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晨曦從特殊設計的光柵玻璃射入，均勻地揮灑在鮮紅色的五月牡丹上，帶著水珠的花瓣在陽光下逐漸轉變著色彩，豔麗非常。

    莫離卻沒有心情欣賞這一幕，而是專注地盯著腳下灰褐色的泥土。

    褐土當然沒有五月牡丹好看，不過莫離的工作和牡丹，準確的說和牡丹花不發生關係。

    雙手輕輕起伏，似乎帶著某種特殊韻律，五月牡丹根部的褐土隨著莫離的動作不斷震動，然而無論震動的幅度如何，都沒有哪怕一條最微小的根係暴露出來。

    五月牡丹作為最嬌貴的觀賞花卉之一，培植方式足足經過十七次改良，連陽光和澆灌都必須恪守培育規章，稍有差錯便會影響成色。

    僅止於此還不能抬高五月牡丹的身價，畢竟普通人就可以完成，最關鍵的一點——每天清晨，必須由土係異能者鬆動根係土壤，否則嬌弱的的牡丹根係會被泥土硬生生擠壓枯死。

    “金錢造就的笑話。”是很多植物學家對五月牡丹的評價，一株植物的根係無法適應泥土，隻能和窮奢極欲、物欲橫流這樣的詞匯聯係到一起。

    對此，莫離完全不在意。

    如果不是有五月牡丹這樣的奢侈品，以莫離微薄的異能隻能生活在社會最底層。

    絕大多數異能者比普通人容易找工作不假，哪怕是金屬係、岩係這樣的低階異能也能勝任普通人無法完成的工作，可土係……除了鬆土什麽都做不了，至少莫離是這樣。

    一排，兩排，三排……

    七排過後，莫離的額頭已經出現了汗珠，步伐也沉重了許多，對一個最低級的土係異能者來說，這樣細微控製對精神無疑是個很大的負擔。

    但是莫離不能休息。

    頂著‘園丁’頭銜的土係異能者，在培植基地足有十七人，其中十五個f級，一個e級，隻有莫離的等級是最低級的‘g’。

    準確的說，g級隻是民間說法，協會根本不把g級列入統計之中。

    不需要測試，沒有任何評定，哪怕能操縱一片樹葉，也是g級異能。

    莫離最初的工作不是園丁，而是死黨胖子托關係送進來的勤雜工，經過整整兩年的辛苦才得以補缺——在上任園丁托爾大叔的極力推薦下。

    今天是莫離工作的第一天，必須在其他園丁收工之前完成，否則那個苛刻的主管絕對不會錄用一個如此低級的異能者。

    ……

    ……

    其他園丁都在等著看莫離的笑話。

    照料五月牡丹，普通人根本做不到，對土係異能者來說也不那麽輕鬆，十五個f級異能者都是同級中的佼佼者，晉級就在一兩年之間，即使如此，完成二十三排的鬆土任務也會讓他們消耗大半精神力。

    這不是一份輕鬆的活計。

    控土其實是最簡單的一種異能，比起金屬的沉重、水火的無常，泥土實在是再乖巧不過的東西，土係異能者在操縱量上是其他異能者的數百上千倍，雖然戰鬥力不可同日而語——巴掌大小的金屬片能傷人，一人高的泥土填坑都不夠。

    不過，震鬆褐土，控製好力度不影響牡丹根係，必須有比較精確的精神掌控，二十三排又要求足夠的精神力總量，能做到這兩點，怎麽可能連f級評定都考不上。

    果然，才完成三分之一，這小子就顯出了疲態。

    “小子，不行別強撐。”一頭黃發，敞開上衣的的阿華揚聲。

    阿華是培植基地另一個比較關照莫離的園丁，如果不是阿華這個年輕異能者的影響，單憑退休的托爾大叔，莫離無論如何也得不到這份工作，哪怕僅僅是考驗。

    “華哥，放心，沒問題。”莫離努力維持聲線的平靜。

    雖然經過整整半年的練習，可真正接觸被根係覆蓋的褐土，莫離依舊感到了吃力。

    沒錯，這樣簡單的工作，莫離為此練習了整整半年。

    對f級異能者來說，給五月牡丹鬆土不需要什麽技巧，以精神力強行控製便可以完成，可莫離清楚，自己無論控製還是精神力總量都遠遠不夠。

    半年前，托爾大叔提出這點，莫離立刻意識到，這是自己唯一的機會。

    五千盾薪水，在小城足夠三口之家過上不錯的生活，通常要達到e級並且具有一技之長的異能者才能賺到，相對於勤雜工區區六百盾收入，值得莫離付出全部努力。

    控製能力不足，可以通過練習來彌補，精神力總量不夠，那麽就減少單位時間消耗的精神力！

    大概再也沒有一個異能者，會像莫離這樣為了鬆土而絞盡腦汁。

    四個月時間，莫離終於摸透了褐土的結構，研究出了如何用最少量精神力引導褐土震動，而非強行精神控製。

    這還不夠！

    控製是成為高級異能者的關鍵，據說b級以上高手可以精準到‘絲毫’級，但是莫離的控製能力……甚至無法讓單位時間消耗的精神力固定。

    勉力之下，偶爾可以完成二十三排的任務，要贏取工作顯然不現實。

    絞盡腦汁後，莫離終於想到了辦法——將精神力分成二十三份。

    沒有導師，沒有傳承，所以莫離並不清楚異能者的兩大忌：第一，千萬不要讓精神力枯竭；第二，絕對不能將精神力分散！

    植物發芽要種子，精神力恢複同樣，必須有一個‘引’，如果精神力徹底枯竭，往往會出現難以恢複、實力倒退的狀況。

    曾經一戰連誅十三名a級高手，威震天南域的司徒燁，因為精神力枯竭戰後徹底淪為廢人，給所有異能者敲響了警鍾！

    精神枯竭就如此嚴重，精神力分散的後果沒有人願意嚐試。

    ……

    ……

    效果不錯！莫離精神一振。

    十三排走過，工作已經完成了一大半，雖然看上去艱難無比，莫離卻清楚，精神力消耗程度在自己預算之內。

    不同植物根係覆蓋的褐土在結構上有很大的區別，然而相對於其他植物，五月牡丹的根係幾乎不影響褐土原質。

    也就是說，震動前幾排，莫離消耗了更多的精神力，摸清結構後，節省下來的精神力相當可觀。

    可以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