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如何了？”

    將白羽攙扶起身，蒼井依送過軟枕，墊在他的身後，雖然修士身軀堅如鋼鐵，但也不會喜歡有硬物擱在身後，多少都會令人有些不大舒服。

    感激於蒼井依的體貼，白羽總算得以抽出時間來與自己的家人敘舊，長久以來，他都將家人隔絕在外，獨自前行，希冀能以這種方式變得更加強大，從而消除外界的隱患，最終卻發現，那不過是個天真而又愚蠢的念頭。

    “還好，雖然現在，我依然沒有成仙，可是，我已經能感受到天地與我的極近親和。”

    “比修士還要親和嗎？”文麗撲閃著水靈靈的眼珠說道，“那是一種什麽樣的境界？”

    “怎麽說呢？”

    扶住下巴略略沉吟，白羽輕扣響指，笑道，“那是一種文字描述不出的境界，我在夢中感悟芸芸眾生，而後親道、入道，最後成就無上道果！不過最後，這份道果又獻於天地，使我的道果成為天地大道之一。”

    “聖人無私，但凡所有，必將布施眾生。”蒼井依抿嘴笑道，“聽到你如此說，我已經能夠確信，你的確獲得了無上道果，但是，也沒有成就仙人之位。”

    “還是有些不明白。”安思敏不明所以，深思得有些苦惱，“不是說，聖人之位，要遠遠高於仙人的嗎？既然已經擁有了聖人的道果，又為什麽連仙人也不如？”

    “所以說，你是迷糊得可愛。”

    伸手溺愛地撫摸著安思敏的烏發，白羽笑得開懷。

    無拘無束，仿佛回到了從前，回到那段荒誕的歲月。

    “聖人，從不為成就自己而成就，隻為成就眾生而成就，所以，聖人所得利益，即是眾生所得利益，聖人所生道念，即是眾生所得道念；正因我心生親和，所以天地大道便生出親和，反之，如血魔般，心生邪念，滋養戾氣，天地間的道法中，便多出了一抹凶煞。”

    “這真的是白羽能夠說出的話嗎？”安思敏不滿地撅起小嘴道，“當年的差等生，居然該妄想當哲學家。”

    “撲哧——”

    忍不住莞爾，文靜與噴氣的白羽笑成一團。

    念念不忘從前的，看來不隻是白羽一人，不錯也是誠然，除卻從前的不堪與頑劣外，現在要想挑弄白羽的弊病，當真不是一件易事，即便他並非完人。

    “說起來，我在床上睡了這麽久，外麵也應該發生了許多變化吧。”麵色斂收，白羽稍稍正色說道，“在至高的最後時刻，他要兩百真仙充當天兵，前往世間亂我陣腳，我令王建威與綽摩地鬼前去停定，最後，怎麽樣了？”

    “怎麽？你還擔心他們二人完不成這事？”

    “自然不是。”搖搖頭，白羽說道，“我是怕，平定血魔後，天地大道失凶煞、增親和，他們二人會心軟下來，放過那些真仙，要是這些人不識好歹，想要複辟至高仙庭，那凡間豈非不得安寧？”

    “這件事，斷然不會！”

    蒼井依笑著說道，“在血魔消失以後，殘活下來的真仙不足一百五十名，而不到短短半日的時間，他們便盡數找尋到天一複出的天一子弟，主動自縛雙手，要求入獄反思自己的過錯，直到教主原諒他們為止。”

    頓一頓，蒼井又接著說道。

    “不過，我覺得將這些人埋沒在牢獄中，實在可惜，所以便布出一道法文，要他們以戴罪之身前往凡間，主動扶持農桑耕織，滿百年後，再來天一複命，屆時，以其百年所為，判定餘罪有無。”

    “處置得很不錯。”

    白羽讚賞道，如此賢妻，自然難得。

    “雖然他們劣跡斑斑，不過思量其主言行後，也可值得諒解，畢竟，不是人人都能堅定本心…對了，說道仙庭舊屬，獨龍現在哪裏？我想見他。”

    “獨龍道人已經離開新雲島了。”蒼井說道，“在血魔平定後的第六日，他前來見我，說此事已經了結，他留在天一的唯一想法就是要與白教主見上一麵，可是在數日的深思中，又忽然明白到白羽已非白雨，所以，舊人舊事悉數了斷，他餘生當以漂泊重塑新生。”

    “這麽說，他是獨自去遠行了。”悵然若失，對於這名老友最後的選擇，他感到非常惋惜，“可惜，沒能親自送他離開，對了，在仙界的時候，他的雙手已經斷掉，現在接續上了嗎？”

    “柳青衣要為其補缺，被他拒絕了。”蒼井依應道，“理由是，這片祥和的世間裏，已經沒必要再施展殺戮的手段，所以有手、無手，都不重要。”

    “也罷…也罷……”

    正歎氣著，一旁的安思敏也不安分，低彎著腦袋，眼中緩緩流淚，看得白羽心中一陣絞痛，連忙拉過她的小手問道，“怎麽了？是不是說這些事，冷落到你了？”

    “安妹妹才不是那麽不知趣的人。”

    對白羽的遲鈍頗為譴責，文麗山前扶住安思敏的雙肩道，“安妹妹不開心，是因為小狐狸也離開天一教了，而且，可能要離開一段很長的時間。”

    “它也走了？”白羽怔怔道，“它要去哪兒？”

    “它說，有一個人還在等它，那個人心裏有過傷，又因為心裏的傷去周全它而再度受傷，所以，它決定陪他作為餘生，作為回報。”安思敏一邊淚流，一邊緩緩說道。

    “也好，也好。”白羽苦笑著道，“等它斷絕了牽掛，也就是時候成就道果，摒棄凡身了。”繼而，嘴角上揚，白羽起身整理衣裝，說道，“好久沒有去看望父母，我該去請個早了。”

    “這個……”

    三名女子臉色犯難，隱隱有些不忍的樣子，可看著白羽那疑惑的眼神，還是止不住地想要激下冷水，“公公婆婆早就嫌你睡得太久，已經團結其他的叔叔嬸嬸們，浩浩蕩蕩結成千人團，到世間遊玩去了，我們攔都攔不住。”

    手頭動作一滯，白羽默默轉身往床上爬回去。

    “好吧，那我還是再睡會兒吧。”

    “還是別睡了。”蒼井依拉住白羽說道，“小文已經等你很長時間了，他說，他有事要征求你的意見。”

    “小文？”白羽呀了一聲道，“他會有什麽事？也罷，都已經起身了，還談什麽懶覺，就去問問他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