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第148章 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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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溫看著自己一身打扮,苦著臉道:“寶兒,這世上恐怕也就你能想出這樣的鬼主意!”

    張寶兒打量著吉溫,滿意地點點頭:“不錯,很像算命先生!”

    吉溫還要說什麽,張寶兒趕緊阻住了他:“好了,我們現在送你去吳仕祺的家,記住,你可是個瞎子,可別露餡了!”

    “叮當”兩聲清脆的雲鑼響,傳到正躺在門口竹椅上閉目養神的吳仕祺耳中。

    接著吳仕祺聽到一個沙啞嗓門詢問街坊:“吳員外家可是住在這兒。”

    吳仕祺睜眼一望,見一個算命瞎子一手拿麵“鐵嘴神算”招牌,一手提個小雲鑼向已經進了門。他趕忙忙坐起來,想看瞎子找自己有什麽事兒。

    瞎子走到門口像是知道有人,翻著瞎眼兒拱手行禮說:“大爺,請問這兒是本縣吳員外家嗎?”

    吳仕祺很直爽:“我就是吳員外,先生找我有何貴幹?”

    瞎子一聽,說:“既然您是吳員外,請報上生辰八字,我要給您算命!”

    吳仕祺一聽這話,覺得瞎子太唐突了,自己又沒請他,他為什麽要我生辰八字給我算命?就算是混飯吃的江湖騙子,也不至於這樣呀?

    吳仕祺正遲疑,瞎子卻急了,忙說:“員外快點吧,遲了可耽擱大事!”

    瞎子這般殷勤,讓吳仕祺更是起疑,暗想,我不妨報上生辰八字,看他扯什麽鬼話?反正我一個大男人再怎麽也不會讓個瞎子騙住

    想到這兒,吳仕祺拿張椅子請瞎子坐下,報上自己的生辰八字。

    瞎子掐指細算臉色大變,急說:“啊喲不好!你今年流年不利,有五鬼纏身,兩個按你的頭三個扯你的腳,引凶神惡煞喪門星進門,不日之內你要慘遭滅門大禍、家破人亡。”

    聽瞎子這麽一說,吳仕祺怒從心起,跳起來朝他兜頭蓋腦一頓狠打,邊打邊罵說:“你這個騙子,你這個狗賊!你想騙老爺的錢財就開口直說,老爺心地善良說不定還多給你幾個子兒!你這樣信口雌黃、惡言毒語詛老爺,老爺豈能饒你?”

    瞎子被打得鼻青臉腫、摔倒在地,順勢緊緊抱著吳仕祺的大腿高聲喊叫:“救命啊,吳員外要殺我呀!”

    喊完,他趁勢在吳仕祺大腿上狠咬一口,痛得吳仕祺一聲怪叫,把管家驚了出來,兩人扯著瞎子想把他從員外腿上扯開,卻怎麽也扯不開。

    他們一打一鬧引來一群街坊圍觀,大夥兒不清楚內情,見一個瞎子被吳仕祺打得鼻青臉腫、摔倒在地,都說吳仕祺不該欺負殘疾人。

    吳仕祺本是個善良人,剛才被瞎子一陣胡說氣昏了頭才衝動打人的。這會兒冷靜下來覺得這麽做是不應該,就向瞎子道歉說:“先生對不起,是我錯了,求先生放開我,我馬上請醫生給你療傷,擺酒設宴向你賠禮,還賠銀子給你作補償,你看如何?”

    哪知,瞎子見吳仕祺態度軟了卻得寸進尺,抱著吳仕祺大腿嚷道:“員外欺人太甚,這事兒不得私了,非要進衙門打官司,不然我就一頭撞死在這裏!”

    吳仕祺暗想,今天真是活見鬼了,又怕瞎子真撞死在自家門前鬧出人命,隻好與瞎子去見官。

    吳仕祺雖然久居曲城,但與人打進縣衙打官司,這還是頭一遭。到了縣衙門口,向衙役說明了情況,衙役帶著二人就進了衙門。

    剛進門,便看到一個身著官服的中年人正往門外走。

    衙役見了此人趕忙側身哈腰道:“陳主薄,您這是要出去?”

    那中年人微微點頭,順口問道:“這兩人是怎麽回事?”

    衙役趕忙道:“這兩人因為算命之事,發生的糾紛,非要見縣令大人!”

    “這點小事還需要麻煩縣令?帶他們去縣丞衙,讓縣丞大人去處理便是了!”

    說罷,那人便出了門。

    衙役隻好帶著二人去了縣丞衙。

    縣丞的衙署位於大堂的北麵,是一個獨立的院落,院落裏有一個縣丞辦公的廳堂。由於縣丞是縣令的輔官,所以縣丞衙又叫二衙。

    縣丞名叫程清泉,是土生土長的曲城人。程清泉年輕的時候就在縣衙裏做事,二十幾年了,他從衙役一直幹到了縣丞,算是縣衙中資格最老的人了。

    程清泉聽吳仕祺與瞎子二人說完了前因後果,便大概猜出了其中的原委,正要為二人下斷詞,卻忽地轉變了心思,他清咳了一聲道:“此事過於繁雜,還是讓縣令大人來斷此案!”

    聽程清泉發話了,衙役無奈,隻好再帶著二人去了縣衙大堂。

    曲城縣令名叫鄭牧野,聽衙役說了情況,二話沒說便升堂審案了。

    瞎子是原告,鄭牧野就讓他先陳詞。瞎子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說吳仕祺專程派人請他算命,他依請來到吳仕祺家,吳仕祺親口報上生辰八字,他給吳仕祺算過命後,身家巨富的吳仕祺竟是個吝嗇鬼,想賴他的算命錢,罵他信口雌黃算命不準,把他摔倒在地打得鼻青臉腫,這是以富欺貧為富不仁,求縣太爺秉公斷案為窮苦人申冤!

    聽瞎子如此瞎說,吳仕祺差點兒氣炸了肺,吵吵嚷嚷跟他爭執。

    鄭牧野皺了皺眉頭,驚堂木一拍:“縣衙大堂之上如此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吳仕祺這才反應過來,趕忙向鄭牧野告罪。

    鄭牧野向吳仕祺問道:“你是否給他報過你的生辰八字?”

    “報過!”

    鄭牧野又問道:“瞎子是否給你算了命?”

    “算了!”

    鄭牧野一拍驚堂木道:“瞎子算的準不準暫且不說,人家既然是給你算命了,你就不應該仗勢欺人賴人錢呀!”

    吳仕祺一聽臉都綠了,根本就不是這麽回事,但他怎麽解釋,鄭牧野就是不聽,堅持讓他賠給瞎子十兩紋銀。

    誰知瞎子聽了卻不服,他搖頭晃腦道:“大人,吳員外身為本縣富戶,應當知書明理,要以德待人做好楷模表率,才不辱其身份。可這吳員外貪鄙吝嗇,賴人算命錢,還在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下毆打身體殘疾之人,實是有辱斯文有違風範有失風度!請大老爺嚴懲吳員外,判他入獄監禁!”

    教化百姓是縣令的主要職責之一,瞎子的一番話說的鄭牧野不住點頭稱是。

    吳仕祺慪了一肚冤枉氣,見縣官聽信瞎子之言,本不想把事情鬧大,打算賠點錢了事。哪知,瞎子不知跟他有什麽冤仇,非要把他打入大牢才善罷甘休。他頓時氣得七竅生煙,大喊冤枉,心想就算豁出性命也要把官司打到底。

    吳仕祺提出一個強有力的質疑,衝著瞎子問道:“你說我派人去請你來算命,那麽你告訴我,我派的是誰?”

    “你當然是派你家中之人去請我了!”瞎子振振有詞道:“我是個瞎子,雖然看不見人但卻辨得出聲,求大人將吳府男女老少上下人等,都傳來讓他們出聲說話,我自然分辨得出是誰去請我的。”

    吳仕祺聽了瞎子的話,不由愣住了,自己進了縣衙也就罷了,現在全家老小居然都要被帶入衙門了。

    鄭牧野很配合瞎子,立刻派人將吳仕祺闔家老少一齊抓來。

    縣丞程清泉與縣令鄭牧野向來是麵和心不和,吳仕祺一事本來他完全可以自己處理,但卻故意將此事交給鄭牧野。吳仕祺與瞎子被帶入大堂之後,他就一直等著看鄭牧野將如何處理。現在見鄭牧野小題大做,竟然將吳仕祺全家都傳到了縣衙,心中不由冷笑:不管怎麽說吳家也算是曲城縣的大戶人家,鄭牧野如此莽撞,看他如何收場。

    鄭牧野正準備讓瞎子當堂對質,瞎子突然口吐鮮血全身顫抖,倒在地上抽搐,兩眼一翻僵臥大堂。

    鄭牧野一見頓時急了,趕忙讓人叫來郎中搶救。

    瞎子昏死未醒,鄭牧野不能讓被告們回家,就將吳仕祺一家十幾口人全囚禁在衙門,吳府成了一座空宅。

    第二天天剛亮,瞎子醒了過來,鄭牧野這才鬆了一口氣,若是瞎子死在了縣衙,那可就不妙了。本來,此案也並不複雜,鄭牧野不打算再糾纏了,心中打定主意,讓吳仕祺賠給瞎子十兩銀子,然後將吳仕祺全家放回,就此結案。

    可就在這時,程清泉前來拜見鄭牧野:“聽說大人昨日審了吳仕祺一案,不知可有結果了?”

    鄭牧野斜了一眼程清泉:“昨日原告突然昏厥,審案中斷,不知程縣丞有何見教?”

    “不敢,不敢!”程清泉趕忙謙遜道:“下官隻是想跟大人學習一下審案技巧,今日特來觀瞻一番!”

    程清泉把話說到了這份上,本不想再糾纏此案的鄭牧野隻好再次開堂審案,他讓人帶上所有被告,並讓瞎子當堂辨認。

    本來緊閉雙眼的瞎子卻突然笑了起來,對鄭牧野道:“縣令大人,我這案子今天審不審問題不大!”

    瞎子突然睜眼了,這讓一眾人等大吃了一驚,好半晌,吳仕祺才指著瞎子道:“原來你不是瞎子?”

    瞎子並沒有理會吳仕祺,繼續對鄭牧野道:“大人,您快帶人到吳員外家去看看吧。”

    瞎子這話說得鄭牧野、程清泉和吳家人都是一愣。

    正在這時,有衙役進來稟報,說吳仕祺的街坊前來報案,吳仕祺家中昨夜被盜。

    程清泉臉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他看向了鄭牧野。鄭牧野也顧不上程清泉的嘲笑,急忙讓人將瞎子收監,帶著衙役們跟著吳仕祺他們趕到府上。

    有鄭牧野的好戲可看,程清泉怎能錯過如此大好的機會,也趕忙跟了去。

    到了吳家才發現院門早已經被撬,屋內一片狼藉,不僅銀兩等財務被盜,而且許多值錢的瓷器寶物都被盜賊砸碎損壞。

    吳仕祺一見這情形,氣得險些吐血。

    不用問,肯定是瞎子假裝算命人,故意找茬跟員外鬧事,利用鄭牧野斷案將吳仕祺全家抓到衙門,讓吳府空無一人,這才方便了盜賊趁機盜竊財物。

    程清泉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鄭牧野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大罵:“好個大膽瞎賊,竟敢利用本官使調虎離山之計,讓同夥偷盜財產。既然你敢如此戲弄本官,那就別怪本官不客氣了,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說罷,氣急敗壞的鄭牧野帶著人急匆匆回到了縣衙。

    瞎子被帶上大堂,鄭牧野剛要怒喝,瞎子卻笑道:“大人,我知道您現在很生氣,但是我可以明白地告訴大人,我可不是強盜的同夥。”

    “直到現在你還狡辯?”鄭牧野指著瞎子,氣得渾身哆嗦。

    瞎子理直氣壯道:“大人,我若是強盜同夥,絕不會蠢到讓自己自投羅網來掩護同夥。天下賊人都是無情無義的,盜走大筆財物少一個人瓜分,他們就多得一份,還會管我的死活嗎?我憑啥蠢到讓他人發財自己來找死?”

    鄭牧野雖然生氣,可瞎子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可是事實就擺在這裏,瞎子見鄭牧野有些猶豫不決,接著道:“那些強盜我略知一二,員外家被盜財物我也有辦法弄回來,但前提是大人您得聽我的,千萬不要聲張,以免打草驚蛇!”

    程清泉眼珠一轉,對鄭牧野道:“大人,我看此案裏麵大有玄機,不妨將他帶到二堂,聽他說說?”

    鄭牧野也覺得眼前的瞎子非同小可,聽程清泉如此一說,便點頭同意了。

    鄭牧野與程清泉將瞎子帶入了二堂,屏退了左右,鄭牧野看著瞎子道:“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瞎子點點頭道:“大人,我叫吉溫,是昨天才到曲城的,這些大盜早就有人識破了,所以那人才讓演了這麽一出戲!”

    “是誰?”鄭牧野與程清泉異口同聲著問道。

    “他叫張寶兒,現住在浮雲客棧甲字二號房,大人可差人秘密將他傳來,一問便知!”

    不久,鄭牧野升堂竟已將五名江洋大盜一股腦兒擒來,全縣百姓驚服縣官破案神速。鄭牧野嚴刑拷問得知,這五人竟是銷聲匿跡多年,昔日殺人無數作惡多端,令人聞風喪膽的雲中五仙。

    原來,張寶兒讓吉溫裝扮起瞎子,找到吳仕祺為他算命,以惡言毒語激怒吳仕祺,讓吳仕祺毆打吉溫趁機鬧到衙門打官司,故意廣泛牽累眾人,再讓鄭牧野將吳仕祺全家一齊抓到衙門暫押,明為監禁,實是讓官差庇護不被雲中五仙殺害。審案關鍵時刻,吉溫假裝昏死,鄭牧野不敢輕放吳家人,讓大家夜裏避開了雲中五仙。

    雲中五仙獲知吳員外惹了場官司,一家人被抓進大牢,不知什麽時候放出來。他們時間有限不能久留此地,就想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打算日後再來殺吳家人,於是偷走吳家金銀財寶,並將搬不走的貴重物品砸碎解恨……

    第二天早晨,吉溫裝作醒來讓鄭牧野帶人去吳府查案,眾人發現吳家被盜,懷疑吉溫凋虎離山,讓吳家成為一座空府,好讓強盜行竊。鄭牧野回來審問吉溫,吉溫這才告訴了鄭牧野與程清泉,這一切都是張寶兒的計謀。

    張寶兒被請到縣衙之後,他告知了鄭牧野雲中五仙夜宿的山神廟,並向鄭牧野獻計,趁雲中五仙自以為深藏未露萬無一失,放心大膽酣睡時,淩晨出兵悄悄摸進黑鬆林破廟,不費吹灰之力將五位尚在夢鄉鼾聲如雷的梅花大盜擒住,並搜出金銀財寶等贓物和刀劍等凶器。

    鄭牧野未傷一人,輕而易舉擒獲為害多年的大盜,立了一大功,自然對張寶兒感激不盡。

    鄭牧野笑嗬嗬地問道:“張公子,本官能破此案,多虧了你,不知你要本官如何賞賜於你?”

    張寶兒眼珠一轉道:“大人,賞賜就不必了,若是大人能讓我在縣衙內供職,那就最好不過了!”

    “哦?你想在縣衙供職?”

    鄭牧野一聽,張寶兒提出的是些許小事,正要滿口應承,卻聽程清泉在一旁道:“大人,萬萬不可!”

    本來這天大的功勞本應該是自己的,可自己卻把到手的功勞生生推了出去,成就了自己的對頭鄭牧野,程清泉此刻差點沒把腸子悔青。

    通過生擒雲中五仙一事,程清泉看出來了,張寶兒心思縝密前途不可限量。他正在心裏琢磨著,怎樣才能將張寶兒網羅到自己手下,卻聽見張寶兒向鄭牧野請求要在縣衙供職,急忙出言阻止。若鄭牧野將張寶兒留在縣衙,那今後張寶兒將會成為鄭牧野的心腹,這豈不是讓鄭牧野如虎添翼,程清泉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鄭牧野盯著程清泉:“程縣丞,有何不可?”

    程清泉振振有詞道:“張公子有功可以賞些銀錢,至於要在縣衙供職,最好還是與眾同僚商議後再做決定!”

    鄭牧野是縣令,讓誰在縣衙供職按理說隻是一句話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和什麽人商量,程清泉提出這樣的要求很是無理。若放在平時,他早就與程清泉理論了,可是如今他立了大功,心情頗好,自然也就不願與程清泉一般計較了。

    想到這裏,鄭牧野對張寶兒道:“張公子,鑒於你的功勞,本縣就先賞你一百兩銀子。至於進縣衙供職一事,容我商議後再回複你,你且安心等候便是!”

    張寶兒雖然不明就裏,但也多少看些這裏的端倪,他笑著點點頭,算是應承了。

    程清泉送張寶兒出了衙門,在衙門口程清泉一臉深意道:“張公子想在衙門內供職,此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會盡快為你辦妥,再通知於你!”

    張寶兒朝著程清泉施禮道:“在下就先謝過縣丞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