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番外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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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惜賜顯得平靜得多,他沒有破口大罵,也沒有怒火衝天,隻是眉頭攏得更緊了。 vw
李閔罵了一通,想起康惜賜長途奔波,現在一定迫切需要休息,於是說道:殿下,今晚你好好休息,待明日我們再從長計議。
好。康惜賜點點頭,站起身來,神色顯得極為疲憊。
在李閔的安排下,他住進了最大的一間帳篷。
景如是此時卻在飯後散步,她也很困,但吃得太飽睡不著,她需要走動消化一下。
不知不覺,她來到一處相對僻靜的地方。剛深呼吸了一口,卻聽見一陣怪的聲音。
她仔細聆聽,好像是石頭碰撞的聲音。她心生好,不由得將腳步放得更輕,循聲靠近。
借著微弱的火燭之光,她見到兩名士兵在竊竊私語,聲音很輕,她聽不太真切,不過卻看清楚了他們手沉甸甸的碎銀。
兩人在樂滋滋地數銀子,數了兩三遍之後,才將銀子重新揣回兜裏,笑嘻嘻地走遠了。
景如是看著這一幕,不由得心生疑惑。普通士兵會有這麽多餉銀嗎更何況還是在這兵荒馬亂的時候
她越想越覺得怪,想去找康惜賜說說這個情況。然而當她經過自己的帳篷時,卻見從裏探出了個小小的腦袋。
大哥哥那小女孩見到她,揮手打起了招呼。
景如是不想引起別人的懷疑,於是笑著前,拉著她的手進了帳篷。
怎麽了她詢問道。
我想起我在哪裏見過那名軍官大人了。小女孩眼睛亮亮的,為自己的好記憶自豪不已。
景如是將她拉到更裏麵,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故意嚴肅地說道:軍隊裏的人都不喜歡別人談論他們,所以你悄悄告訴我行了。
小女孩點點頭,附在她的耳朵邊說道:我記得有一次在城裏見過軍官大人,當時他正和我們的城守大人在說話。
景如是的呼吸頓時一窒,她隱約猜到了什麽,然而這個想法她卻不敢表露出來。
她對小女孩笑笑:為官之人見麵也屬常事,不值得大驚小怪。當然這件事情你隻能告訴我聽,不能說給別人哦,不然軍官大人會不高興的。
嗯。小女孩用力點點頭。
景如是讓她看著弟弟,自己走了出去。
她打聽到康惜賜的住所,在門口喊了一聲,聽見回應才掀開門簾走了進去。
康惜賜還未寢,見她進來,卻未詢問,似早預料到了。
殿下,還不休息嗎景如是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屋內,並沒有直接說明。
還不太困。康惜賜的視線落到某處,風輕雲淡地說道。
哦。景如是循著他的視線望去,果然看到一個可疑的花瓶,她知道那裏麵很有可能藏著一根聽管,正監聽著屋內人的對話。
我也不太困,說來真是怪,安全了反而還睡不著。景如是隨口接了句,緊接著用口型說道,李閔有問題
嗯。康惜賜點點頭,貌似在附和她的話,實則是在告訴她自己已經知道了。
殿下,明日我們往哪個方向去景如是無聲地問道,今晚什麽時候離開
得到了康惜賜的肯定,那她的猜想錯不了了,這李閔果真和何碌是一夥的,早投降了匈奴,但知道康惜賜失蹤的消息之後,假裝尋人,帶著士兵到處搜索,沒想到還真被他撞見了。為了活捉康惜賜,李閔不動聲色,穩住他們,大概是想等到匈奴人前來吧。
東去雁門關。康惜賜無聲地回答她,子時
景如是點點頭,想起那對小姐弟,又問道:孩子怎麽辦
我會去你的帳篷。康惜賜告訴她,你們先做好準備。
景如是再次點頭,怕呆得太久引起懷疑,於是站起來說道:既然明日還要東行,殿下早些休息吧,微臣也告退了。
嗯,退下吧。
子時,景如是已經做好了準備,她穿戴整齊,坐在床頭隻等康惜賜出現。
那兩姐弟陷入了熟睡,他們的飯菜裏顯然是被加入了迷藥。
景如是在九華山接受過藥理訓練,普通的迷藥對她不起作用,所以她才沒有倒下。
黑暗,景如是靠著心跳計算時間,接近約定的時辰了,她剛剛站起來,厚重的簾布便刮進一陣風,康惜賜悄無聲息地潛入了進來。
他們被迷倒了。景如是指指床的小姐弟,用口型說道。
康惜賜掃了一眼,麵並未露出驚訝之色,看來他也是早知道迷藥之事了。
他率先抱起較重的姐姐,景如是抱起弟弟,兩人來到門前,趁著門外監視之人打嗬欠的瞬間,一前一後兩道影子如鬼魅般竄了出去,隻餘下蓬布微微起伏。
打昏了馬廄旁睡著的士兵,兩人騎馬背,然而景如是身下的馬卻突然發出一聲長嘶,驚擾了四周。
景如是麵色一凝,與康惜賜對視一眼,知道現下必須得硬闖了。
很快,有士兵圍了過來,見到兩人先是一楞,然後發出大喊大叫。
他們要逃跑了快攔下
駕景如是不敢停留,她驅動馬匹,奮力朝前跑去。
越來越多的火把聚攏了過來,人聲鼎沸。
景如是曆喝一聲,不緩反急,朝著人群飛快地衝了過去。
馬蹄重重踏下,踩著人的軀體碾壓而過,她甩出袖子藏著的柳葉刀,密集如雨的刀刃硬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
康惜賜則輕鬆得多,他的輕功著實了得,猛地用力扯起韁繩,連人帶馬從重重人群空飛躍了過去。
此時正值深夜,李閔等人又以為萬無一失,哪料到康惜賜二人會突然闖營,驚醒的士兵越來越多,營寨陷入混亂,缺乏組織的圍追阻截倒讓兩人瞧準了薄弱處,一路拚殺衝出了轅門。
給我追當混亂裹著袍子的李閔從帳篷裏衝出時,康惜賜二人已經逃走了。他氣得火冒三丈,大吼一聲,立即翻身馬,帶著人追了去。
瘦月如刀,荒野的狂風如刮骨的鋼刃,每一下都是刺骨的冰冷。
兩人一路狂奔,身後有千軍萬馬在追趕,大地發出隆隆悶響。
康惜賜,他們快追來了景如是回頭一看,兩方的距離不斷在拉近。她與康惜賜所騎的馬不過是普通的馬匹,時間一長,疲態立現,又怎能與李閔騎下的寶馬良駒相
跟我來康惜賜忽然扯動韁繩,將馬頭對著西北方向而去。
那是他們來時的方向,有好幾次都差點撞匈奴人。景如是不知他作何打算,但現在除了相信他別無選擇。
很快,他們前麵的道路越來越狹窄,最後竟出現了一段狹窄的峽穀通道,窄得僅容一人一馬通過。
隨著大批人馬的靠近,山頂的滑石開始滾落,咚咚之聲如催命之符讓人心驚。
景如是明白了他的打算,但同時也忍不住認為這太過冒險。雖然這樣能讓追兵人數優勢變作劣勢,但是他們兩人要通過,也要時刻小心被滾石擊,或者馬蹄打滑,否則會變成是作繭自縛
跟康惜賜卻不給她猶豫的時間,自己率先衝入了這一線天。
景如是一咬牙,也飛快跟了去。
康惜賜的控馬能力很好,龐大的馬身在亂石陣竟如履平地。
反觀景如是差了些,她的武功不如康惜賜,視力也不如他,這段路跑得很是吃力。
身後那群追兵更不用提了,人仰馬翻,亂作一團。
眼見前麵兩人越跑越遠,李閔恨得咬牙切齒,他再也顧不得活捉康惜賜的念頭了,拳頭在半空劃下,大喝道:放箭
咻咻幾聲,箭矢激射而來,景如是左躲右閃堪堪避過了箭頭。
見李閔動了殺意,她不由得抿緊了嘴角,驅動馬匹跑得更快。
更大一波箭矢緊隨而來,她猛地一拍馬背,抱起小男孩憑空躍起,幾個翻轉,驚險地躲過了亂矢。然而,身下的馬卻了好幾箭,發出痛苦的長嘶,轟然倒地。
啊冷不防地,她的肩膀被一顆落石擊,發出清晰的骨骼脆響。頓時,她如斷線的風箏般,從半空跌落了下來。
景如是閉眼睛,等著重重落在地,然後被李閔抓住的命運。
然而預料的疼痛卻沒有出現,她反而落入了一個溫暖結實的臂彎。
她猛地睜眼,眼底驀然映入康惜賜那張霍然放大的俊顏,月光下,他的表情沉穩而冷靜,眉峰如刀,唇角緊抿,手臂如鋼鐵般堅硬有力。
他抱著她以及她懷的孩子,借力在岩壁幾個跳躍,回到了自己的馬背。
然而突然多了兩個人,馬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再加後方不斷射來的箭矢,景如是眉頭皺了皺,詢問道:會不會太吃力了
想讓我把你扔下去嗎康惜賜沉聲反問。
景如是臉色一臭,但識趣地不再說話。她還不會偉大到犧牲自己保全別人,更何況這別人還是康惜賜,既然他要逞能,讓他逞好了,最壞的結局不過是死,她五年前死過一次了,現在也不必害怕。
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堆碎石,將路給擋住了。望著天還在不斷滾落的石塊,景如是的心髒提到了半空。
你有把握嗎景如是看著他,大聲問道。
康惜賜的側臉堅毅如鬆,唇角抿得更緊,如一道鋒銳的刀刃。
身後的追兵卻來越近了,近得能聽見李閔那猖狂的大笑聲。
前方的石堆越積越高,連天那彎玄月都快被遮掩住了。
你現在的狀況能飛過前麵的石堆嗎康惜賜目視前方,忽然出聲道。
應該能。景如是點點頭,她是傷到了肩膀,並不影響輕功,不過她現在卻不能多帶一個人了。
康惜賜知道她的顧慮,率先開口道:我帶著他們,你先去。
景如是思索了幾秒,明白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她不再耽誤,倏地騰空而起,朝著前方如雨點般落下的亂石流穿身而去。
康惜賜抱著兩個孩子,猛地拍馬而起,矯健的身形如驚鴻般掠高空。
身後的追兵都被他們這無異於自殺的舉動驚住了,一時間竟忘了放箭。
大人,現在怎麽辦一名小兵問向李閔。
等他們死了,把屍體交給匈奴也罷,雖然沒有活人的價值大,但也能邀功了。李閔目露鷹鷙,陰狠地說道。
然而在所有人的目視下,那兩大兩小卻沒有如預料般被亂石砸,反而飛簷走壁般穿梭自如,安然消失在石堆之後。
落在了地麵,景如是長長地舒了口氣,她的臉色很蒼白,肩膀的傷勢更重了,舉手都很費力。
康惜賜看出了她的異常,走到她的麵前,無聲地詢問。
我沒事。景如是不想被他看扁,支撐著站了起來。右手卻軟綿綿地存著,毫無生氣。
康惜賜放下兩姐弟,忽然抓住她的肩膀,不說一句話,猛地一擰。
啊景如是痛得臉色都變了,然而脆響之後,她的手臂被接回了原處,反而沒有剛才那樣痛了。
你不會輕點啊。被他粗魯的手勁弄得疼痛不已,景如是口氣不善地抱怨道。
康惜賜沒有理睬她的憤怒,扛起兩個孩子,往前方走去。
亂石已經完全將後方這條峽穀給封死了,他們暫時不用擔心會被追兵給追。然而沒有了馬,他們隻能徒步行走。
景如是本想看看肩膀處的傷口,但礙於前麵的康惜賜,她隻能作罷。
兩人不知道又走了多久,進了一片森林。
這森林霧氣好重。景如是揮揮手,覺得有些怪。
這裏濕氣很重,小心腳下的沼澤。康惜賜提醒道。
景如是一聽,立即感覺到腳下土地有些濕軟,她馬抬起腳來,踩了旁邊一塊硬一點的土地。
小心翼翼地又走了一段路,景如是提議道:我們歇會吧,匈奴人不可能找到這裏來。
說完,她靠在一棵大樹下休息,回複體力。
康惜賜也停了下來,將孩子輕輕放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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