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快樂！）

    二零零二年四月三日，晚上五點半，氣溫十三攝氏度，人大教職工宿舍。

    “森然，還是要多考慮一些，進入中油國際事業部的機會難得，錯過了太可惜！”

    剛停了暖氣，室內氣溫很低，怕冷的許學勤教授裹了一件厚厚的羽絨服。

    他一臉惋惜地搖著頭，為林森然的決定感到可惜，為了爭取到這個名額他可是搭上了很大的人情。

    國家不包分配大專以上畢業生擇業暫行辦法在一九九六年一月九日由人事部頒布，這幾年經濟環境不好，大學畢業生就業難度很大。

    “還是好好想想，大蛇呀這個工作來的可真是不容易，何況你師兄在那邊還是副總，你老師學生無數可最喜歡的就是你們兩個了。”

    師母顧梅把一個削好的蘋果遞給林森然，森然與森蚺諧音，所以他諢號叫大蛇。

    上大學前他隻有一個諢號，大蛇。上大學後又多了長蟲和蟲蟲兩個諢號。

    師母今天剛滿五十歲，但已經退休半年，退休前她是天壇醫院的書記。

    師母的工作雖然是嚴肅的，但她性格卻非常外向活潑，所以在家裏的時候也喜歡叫他的諢號。

    “今後這個諢號不能再叫了，大學畢業進入社會後就要多注意個人形象，你這當師母的要做個表率！”

    許學勤麵容嚴肅，但語氣卻很是溫和，兩夫妻恩愛幾十年，連紅臉的事情都沒發生過。

    林森然咬了口蘋果，嬉笑卻不失親近地說道，“我就喜歡師母這樣叫我，親哈！即使進入社會後這諢號也不差，能夠嚇嚇那些膽小的人！”

    顧梅笑道，“這孩子是真好，性格太像我了，沒心沒肺，都這樣了還能笑得出來，如果咱們不知道他家裏出了事，根本就不可能從他臉上看出來！”

    林森然腆著臉說道，“師母您真好，既然您這麽喜歡我，就把寶寶嫁給我吧”

    寶寶是兩口子最寶貝的小女兒，名字叫許朵朵，小名朵朵，但林森然總是愛叫她寶寶，以至於把師母也給帶偏了。

    “滾滾滾寶寶才上高中呢，你給我注意點哈！”顧梅咯咯咯地大笑起來，笑的肚子都疼了。

    拿女兒開玩笑，還能笑到肚子疼，也絕對一樣的沒心沒肺！

    許學勤感覺腦殼在疼，不管多嚴肅的話題也能被這兩個人給攪和了，總之有這兩個人在，家裏就不會缺了笑聲。

    “狀態還算不錯，比我想的要好，要堅強！”許學勤讚許道，要是擱在一般人身上早就六神無主了，可這長蟲竟然一點事都沒有。

    老師也腹黑，竟然暗叫帥哥諢號長蟲。

    林森然這次難得一本正經地認真回答道，“老師，我這不叫堅強，我這叫心中有數。

    解決我家裏的問題不難，賺錢也不難，但淺水裏可放不下真龍，我遲早都是要再殺回京都來的！”

    許學勤揮了揮手，長蟲乍一正經、認真，他還有點不適應了，但緊接著最後一句就又現形了。

    他氣惱道，“你家裏的窟窿可不是小數，賺錢也不是你想的這般容易，還是要再多考慮一下！

    賺錢多也不能代表了成功，還是有個穩定的鐵飯碗好，再說有你師兄照應著，不出三年你正科級是跑不了的。”

    顧梅也一臉認真地接話道，“大蛇真的要好好考慮下，你師兄很看好你的，他說了國際事業部就缺少你這樣的人才，相信你到了那裏肯定能大施拳腳，幹出一番大事業來。”

    許學勤點點頭認同老婆的話，要是不去那裏，就憑長蟲讀了四年大學隻學了一腦子玩遊戲的本事，去哪裏都難混得好。

    林森然聰明是聰明，但從不用在正事上，整天玩遊戲，閑暇時候就招惹學妹，絕對是遊手好閑不務正業的典範。

    這幾年要不是有許學勤護著他，他早就被開除八百次了，當初他也是交了一筆不小的借讀費才來上的大學。

    林森然搖搖頭，“老師、師母，你們也都了解我爸，如果他不是真跑了，早就出現在校園裏證明自個了，可現在都沒他的一點消息，我用腳指頭猜都能確定他是真跑路了。”

    許學勤很無奈地搖搖頭，林森然是他最喜歡的學生，可能是沒有之一的，老兩口拿他就跟自己家裏的孩子一般對待。

    顧梅也歎氣道，“回去吧，他不回去也不行，他媽撐不起來，以前我就說她太過趾高氣揚了，現在出了事情，幫忙的人少，落井下石的人肯定多。”

    自己的媽自個兒最了解，林森然一點也不介意師母對老媽的評價，說她趾高氣揚都是客套話。

    “師母放心，我不會讓我媽過苦日子的，她趾高氣揚的時間還久得很呢。”

    林森然笑著說完，突然站起來深鞠一躬，認真說道，“我很有信心幫家裏渡過難關，老師與師母不必為我擔心！”

    林森然雖然說的篤定，但兩人還是都持著懷疑態度。顧梅拿出一張銀行卡塞進他的手裏。

    許學勤解釋道，“別拒絕，這錢不多，但足夠你吃飯的。出了這樣的事情，公司被查封的可能性很大，即使家庭財產也可能會被查封，所以這算是個生活保障吧！”

    “我和你老師幫不了你家公司的事情，但不讓你挨餓還是能做到的，如果家裏的事情解決不了就再回來，有你老師在就不愁沒有鐵飯碗。”

    顧梅把林森然放下的銀行卡又塞給了他，她是真心喜歡這個在小事上混不吝在大事上不含糊的壞小子。

    林森然覺得手裏的卡有千斤重，不用去銀行查他也知道裏麵的準確數額，前世他就拿了這筆錢，結果寶寶為此失去了出國留學的機會。

    許學勤年輕時候做過知青，他是在那時候和林森然的父親成為朋友的，這麽多年過去兩家人的關係不僅沒生疏反而是越來越親密。

    知道這錢是暫時送不回了，林森然隻能下卡，然後認真說道，“錢我收下，但這算是入股的錢，今後師母和老師一定要拿分紅，不然我堅決不要！”

    “行行行，我們拿分紅，隻要是你送來的錢我們多少都會要，你這孩子呀！”

    顧梅很了解大蛇，知道不答應不行，但她也隻是嘴上應允，心裏根本就沒想過任何的回報。

    顧梅也絕沒想到這隨口的應允會為她帶來億萬的分紅財富，以及整個家庭的巨大變化。

    “你既然已經決定，我也就不再挽留了，學校事情你不需要擔心，畢業證我會幫你辦好。”

    許學勤是人大知名教授，八三年回國後就在人大教學，現如今已經成為我國的法學泰鬥。

    這麽多年過去，積攢了很大的威望，一個畢業證對他不是問題，何況長蟲的畢業時間也隻差不到三個月了。

    “回去後要全麵了解公司的情況，如果力不能及就不要趟進去，公司的事情還影響不到你個人的前途！”許學勤再次叮囑。

    顧梅也跟著叮囑道，“大蛇呀，千萬不要再逞強了，不行就撤，這裏就是你的家，也別怕找不到老婆的，我把果果留給你！”

    “我要寶寶不要果果！”

    林森然呲牙抗議，果果叫許果果，是老師的大女兒，去年剛離婚，現在單著。

    許學勤對這兩個活寶也是無奈，趕緊打斷道，“趕緊走吧，時間已經不早了，不然就要錯過航班了。

    我最後一句叮囑，不要勉強自己，有老師在，家裏的公司出問題還影響不到你個人的前途，該撤就要撤，千萬不要逞強！”

    他了解長蟲，性格外向，善言談，愛逞強，花錢大手大腳，但待人以誠，為人局氣，在師生中的人緣非常好，不僅與同學們相處的好，就連很多老師也都喜歡他。

    林森然點頭說道，“老師與師母放心，我永遠都會記得京城也有我的一個家。”說完對著二老深鞠躬，再抬起頭的時候眼睛很不爭氣的多了東西，澀澀的難受。

    林森然的真情流露，讓顧梅深受感動，幾顆淚珠瞬間滾下，她趕忙擦去，強顏歡笑地說道，“對，師母的家就是你的家，不管走多遠都要記得回家！”

    顧梅不想笑的，可現在是要送別，所以她要笑著送人絕不哭著送人走。

    她就是這樣的人，去年大女兒離婚回家，她也是笑著迎進門，因為這是女兒新人生的開始，值得歡喜、慶祝。

    所以這次不管大蛇回去有多難，她都要笑著送他走，他新人生的開啟，不管是苦還是甜，都一樣值得歡喜與慶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