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決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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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修淵的手一點點又極慢地收了回來,垂下的眼翦遮住了眼底的晦暗,低啞的聲音帶著一絲苦澀:“摸了摸,也不怎麽燙了,你趕快……喝了吧。”
    “是嗎?可我怎麽覺得還這麽燙呢?”蘇岑盯著他,嘴角彎著,可烏眸裏清楚的倒映出墨修淵的身影,卻無半點笑意。
    “燙?我幫你吹吹。”墨修淵不敢看她,他怕自己對上蘇岑的眼睛,就會後悔。
    可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他不允許自己有後悔的機會。
    墨修淵拿過湯匙,開始攪拌著清粥,粥香撲鼻,他腦海裏卻空白一片。
    “不必了!”蘇岑目光發沉,把粥碗奪了過來,有稍許的粥濺落出來,嘭濺在墨修淵的手背上,他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上前就要去查看蘇岑有沒有傷到。
    蘇岑放任他奪了去,沉默得瞧著墨修淵耐心地抹去粥碗旁濺落的粥漬,皺已經不燙了。
    墨修淵捧著,卻沒勇氣再遞過去。
    蘇岑嘴角嘲弄地揚了揚,“拿過來啊,不是要給我喝的麽?你捧著做什麽?還是,你後悔了?後悔把它端過來給我喝了?”蘇岑沒有再隱藏自己的情緒,冷冰冰的嗓音,沁透著一種透徹心扉的厭惡,撲麵壓過來,讓墨修淵的臉驟然一白。
    他驀地抬頭,就對上了蘇岑毒蛇般憎恨的目光,“你……”
    “我什麽?想問我為什麽會知道?還是想問我,為什麽這麽看你?”蘇岑站起身,麵無表情地從墨修淵手裏接過白瓷碗,手一鬆,碗‘啪嗒’一聲摔落在地上,白色的粥,猩紅的紅花,點綴在其上,極為刺目,“其實,是不是應該我先來問你,墨修淵,你憑什麽幫我做決定,你又憑什麽有資格打掉我的孩子?”
    低冷的嗓音,近在咫尺,可冷的,卻是身體,周身墜入冰窖的寒涼讓墨修淵頭皮發麻,四肢僵硬,隻能愣愣瞧著蘇岑,忘記了反應。
    “我……”他想開口解釋,可等話到了嘴邊,竟是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腦海裏空蕩蕩的,隻殘留著一個念頭,她為什麽看出來了?
    到底哪裏出了錯?“你……你聽我說,這隻是……”
    “隻是什麽?墨修淵,你出去,現在我不想看到你。”蘇岑冷冰冰的聲音砸在墨修淵的耳膜上,頭痛欲裂,卻不得不忍下來。
    “雲惜,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你把孩子打掉,我們重新開始,你現在也知道了,顏家當年的事,我並沒有做錯,我們既然相愛,為什麽不能在一起?”墨修淵緊攥住蘇岑的手,腦海裏空白一片,他很清楚自己這般無恥的話,隻會引來蘇岑更深的厭惡。
    可他隻能把她往這個方向引,若是讓她知道自己這麽做是因為她不能留下這個孩子。
    那麽結果……他很清楚。
    她隻會寧願自己有事,也不會打掉這個孩子的。
    “哈?”蘇岑果然上鉤了,她難以置信地瞪著麵前這個人,猛地一揚手甩開了墨修淵,“你憑什麽以為我會為了你打掉孩子?你當年沒做錯?是,顏家的確有我父親的因果在裏麵,可人卻是由你親自動的手?更何況,你當初對我的所作所為,你憑什麽以為我還會原諒你?墨修淵,我不欠你什麽!一點也不!”
    “……可這些時日,你的態度明明在軟化,你為什麽不肯承認?”墨修淵閉著眼,他怕睜開眼看到的一切,會讓他的情緒崩潰。
    “你少自作多情了!”蘇岑氣得胸膛劇烈的起伏著,偏過頭,指著門口道:“滾!否則,休怪我不客氣!”她是瘋了才會真的覺得與他能和平共處,原來這些時日他的所作所為都是抱著這樣的心思,打掉她的孩子……孩子……墨修淵!他怎麽能這麽做?
    心口像是被扯開了一個口子,原本動搖的心髒再次被冰層徹底塵封起來,蘇岑眼眸猩紅,雙手死死攥著垂在身側,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會打過去,不遺餘力!
    “……好,我走,可你再考慮考慮。”
    “滾啊!”蘇岑低吼出聲,尖銳的聲音響徹整個樓層,震得房間外的墨白心驚膽戰,與玄空對視一眼,眸仁裏隻剩下無奈。
    墨修淵垂著頭,高大的脊背弓著,背影落寞而又哀傷,他在走到房門前時,轉過頭最後看了她一眼,神情癡癡的,卻帶著難掩的哀傷,他親手斬斷了他們之間重新建立起的溫情,丁點兒不剩,甚至,他根本沒幫到她分毫。
    墨修淵第一次覺得自己竟是這般的無能……
    讓他自我厭惡,恨不得能代替她去死。
    房間的門在身後開啟又關上,蘇岑一直緊繃的神經才鬆懈下來,眼角滾落下一滴淚,被她快速抹去,仰著頭,眼睛裏倒影出頭頂上的房梁,卻依然止不住心底被捅開的一個口子,汩汩往外冒著血,她用手捂著,卻隻剩下鮮血淋漓。
    蘇岑躺在床榻上睜著眼睛看著頭頂一夜,等翌日的光從窗欞的縫隙裏投射進來時,她臉上半點表情都沒有,隻有冷冰冰的生寒,雙手擱在肚子上,仿佛在安撫肚子裏的小生靈,腦仁劇烈的疼痛都止不住她心裏的恍惚怔然。
    她不應該難過的,為了那麽一個人,她為什麽要難過?
    一起都是假的,她是瘋了,神經了,才會覺得他說的是可信的,他是真心的打算償還當年所有的過錯,她甚至動搖過,哈,真是好笑,真是諷刺。
    現實活生生給她上了一課,若是她不辨花紅,那麽此刻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就沒有了?
    墨修淵……墨修淵!
    他怎麽就能這麽狠?!
    “叩叩叩--”房間被敲響了,蘇岑腦子裏嗡嗡嗡地作響,她動作僵硬地偏轉過頭,死死盯著倒映在門板上的人。
    “誰!”沙啞的嗓音嚇了外麵的人一跳。
    “郡、郡主,是……是屬下。”墨白的聲音出現在房門外,隔著一層,隱隱約約地傳入蘇岑的耳畔,她甚至有種恍惚感。她慢慢把頭轉了過來,卻是沒出聲。
    “郡主?”墨白半天沒聽到聲音,又小聲問了一句。
    而走廊的不遠處,墨修淵臉色慘白地站在那裏,臉色不比蘇岑的好多少,更是帶著一種不安的焦躁與自責。
    可他不敢再靠近,生怕會刺激到她,她會離開逃竄走。
    蘇岑擁著錦被坐起身,腦袋沉得像是壓了一塊巨石,她穿上繡鞋,站起身,頭重腳輕地往前麵走,到了門前,額頭上已經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冷汗。
    她‘唰’的打開房門,布滿血絲的眸仁死死盯著墨白。
    墨白被嚇了一跳,麵前站穩了,“郡、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