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第272章 上官婉兒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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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班頭眼見形勢不對,暗道了一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從身後木箱之中取出一捆麻繩,通體金色,上書紫紅符文,向著天上輕輕一拋。
隻見那繩索無風自動,將那殿上的磚瓦破開一塊,衝天而起。那孫班頭提身一縱,抓住那根繩索,宛如靈蛇架風,一閃而沒。從屋頂破開的漏洞,遙遙可見那繩索直插青雲,不知通向哪裏,那孫班頭正手腳並用,向上躥去。
張寶兒也不追趕,隻是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搖頭說道:“唉,又少了一個活口。”
說完,張寶兒邁開腳步走到素清身側。素清右臂被秋白羽神箭所傷,流血不止,她不知試了多少方法,卻始終不能將血止住。
眼見得張寶兒一步一步走來,素清張口說道:“張大人,堂主的神仙索飛天遁地,你捉不到他的。”
卻不抖張寶兒隻是淡淡一笑,輕聲說道:“不妨事,抓不到活的,死的也行。”
話音未落,隻聽身後一聲巨響,一道人影自天外落下,將城隍殿內的瓦片砸得粉碎。
隨著一聲悶響,一人落在殿內,將地上鋪的青石板砸得寸寸龜裂,周身骨骼節節爆響,已然摔得粉碎,咽喉處已被一支玄鐵長箭貫穿,一張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神情,正是那借神仙索逃遁的孫班頭。
素清正錯愕啞然之間,一道人影踏進殿內,緩緩走來。隻見來人穿一身藍白道袍,麵如冠玉,目若朗星,隻是麵上沒了那三縷長髯,正是前日裏在街上‘坑蒙拐騙’的算命先生。隻是今日並沒有帶這那“仙人指路”的白幡,而是背了一囊鐵箭,手持著一把巨大的長弓,蒼勁古拙。他看了一眼張寶兒,微微點了點頭。
張寶兒也是會心一笑,揚聲說道:“好一個秋白羽,一句‘春夏至冬’,讓我好費思量啊!”
秋白羽聽言,也是一笑,說道:“那張大人不也是猜到了嗎?”
隻聽張寶兒肅然說道:“春夏至冬,卻獨獨沒有秋,哈哈,這這不是告訴我你秋白羽還活著嗎?”
那喚作素清的女子見了秋白羽,目瞪口呆,張口結舌,說道:“你,不是死了嗎?”
秋白羽瞟了一眼素文清,輕笑一聲:“好漢不吃眼前虧,詐死不行啊?”
氣得那女子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
廓州城頭之上,張寶兒一襲白衣,提著一囊老酒,看著城下兵來將往,與古雲天相飲甚歡。
驀然間一道金光電射而來,張寶兒看也不看,手一抬,將那金光接在手裏,瞟了一眼,隻見那金光乃是一道令牌,上麵鐫刻了九條金龍,雲紋古篆蒼勁古拙,刻著四個大字——如朕親臨。
隻聽一個清勁的聲音傳來:“多虧張大人這金牌,一夜之間連調甘涼七座大營,八千多軍馬,不到兩個時辰,就全殲了城內的吐蕃精兵。眼下,白衣堂的素清等一群高手已關在了廓州死牢,過不了多久,便會由刑部來人,押解回京。”
說話的正是“神箭雕翎”秋白羽負著雙手,依舊是一身藍白道袍,迤邐而來。
張寶兒將手中的酒囊扔給秋白羽,秋白羽喝了一口老酒,向著張寶兒揚聲問道:“案子破了,張大人該回長安了吧?”
張寶兒看了看天邊,沉聲說道:“廓州的這天越來越冷了,長安估計也已經寒氣逼人了,我是得趕緊回去了。”
秋白羽點頭道:“長安的腥風血雨估計也不遠了!”
張寶兒問道:“你呢?”
秋白羽沉吟了一會兒,輕聲說道:“待廓州平靜下來,我便辭了官職,浪跡江湖,做一個閑雲野鶴之意!”
張寶兒頓了一頓道:“從廓州一案來看,大唐與吐蕃遲早必有一戰,你能就這樣不聞不問一走了之。”
聽張寶兒如此說來,秋白羽臉上顯出苦澀之意。
張寶兒話音一轉問道:“遊騎將軍周波可是你的至交好友?”
“你怎會知道?”秋白羽驚愕道。
“當然是他本人告訴我的,不然我怎會知道你這一手爐火純青的箭術?”說到這裏,張寶兒豎起了大拇指:“周波專程來了趟長安,求我一定要保住你,有這麽個朋友,你值了!
“他現在在何處?”秋白羽大喜道。
“他在潞州,若你有意不妨去潞州待一段時間,至於去留嘛,到時候你再決定,我悉聽尊便,如何?”
就在此時,一個黒人人出現在張寶兒麵前,他朝張寶兒做了個手勢。
“屬下參見大人!”
看到黒衣人的暗號,張寶兒知道他是聽風堂的人,心中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他沉聲問道:“什麽事?”
黒衣人附耳對張寶兒輕聲道:“長安飛鴿傳書,陛下駕崩了!”
張寶兒聽罷,愣了好一會。
“張大人,怎麽了?”秋白羽小心翼翼地問道。
張寶兒一臉陰霾道:“被你不幸中了,長安變天了!我要走了,周波在潞州城外的大草灘馬場,相信要不了多久,我們會再見麵的。”
話音未落,張寶兒走下城頭,牽過馬匹,也不回身,打馬便走,古雲天在後麵緊緊追趕。
城頭的秋白羽彈劍朗聲道:“張大人保重,我們後悔有期!”
聲音漸行漸遠,直至被寒風吹得四散無跡,遠揚天外。
……
十一月初二,長安的初冬還沒有寒冷的感覺,似乎還有微微暖意。
祥和客棧丙號院的一間客房門口,一個少年縮縮了脖子,輕輕地敲門。
“進來吧!”屋裏有人應聲道。
少年走進屋子,和外麵的冷徹不同,屋裏卻是暖洋洋的。
“怎麽這麽晚才來?”坐在椅子上的年輕人平靜地問道。
“寶兒哥,你終於回來了!”少年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燕穀,客房內的年輕人卻是剛剛趕回長安的張寶兒。
“陛下是怎麽駕崩的?”張寶兒直截了當問道。
“這一點我還不清楚,據說陛下是被安樂公主毒死的!”燕穀小聲道。
“安樂公主?”張寶兒搖搖頭:“不可能,她沒有那個膽量,再說了,韋皇後也不會允許她這麽做,這裏麵肯定另有隱情。”
燕穀沒有說話。
“說說吧,長安現在在情況如何?”
“寶兒哥,情況很糟糕……”
聽燕穀將所知道的情況一一道來,張寶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陰沉地能滴出水來。
過了好一會,張寶兒才吩咐道:“穀兒,你速速將華叔和嶽父大人找來,記住不要驚動其他人,也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已經回到長安了。”
“知道了,寶兒哥!”燕穀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
不到兩個時辰,燕穀便帶著江雨樵和華叔再次回到了客房內。
“嶽父大人,你受傷了?”張寶兒一見江雨樵便發現了不對勁。
“一點小傷,不礙事!”江雨樵見到了張寶兒,明顯鬆了一口氣道:“你能安全回來比什麽都強!”
“是在那晚受的傷嗎?”張寶兒問道。
張寶兒剛才聽燕穀說了,前幾日的一個夜裏,有大批蒙麵人對張寶兒的府上進行了突然襲擊。
“沒錯,他們人多,我怕傷著府裏的人,不敢用全力,所以受了一點小傷,現在已經不礙事了?。”江雨樵滿不在乎道。
“嶽父大人,和你交手的都慢什麽人?”張寶兒壓抑住自己的憤怒問道。
江雨樵搖搖頭:“看不出來,這些人武功不弱,不像是官兵,十有八九是江湖人士。但奇怪的是他們紀律嚴明,進退有序,又不像武林中人那麽隨意散漫。”
張寶兒看向燕穀:“穀兒,查出來了嗎?是什麽人幹的?”
燕穀肯定道:“應該是秋風堂的人幹的,但現在還沒有證據!”
“太平公主?”張寶兒咬牙切齒,又問道:“小桐和娑娜他們沒事吧?”
江雨樵心有餘悸道:“他們來了上百名高手,多虧了燕穀帶著人及時趕來,不然光憑著我和十來個暗影,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燕穀接口道:“我得到到消息後,立刻帶著符龍島子弟、袁風和他的手下,還有燕中儀,共同趕到與師父聯手拒敵,才轉危為安。後來,馬捕頭帶著京兆府的捕快和衙役也趕了來,那些人才退去!”
張寶兒冷冷一笑:“若我沒猜錯,太平公主是想劫持小桐和娑娜她們,讓我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隻要她們安全,我就沒什麽可害怕的。”
“小桐她們都沒事,不過……”
“不過什麽?”張寶兒猛地站起身來。
“錦娘和兩個丫鬟遇難了!”
張寶兒聽罷愣在了當場。
白錦娘脫離牢獄之災,江小桐專門請她住在府上,她才生下孩子沒多久,就遇到了不幸,可憐的孩子還不會認人,便沒有了爹娘。
“是我的錯,我太大意了,錦娘本不該死的!”張寶兒喃喃自語道。
“寶兒,你別這樣,這不怪你!”江雨樵在一旁勸道。
“錦嫏下葬了嗎?”張寶兒問道。
“葬了!”江雨樵點點頭。
“我現在沒臉去見她,等我替他們報了仇之後再去祭奠她!”張寶兒又補充道:“錦娘的孩子,我要收為義子,把他撫養成人,以告慰錦娘的在天之靈。”
“寶兒,還是你考慮的周全!”江雨樵點頭道。
“現在府裏怎麽樣了?”張寶兒問道。
“我從七星莊抽了一百多名暗影過來,另外穀兒那裏也派了不少人手,現在的安全應該沒有問題了。”江雨樵道。
張寶兒目光中殺氣畢現:“敢襲擊我家,殺我的人,哼,我要讓你們血債血償。”
“華叔,陛下是如何駕崩的?”張寶兒向華叔詢問道。
華叔將那一天的情形詳細說了一遍。
張寶兒聽罷,沉思道:“你是說,上官昭容也認為不可能是安樂公主幹的?”
華叔點頭:“她是這麽說的!”
“那個曖玉現在在什麽地方?”
“我把她關押在了七星莊了!”華叔回答道。
張寶兒附耳對華叔輕聲說了幾句:“現在馬上去辦!”
……
華叔帶著吉溫來到屋裏,吉溫見了張寶兒大喜過望:“寶兒,你終於回來了!”
張寶兒點點頭道:“吉大哥,咱們長話短說,我需要你去幫我審一個人,不管用什麽辦法,一定要讓她說出實情!”
吉溫聽了張寶兒的話笑了:“若讓我做別的,我不敢保證,若讓我審犯人取口供,我敢保證這大唐能超過我吉溫的人還真不多!”
張寶兒提醒道:“我要的是實情,而不是大刑伺候之下的假口供。”
“我明白,放心吧寶兒,不會讓你失望的。”
“那好,我們現在就走。”
……
張寶兒與華叔帶著吉溫策馬來到七星莊。
“人犯就在裏麵,你去吧!”張寶兒對吉溫道。
“寶兒,你不去了?”吉溫問道。
張寶兒笑道:“有你在,我去不去都一樣,還是在這裏等著你的消息吧!”
僅僅半個時辰,吉溫便來複命了。
“什麽?暖玉是太平公主安插在安樂公主身邊的?”張寶兒咬牙切齒道:“又是她!”
沉吟片刻,張寶兒盯著吉溫道:“吉大哥,你先回去,此事事關重大,今天的事情一定要保密,不然會惹大麻煩的!”
吉溫臉色凝重:“我知道!”
……
張寶兒從七星莊進入長安城,還沒來得及回客棧,燕穀便攔住了張寶兒。
“什麽?”張寶兒大吃一驚:“上官婉兒昨晚自縊身亡了?”
“這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張寶兒煩燥不安地自語道。
張寶兒雖然與上官婉兒沒有深交,但他知道上官婉兒一定不會輕易自殺,這裏麵一定有蹊蹺。
在張寶兒的未來計劃當中,上官婉兒是一個極其關鍵的棋子,可如今上官婉兒竟然死了,這將他的計劃徹底打亂了。
“姑爺!姑爺!”華叔的呼喚將張寶兒從焦躁不安中拉了回來。
看著華叔關切的眼神,張寶兒意識到,此刻自己萬萬不能亂。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他現在不是一個人,在他的身後還有一大幫人,他必須為他們考慮。
想到這裏,張寶兒的心靜了下來,他對燕穀小心吩咐道:“你馬上去找崔大哥,就說……”
……
當張寶兒見到崔湜的時候,他雙目紅腫,蓬頭垢麵,完全沒有了往日的風流倜儻。
“崔大哥,你告訴我,上官昭容是怎麽死的?”張寶兒直截了當問道。
崔湜沒有說話。
“你不說我也知道,上官昭容不是自盡,而是被人害死的!”
崔湜還是沒有說話。
“若是我沒猜錯,肯定是太平公主幹的!”
崔湜嘴唇哆嗦著,終於放聲大哭起來。
張寶兒知道崔湜心中的感受,也不勸他,隻是默默地看著他,任他縱情痛哭。
終於,崔湜抬起頭來,他的目光中全是仇恨:“我要報仇!”
“你準備怎麽報仇?”
“我要殺了太平公主。”
張寶兒笑著搖搖頭。
“怎麽?你怕了?不敢幫我!”
張寶兒淡然道:“我不是不想幫你,而是你現在情緒太激動,我說的話你未必聽的進去,也未必能聽的懂。就你現在這麽衝動,根本就報不了仇,你是個聰明人,應該能想明白這個道理的!”
崔湜沉默了。
過了好半晌,崔湜終於說道:“寶兒,你的意思我明白,有什麽話你現在可以說了。”
“你得先告訴我,上官昭容是怎麽死的?”
崔湜咬了咬嘴唇道:“婉兒的確是自盡而亡,不過她不是自願的,而是被逼自盡的!”
張寶兒目光一閃:“太平公主逼的?”
崔湜點點頭,從案頭隱密的地方取出一紙信箋遞於張寶兒:“這是婉兒留給你的。”
“留給我的?”
張寶兒疑惑地接過信箋,紙上果然是上官婉兒雋秀的字跡。
張寶兒將信遞給崔湜:“煩請崔大哥幫我讀讀!”
聽崔湜一字一句讀完之後,張寶兒長歎一聲:“我終於明白了!”
信是上官婉兒自盡之前寫的,她告訴張寶兒,太平公主讓她自盡,而她無法抗拒,因為太平公主以她母親、妹妹與崔湜三人的性命作為要挾,太平公主是說得出做的出的。上官婉兒告訴張寶兒,太平公主之所以要她死是基於三個原因。第一,太平公主一直有野心,她之所以要毒死中宗,就是想成為為輔佐幼主的監國公主,待時機成熟後伺機除去韋後,成為繼武則天之後的第二個女皇帝。而自己在中宗死後所擬的遺詔中都對她隻字不提,這讓她相當惱怒。第二,太平公主一直喜歡崔湜,對自己與崔湜之間的戀情心中嫉妒不已,為了霸占崔湜,自己必須要死。第三,安樂公主的貼身侍女曖玉失蹤之後,太平公主懷疑到自己知道了內情,為了不讓內情泄露,也促使她對自己痛下殺手。上官婉兒在信中懇求張寶兒幫她照顧好自己的母親、妹妹與崔湜,不要讓她的一片苦心付之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