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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上古世紀,也可以寫得很玄幻,繪得很好看!其實〖收藏推薦〗,也可以求得很含蓄,要得很好漢!——大漢扶搖·滄風玄玄】
史詩,便是無數文明與族群興亡的傳說。而哈裏拉大陸之上的獸靈——這群風神塔陽後裔的傳說,唯剩八字:我到,我見,我戰,我勝!——哈裏拉大陸·吟遊詩人維吉爾
※※※
冰寒。
鐵灰色的浩浩蒼空,仿若無邊穹廬,籠蓋四野八荒,覆壓獵鷹高原。
一馬平川的蒼茫雪原向遠方延伸著,伴著蜿蜒冰凍的河床,這片雪白,似是沒有盡頭。
衣衫襤褸、遍體鱗傷的獸靈們,在冰冷而耀眼的冬日下艱難地移動著。
緩慢,一步步,幾近凝固。
“咚。”
須發花白的獸靈老者倒了下去,這已經是三天以來倒下的第三百七十三個人了。
“爸爸!”
少年沙啞著嗓子嘶吼道,一步一瘸地飛快奔過去,伏在老者身上,目眥欲裂,烏黑的雙眸死死地盯著老獸靈那張衰老滄桑的麵龐:黑發、黑眸、黃皮膚,豹紋斑點,獅口虎鼻。
少年聲嘶力竭地呼喚著,卻已然無用,老獸靈的右手稍稍舉起,堪堪懸於半空,少年趕忙伸手去握。
但閉合的指間,僅僅擠出了哈裏拉大陸,那冰冷刺骨的高原空氣。
獸靈老者微皺的手軟軟地垂了下去,僵硬的指節,撞擊在獵鷹高原那同樣僵硬的凍土之上,發出異常沉悶的聲響。
“砰。”
微微抽動嘴角,緩緩閉上了雙眼,飽經滄桑的老邁身軀停止了戰栗。
老人家,再無一絲聲息。
“爸爸……”
沒有淚水,不是不難過,而是因為那噙滿懦弱與悲傷的液體,早在部落毀滅、苦難伊始的時刻,便已流幹。
若要再流,便將流血!
少年脫下獸靈老者一隻早已破爛不堪的麻鞋,將自己腳上那隻尚算完好的鞋子套在了老獸靈腳上,動作異常輕柔,似是怕驚擾到了老者的沉眠。
雙膝緩緩跪地,少年畢恭畢敬地對著老人家行了一套漢家孝禮。
此“禮”,深烙在華夏炎黃的骨子之上,千年未曾遺失。
此“孝”,死鐫在漢家兒郎的血脈之中,千年未曾敢忘!
禮畢,少年緩緩吐了一口氣,淡白色的水汽扶搖而上。
“鏘。”
少年一手化掌,並未見他有何動作,唯見一道暗色光芒瞬閃而過。
下一刻,一把原木一般呈暗褐色的弓形彎刃匕首,憑空出現在其手中。
在冰冷日光的照耀下,看上去樸實無華、平凡至極的小小匕首,此刻,周身卻籠罩著熒綠色的微光。
若隱若現,似虛似實,若人望去,玄妙瑰麗。
少年已不知多少日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了,拔出匕首的動作,對於體力近乎虛脫的他,無異於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砰。”
肉體觸地的沉悶聲響,在哈裏發大陸蒼茫的朔北苦寒之地,再次響起。
側躺於白雪之中的少年,無視額頭滲出的虛汗,向著軀殼已然冰涼的獸靈老者伸出了手——那隻劇烈顫抖的持刀之手。
凜冽的寒風颼颼掠過他單薄的身軀,讓他不禁打了個大大的冷戰。
少年有著獸靈一族獨有的殺伐果決,顫抖不止卻毫不猶豫地,割下了老人鬢角的一束發。
“咳咳……漢驍之刃,收。”
伴著劇烈的咳嗽,少年輕輕甩了甩手,掌中那把深褐色的匕首也伴隨著動作,在刹那間化為無形,不存絲毫痕跡,就這般憑空消失在了天地之間,似是從未出現。
將老人的一縷白發死死握於掌心,少年艱難無比地嚐試著站立。
小小的少年,用最後一絲尊嚴嚐試著,把獸靈的脊梁挺直!
一次、兩次……五次。
少年近乎瘋狂地榨取著體力,不斷嚐試著站起身軀,卻無一例外,皆是失敗。
“咚!”
他太累了,畢竟還是一個孩子。
十幾日來逃難路上的奔波與風霜,早已將這尚未長成的風神後裔,體內的最後一絲力量與意誌,盡數榨幹。
奮力爬到獸靈老者身旁,凝望著闔然長逝的黑眸老者,拳頭緊握,少年略顯銳利的指甲刺破了掌肉,灑下滴滴鮮血。
“爸爸,咳咳……對了,您一直不喜歡搖兒叫您爸爸,那搖兒便叫您喜歡的。”
少年泥濘的麵龐之上,掛著一抹微笑,笑容之下,隱藏著無邊的蒼涼,這種蒼涼,本不應該屬於這純真的少年。
“爹,搖兒可能要失言了,我……我可能真的要死了。”
少年木然的童聲沙啞而空洞,其中,唯剩絕望。
“咳咳……這樣也好,爹,我有了您的一縷發,即使死了,也會找到您吧,您說這種力量來自一個叫做大漢炎黃的地方,搖兒死後就想去那看看。”
此刻,少年身旁,綿延百米的難民隊伍依舊迤邐而行。
每一個路過少年與老者身旁的獸靈難民,都會駐足片刻,用時間的流逝默哀死者的哀思。
但他們,注定不會停下流浪的腳步。
毅然轉身,隨人流去;再未回首,血淚橫流!
沒有多餘的語言,隻有無限的無奈。
今時,為了保證獸靈部落延續,活下去,
今日,為了保證獸靈族群不滅,隻有活下去!
人群,慢慢移開;瘋狂的食腐動物,撲了上來。
這些渾身閃耀著妖豔的血光、形似禿鷲的詭異大鳥,迫不及待地咬開屍體的皮膚,大口吮吸著滄風部落這些獸靈子明,屍身中股股尚未冰寒的血液……
“風神塔陽在上!風神啊!開開眼吧!帶領您的子民,走出九重煉獄!——”
淒厲而刺耳的女子哀嚎,在人群中突兀地響起,與刀刮玻璃別無二致。
風神並沒有回答她,因為這裏,並非煉獄。
這裏,是浩浩人間;
這裏,是哈裏拉大陸;
這裏,是大陸之上、獵鷹高原!
人群,依舊向前走著,走著。
一步一步,向看不到希望的未名遠方走著。
寒冷、饑餓、勞累、疲憊、傷痛,這一切,都沒能令他們的步伐停下一刻。
因為,這群親身經曆了那一晚、胸腔中的心髒猶在因恐懼而戰栗的人們明白:
那群,於身後緊追不放的畜生;那群,有著幽藍瞳眸、生生摧毀了獸靈們部落故土,草原家園的畜生,
那群,名曰“哈裏蘭”人類的,異族畜生!
比起這行路之苦,風塵之難,還要恐怖百倍,千倍,萬倍!
腳步,一旦停下;此生,再難向前。
一個瘦骨嶙峋的獸靈孩童拉拉身旁母親的豹紋尾巴:"娘,我……我餓。"
年輕的獸靈母親,淒切地看著自己充滿童真的孩子,慢慢地從身上解下幹癟的行囊,顫抖著伸手摸索著。
良久,年輕的獸靈母親蹲下,手指深深插入雪中,挖起一塊冷硬如冰的泥土,其中混合夾雜著草根、積雪和石子:"喏……"
小獸靈狂喜地看著眼前這黑黢黢的土坷垃,仿若眼前便是冒著噴噴香氣的美味佳肴。
小心翼翼地將其接過,小獸靈的一雙澄澈的大眼睛微微眯起,身後一截短短的,小小的豹紋尾巴微微擺動。
嗅聞著濃濃的土腥味,小獸靈仿若聞到了熱騰騰的肉香,迫不及待地將其送到冰冷麻木的小嘴前。
“嗷嗚!——”
人群旁側,在那浩蕩無邊,潔白無垠的廣袤雪原之上,眨眼之間現出千道身影,那是一百道亮銀色的身影!
下有高大神駿、全身馬鎧的“哈裏蘭沙漠馬”,上有肩負短弓、腰掛彎刀的“哈裏蘭輕甲騎手”,一百道身影,猶如一百支磨尖上弦的銳利羽箭,蓄勢待發!
一百雙幽藍色的眸子,在這蒼白的冬日下閃爍著莫名光芒,陰鷙而凝聚。
道道目光,散發刺骨森寒,徑直刺向了那群手無寸鐵、身著漢服的難民。
貪婪而嗜血!
“哈哈哈哈!一群進化未全的半人畜生,原來你們這些獸奴,一隻隻的,藏在這裏!”
為首一騎,躍馬揚刀;沙啞呼喝,悚然響起!
…………
…………
“啊嗚,我咬…”
苦於饑餓的小小獸靈,睜大雙眸,腮幫一動,狠狠咬下一小塊嗆人的凍土。
隻差一瞬,孩子便可以如願以償地將其咽下,填飽自己饑餓數天的小小肚皮!
可惜……
“颼——噗嗤。”
小獸靈直挺挺地倒下了,嘴角上掛著天真的微笑,微張的小嘴,卻再也無法合上。
在那小小的胸膛之上,汙濁破爛的漢服之上,露出了一截閃耀著亮銀色光芒的箭矢。
“哢嚓。”
下一刻,伴隨著清脆悅耳的響聲,嗜血的箭矢閃爍著銀色的絕美光芒,化為點點齏粉,消散於極寒的北地之間。
也帶走了一條幼小脆弱的生命,一條方才還充滿活力的孩童生命。
血,獸靈的血,無辜孩子的血,汩汩而流。
赤紅液體浸潤著孩子身下,那片世世代代屬於獸靈部落的草原大地。
潔白無暇的雪原之上,在那一霎那,兀地綻放出一朵妖豔而殘忍的滾燙血梅!
血與雪的對比,紅與白的衝突,令哈裏拉大陸朔北的空氣充斥著愈發刺骨的寒。
“哈裏蘭!是哈裏蘭遊騎兵,人類來了!”
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聲般,恐懼頓時如爆炸般傳遞著,這些受盡驚嚇的風神子民,就像是受驚的馬群一般,開始了新一輪的奔逃!
再驍勇的部族,在長達半年對抗侵略的苟延殘喘中,亦會變為驚弓之鳥。
滄風部落的獸靈子民們,勇氣與武力,已然喪失殆盡。
“颼,颼,颼!”
一羽羽元素李良凝結而成的箭矢,劃過浩浩蒼空,徑直刺向手無寸鐵的漢民!
“啾昂——啾昂——”
這些由元素之力憑空凝成的“哈裏蘭鳴鏑”,閃耀著似真似幻的冷銀色光芒。
從九天之上落下的瞬間,特質的鳴鏑箭鏃頃刻鳴響,發出一聲聲好似金雕嘯天的刺耳聲響。
似蒼鷹搏兔般,收割著這些風神之子的性命,摧毀著這些手無寸鐵的人們內心最後一絲希望。
好似遮天之烏雲,有如破空之流星,又若蓋地之蝗災。
鳴鏑所過,甚至連冷漠地俯瞰著大地的那輪冬日,都被其盡皆遮蔽!
母親驚恐地捂著嘴,如雕塑般跪在已然冰冷的孩子身邊,雙頰之上,沒有眼淚。
“咚。”
片刻後,朔風拂過,平凡的漢家母親,在混合著血腥的空氣中,緩緩倒下……
馬背上的得意與瘋狂,馬背下的驚恐與絕望,淒淒慘慘戚戚。
“哈裏蘭人類”,向古老而滄桑的種族——獸靈,展開了新一輪的劈砍屠殺!
身著破爛皮袍的獸靈人群依舊在奔,在逃。
但在他們身後,沙漠戰馬那寬大厚實的馬蹄踏在鬆軟白雪上的沉悶腳步聲,卻愈發地近了,!
“哼哼哼哼!戰栗著奔吧,逃吧!打著寒戰跑吧!你們這群下賤的獸靈奴隸!”
殺戮依舊在進行著,沒有人注意到,在近乎瘋狂的人群之中,那手握父親鬢發的童稚少年所在之處……
異變,陡生!
上:北有獸靈喪彎刀,為奴為隸庶難逃
下:預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