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不是他媳婦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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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麽要殺福鼎寺住持?”

    溫和的語氣是那般的肯定,但從中卻聽不出一絲質問,唐歡歡看了他一眼,不疾不徐的說:“你這話問的奇怪,為什麽會說那住持是我殺的,難道你看見了?”

    聞她這狡辯之言,宮洺倒也不意外,他拿出昨夜她留下的那把匕首放於桌麵,不給她任何機會反駁,“我曾見過瑞兒手中有一把一模一樣的匕首,這匕首做工精致,想必不是隨處可見之物,你覺得呢?”

    看著宮洺手中的匕首半晌,唐歡歡淡淡的移開了視線,她沒想過這個男人會如此心細,居然連一把匕首都能被他發現破綻,“沒錯,人是我殺的。”

    “為何?”宮洺既然能來,當然知道人是她殺的,可他來的目的,卻不隻是為了讓她親口承認而已。

    沉默半晌,唐歡歡抬眸看了宮洺一眼,“如果我說我有私人理由,你可以不問嗎?”

    唐歡歡心裏清楚,倘若宮洺是為了問罪而來,就一定不會是一個人,既然他是一個人來的,那麽定是沒有抓她的打算,而他所問的‘為何’,也不過是想要解他自己心中的疑惑,雖然她不肯定他會不會答應不問,但她卻願意賭他的一個信任。

    “好。”

    簡單的一個字仿若早已在唐歡歡的意料之中,然而,當她親耳聽到宮洺說出後,心中還是不免有些小小的感動和震驚。

    到底是什麽可以讓宮洺對她一次又一次的包容,到底是什麽讓他可以對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遷就,她不懂,她從不認為自己有多好,更不認為自己值得他這樣對待。

    動了動手,想要抽回,卻感覺宮洺無意間緊了一下,唐歡歡無奈一歎,便也隨了他,“你今天特意過來莫非就是為了這件事?”

    宮洺將她的手放在掌心細細擺弄,見她不在掙脫,他淡淡一笑道:“我還想知道另外一件事,但就不知道你是不是同樣不肯說。”

    看著那雙輕撫細捏的大手,唐歡歡隻覺得他的手很暖,指腹很細,一點都不像打仗之人那般粗糙,他似乎很喜歡她的手,每每不是揉捏就是落上視線輕凝。

    “什麽事?說來聽聽。”

    深邃的墨眸望進她的眼,緊緊的鎖著,不讓她有一刻逃離,宮洺嘴角輕輕一勾,擼起自己的袖口道:“該換藥了。”

    看著他那有些化膿的手臂,唐歡歡眉心狠狠一蹙,他的毒已解,剩下這傷口隨便一個大夫都可以處理,可是現在卻讓他折騰成這樣。

    挪開視線,唐歡歡強壯淡定,不想理會,“我又不是大夫,你有傷為何不去醫治?”

    聞言,宮洺淡淡一笑,拉下袖口說:“你不會便罷了,除了你,我不會讓任何人醫治。”

    “你……”唐歡歡冷眼一抬,真的很想捏死他算了,該死的家夥,他是腦子被勾芡了嗎,居然連這種事都能拿來胡鬧,這麽大個人居然連他兒子都不如。

    蹭的,唐歡歡憤怒起身,一把甩開他的手。

    見此,宮洺已經做好了被她大吼一頓然後趕走的準備,可誰知,唐歡歡卻轉身走到了一旁的櫃子前,翻了半天,找出一捆繃帶和藥罐。

    走回宮洺身邊,唐歡歡將手中的藥罐狠狠的落向桌麵,砰的一聲,宮洺甚至懷疑這一下會不會把0桌子砸壞。

    “伸手。”唐歡歡滿是怨氣的一喝。

    看著她那氣憤的小臉,宮洺嘴角一勾心情頓時明朗。

    清涼的藥膏在唐歡歡的輕撫下滲入宮洺手臂,這藥雖然沒有那夜的刺痛,但宮洺依然可以肯定那晚並不隻是個夢。

    凝著她那張極度認真的臉,宮洺淡淡一歎,“既然來看我,為何不留下等我醒來?”

    唐歡歡頭未抬,始終仔細的幫他上藥,嘴裏嘟嘟囔囔的倒也不再否認,“為什麽要等你醒?我可是幾天都沒睡過了,誰知道你什麽時候能醒過來,萬一你幾天都不醒,那我豈不是要困死了?”

    這理由,勉勉強強!

    “那為何你會深夜而來,還穿著夜行衣,大大方方的出入王府豈不是更好?”

    聞言,唐歡歡抬頭瞥了他一眼,“你懂什麽,我那叫低調,不喜張揚,不然都像你的琦兒妹妹一樣咋咋呼呼的,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快死了。”

    這個時候她居然會提到曹琦兒,宮洺眉梢一揚,嘴角勾起一抹得意,“醋了?”

    唐歡歡正在塗藥的手突然用力,狠狠的在宮洺的傷口上蹭了一下,雖然知道這樣的疼痛對宮洺來說並算不了什麽,但她就是想要使使壞,“吃醋的人是你,別往我身上賴。”

    看著她使壞的手,宮洺加深笑意,“沒錯,我並不否認,但你也別想否認。”

    唐歡歡磨了磨牙幫他包紮好手臂,起身抱起藥罐義正言辭的說:“我覺得你受傷的不隻是手臂,還有腦子,你應該去找一個專業點的大夫好好瞧瞧,像你這種總喜歡臆想的人,通常我都叫他精神病。”

    說罷,正欲轉身卻被宮洺在身後一扯,唐歡歡沒有防備,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跌在了他的懷裏。

    看著唐歡歡一臉受驚的神情,宮洺忍不住得意的壞笑,長臂一環,將她圈在懷裏不由她掙脫。

    “說你傻你還真不嫌棄,莫不是瘋了?”

    宮洺揚眉一笑,道:“隻為你瘋。”

    這話似乎是刺激到了唐歡歡的某根神經,她連忙道:“打住,你老人家可別把什麽事都往我身上推,我可不想無端端的落個逼瘋王爺的罪名。”

    “哦?你也會怕?”

    驀地,唐歡歡神色一轉,眉眼一彎,笑的深邃,“怕,當然怕,我隻是個無德無能的小女子,在這京城隨便誰都能滅了我,所以還請榮王殿下行行好,讓我起來怎麽樣?”

    無德無能?這話說的倒是謙虛。

    宮洺好不容易才能將這倔強的人拉近,又豈會就這樣輕易放了?

    摟著她的手不但沒鬆,反而緊了緊,“如果我不放,你會怎樣?”

    聞言,唐歡歡倒也沒惱,兩手一伸纏上他的脖頸,嘴角輕勾盡是討好無害,“你既然不想放,我又能怎樣?你若是願意抱,我就讓你抱個夠,反正隻要你抱累了自然就會起來。”

    粉嫩的櫻唇在他的視線下輕蠕,宮洺不由喉結一滾。

    見此,唐歡歡輕聲失笑,“看來榮王殿下真的對我很感興趣,不過你最好現在放開我,不然你就難看了。”

    宮洺眼一抬,撞進她那邪笑的視線,本是不明她何意,側耳一聽,門外似乎有腳步聲走近。

    在這唐府之內,能這般急切走進的人,恐怕除了她的親兄之外不會再有別人了,不過隔著這麽遠,就連他都沒發現,她居然先聽到了,她還真是讓他不佩服都不行。

    “榮王?怎麽會是你?”

    唐無辛走進看到宮洺頓時一怔,他明明聽說來的人是宮楚,為什麽坐在這的會是宮洺?那些下人就算再笨,應該也不會鬧出這樣的岔子吧!

    唐歡歡從榻上起身,邪了一眼坐在桌邊的宮洺,“哥,你這急匆匆的是想幹嘛呀?榮王殿下大駕親臨,你再嚇著人。”

    唐無辛疑惑的看了唐歡歡一眼,見宮洺在這倒也沒多說什麽,可是他卻沒忘了上次在宮裏唐歡歡母子被欺負時,他那冷眼旁觀的樣子。

    “不知榮王此次來為了何事?我們家歡兒好歹也是個女兒家,青天白日的跟一男子關在房內未免會惹來閑話,倘若榮王沒什麽事,還請離開吧!”

    這話正好隨了唐歡歡的意,她轉頭看向宮洺,挑釁似的揚了下眉,見此宮洺不禁一笑,起身道:“該說的我已經都說了,倒也沒什麽其他事,我先走了,改日再來看你。”

    對於宮洺的改日再來,唐歡歡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她低頭摳著手指,知道他離開也沒有說一句相送慢走之言。

    “他來做什麽?居然還把房門關的這麽嚴實,也不怕鬧出什麽閑話來。”宮洺前腳出門,唐無辛隨後就將唐歡歡拽到麵前訓斥。

    可是這訓斥何來?前段時間也不知道是誰說想要撮合他們的,現在怎麽就怕起閑話了?

    唐歡歡看了唐無辛一眼,而後吊兒郎當的說:“閑話就閑話唄,難道現在關於我的閑話還少嗎?”

    她不為自己打算,可是唐無辛不能不幫她考慮,他眉一皺,不滿道:“話不是這麽說,你好歹是個姑娘,往後總是要嫁人的,閑話能少則少,少不了就得避著點。”

    聞言,唐歡歡眼一瞪,見鬼了似的看著唐無辛,“啥?嫁人?老哥,你該不會又想打什麽餿主意吧?”

    唐無辛伸手在她頭上輕輕一敲,寵溺的埋怨,“我又不是你,我隻是想跟你說今晚準備一下,明日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唐歡歡揉了揉腦袋,奇怪的問:“見一個人?見誰啊?”

    “明天你就知道了。”

    翌日

    行了半天的路,穿過繁市來到人煙稀少的鳳凰山下,徒步走進,裏麵更是沒了人煙的氣息。

    “哥哥不是說帶我來見個人?可是這裏……你確定真的有人嗎?”唐歡歡這話說的還算含蓄,看著身旁的雜草樹棵,她真的想說,這裏估計連鬼都懶得來。

    唐無辛清淺一笑,走在前麵幫她將路清好,“小心點,這裏的確許久沒人來了,想想,應該快是八年了。”

    聞言,唐歡歡眼角狠狠的抽了一下,八年沒人來的地方,難不成他是帶她來祭魂?

    穿過樹林,一處茅屋矗立在雜草之間,看著這荒涼的樣子,唐歡歡更加不相信唐無辛今天要帶她見的是活人了。

    走進那木柵欄圍起的院子,唐無辛四處看了看,“歡兒,你先在這隨便轉轉,我去看看他人又跑去哪了。”

    見唐無辛離開,唐歡歡為難的抓了抓頭,嘟嘟囔囔的說:“往哪轉啊?全都是雜草。”

    屋簷下,一個竹架上層層疊疊的摞了幾個簸箕,唐歡歡好奇的走近,拿起一顆幹枯到蜷縮的草聞了聞,“花跌烏?這裏怎麽會有花跌烏?”

    放下手中的草藥,又去翻了翻其他的,她驚訝的發現這些草藥都是一些罕見之物,這鳳凰山常年陽光普照,可這些藥有的是長在潮濕之地,有的是長在陰寒之所,可是為什麽他們都會被晾在這?

    唐歡歡再次拿起一株,沒用聞就已經知道它是什麽了,“陰陽草,我們還真是有緣,隻是不知你是陰還是陽。”

    “是陰。”

    突然,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唐歡歡一驚,這一點人氣都沒有的地方,該不是真的這麽倒黴遇上鬼了?

    她倏地回頭,就見一個老頭捋著胡子站在滿是雜草的院內,老頭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唐歡歡一番,而後略帶讚賞的說:“小小年紀居然識得這麽多藥材,不簡單啊!”

    讚賞的話唐歡歡上輩子聽得多了,對於這個老頭的誇獎,她並不覺得有什麽值得驕傲。

    柳眉一皺,質問道:“你是誰?”

    “老夫古虛,不過是個雲遊醫者,小姑娘你又是誰,是怎麽找到這來的?”老者並沒有在意她的無理,隻覺得這小丫頭認識這麽多不常見的藥草有些稀奇。

    唐歡歡微微垂眸,深思片刻。

    古虛?有些耳熟,但一時又想不起在那聽過。

    既然人家老頭都自報了名諱,唐歡歡也不好再繼續不禮貌下去,“我是跟……”

    “外公!”

    一聲叫喊打斷了唐歡歡的話,老者回頭看向走來的人,蒼老的麵上浮起了一層淺笑,“原來是你這個臭小子,我就說嘛,我都八年沒回來了,怎會有人找來這裏。”

    “外公這是從哪回來?讓我好找。”唐無辛含笑問道。

    古虛沒有回答唐無辛的話,他回頭看了唐歡歡一眼,問:“這丫頭是你帶來的?成親了?”

    聞言,唐歡歡嘴角一抽,剛要說什麽,卻聞唐無辛失聲一笑,“外公莫不是老糊塗了?您好好瞧瞧她到底是誰?”

    這話說的古虛有些糊塗,他再次看向唐歡歡,眯著老眼仔細的打量,“一個小姑娘,我並不認識,辛兒,這若不是你媳婦兒,難道是還沒過門?”

    聽著這話,唐歡歡險些跌倒,唐無辛叫他外公,那麽就也是她的外公了?可是,她怎麽會有這麽蠢的外公?

    唐歡歡將手中的東西隨意的往身後的簸箕裏一丟,反正也不是她需要的陰草她無所謂,可是古虛見此卻是狠狠的心疼了一下,那東西他可是遊走了八年才好不容易得到了一株,就讓她用來這麽丟?

    唐歡歡大步邁下,走到古虛麵前,古虛隻顧著心疼自己的藥草,心思完全不在她的身上。

    唐歡歡雙手往腰間一插,明知道他沒看她,卻還是說:“我叫唐歡歡,並不是我哥的媳婦兒。”

    古虛點了點頭,好似沒聽見她說什麽,提步正欲去檢查自己的藥草,腳步卻在邁出的一瞬驀地頓住。

    他慢慢轉頭看向唐歡歡,許久,他不可思議的問:“你……你剛剛說,你是誰?”

    見他終於反應過來了,唐歡歡眯著眼睛微微一笑,“我叫唐歡歡,如果沒認錯的話,你應該也是我的外公。”

    古虛臉上不可思議的神情逐漸的變成錯愕,他轉頭看了看唐無辛,見唐無辛點頭含笑,可他卻仍是不敢相信。

    他已經八年沒見過他的小孫女了,可是他卻沒忘那孩子打從出生就呆癡且愚,可是眼前這丫頭,無論怎麽看都是一臉的精明,又怎麽會是她的癡孫兒?古虛突然伸手探住她的手脈,唐歡歡眉心輕皺卻沒有反抗。

    過了一會,古虛麵色逐漸凝結,他抬眸看著唐歡歡,驚詫的搖了搖頭,“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孩子,你到底是經曆的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