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子命，接納降臣，誅殺罪臣！”

    揮手壓落，如同扣下萬千弩箭扳機，身在空曠處，他成了活靶，身上鎧甲破碎，呼碌碌地湧進千百箭頭，那修長的箭羽更將他連人帶馬淹沒。

    萬箭穿心，傷痛警醒夢中人。

    繁華一生，悲劇落幕，如此悲慟的傷情令他冷汗淋漓，看著鏡中的自己，他簡直難以相信那會是一個人的一生，一生用強太過，最終結局，注定夭折。

    “呼呼——原來隻是場夢。”

    舒吞著胸間的悶氣，他彎下腰去，撿起地上被撞飛的空酒瓶，慵懶起身將瓶子丟棄在牆角上。

    這個夢做得太長，長到令他幾乎懷疑自己已經不再為人。

    而是為花、為鳥、為魚、為樹，若不是最後一番跌回人道，他此刻，已然將自己貴為人身的事情遺忘。

    恢弘壯闊、多姿綺麗，如此來形容他的夢境，一點也不為過，在夢中，他消解了自己對於聲音的恐懼，變得享受狂風暴雨、電閃雷鳴。

    變得能去接納世間的一切，也變得能去珍惜世間的一切。

    因為這片天地萬物息息相連，是不可分割的。

    “好像，很久沒看過陽光了。”抬起步子，他踱步到窗邊，這張窗簾，是他搬進來時就有的，一直蓋在窗戶上，堆滿了厚厚的灰塵，他好安靜，所以不喜陽光，陽光燥熱，與安逸的月光截然相反。

    所以，他無時不刻不在注意躲避。

    早間清晨未亮，傍晚黃昏安靜，街道上才會出現他的身影，昨天他在公園睡著，隻是一個意外。

    深吸一口氣，他決定看看這片沸騰喧鬧的世界，他已經隱隱看到，那些曾經陪伴他一起迎接風雨野草，正在大地上向他招手。

    “唰——”

    窗簾卷動，陽關透進，他的眼前明媚，充滿了溫暖。

    “沙沙——”

    緩緩睜開眼睛，白羽終於從長久的睡夢中醒來，他的嘴角微揚，對於如此久夢並未感到點滴的疲乏，此刻的他心神病痛愈合，並且擁有了更加無邊的力量。

    那是神之力在崛起！

    感悟天地蒼生，唯有神靈才可做到。

    “我的夢，是白雨的神之魂製造的真實，他令我體悟蒼生脆弱，也令我體悟蒼生堅強，使我消除身份的芥蒂，融入蒼生一角。”

    白羽起身說道，看著高空一白一黑兩股磅礴力量相撞，心神明滅如被風吹拂的蠟燭，遲遲不肯穩定，但偏又在其中，暗含著堅定的意誌，無論風吹再盛，也無法令其熄滅。

    “身為蒼生，自然懂得天地溫柔，令萬物自成秩序，更逝去的逝去，該新生的新生，天地間，比起此刻更加凶險的有過無數，但無一不是淡然解去，所以，我既有天地依托，又何懼於他呢？”

    明眸閃亮，白羽體內沉睡的神魂蘇醒，萬鈞的神魂之力猶如被鑰匙打開寶庫，任他索取揮霍，使得他的雙目銳利如刀，頃刻間便鎖定在駕馭萬石怨念的血魔身上。

    這個人，不該在天地中出現，所以，就當被天地抹去。

    “我的左手，代表天，我的右手，代表地！天地之力盡在我的雙拳，我即是天地，天地即是我！所以，此番要展動的，不再是破禁拳，而是由破禁的下一步，天地！”

    氣勢洶洶如雷，在白羽邁步踏出玄玄道鼎的那一刻，在仙界沉寂無數年的罡風猛然刮起，鋒利如刀口般，****著每一個人的臉龐。

    吃疼之下，天一子弟不得不施展術式抵抗，他們的麵容已經狼狽，他們衣裳已經破碎。

    “罡風？”

    呀了一聲，正在交織纏鬥度化怨念的血魔收斂本事，打眼向白羽觀看，那名正邁步走出玄玄道鼎的青年，給予了他如山般的沉重。

    仿佛，他的雙眼已經承載不住，唯有頂上那顆沉睡的眼睛才有力量觀望。

    眼角淚流，滴滴殷紅。

    “傳聞中，聖人出世，必風雷大作，驚天地、泣鬼神！”嘴角喃喃，血魔睚眥欲裂，此刻，他竟目睹一名聖人出世，許久年不曾聞聽的雷劫之聲，竟也在罡風其後震動蒼穹，如同白羽挑釁的號角，激蕩著他身上的每一滴血Ｙ。

    耳旁，天地隆隆，從四麵八方無端湧進億萬生靈的哭泣聲，饒是血魔曾為三界之主，此時也是心頭顫了一顫，對白羽莫名懼怕。

    “糾正一下。”

    伸出右手，玄玄道鼎立即化作巴掌大小乖巧入手，白羽眼望血魔，平靜說道，“聖人出世，必有風雷相迎，親天地、喜鬼神！這哭泣的聲音，是喜極而泣。”

    “哼！將自己抬放到這種地步，也是聖人所為？”血魔不屑輕蔑著道。

    “天地清明，聖人不出，天地汙濁，則聖人必會降世平定混沌。”白羽笑道，“所以，第四類存在，並非全是聖人，一念之差，或成魔、或成聖。”

    “所以，孤成了魔，成了汙濁，這才引動你白羽出世為聖，平定Ｙ陽嗎？”

    “正是！”白羽堅定說道。

    “荒謬！若是孤為魔，那為何孤還能執掌天地眾生？這不是成了世間最大的笑話！”血魔輕蔑笑道，對於自己獨尊天地的時代，頗為自得，那畢竟是一段不可磨滅的歲月，容不得白羽質疑。

    “所以，那是一個Ｙ暗與弊病橫生的時代，仙人昌盛，萬物卻在凋零，獨寵於自身，罔顧芸芸究竟存活在何種水深火熱，這一切，都將是未來執掌天地牛耳者的反思所在。”

    “為什麽不直接挑明了說，那個執掌天地牛耳的，就是你！”血魔再度笑道，“白羽，你今天說這一切，難不成是要汙損孤的功績，為你自己堂而皇之坐鎮仙庭，留個話根嗎？常言道，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你又為自己正名，又為自己正言，一切，其實都是在為染指仙庭正位做準備啊。”

    “血魔，隨你開口猜測，我做事，問心無愧。”風雷在旁，白羽衣襟卷卷，手中道鼎玄玄，流轉無盡玄妙，“向來，大偽似真，大忠是Ｊ，我忠於自己，忠於天地，就隻需問心、問天地，他人看法，與我無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