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桃花依舊笑春風 【116】江湖夜雨十年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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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長亭將頭深深埋在胳膊裏,沒有看來人,隻聽見那幾個人先前還流著口水蕩著淫笑,下一秒就慘叫著飛了出去。
“用哪隻手碰的她,第二天清晨晨操時,將那隻手剁下來呈給我。”
沈良辰的聲音和煦輕柔,卻帶著嗜血的殺氣。
看見是沈良辰來,那幾個人屁滾尿流地落荒而逃,滾爬著一邊哀嚎一邊求饒著,場麵十分滑稽。
楚長亭聽出了是他的聲音。
她掙紮著抬頭,卻因為渾身酸痛無力而一個趔趄上前栽去,沒有人接她,她直直俯麵栽倒在冰冷的石地板上。
這裏的地板是由顛連山冰峰之上極寒冰石所製,肌膚觸之,透骨生寒。
她狠狠地一哆嗦。
身前一個人緩緩走過來,楚長亭隻覺一雙手撫上了自己的臉,那雙手自己還記著,溫潤如玉,卻又有幾個厚重的繭。
楚長亭心中猛地一頓,她能感覺到自己那顆不爭氣的心在因什麽而重新跳動。
“良辰...是...是你嗎。”楚長亭竭盡全力吐出這幾個字,感覺喉嚨像被鐵絲勒著,絲絲向外滲血。
南王不語,隻是將自己的臉挪在了月光之下,讓楚長亭可以看清楚。然後他從身後掏出一把閃著冷光的匕首,望著楚長亭,突然從嗓子裏輕蔑地一笑,說:“本王看著娘娘這三千青絲實在是礙眼,不如讓本王幫你割了吧。”
楚長亭瞪大雙眸,瞳仁倏地收緊,心裏猛地一墜。
“你為何這般對我!”楚長亭突然聲嘶力竭,似要拚盡最後一絲力氣也要問個明白,一雙血跡斑斑的手拚命般地扯住南王的衣角,“當年的事,我以為你已經死了,我,我隻是走投無路,我未做錯半分!”
“你未做錯?你可真是理直氣壯。”南王哂笑,“本王從未見過你如此不要臉的女子。”
一字一句,都如淩遲般在楚長亭身上一刀刀割著。
她痛的窒息,此時竟如垂死掙紮的涸魚耗盡了最後一絲氣力,軟踏踏地癱躺在冰冷的石地板上。冰冷竄骨而入,徹骨的冰寒瞬間席卷全身。
卻仍未有此刻她的心冰冷。
見楚長亭不再言語,南王突然低下身去附在她耳邊低聲道:“你可知易輪奐是以什麽為籌碼換得自己的脫身的嗎?”
“......”
楚長亭緊閉雙唇,她忽然變得不敢說話,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你覺得那個無情的皇帝最會用什麽來羈絆人心?”
她突然覺得空氣如刀,一呼一吸都幾近要了她的命。
“他說,你還沒死,隻要讓他活下去,就告訴我這些年你的下落,就把你交給本王,任由本王處置。”
她痛的窒息,此時竟如垂死掙紮的涸魚耗盡了最後一絲氣力,軟踏踏地癱躺在冰冷的石地板上。冰冷竄骨而入,徹骨的冰寒瞬間席卷全身。
卻仍未有此刻她的心冰冷。
見楚長亭不再言語,南王突然低下身去附在她耳邊低聲道:“你可知易輪奐是以什麽為籌碼換得自己的脫身的嗎?”
“你覺得那個無情的皇帝最會用什麽來羈絆人心?”
一股陰森的恐懼突然鬼魅般攀上楚長亭的心頭,她癱在地上,眼神渙散,泛著瑟瑟淚光,怔怔地望著前方。一股寒風吹進地牢,激的她一抽搐,神誌卻仍如一盤散沙。她此刻突然希望自己可以閉掉耳識,不再去聽沈良辰接下來要說的話。
“本王在同你說話!看著本王!”沈良辰見楚長亭一直癱倒在那裏一聲不吭,一股怒意衡上心頭,便用手中的匕首挑起楚長亭的下巴。匕首在月光的照射下泛著陣陣駭人的寒光,尖銳的邊緣緊緊抵著楚長亭喉頸處的皮肉,似乎隻要他再稍一用力,就會將楚長亭嬌嫩的皮肉劃破。
楚長亭被他粗魯的動作嚇得一震,長發順勢如瀑般滑落,更顯得她狼狽不堪,卻讓她混沌的頭腦一下清晰了幾分。她瞪大了眼睛望著南王,眼裏冷光粼粼,幾分怨恨,幾分憤怒,幾分淒涼。淚水就在此時無聲滑落。
沈良辰像隻被激怒的豹子一般,狠狠盯著楚長亭,眼睛裏全是熄不滅的憤怒。?他最是無法容忍的,就是楚長亭對他的漠視。
兩人就這樣對峙著,月光灑在他們身上,冰冷而淒涼。
似是覺得嘲諷,沈良辰突然嗤笑了一聲,聲音陰冷得似能將人生吞活剝——
“他說,你還沒死,隻要讓他活下去,就告訴我這些年你的下落,就把你交給本王,任由本王處置。”
心,再次痛的皺縮起來。
她從不敢去想有一日自己也會成為易輪奐手中的籌碼,可是當沈良辰告訴她時,她卻又無法不去相信。
她覺得淒涼。若是沈良辰騙她,隻是想令她心灰意冷,她和沈良辰便是昔日愛人反目成仇,言語之間隻剩謊言欺騙,一重淒涼;若是沈良辰未騙她,那她與易輪奐五年同床共枕夫妻情分,那些所謂的獨寵一人寵冠後宮便都如泡沫般脆弱可笑,她這些年義無反顧的付出更是可笑,一重淒涼;若是易輪奐未曾以自己作為籌碼,而自己此時卻真的信了沈良辰的謊言,那便是最荒唐可笑的,她與易輪奐相識相知十數載,自己竟也從未真正信任過他,一重淒涼。
這樣細細捋順,楚長亭突然想笑,原來自己的前半生,竟不過是個淒涼的笑話,滿是猜忌,滿是荒唐,滿是虛假的情愛。
“最是無情帝王家。”
“可惜本王現在也是帝王了,不僅是南耀月的國王,而且馬上就要成為北天灼的帝王。”
“楚長亭,你這一生好巧不巧,招惹了兩個天下最是無情的人。”
“皇後娘娘,你真蠢。”
沈良辰說著說著,突然笑了起來,笑聲中竟有幾分悲切與自嘲。他語畢,突然眼中狠戾一閃而過,手起刀落,楚長亭的長發瞬時被齊齊剪落。
聽到頭發被割去的聲音,楚長亭一抽搐,淚如泉湧。
這三千青絲,是我為我的天留著的。
他說等他回來,要親自為我綰起,用十裏紅妝,從將軍府直鋪到宰相府,把我迎娶進門。
可是.......
可是他從未覺得我在等他。
可是他現是如此地仇恨我。
楚長亭心中一狠,你要割,便割。
這三千青絲本是為我的天而留。
現在,天塌了。
沈良辰,從此我與你恩斷義絕。
以後若是再相見,就是仇人了。
滿地青絲簌簌掉落,連帶著楚長亭先前逃命時藏在頭發裏的斷梳也掉了出來。那半截斷梳叮當滾落到地上,振了兩振,如落葉垂危般,無力地在燙金龍靴旁躺了下來。
沈良辰的心,狠狠一揪。
他連呼吸都狠狠一滯。
那是六年前,他與她分別時,承諾的信物。見梳如見人,斷梳合一,永不分離。
她竟,她竟將它一直都藏在頭發裏,沒日沒夜,寸步不離?
“你......”他終究是欲言又止。
楚長亭滿臉怨恨地望了沈良辰一眼,可沈良辰的臉隱在麵具之下,她看不清他的神色,隻覺得那張泛著湛湛銀光的麵具陌生而冰冷。
看著那張滿臉怨恨的臉,關心的話到了嘴邊就變成了羞辱。沈良辰張了張嘴,終是嘲諷一笑,道:“看來易輪奐對皇後娘娘也沒有多麽好,這樣寒酸的梳子,皇後娘娘都要視若珍寶。”
那雙杏花眼此刻幾乎被憤怒燃盡,她不再看沈良辰,咬著牙伸出皮包骨頭的瘦削的手掙紮著去拿那截斷梳,沈良辰眸光閃了閃,抬起腳,狠狠踩在了楚長亭的手上。
“啊!”楚長亭悶哼了一聲,喉嚨裏一陣腥鹹,感覺似是喉管被劃破,一股血腥味彌漫在唇腔裏,她努力地咽下血沫,死死攥著那截斷梳不肯鬆手。
那是她單純快樂的時光,是她昔日的白衣少年郎。
“皇後娘娘這是裝什麽情深似海。”沈良辰腳上的力氣不動聲色地增大,楚長亭疼得滿頭大汗,仍是不肯鬆手。
“楚長亭,鬆手。”沈良辰蹲下身子,毫不忌憚地咬牙叫著楚長亭的名字,伸手狠狠捏住她的臉,才驚覺短短幾天,她竟已消瘦成了這個模樣。
“本宮,是天灼皇後蘇錦。”楚長亭迎上沈良辰冰冷的目光,一字一句斬釘截鐵。
“皇後娘娘若是想讓自己的女兒好好的,就放開手,咱們好好聊聊。”沈良辰眼底微不可察地閃過一絲心疼,他隱忍著,卻又麵無表情地威脅著她。
聽到沈良辰的威脅,楚長亭渾身冰冷,緊攥的手顫抖著鬆開,瞳孔瞬間失去了魂魄,但又很快凝聚起了怒火。
“久別重逢,皇後娘娘都不準備與本王敘敘舊嗎?”沈良辰迅速收起腳,瞟了一眼楚長亭被踩紅的手背後,薄唇不自然地抿了一下。
“敘舊?敘什麽?”楚長亭冷冷清清一笑,躺在地板上,滿眼皆是諷刺。
敘敘你是如何在南蠻活了下來,還成了南耀月的國王?
還是敘敘在你的眼裏,我是如何水性楊花地棄了你成了天灼的皇後?
沈良辰被她噎了一下,目光很快冷了下來,周身的氣壓似要凝成冰。
“你見到本王還活著,就不高興,不欣喜嗎?”
“為何你自始至終,都滿臉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