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第188章 兄弟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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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文峰死了。

    高文峰仗著自己的兄弟是絳州長史,雖年近六旬,欺男霸女無惡不作,他的死讓曲城的百姓人心大快,可張寶兒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按照張寶兒的想法,若高文峰能收斂以前的心性,便不再為難他。可是,曲城百姓都知道高家與張寶兒有仇,現在高文峰死了,於是便有了許多風言風語,很多人都在私下裏議論,是不是張寶兒在幕後對高文峰下了黑手。

    張寶兒知道,如果自己不能迅速找出凶手,將其法辦的話,那自己有嘴也說不不清了。

    張寶兒在屋內焦急地來回踱步,華叔進屋來了:“姑爺,穀兒來了!”

    “我正等他呢,快讓他進來!”張寶兒趕忙道。

    “寶兒哥,我查到了,是程清泉在暗中散布的消息,說高文峰是你派人殺死的。

    “我一猜便是他幹的!這個查不查都無所謂,隻要能破了案,謠言自然也就消失了!”張寶兒問道:“我讓你查的線索查到了沒有?”

    燕穀撓頭道:“查是查到了一些,也不知有沒有用!”

    “你說說看!”

    “高文峰被殺的當天,梅小山從高府門前經過,不想高家的看門狗一下子從門洞裏躥出來,對他又嘶又咬,梅大山又驚又惱,一腳將那隻狗踢折了腿。高府的狗被人踢了,這還得了?當天下午,高文峰就帶著管家和幾個家丁到梅小山家裏又搶又砸,還一腳將梅小山的妹妹倩兒踢倒在地,倩兒頭磕在門檻上,當時就暈了過去。張大山又氣又痛,揚言要殺死高清河。”

    “梅小山?怎麽會是他?”張寶兒皺起了眉頭。

    梅小山已經改邪歸正不再做小偷了,在張寶兒的資助下做著小本生意,雖然掙的錢不多,但過日子是沒有問題了。走了正道後,梅小山便把自己的妹妹接來一起住了,兄妹倆一起經營著小飯館。梅小山對自己的妹妹極其疼愛,很顯然,殺死高文峰的凶手極有可能就是梅小山。

    “怎麽了,寶兒哥?”見張寶兒不說話了,燕穀奇怪地問道。

    “沒什麽!哦,對了!”張寶兒瞅著燕穀道:“上次和你說的事情,你怎麽考慮的?”

    “我去長安沒有問題,我手下那些小乞丐我也會帶走,隻是我有些擔心!”燕穀不安道。

    “你擔心什麽?”

    “魏先生也和我談過這事了,我知道這事對寶兒哥很重要,我怕我做不好,影響了你的大事!”

    “我當是什麽事呢!”張寶兒一聽這才放下心來,拍著燕穀的肩頭道:“你隻管放心去做,不會影響到我的!”

    “隻要能幫到寶兒哥,我隨時都可以出發!”燕穀拍著胸脯道。

    送走了燕穀,張寶兒派捕快前往拘押梅小山。

    很快梅小山被帶來了,捕快還在他家後院的草叢中找到了幾張銀票,而票號正是高文峰的,這更加重了梅小山的嫌疑。

    張寶兒一拍驚堂木,讓梅小山交代他是如何殺死高文峰的。

    梅小山大喊冤枉,可是他又提供不了昨晚不在現場的證據,也解釋不了那幾張銀票的來曆。張寶兒當下決定,先將梅小山關押起來。

    一夜不眠,張寶兒又想到了此案的許多疑點:高文峰被殺當晚,高府中的十幾條看家狗為什麽一聲也沒有叫?而且高府的院牆足有五六人高,一般人不可能爬進去?能做到這一點的有兩種可能,一是凶手功夫了得,二是凶手根本就是高府中人。高文峰的身上有兩處傷口,一處在胸口,而另一處則在咽喉,而且刀口不一致,顯然是兩種凶器所致,按照常理,凶手殺人一般不會帶著兩種凶器,那麽凶手難道是兩個人?

    種種這些疑點,放到梅小山身上好像都解釋不了。殺人者也許另有其人。那麽會不會是梅小山買凶殺人呢?好像可能性也不大。因為梅小山做的是小本生意,每天的收入並不算多,根本就不可能有錢去請什麽殺手?再說了如果高文峰的死真是梅小山所為的話,他明知道自己的嫌疑最大又怎麽可能還若無其事地呆在家裏,還如此不小心地將幾張高文峰的銀票落在自家屋後的草叢裏呢?

    這些都非常不合邏輯,張寶兒越想越加肯定高文峰的死與梅小山沒有關係。肯定是有人知道梅小山和高文峰的矛盾然後殺掉高文峰,最後嫁禍給了梅小山。

    張寶兒決定先將梅小山釋放,他想隻要梅小山一放出去,真正的凶手也許就會自己露麵的。

    第二天一大早張寶兒拍案升堂,宣布梅小山殺人證據不足,予以釋放回家。

    誰知道他剛說完,跪在堂下的梅小山卻大聲喊道:“高文峰是我殺的。”

    張寶兒吃了一驚:“梅小山,我已宣布你無罪,你為何又說高文峰是你所殺?”

    梅小山哭著說:“縣令大人明鑒,高文峰真的是我殺的。他踢暈了我妹妹,所以我要殺死他,為妹妹報仇。”

    張寶兒疑惑了,他又問道:“是不是有人逼著你承認?”

    “沒有,殺了人就該償命,我現在隻求一死。”梅小山麵不改色道。

    “那我問你,高府的院牆足有五六人高,你是怎麽爬進去的?”張寶兒依然不死心。

    梅小山道:“我從小就喜歡爬樹,以前又做過小偷,高府那點院牆根本就難不住我。”

    張寶兒眉頭皺了幾皺,又問梅小山:“若是你殺的人當有凶器,凶器在哪?”

    梅小山說,他已經記不清他把刀藏在什麽地方了。

    一聽這話,張寶兒心中的疑惑就更重了。案發到現在一天還不到,要真是梅小山所為,怎麽會記不起凶器藏在了什麽地方呢?既已承認了殺人罪行,又為什麽還要隱藏凶器呢?

    可是梅小山卻堅決說高文峰就是自己殺的,無奈之下,張寶兒隻有再次將梅小山關回了牢裏。

    當天夜裏張寶兒又來到高府仔細勘察了一番,回到衙門時天已經亮了。雖然一夜沒有睡,張寶兒的臉上卻看不出一絲倦意,反而流露出一縷如釋重負的感覺。

    就在這時,有衙役來報,高文舉來了。

    張寶兒先是一愣,然後微微笑了笑,趕快出去迎接。

    張寶兒一來到大堂,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氣勢洶洶的高文舉就問高文峰被殺一案的進展情況。

    張寶兒就把這幾天審訊,以及梅小山認罪的情況詳細地說了一遍。

    聽完之後,高文舉對張寶兒道:“他既然已經認罪,就趕忙叫他簽字畫押,然後斬首。”

    張寶兒搖搖頭道:“梅小山雖然承認自己就是凶手,可是其中疑點非常多,凶手應該另有其人。此案還須再審。”

    高文舉大怒說:“滿嘴胡言,我看你分明是袒護梅小山,我叫你怎麽辦你就怎麽辦。”

    張寶兒瞅了一眼高文舉,淡淡一笑說:“人命關天,我不敢做主,如果高長史認為此案可以結案,就請書麵示下,免得日後叫我為難。”

    高文舉不屑地看張寶兒一眼:“真是不識抬舉。”

    說著坐到大堂上,展開紙墨用左手寫了起來,原來這位高大人是個左撇子。張寶兒看著他,露出了不易察覺的笑。

    很快高文舉寫好了,他走下大堂將字條扔給張寶兒:“這下行了吧,趕快叫梅小山簽字畫押。”

    張寶兒點點頭,升堂,命將梅小山帶上堂來,很快梅小山被帶了上來。

    衙門外也擠滿了來看熱鬧的百姓。張寶兒大聲道:“梅小山,你目無王法,為報私仇而殺人,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我沒說的了,隻求一死。”梅小山說。

    張寶兒哈哈一笑:“好,那本縣令就成全你。來啊,叫梅小山簽字畫押,關進死囚牢,秋後問斬。”

    衙門外的百姓一聽這樣的判決,都非常不滿,暗罵張寶兒是不為民做主的昏官,有的幹脆罵出了聲來,可是張寶兒卻好像什麽都沒有聽到,又對衙役們道:“怎麽還不動手?”

    “慢著。”張寶兒的話音未落,大堂內就進來一個非常強壯的年輕人,他大聲說:“高文峰是我殺的,與梅小山無關。”

    看著這個年輕人,梅小山顯得很吃驚。張寶兒也是一怔,麵前的人盡然是捕頭羅林。

    張寶兒做了縣令之後,將趙朗真升做了縣尉,羅林接任了捕頭。

    張寶兒看著羅林,淡淡一笑道:“很好,該露麵的終於露麵了。”

    說罷,張寶兒對高文舉道:“高長史,又有人來認罪的,我們是不是將此案重新審理?要不然,報錯了仇,令兄在地下也不會安息的。”

    誰知高文舉非常不耐煩地說:“少廢話,不用再審了,既然他也來認罪就和梅小山一起斬首吧。”

    張寶兒笑著道:“也不急於這一時,還是審審再說吧。”

    說著也張寶兒懶得再理會高文舉,一拍驚堂木向羅林問道:“你作為捕頭,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說吧,為什麽要殺死高文峰?”

    羅林向張寶兒行禮道:“縣令大人,高文峰魚肉鄉裏,打傷了倩兒,而倩兒是我的未婚妻,我是出於義憤才將其殺死的。”

    話音未落,梅小山一把將羅林推到一邊:“你胡說,人是我殺的,根本不管你的事。”

    羅林瞅著梅小山道:“好漢做事好漢當,你就不要管了。”

    “可是……”梅小山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張寶兒一拍驚堂木叫梅小山閉嘴。

    接著張寶兒又問羅林:“那我問你,你是如何殺死高文峰的?”

    羅林回答道:“我飛身進入高府,然後一刀捅在高文峰的胸口之上,他一聲不吭就死掉了。”

    張寶兒又問道:“他一點點反應都沒有麽?”

    羅林搖頭道:“沒有!”

    張寶兒哈哈一笑道:“案情終於大白了。你知道麽,你殺掉的隻是一個死人。”

    張寶兒的話還沒有說完,衙門外的百姓就嚷成了一團,衙門內的眾人也顯得很吃驚。

    羅林不知道張寶兒在說什麽,更是吃驚。

    高文舉卻不樂意了:“張寶兒,你搞什麽鬼,他們既然已經認罪,你為什麽還幫他們開脫?馬上叫他們簽字畫押,本長史要親自監斬。”

    張寶兒看著高文舉似笑非笑道:“高長史,你為什麽這麽著急要殺掉他們呢?”

    “廢話,我要為我大哥報仇。”高文舉蠻橫道。

    張寶兒依然麵上帶著笑:“即是為了報仇,那你為什麽好像等不及案子審理清楚呢?”

    高文舉一怔:“你放肆,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張寶兒麵色一冷,突然道:“因為殺死高文峰的人不是他們而是你。”

    一聽此話,眾人又是一陣驚歎。

    高文舉大怒:“張寶兒,你滿嘴放屁,你就不怕我摘了你的烏紗帽。”

    看著高文舉氣急敗壞的模樣,張寶兒反倒平靜下來:“昨天晚上,我到高文峰府上又轉了一圈,發現了很多疑點。首先令兄身上有兩處傷口,一處在胸口,一處在咽喉,刀口不一樣,這說明凶手是兩個人,要是一個人的話就很難解釋行凶為什麽會帶著兩把刀。胸口的刀口雖然很深,但沒有傷及心髒,應該不會馬上斃命,甚至還應該有反抗才對。但是我還發現此處的傷口處隻有一點血跡,這不符合常理,唯一的解釋是,當這一刀刺進去的時候,高文峰就已經死了,所以才沒有大量的血流出來。剛才羅林交待的恰恰印證了我的判斷,所以我說羅林殺的隻是一個早就死了的高文峰。而真正置高文峰死命的是咽喉的那處傷口,此處的傷口由右往左加深,說明凶手是個左撇子,因為隻有用左手切出的傷口才會是這樣的狀況,而你高大人恰恰就是個左撇子,你寫這張字條的時候,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啊。”

    說著張寶兒將字條扔到高文舉的麵前,高文舉顯得很緊張,但是他又努力掩飾:“你,你胡說,我是左撇子不假,可是我沒有殺人,我為什麽要殺死自己的親大哥呢?”

    “你問得好,因為高文峰讓你想辦法整治我一血前恥,你遊說了刺史大人與別駕你大人,被他們拒絕了。你知道現在搬不倒我,就好言相勸高文舉。誰知高文舉拿著他這些年在清河縣給你搜刮的民脂民膏的賬本來威脅你,這時高文峰在你心裏根本就不是你的大哥了,而是威脅到你前程的仇人,所以你就決定痛下殺手。”

    “你,你胡說。”高文舉的語氣已經越來越低了。

    “這就是證據,”張寶兒將一個賬本摔在案上。

    “賬本怎麽會在你這?”高文舉很吃驚。

    張寶兒道:“當我第一次看到凶案現場的時候我就覺得什麽地方不對勁,後來我終於想明白了,不對勁的地方就是現場好像被翻過。如果真是梅小山報複殺人,那他殺了人還要翻找什麽呢?高文峰身上的幾十兩銀子一分不少,這就說明那人要找的不是銀子,這就說明殺人者絕非梅小山,要不然我們很難想象一個窮人到富人家裏除了找錢還能找什麽?所以我判斷真正的凶手一定在找一件很重要的東西。可惜你沒有找到。”

    高文舉一驚:“你,你是在哪找到的?”

    張寶兒道:“就在高文峰的鞋裏,昨天晚上我仔細檢查了高文峰的全身,發現他的兩隻鞋的鞋底比普通的要厚很多,打開一看,裏麵藏著一個賬本還有你寫給他的信,信上你什麽都寫的清清楚楚,還要抵賴嗎?”

    這時的高文舉的臉色都變了,他顫顫地狡辯說:“這根本就不能說明我殺了他。”

    “那沒有辦法了,隻能把高文峰請到這大堂上來問話了。”張寶兒又說了一句讓所有人都吃驚的話。

    高文峰不是已經死了麽?張寶兒怎麽說把他請上堂來呢?這其實就是張寶兒一個策略,嚇嚇高文舉,果然無比疑惑又無比驚恐的高文舉心理防線徹底崩

    “這絕對不可能,當時下手那麽重,高文峰怎麽會不死呢?”高文舉一句話就把自己給出賣了,真相終於大白。

    正像張寶兒說的那樣,高文舉高文峰兩兄弟為了自己的目的,反目成仇,高文舉為了自己的前程,就在那天夜晚悄悄地來到了高文峰的府中,趁高文峰不備掏出匕首就朝高文峰的脖子上割了下去。

    而就在高文舉得手後出去不久,一腔義憤的羅林又來了。當時已經死去的高文峰背靠在太師椅上,羅林不辨生死,一刀就刺在了高文峰的胸口上。就這樣,羅林以為是自己殺死的高文峰。

    後來,高文舉將幾張高文峰的銀票放到梅小山後院的草叢裏,嫁禍給了梅小山。不是自己幹的事,梅小山當然不承認了,可是被關起來的那天晚上,他忽然想到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羅林。

    高文峰踢死自己母親的當天,梅小山雖然揚言要殺死高文峰,可是他知道高文峰勢力龐大,想殺他談何容易,就在這時羅林來了。羅林與梅小山的妹妹倩兒兩情相悅,梅小山對羅林也很有好感。羅林告訴梅小山,他會為倩兒報仇。而梅小山並不相信,直到高文峰真的被殺,自己被抓,他才知道這個羅林說的都是真的。羅林幫自己報了仇,為了妹妹與羅林將來的幸福,自己當然應該認罪,不能拖累他們二人,所以後來他就承認高文峰是自己殺的。

    而麵對梅小山的忽然認罪,張寶兒雖然疑惑,但是他還是隱約的感覺到梅小山在努力地保護著誰,所以今天在大堂一開始他故意聽從高文舉的話,要判梅小山死罪,羅林果然出現了。

    幾天後,高文舉被朝廷罷了官,關進了死囚牢。梅小山無罪釋放,而羅林也因“殺的是死人”而判無罪。曲城的百姓歡呼了,張寶兒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