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第199章 無賴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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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李顯穿著龍袍上朝了。

    朝議盡是些瑣碎之事,張寶兒也懶得去理會,就這樣耗了一個多時辰。

    眼看著朝議就要結束了,李顯突然朝著張寶兒站立的方向喊道:“張寶兒可在?”

    張寶兒正在走神,壓根沒有反應。

    “張寶兒!”

    “啊?”李顯連著喊了好幾聲,張寶兒才醒過神來。

    李顯並沒有介意張寶兒的怠慢,隻是柔和地笑道:“張寶兒,你到前麵來!”

    張寶兒不知李顯是何意,隻得在眾目睽睽之下,走上前去。

    “諸位愛卿,他是曲城縣令張寶兒,前些日子我們議過讓他做京兆尹一事,今日我們再議議此事!”李顯指著張寶兒道。

    文武百官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見過張寶兒,此時見皇帝陛下提起,當然知道李顯的用意。

    “張寶兒在曲城做縣令,短短時間便禁絕偷盜,一舉平定為害曲城多年的匪患,而且破了許多奇案,想必眾愛卿都已經知道了。朕今日決定,讓張寶兒擔任京兆尹一職,不知眾位愛卿意下如何?”

    寂靜,絕對的寂靜,李顯說罷,朝堂之上連落根針的聲音都能聽到。

    沉寂了好會,一個聲音突然響起:“陛下三思,此事不可為。”

    文武百官聽得分明,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坐在李顯身後垂簾參政的韋皇後。

    李顯頭也不回道:“朕就知道皇後不會同意,所以事先並沒有說及此事。皇後,別的事情,朕都依你,今日之事朕就做一回主了!”

    “陛下,你……”韋後的聲音在顫抖,雖然沒有了下文,但文武百官都能感覺得出來韋後的憤怒。

    站在百官之首的宗楚客悄悄回過頭去,他的目光掃過之處,紀處納、崔日用、竇懷貞、李嶠、韋溫、劉震南、武延秀、韋播等人都朝他微微點頭。

    “陛下,萬萬不可!”宗楚客站了出來。

    “有何不可?”李顯皺起了眉頭,他知道宗楚客是韋皇後的心腹。

    宗楚客振振有詞道:“張寶兒雖然治理曲城有功,可長安絕不是曲城所能比的,恐怕他無法擔此重任!再說了曲城縣令隻是從七品,可京兆尹卻是從三品,若陛下一意孤行,恐怕難以服眾。”

    李顯不耐煩道:“你這是危言聳聽,朕心意已決,愛卿休再多言!”

    宗楚客不為所動,噗通跪倒在地:“望陛下為蒼生社稷為重,請陛下收回成命!”

    “請陛下收回成命!”

    宗楚客話音剛落,紀處納、崔日用、竇懷貞等十幾人也跪倒在地。

    “請陛下收回成命!”

    許多觀望的大臣見此情景,哪敢怠慢,也跪下加入到了宗楚客的陣營,大殿內還站著的大臣寥寥無幾。

    “你……你們……”李顯見此情景,渾身顫抖用手指著宗楚客等人,氣得說不出話來。

    李顯與跪在地上的大臣們僵持著,誰也不願意退縮半步。

    “陛下,微臣想說幾句話,望陛下恩準!”就在此時,張寶兒的聲音突然響起。

    李顯與文武百官的目光一齊射向了張寶兒。

    “你有什麽話就說吧,朕準了!”李顯對張寶兒和顏悅色道。

    張寶兒歎了口氣:“陛下,說心裏話,微臣真不想做這出力不討好的京兆尹!但是……”

    說到這裏,張寶兒瞅了一眼跪了一地的大臣們,對李顯道:“但是,陛下,今日微臣決定無論如何都要爭一爭這京兆尹,不為別的,就為給陛下爭一口氣,讓天下人都明白,陛下也是有眼光的,也不是誰都可以隨便拿捏的!”

    “寶兒,你說的好,朕支持你!”李顯聽了張寶兒這一番話,心中頓時激昂起來。

    張寶兒走到宗楚客麵前,目光炯炯地盯著他:“不知宰相大人不讓我做這京兆尹是出於公心,還是出於私心?”

    宗楚客讓張寶兒盯得有些心虛了,但依然梗著脖子道:“自然是出於公心!”

    “這麽說你是忠臣了?”

    “自然是忠臣!”

    張寶兒點點頭道:“自古忠臣就不怕死,宰相既然是忠臣,那為了社稷肯定不怕死諫了?”

    “自然不怕!”

    “那好,你若今日敢死於這大殿上,我就放棄這京兆尹之位,如何?”

    聽了張寶兒這話,宗楚客傻了,李顯傻了,滿朝文武傻了。

    “怎麽了?不敢?枉你還自稱為忠臣呢?”張寶兒不屑一顧道。

    “你這是殘害大臣!”宗楚客眼珠一轉,轉移話題道。

    張寶兒聽罷點點頭,自言自語道:“殘害大臣是不對!”

    說罷一笑道:“宰相大人,不如這樣吧,你若死於這大殿之上,我不僅放棄京兆尹之位,而且也陪你一死,如何?”

    宗楚客又傻了,李顯也傻了,滿朝文武都傻了。

    “怎麽?我是一命,你也是一命,有何不可?再說了,你都六七十歲了,就算現在死了也不算虧。而我才十幾歲,還有大好的青春年華,我都不怕,你又怕什麽呢?為了社稷,宰相大人死得其所,請吧!”

    宗楚客是頂怕死的人,到了這份上也顧不得麵子了,隻是跪在原地,不再作聲。

    張寶兒的目光又看向宗楚客身後跪的黑壓壓的大臣:“我剛才對他所說,對你們也有效。若你們捫心自問是出於公心,自詡是忠臣,請站出來,我張寶兒奉陪!”

    沒有一個人說話,也沒有一個站出來。

    張寶兒搖頭微微一笑:“或許你們覺得我這是無賴做法,其實你們現在跪在這裏,逼迫陛下改變主意何嚐不是無賴做法。你們誰還記得做臣子的本分,我希望各位不要再打各自的小算盤,唧唧歪歪再給陛下添堵!”

    李顯做皇帝這麽久,還從沒像今日這麽揚眉吐氣過,他也不說話,隻是兩眼放光地看著張寶兒。

    宗楚客心中暗暗叫苦:看來李顯心意已決,自己再反對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了,可若就這麽同意了,韋後那裏肯定是交不了差。

    左右為難之下,宗楚客眼珠一轉,計上心來,他抬起頭來對李顯道:“京畿治安向來不好,陛下讓張寶兒做這京兆尹就是為了整飭長安治安。既然張寶兒有這能力,微臣權且信了,可總得有個時限吧。若張寶兒能給眾臣一個時限,讓我等拭目以待,微臣便同意陛下的任命!”

    文武百官聽了宗楚客之言,心中不由暗歎:真不愧是老狐狸,連這般損招都想的出來。

    宗楚客這招,的確是夠狠毒。

    京畿是天子腳下,治安不好有各方麵的因素,各種關係錯綜複雜,皇親國戚文武百官家中少不了有作奸犯科之人,要治理京畿免不了要得罪這些人,這豈不是讓張寶兒將所有人都得罪了。京畿治安不好已是頑疾,以前也有許多官吏信誓旦旦要還京城百姓一個朗朗乾坤,可最終還是不了了之,能否治理好對張寶兒來說將會是個很大的考驗。再說了,就算張寶兒真的有此魄力,要治理好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可宗楚客現在卻偏偏要張寶兒給他個時限,這不是刁難是什麽。

    宗楚客把目光投向了張寶兒,李顯把目光投向了張寶兒,文武百官也都把目光投向了張寶兒。

    張寶兒表情依然平淡,點點頭道:“陛下,微臣在這裏立下軍令狀,三個月之內,微臣若扭轉不了這京畿治安,從此辭官回鄉,再不踏入長安半步!”

    文武百官聽張寶兒這麽一說,不少人都在暗自搖頭:張寶兒還是有些太嫩了,被宗楚客一激將便掉入了他的陷阱之中。

    李顯也是一臉擔憂:“張寶兒,你要不再考慮考慮?”

    “陛下,他們都在等著看我們的笑話呢?您放心,微臣會讓他們明白,這大唐究竟是誰的大唐!”

    李顯鄭重點點頭:“有朕在你身後呢,你放手去做吧!”

    “陛下,微臣有幾個請求,望陛下允準!”

    “你說!”

    “京兆府的人手不夠用,微臣想自行調整一些官吏進入京兆府,協助微臣整飭京畿治安!”

    “準了!”

    “治亂須用重典,望陛下賜微臣生殺大權!”

    “準了!”

    “微臣還想……”

    “你不必說了,這樣吧,朕賜你一麵金牌,你可以便宜行事,不用上奏!”

    ……

    好不容易下了朝,張寶兒回到府上。

    江小桐、江雨樵與影兒竟然都不在,問了華叔才知道,他們去永和樓看陳鬆夫婦了。

    張寶兒還沒來得及喝口茶,李持盈便與李奴奴結伴來了。

    “寶兒,你今天早朝的事情都已經傳開了,可是威風的緊呀!”李持盈麵帶笑容風風火火道。

    張寶兒剛要開口說話,卻見華叔急急從屋外走了進來,在張寶兒耳邊輕輕說了句什麽。

    張寶兒點點頭,對李持盈與李奴奴道:“你們高興的太早了!”

    李持盈與李奴奴茫然道:“什麽高興的太早了?”

    “你們聽我說……就這樣吧,時間緊急,你們和華叔趕緊去找楊思勖楊公公,就說安樂公主來找岔,讓陛下來救我。”

    “啊?”二女愣住了。

    “快去!”張寶兒急切道。

    李持盈與李奴奴看得出來,張寶兒不像是玩笑,趕忙轉身而去。

    臨出門的時候,張寶兒給華叔施了個眼色,華叔心領神會地點點頭。

    待所有人都走了,張寶兒坐在客廳內開始閉目養神。

    燕穀的辦事效率非常高,短短一個月時間,他便在長安四處都布下了自己的眼線。剛才,華叔前來稟報,燕穀派人傳來消息,安樂公主從公主府出發,乘著車輦帶著家奴,正氣勢洶洶朝著光祿坊方向而來,有可能是來找張寶兒晦氣的。

    張寶兒心中清楚,李裹兒向來飛揚跋扈,誰也不放在眼中。今日,若不能將這個女魔頭降服,今後勢必無法在長安立足。

    正思量間,便聽到下人在門外大聲通報:“老爺,安樂公主殿下駕到,她讓您到府門前迎駕。”

    “告訴她,本老爺正忙著呢,沒空!”張寶兒不假思索道。

    “啊?”下人愣住了,沒想到自己的主人竟然會說出這麽一句話。

    “怎麽?我說的話沒說明白嗎?”張寶兒不悅道。

    “聽明白了,聽明白了!”下人惶恐不安,轉身一溜煙而去。

    不一會,張寶兒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隻聽到“哐當”一聲,房門被人一腳踢開了,李裹兒橫眉怒目走了進來,她的身後還跟著一名侍女。

    張寶兒不急也不惱,笑嘻嘻道:“原來是安樂公主光臨,有失遠迎呀!”

    說話時,張寶兒依舊大大咧咧坐在胡椅上,連屁股都沒有抬一下。

    張寶兒沒有去迎接,李裹兒已經窩了一肚子火,現在又見他如此模樣,心中怒火更盛,臉色都變的鐵青了。

    “你這個鄉野小子,見了本公主為何不見禮?”

    張寶兒對李裹兒的話充耳不聞,臉上依然掛著懶懶的笑容,看也不看她一眼,隻是起身走到那名侍女麵前,和顏悅色問道:“不知這位姑娘芳名?”

    “奴婢名叫曖玉!”侍女看了一眼張寶兒,小心翼翼答道。

    “曖玉,好名字!”張寶兒點點頭道:“我要與安樂公主單獨談談,不知曖玉姑娘可否暫且回避一下?”

    “啊?”曖玉不知如何回答,隻好把目光投向了李裹兒。

    張寶兒見李裹兒不置可否,笑著搖了搖頭,轉身往回便走,嘴裏還輕聲嘀咕道:“都說安樂公主天不怕地不怕,誰知竟個膽小鬼!”

    “你給我站住,你說誰是膽小鬼?”李裹兒怒斥道。

    張寶兒轉過身來,瞥了一眼曖玉,促狹的笑著盯向了李裹兒。

    李裹兒實在受不了張寶兒這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她大聲對曖玉喝到:“你去屋外候著!”

    “是!公主!”曖玉輕輕轉身出門,將屋門掩住。

    “不知安樂公主駕臨有何指教,我洗耳恭聽!”張寶兒重新又坐在了椅上。

    “野小子,你給我聽好了,你若老老實實待在長安,我便放過你,你若再敢在父皇麵前胡言亂語,我會讓你生不如死!”李裹兒惡狠狠道。

    張寶兒愣了一愣,旋即笑了。怪不得李裹兒著急死忙活地上門找茬,原來是為了此事。看來自己對李顯大打感情牌有了效果,既然李顯對自己如此看重,那李裹兒所依仗的恩寵就要大打折扣了。

    想到這裏,張寶兒反唇相譏道:“李裹兒,記住我今天說過的話,你若在我麵前老老實實的,那我們便井水不犯河水。若你不知好歹,那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自從李顯即位之後,普天之下還沒有一個人敢如此對李裹兒如此無禮。當年,李重俊作為李裹兒的兄長且貴為太子,李裹兒都不把他放在眼中,常對他指手劃腳,嘲弄譏諷,讓李重俊在眾大臣麵前十分難堪,但也沒敢把李裹兒怎麽樣。如今,張寶兒一個下臣竟然敢對自己如此無禮,李裹兒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看來你很生氣?”張寶兒搖頭晃腦道:“其實,我也很生氣!”

    “對了!”說到這裏,張寶兒似乎想起了什麽,他忽然問道:“不知你可聽說過天子之怒和村夫之怒”

    李裹兒愕然。

    “你是當今天子禦封的安樂公主,若是發怒必有天子之氣。我雖然隻是個野蠻的村夫,可我也會發怒。天子之怒如何,我不十分明了,但這村夫之怒,我卻可以告訴你!”

    說話間,張寶兒臉上已經布滿殺氣。

    李裹兒已經意識到了情況不妙,還沒來得及動作,張寶兒像一頭敏銳的獵豹一般,“嗖”的躍身而起,扳住了李裹兒的雙肩,右膝猛地擊在她的小腹上。

    李裹兒“嗷”的一聲,身子立刻向蝦米一樣弓了下去,蹲在地上雙手捂著小腹,強忍疼痛抬起頭來正欲說話,張寶兒卻已轉身從牆上抽出一支寶劍。

    李裹兒剛一張嘴,劍尖便塞入了她的口中。

    殺氣愈發濃重,讓李裹兒覺得透徹心肺。

    “李裹兒,所謂村夫之怒,就是說發怒了會和你同歸於盡!我敢,不知你敢不敢賭呢?”張寶兒目光堅定。

    李裹兒的舌尖上抵著寶劍,連呼吸都覺得困難,還哪能說得出說話,隻能驚恐地望著張寶兒。

    他竟然敢用劍指著大唐第一公主,難道真是瘋了嗎?

    雖然李裹兒滿肚子的疑惑,但看著明晃晃的寶劍,卻連動也不敢動。

    兩人就這麽相持著。

    就在這時,遠遠傳來一個奇怪的聲音,張寶兒臉上露出了笑意:這是華叔給自己的信號。

    “我是從來不打女人的,今天全是你逼我的!”說到這裏,張寶兒微微一笑道:“你心裏或許覺得很不服氣,那這樣吧,我給你一個機會!”

    說罷,張寶兒反轉寶劍,捏著劍尖,將劍柄遞到李裹兒麵前。

    李裹兒不知張寶兒何意,哪敢動彈半分。

    “拿著!”張寶兒冷聲道。

    話音剛落,那股讓人骨寒毛豎的殺氣又散發開來。

    李裹兒兢兢戰戰接過寶劍,張寶兒順勢將前胸抵在劍尖上,然後死死地盯著李裹兒。

    李裹兒的手在顫抖,這一劍無論如何也刺不出去。

    “哐當”,房門被人推開。

    李顯出現在二人麵前,他的身後跟著楊思勖與華叔。

    “父皇!”李裹兒看到李顯,就像看見救星一般,手中的寶劍掉落在地上,撲向他的懷中。

    “裹兒,你為何要這麽做?”李顯攔住了李裹兒,怒聲問道。

    “父皇,他……”李裹兒正要訴苦,卻硬生生地讓張寶兒淩厲的目光把後麵的話逼回了肚中。

    “思勖,帶裹兒回公主府,讓她閉門思過,禁足十日!”李顯恨恨道。

    “是,陛下!”

    李裹兒異常委曲,可能離張寶兒遠些,又讓她覺得異常輕鬆。毫不誇張地說,張寶兒在她麵前已經如同魔鬼一般,讓她有些毛骨悚然。

    望著李裹兒遠去的背影,李顯轉過頭來看著張寶兒,不知該如何安慰於他。

    “寶兒!”就在此時,李持盈與李奴奴從屋外衝了進來,急切地上上下下打量道:“寶兒,你沒事吧!”

    “我沒事!”

    李持盈與李奴奴轉身齊齊跪在李顯麵前,帶著口腔道:“陛下,求陛下放過寶兒!”

    李顯聽了二人的話,心中鬱悶不已,自己明明是前來解救張寶兒的,什麽時候說要他的命了。可李裹兒手持寶劍要殺張寶兒,卻是自己親眼所見,讓他無法辯駁,誰讓李裹兒是自己最疼愛的女兒呢?

    李顯窩火不已,他咬牙切齒道:“你們起來,放心吧,我不會讓任何人動寶兒一根汗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