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第242章 長安首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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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力徐第二天一大早便向禮部遞交了國書,禮部侍郎王佑見了吐蕃的國書頓時就愣住了,他想起了昨天太平公主突然召見自己,才問過和親的事情,今日吐蕃使者便遞交了國書,莫非這裏麵又牽扯到了權力爭鬥,想到這裏他心頭不由一顫,心中暗道:這事自己絕不摻和。
於是,王佑便將吐蕃遞交的國書呈給了禮部尚書,請他拿主意。
禮部尚書身居高位,在朝廷能屹立這麽多年而不倒,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他一下子就嗅出這裏麵的不尋常,想也沒想便命王佑將國書直接呈給陛下,讓陛下去拿主意。
按理說,六部有了什麽重要事務應先呈送給政事堂,由宰相們商議後再向陛下稟報。可和親這事涉及皇家,直呈給陛下也沒有錯。無奈之下,王佑隻好進宮求見陛下,將吐蕃國書直接交給了李顯。
李顯接了國書,也有些傻眼了,他做皇帝以來還是第一次遇上這樣的事情。思慮了好長時間李顯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最後隻得讓楊思勖將上官婉兒請來。
上官婉兒深得李顯信任,李顯做了皇帝之後,不但拜上官婉兒為昭容,封其母鄭氏為沛國夫人,而且還令上官婉兒專掌起草詔令,協助自己處理百司奏表,參決政務。如今,李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第一個想到的自然便是上官婉兒。
沒過多久,上官婉兒便進宮來了,看到上官婉兒,李顯趕忙將吐蕃國書遞於婉兒道:“愛妃,你先看看這個!”
上官婉兒不知李顯召自己進宮是何意,她接過國書,掃了幾眼便看明白了。
就在這一瞬間,上官婉兒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閃出一張麵孔,是太平公主那張嫵媚中略帶著冷酷的臉。
上官婉兒立刻作出了自己的判斷:沒錯,這事肯定是太平公主的傑作,韋皇後沒有這麽深的心機,再說這麽做對她也沒有任何益處。
可是,太平公主這麽做是出於什麽目的?
上官婉兒麵上沒有任何變化,眼睛還瞅著國書,似在認真的讀著,但她的腦子在飛速地運轉著。
肯定是因為張寶兒,上官婉兒不愧有“巾幗宰相”之稱,片刻便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關節:太平公主十分忌憚張寶兒,她不願意張寶兒與李持盈聯姻,怕李隆基從中受益,所以才會慫恿吐蕃人向李持盈求親,徹底斷了張寶兒與李隆基的念想。
想明白了這其中的緣由,上官婉兒這才抬起頭來。
“婉兒,你說說,這事應該怎麽辦?”李顯詢問道。
“陛下,臣妾覺得這是件好事!”上官婉兒淡淡一笑道。
“怎麽講?”
“大唐與吐蕃多年戰爭,不管是朝廷與百姓都希望平息戰火,休養生息,陛下作為大唐天子當然要為社稷考慮,為百姓考慮,順應民意了。所以,這和親至少對大唐來說,是件大好事!”
李顯聽罷不由點點頭,作為大唐天子,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
上官婉兒瞅了一眼李顯,不經意道:“不過,這事陛下還是要慎重些!”
“慎重些?”李顯不解道:“婉兒,你這話是何意!”
“臣妾聽說相王已經有意將玉真郡主許配給張寶兒了!”
李顯吃了一驚:“什麽?竟然有這事?”
上官婉兒接著道:“據臣妾所知,張寶兒與陛下亦臣亦友,對陛下忠心耿耿,陛下有了什麽難題,張寶兒都會為陛下考慮,想方設法幫陛下解決,陛下對他也很是依賴。可現在,相王許婚在先,吐蕃提親在後,張寶兒與玉真郡主兩情相悅,若是陛下不考慮張寶兒的感受,而將玉真郡主嫁給吐蕃人,恐怕也說不過去,至少無法向張寶兒交待。所以,臣妾以為,這事還是要慎重些!”
這便是上官婉兒聰明的地方,她先是肯定了和親是好事,然後再說出張寶兒與李持盈的關係。她知道李顯是重感情之人,拿張寶兒與李顯的感情來勸說李顯,是百試不爽的法寶。
果然,李顯聽了上官婉兒這一番話,微微頷首道:“若不是你告訴朕,寶兒與盈兒的事朕還不知道,既然如此,這事還真得慎重些!”
上官婉兒對李顯道:“陛下,吐蕃這國書上寫得分明,讓我們五日內回複,十日內將迎娶郡主返回吐蕃,還有些時日,陛下有時間可以好好考慮考慮!”
從宮中出來,上官婉兒立刻回府,讓人喊來崔湜,將吐蕃遞交國書一事給他說了一遍。
當然,上官婉兒並沒有告訴崔湜自己的猜測,畢竟太平公主參與此事隻是自己的分析,並沒有證據。
崔湜聽了也是暗自吃驚,他不敢耽擱,便匆匆來找張寶兒了。
“什麽?這是真的?”張寶兒與魏閑雲聽了這個消息也是大吃一驚。
“沒錯,寶兒,你得做好應對的準備,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崔湜急忙道。
送走了崔湜,張寶兒一臉煩燥,起身踱起步來,好半晌才問道:“先生,怎麽會這樣?”
“我覺得這事大有蹊蹺!”魏閑雲斷然道。
“有何蹊蹺,先生趕緊說說!”張寶兒停了下來。
“和親是件大事,吐蕃想要和親應該早就做好了準備,按理說,吐蕃使者剛到長安遞交國書時就應該提及此事,可這麽些日子了,誰也沒聽說這事。聽崔侍郎講,陛下也是才知道此事,這說明了什麽?”
張寶兒心中一動:“先生,你的意思是說吐蕃人這是臨時起意?”
“沒錯,他們是臨時起意,不僅是臨時起意,而且還是針對寶兒你的!”
“針對我的?”張寶兒似乎有些明白了,他自言自語道:“莫不是有人對吐蕃人說了什麽?”
“和親也不是到我大唐才有的事情了,早在漢朝時便有了。一般來說,要求和親的一方隻須提出和親的要求,至於由什麽身份的公主郡主和親,是由對方商議決定的,很少有和親時就指定哪位公主郡主的道理。”說到這裏,魏閑雲瞅了一眼張寶兒:“和親其實就是國與國結盟的一種方式,就算吐蕃人想要結盟的更加穩定而指定和親的人選,那也應該指定金城郡主,而不是玉真郡主。因為金城郡主是陛下的養女,而玉真郡主隻是陛下的侄女,從身份上來說,金城郡主比玉真郡主更加高貴些,可他們卻放著金城郡主不提,偏偏要提玉真郡主。所以說,這裏麵肯定有問題!”
“是誰這麽幹的?”張寶兒又開始踱步了,邊走邊問道:“會不會是韋皇後?”
“我看不像!”魏閑雲搖搖頭。
“難道是太平公主?”
魏閑雲歎了口氣:“現在沒有證據,我們一切都隻能是猜測!”
“證據?”張寶兒再次停了下來,他突然衝著門外大聲喊道:“華叔,華叔!”
華叔急忙跑進屋來,詫異地看著氣急敗壞的張寶兒,他很少見張寶兒這副模樣,不知出了什麽事,趕忙問道:“姑爺,怎麽了?”
“你馬上去找穀兒,讓他查查這兩日都有哪些人去四方館見了吐蕃人,不管他用什麽辦法,總之,卻過四方館的人一個人都不能落下,在最短的時間內回複給我!”
“知道了,姑爺!”華叔也沒有問為什麽,直接轉身而去了。
華叔走後,張寶兒坐了下來,端起茶碗喝了兩口,仍然覺得焦躁不已,他忍不住向魏閑雲問道:“先生,我們現在應該做什麽?”
魏閑雲淡淡道:“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等!”
“等什麽?”
“等燕穀調查的結果!”
“就算結果出來了,又能怎樣?張寶兒瞪著眼又問道。
“這……”魏閑雲無語了。
是呀,就算知道是誰在這其中做了手腳,他們又能做什麽呢。畢竟和親這麽大的事情,不是他們所能決定的。
“不行!”張寶兒起身道:“我得去找陛下!”
“寶兒,你不能去,也沒有必要去!”魏閑雲拉住了張寶兒:“就算你去了也沒有用!”
“為什麽?”張寶兒問道。
“寶兒,你不明白,與吐蕃和親是大勢所趨,不是你所能阻擋的了的!”說到這時,魏閑雲歎了口氣道:“大唐最大的兩個敵人,一個是突厥,一個是吐蕃。為了消滅突厥,大唐耗費了大量國力,到現在也沒有完全恢複!再說了,突厥地處大漠,與大唐騎兵交戰並不占上風,所以大唐能將突厥滅掉,但對吐蕃就不一樣了。隴右地區人口少,運輸軍糧不方便,對吐蕃大規模動兵,耗費國力大。吐蕃本身戰鬥力不錯,又有地形優勢,所以這些年來兩國雖然戰事不斷,但卻沒有大的戰爭。朝廷也早就想與吐蕃和解了,如今吐蕃提出和親,這對雙方都有利,就算你找陛下,陛下怎麽肯為你一個人而放棄這麽好的機會呢?”
魏閑雲講的不可謂不明白,張寶兒也聽得很明白,但他並沒有妥協,反而更加堅定道:“先生講的意思我都明白,可我還得要去找陛下!”
“你這是匹夫之勇,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簡直愚蠢之極!”魏閑雲一聽也急了。
自打魏閑雲與張寶兒相識以來,張寶兒還是第一次見魏閑雲說如此重的話,可見他對張寶兒現在的決定非常的不滿。
張寶兒愣了好半晌,這才緩緩道:“對待敵人,我可以隱忍不發、謀定後動,但對待朋友和親人,我不能這麽做。今日是玉真郡主,明日或許是先生您,後天也許是崔大哥,不管是誰,我都不能見死不救。先生,你說我匹夫之勇也好,說我愚蠢之極也罷,我隻是個凡人,凡人也是有感情的,不能等同於動物,我有我的責任、信念和道義。也許你覺得好笑,但這些對我張寶兒來講,是無比重要的,沒有這些東西,不足以稱為人。當然,要堅持這些,肯定要付出相當的代價。平日裏我對先生言聽計從,但今日恕我不能聽先生的了,無論是什麽結果,我都要試上一試。若先生覺得我是爛泥扶不上牆,大可離我而去,我不會怪你的。”
說罷,張寶兒轉身而去,隻留下魏閑雲一個人在發呆。
望著張寶兒的背影,耳邊回想著張寶兒剛才那一番話,魏閑雲不禁喃喃問道:“是他錯了,還是我錯了?”
太平公主府內,王胡風坐在在客廳的桌前,忍不住拿起桌上的茶碗,剛遞到嘴邊又放了回去。從大清早來到公主府的客廳,已經足足等了兩個多時辰,王胡風已經記不清自己已經喝了多少碗茶了,雖然內急不已,卻也隻能強忍著,半步也不敢離開。
王胡風雖然號稱長安首富,可在太平公主麵前,他卻什麽也不是。
王胡風是做生意起家的,他太清楚人脈的重要性,太平公主與韋皇後那可都是大唐的主心骨,這兩人他誰也得罪不起。韋皇後還好說,可太平公主他卻拿不準。這些年來,王胡風多次求見太平公主,想與她搭個關係,可太平公主根本就不見他,這一直讓他很氣餒。
今日,太平公主專門差人請他到府裏來,王胡風心中是又喜又憂。喜的是,自己終於可以見到太平公主,若是能巴結上她,那可是件大好事。憂的是,王胡風不知太平公主突然請自己來公主府究竟是何意,若搞不好那可是有掉腦袋的危險。
正因為如此,太平公主雖然將王胡風晾了這麽久,他卻一點怨言也不敢有。
就在王胡風胡思亂想之際,一個美豔的中年貴婦走進了客廳,不用問肯定是太平公主。
王胡風趕忙起身向太平公主行了大禮:“小人拜見公主殿下!”
太平公主點點頭,指了指王胡風剛才坐的地方道:“坐吧!”
說罷,太平公主坐在了另一側。
王胡風哪裏裏敢和太平公主同坐,他趕忙道:“多謝公主殿下,我還是站著回話吧!”
“你知道我為什麽一直不肯見你嗎?”太平公主直截了當問道。
“肯定是公主殿下太忙了,我能等得住!”王胡風諂笑道。
“我就算再忙,見個人的工夫還是有的,之所以不見你,是有其他原因的!”太平公主話音一轉,又問道:“長安有一首兒歌,不知你聽過沒有?”
“什麽兒歌,請公主殿下明示!”王胡風一頭霧水道。
太平公主朗朗吟道:“風兒一來兩邊倒,扶得東來西又倒,扶得西來東又倒。狗不吃,貓不咬,枯了不能當柴燒。”
王胡風聽明白了,太平公主這是在譏諷自己是牆頭草,他隻能臉上堆著笑,卻不敢辯解。
“景龍二年三月初八,韋皇後過壽,你悄悄送給她火茹瓔珞冠一頂,九鳳掛珠釵一支,鳳雯雲霞一副。景龍三年正月十五,你送了安樂公主的駙馬武延秀五萬兩銀子。景龍三年七月二十一日,你專程去宰相府送給宗楚客十萬兩銀子。景龍四年五月初五,你送給長寧公主碧水景珠簾一副……就在上個月初五,你還送給韋皇後的兄長韋洵送過五萬兩銀子,我說得可對?”
聽太平公主如數家珍般將自己給韋氏一黨的行賄一一道來,王胡風不禁冒汗了,本以為自己做的隱密,卻不曾想太平公主竟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這幾年來,我大概算了算,你送給他們的大項也有百萬兩銀了,這還不算平時打點那些下人的。你是長安首富,銀子多的是,按理說你給誰送銀子與我無關!”說到這裏,太平公主的目光突然變得銳利起來,如箭一般射向王胡風:“可我與韋後的關係,你不是不知道,若換作你是我,你願意見這樣的人嗎?”
王胡風想要辯解幾句,可話到嘴邊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在你心目中,我肯定是鬥不過韋皇後的,既然你都這麽想了,我還有必要見你嗎?”
聽太平公主說出如此誅心之言,王胡風腿都軟了,他撲通一下跪到在地:“公主殿下,以前是小人糊塗,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饒過我這一回吧!”
見目的達到了,太平公主也不再逼他,淡淡一笑道:“你知道我今日為何又願意見你了嗎?”
王胡風哪裏知道太平公主的想法,隻能搖搖頭。
“起來說話吧!”太平公主吩咐道。
王胡風戰戰兢兢站起身來。
太平公主對王胡風道:“我隻是想再給你一次機會!”
王胡風忙不迭道:“多謝公主殿下,不知公主殿下如何給小人機會?”
“我想讓你幫我辦件事!”
王胡風信誓旦旦道:“什麽事?公主殿下盡管吩咐,小人一定竭盡全力!”
“我想讓你去給宗楚客送銀子!”太平公主一字一頓道。
“啊?”王胡風愣了愣,趕忙又跪倒在地,大聲道:“小人知錯了,請公主殿下放心,小人再也不會去給他們送銀子了!”
太平公主聽了頓時哭笑不得,她知道王胡風會錯意了,以為自己是在試探他,太平公主沒好氣道:“起來說話吧,我可不是試探你,這次是我讓你幫我去給宗楚客送銀子的!”
王胡風見太平公主的確不像是開玩笑,站起身來大著膽子問道:“公主殿下可否再說的明白些,小人還是有些不懂!”
太平公主也不隱瞞,直言道:“吐蕃人已經向大唐遞交了國書,他們的王子提出和親,想要娶玉真郡主回吐蕃,此事陛下肯定要進行朝議,聽聽大臣們的意見,我讓你去給宗楚客送銀子,就是想讓他促成此事!”
王胡風這才明白太平公主的意思,他有些不解地問道:“公主殿下您這麽做是為了……”
太平公主鳳眼一瞪:“該你知道的,我會讓你知道的,不該你知道的若是讓你知道了,恐怕會給你帶來殺身之禍!”
聽了太平公主這句陰森森的話,王胡風不由打了個寒戰,他趕忙道:“公主殿下訓示的對,小人多言了!”
“那好,你去吧!”太平公主擺擺手道:“這事若辦成了,你以前的事情我就恕既往不咎了!”
“多謝公主殿下,小人告辭了!”王胡風暗自擦了把汗道。
王胡風剛要轉身,卻又聽到太平公主的聲音傳來:“宗楚客那裏,就不用我教你該怎麽去說了吧?”
這回王胡風變得機靈了,他趕忙點頭道:“我就說是吐蕃人讓我牽線來求他的,絕不會提公主殿下半個字!”
太平公主滿意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