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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完龍吟夫人所說，莫儒深的臉色鐵青，心中一股怒火始終是難以平複。龍吟夫人嫁給自己多年，從來均是如此模樣，縱然自己怎樣溫暖她，都無法將她的內心全部打開。自己就好像是這麽多年來對著一個冰美人，她沒有溫度，沒有表情，更沒有多餘的情感。

    就連她為自己生下女兒之後，也是連半分笑容都沒有在她的臉上看到過。莫儒深感到空前的挫敗感，他開始忽視龍吟夫人，就算她被大夫人欺負也並不過問。龍吟夫人就像是一片枯葉，在這莫府沒有存在的意義，也沒有利用的價值。顯赫的身份在她這裏竟然成了一個最無用的外殼。

    “你到底要怎樣？！捫心自問，我待你不薄，為何你要如此對我？！這些年我一直不曾看輕過你，你這是為何啊？！”莫儒深滿臉的疑問，那歲月雕刻過的臉上又添了一抹風霜。

    龍吟夫人不語，淡淡地坐在那裏，將手中的茶杯輕輕一擲，丟在地上，“啪！”茶杯碎了一地，連同那杯子裏的茶垢，塵土全都在這一聲中消失了。

    “老爺何必做口舌之辯，無謂的事你知道我從不喜歡。”

    門外急急的腳步聲傳來，小廝不敢進門，跪在門外高聲道：“老爺，四小姐回來了！”

    聞言，龍吟夫人臉色微變，莫儒深沉吟半晌，轉身離開，揮動衣袖，“看好龍吟夫人！”

    “是！”門外府兵齊聲應道，大夫人的臉上重新染上一層得意的神采，她步履翩翩，跟隨莫儒深走了出去，出去之時還不忘回頭瞧上一眼龍吟夫人。

    龍吟夫人對上她的眼神，心裏一陣瑟縮，那日的噩夢一下子襲上心頭，隻要你，還活著！莫夕顏就不可能如願離開莫府！

    莫儒深從龍吟夫人的閣院回到正廳，正好看到莫夕顏帶了莫芳菲過來。隻見莫芳菲嘴角噙血，眼神一片迷離，渾身上下均有點點梅花般散開的血跡。

    大夫人見狀頓時又驚又怒，顧不得一旁的莫儒深，大步上前就要將莫芳菲搶過來。莫夕顏後退一步，右手凝聚血靈之力，掌心對著莫芳菲的肩膀就要劈下。大夫人駭然，連忙停住，聲音尖利道：“好個小丫頭，幾日不見，這心狠的功夫你倒是用的順風順水！果然跟你那不爭氣的母親不同，我該說是青出於藍呢？還是你自作孽？！”

    莫夕顏聽完微微一笑，越過大夫人望著自己父親莫儒深那鐵青的臉，淡然道：“父親，今日我來，你應該知道是為何，我不是來和大夫人逞口舌之辯的，隻是想做個交易。現在莫芳菲在我手中，我母親在你控製之下，父親，我今日單純地想要問您，莫芳菲和我的母親，你要選哪個？！”

    莫儒深鐵青著臉，聽莫夕顏說完，按捺不住內心的憤怒，將大夫人一把扯到身後，沉聲道：

    “你母親？我怎麽會選你母親？！那樣固執的人不配讓我選擇，我要選的人是你，你害死莫玉，我本該將你處死一命還一命，但因你不是親手將他害死，隻是間接造成後果，為父給你一個機會，隻要你回到莫府，以後好好聽為父的話，為父一定不會為難你和你母親的。”

    說完，莫儒深的心情更加忐忑，看莫夕顏並無反應，接著說道：

    “我知道你與芳菲有過節，但她畢竟是莫府的嫡女，你若傷她，為父的麵子上不好說，但是隻要你回來，在莫府除了我之外，誰都不能支配你，你討厭芳菲，我就不讓她出現在你的麵前，怎麽樣？！”

    聞言，莫夕顏搖頭冷笑幾聲，半晌後再度抬起頭來，看著莫儒深的眸子多出了幾絲冷意，她左手緊握著莫芳菲的胳膊，莫芳菲整個身體幾乎都靠在她身上，血靈之力在她的克製下，還算平穩。莫夕顏死死盯著在莫儒深背後咬牙切齒卻又無計可施的大夫人，冷冷的說道：

    “父親把我當成什麽了。一個任你擺布的棋子嗎？若我不願意呢？父親要對我怎樣？！難道要殺了我？！”

    莫儒深大怒，手中的茶杯被他攥的劈啪作響，瞬時化成了幾片，掉落在地上，莫儒深的手上慢慢和著茶水滴下幾滴血來，空氣中混雜著血腥的味道，一時間令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莫名的壓抑。

    三皇子傲風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後院客房裏走了出來，走進正廳。察覺到正廳中詭異的氣氛，他不由得心中一緊，而當看到莫夕顏一張絕美的臉，他臉上的表情僵住，兩手不住地磨搓來緩解自己見到莫夕顏的緊張心情。

    莫夕顏此刻正拉著莫芳菲站在莫儒深的麵前，渾身的血靈之力籠罩在她身子周圍，竟沒有一絲的縫隙，就憑他和莫儒深，恐怕也無法將這屏障打開。

    先不說莫儒深多年入朝沒有修習過血靈之術，就連自己現在正當著蒼山學院的導師，有很多修習血靈之術的書籍可供自己選擇，現在的能力也無法將莫夕顏打敗，她的天賦，遠非常人所及。

    如果那時的失魂丹用在了莫夕顏的身上，豈會是現在的下場。莫夕顏早就成了自己的王妃，而自己也早就有了與東宮抗衡的能力。

    想到這，傲風滿臉堆笑，裝作什麽都沒看見，走到莫夕顏的右手邊賠笑道：

    “莫四小姐，真是好久不見。今日，怎麽沒有六弟陪在身邊啊？——莫不是你們兩個鬧了別扭？！”

    莫夕顏望著滿臉堆笑的三皇子，心中不禁厭惡，也不禁自己上一世的眼光感到心寒，這種表裏不一，陽奉陰違的小人，竟然讓當初天真的自己那麽努力的想要靠近，看來，真是身在此山中，不知山外景了！

    “三皇子殿下才是，看著您未婚妻如此模樣還笑得出來。您以為裝作看不見這一幕就可以逃掉您身上的責任了嗎？”莫夕顏冷笑一聲，晃了晃手中如死人般軟綿綿的莫芳菲。

    傲風表情僵硬的微微一笑，繼續裝傻：

    “什麽未婚妻，我不曾聽說過，四小姐真會說笑。”

    大夫人聽完三皇子的話，臉上神色驟變，她原以為三皇子要了莫芳菲的身子，已經是默認了莫芳菲未來王妃的身份，今日看來，三皇子仿佛是心有所屬，而這所屬絕不是莫芳菲！

    大夫人顫抖著走出莫儒深的背後，淒然道：

    “三皇子，可是……您不是喜歡芳菲的麽？現在為何對說出這種話來，難道你……”大夫人做了最壞的打算，但還是話到了嘴邊說不出來。

    三皇子輕咳兩聲，臉龐泛上了一絲紅色，點點頭，故意高聲道：

    “本王一開始想選的王妃就是莫夕顏，莫芳菲的事情隻是意外罷了。不過大夫人放心，這件事情絕對不會影響莫丞相和我之間牢不可破的關係，你說是吧，莫丞相。”

    大夫人得到答案後，身子猛然一震，後退兩步，扶住身後的桌子這才站穩，這樣看起來，莫芳菲此生是嫁不出去了。

    莫夕顏冷笑兩聲。轉眼間就將自己的政治盟友賣了，這位三皇子殿下不愧是小人的楷模，果真是人情淡漠。莫夕顏右手使勁在莫芳菲的臉上拍；呃兩下，失去意識的莫芳菲艸慢慢醒來。

    看到眼前的情狀，莫芳菲震驚不已，時隔多日，自己竟然再次成為了莫夕顏的籌碼！隻是她已經不確定父親對自己還有沒有當時的耐心與溫情。眼神順著莫夕顏飄向了三皇子。後者正全神貫注地望著前者。

    莫芳菲慢慢閉上眼睛，感覺到從心底生出來的一股冷意。渾身的血靈之力緩慢地匯集，既然如此，就算是死，也定要莫夕顏重傷！

    “父親！”莫夕顏上前一步，帶動著莫芳菲也跟著上前一步，她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方才已經說過，我是不會依父親所言，聽命與莫府，至於我母親，她的命對父親而言並不重要，我手上有莫府嫡女，較之於我的母親，她的命應該更值錢吧，孰輕孰重，父親應該知道，就不用我再多做口舌之辯了。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妥協！”

    “你！”莫儒深雙目圓睜，嘴邊的肌肉狠狠地抽動。“你這個逆女，為父給你活路你不要，偏偏要兵行險招，好啊，既然你不聽為父所言，那麽就不要妄想救出你母親了。芳菲的仇我會為她報，今日別怪為父不給你機會！來人！把她給我拿下！”

    “是！”埋伏在莫府四周的府兵聽到莫丞相的命令馬上從四麵八方湧了出來，一時間院子裏盡是府兵奔跑的步子聲。

    莫芳菲早已駭然，她淚眼朦朧地看著父親，淒聲道：

    “父親與其給我報仇，不如現在救我，萬不可和這個女人賭氣！龍吟夫人和我，父親不會不知道輕重，父親！”

    莫儒深不答話，雙眼看著四方趕來的府兵，手上微微使力。莫芳菲見自己對莫儒深的哀求並沒有起到什麽效果，慌忙轉過身來，對著三皇子傲風撲通跪下，“三皇子，芳菲求你救救我，好歹我們一夜夫妻，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三皇子無奈的看著莫芳菲，眼中露著一絲的不舍，看向莫夕顏時，眼中不舍一閃而過，不留一絲痕跡。莫夕顏將莫芳菲禁錮在自己血靈之力地屏障裏，看著四麵八方向自己奔來的府兵，臉上一股殺意。

    右手對著莫芳菲的後腦，猛烈的掌風還沒有劈下，外麵傳來一陣丫鬟哭泣的聲音。

    “不好了，龍吟夫人投井了，龍吟夫人投井了！”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莫夕顏腦袋轟隆一片，當下已經顧不得莫芳菲，也顧不得身旁的眾人，猛然揮出一掌，猛然推開圍在自己身旁的府兵，丟下莫芳菲就朝著龍吟夫人的院落奔去。莫儒深臉色驟變，趕緊也帶著手下緊隨著莫夕顏朝龍吟夫人的院落急急掠去，院落中一片緊張的氣氛……

    莫芳菲被莫夕顏丟在地上，臉上還帶著淚珠。三皇子從她的身旁走過，並沒有做半點停留，大夫人跑過來抱住自己的女兒，兩母女抱在一起，失聲痛哭。

    莫夕顏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跑到了母親的院落，她的耳邊已經沒有了聲音，一切都是那麽安靜，那個小小的院落依然在那裏。院中枯井，梧桐，一地蕭索。

    莫夕顏喘著粗氣，來到母親的門前，她的手有些顫抖，裏麵傳來一陣陣的哭聲，莫夕顏穩住了心神，伸出雙手一把將門推開。

    映入眼簾，一隊府兵正將滿臉是血的女子安放在一旁，他們的嘴上罵罵咧咧。

    “這女人還挺厲害，一下子打倒了我好幾個兄弟！”

    “可不是，誰知道這樣的女人身手竟然還不低，往常兄弟們還以為這女人不過是尋常婦人罷了，誰知道今日過招，身手還不錯。”

    “唉，可惜了，可惜了，死在這個枯井裏，誰知道她出來就是為了投這口枯井呢？這麽深，唉！”

    “……”

    莫夕顏慢慢地走到那女子的身邊，院中的梧桐落下了一片如血般深沉的紅色枯葉，正落在了莫夕顏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