    安夫人聽著這一切,隻覺得荒唐。

    安錦離這個人,生生在將罪名往琳英身上扣,卻絲毫不說自己暗中推了安夫人一把。

    那時候安夫人隻覺得一陣力撞過來,那感覺分明就是安錦離推的。

    但是文鳶為什麽不說出來實話呢?

    安夫人並不知道,是文鳶暗中想要加害安錦離才害的安夫人掉下了水。而文鳶如此更是不敢直接說安錦離推安夫人下的水。而且安錦離在安夫人落水之後便下去救人,旁人怎會信安錦離的多此一舉呢?

    麵對這般情況,安夫人還是分外頭疼。

    明明看上去分外簡單的事情,怎麽一下子弄得這麽麻煩呢?

    “你將文鳶帶過來,好好嚴刑審打一番。記住,不要讓外人知道。”

    “是。”琳英應道。

    安夫人將身子靠在床邊,問道“你覺得安錦離今日的表現,如何?”

    “依照奴婢看來,安小姐在威嚴的時候分外威嚴。那時候在屋中的丫鬟們,都被小姐的眼神給嚇到不敢抬頭。”

    “是嗎?”安夫人冷笑一聲,“我倒是不知道,安錦離現在有這麽個好本事了。你說,我到底該不該養著安錦離?”

    安夫人說的東西好像談論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般,但是琳英卻生生嚇出了一身冷汗。

    安錦離那個程度的威懾力,在安夫人麵前,不過小巫見大巫罷了。

    琳英跪了下去,不敢說話。

    安夫人倒是也沒有為難琳英,語氣平和地說道”好了,起來吧。“

    ”謝夫人。“

    安夫人的眼神多了幾分凶厲。那樣的眼神,在當初要安錦離命的時候也出現過。隻不過是現在的安夫人,更加讓人不容小覷罷了。

    這次,不會這麽簡單。安夫人在心底默默想道。

    她想要的,不僅僅是單單一個死字,而是其他更為致命的東西。

    安錦離在走出安夫人的院子的時候,就已經將自己的表情給收起來了。她看著夜色。

    其實,她也已經準備很久了。

    有些東西,可能天生注定了,要好好拚一把。

    在無人看見的地方,安錦離的眼中,閃的同樣是令人不可小覷的光芒。

    人活著,誰又是簡單的呢?

    京城這個地方,想來是風起雲湧的。不知道某些地方,某些人,在某一瞬間就突然有了交集。而旁人,對此確是一點都不知。

    安錦離行在夜色當中,黑暗在她身旁籠罩。

    當走出那一步的時候,其實再多的黑暗也沒所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