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臣對於國際通緝令的事情確實一無所知，他現在專心致誌的就隻有實驗。原本以為一切準備就緒，卻沒想到其中一個負責關鍵部分的研究員突然得了急症。

    已經勝券在握的榮臣當天氣的差點沒一槍把那個研究員給崩了，這可是他這多年來第一次如此衝動。

    可即使如此也無濟於事，實驗的時間被迫再次推遲。得知這個消息最高興的自然還是宋依然，當天她就在榮臣來看望自己的時候毫不客氣的嘲笑他，洋洋得意的嗆聲。

    宋依然還記得當時榮臣的表情，雙手緊握成拳，太陽穴一股一股的跳動著。明明是已經憤怒到極致的表情，卻在宋依然以為他會一槍崩了自己的時候突然冷靜下來。

    當時榮臣沉默著什麽也沒有說，把食物放下之後就轉身離開了。

    宋依然很失望，她還以為自己終於可以刺激到榮臣。終於可以不用看到那張波瀾不驚的臉，終於能夠小小的發泄一下了。

    真是可惜啊。

    “哢嚓。”

    宋依然正想的入神，房門再次被推開。看到一如既往端著食物進來的榮臣，宋依然忍不住眼角抽筋。

    她都已經那麽過分的刺激他了，這人居然還可以如此平靜的端著食物來看她？

    立場互換，宋依然恐怕早就努力。誰管你有沒有飯吃，是死是活，她才不會主動送上門來看人家的臉色。

    “你為什麽還要來？這裏這麽多人，不一定需要你親自來送飯？還是說，我昨天對你的刺激還不夠？啊不對，也許你是個抖m。”

    宋依然一臉挑釁的看著榮臣，見他一臉的波瀾不驚眼底的精光更濃。

    “你肯定不知道抖m是什麽，我來給你解釋一下好了。哎，誰讓我這麽好心這麽善良呢。”

    宋依然佯裝無奈的歎了口氣，神情中卻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嘲諷。這次她倒是沒看榮臣的反應，慢悠悠的解釋起了抖呢就是受虐狂的意思，而且是超級受虐狂的意思。怎麽樣，是不是很符合你現在的情況？”

    宋依然仰頭，大大咧咧的跟榮臣對視著。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放過榮臣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放心，我的試驗不會延期多久的。沒有替補的研究員沒問題，隻要他還不會死，實驗就一定可以繼續。讓生病中的人忘記疼痛繼續工作的藥，我這裏有很多。”

    榮臣不緊不慢的說著，絲毫沒有受剛才宋依然那番話的影響。

    反而是宋依然，聽了榮臣的話差點氣得半死。她怎麽就忘記了這個男人是個變態是個惡魔呢！

    他為了實驗什麽都可以犧牲，更何況是個小小的研究員！

    “混蛋，你贏了。不過別得意，厲少炎一定會找到這裏的。你最好快點開始你的實驗，否則他會讓你措手不及。”

    “好了，別想這些了。我的實驗很快就會開始，到時候我會讓你親眼見證奇跡。我的選擇沒有錯，這一點，我會向你證明的。”

    榮臣看著宋依然，確切來說，他是在透過宋依然看別人。那樣帶著懷念的，柔軟的，又有些偏執的眼神讓宋依然格外不舒服。

    她忽然覺得榮臣並不是在對著自己說話，他是……

    宋依然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她沒想到榮臣居然偏執到了這種地步。他對自己母親的感情以及對當年的事情已經產生了執念，甚至把自己當做母親，想要跟她證明他的決定沒有錯。

    這個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

    “榮臣，你看清楚，我是宋依然不是慕婉月。我媽已經死了，是因為你的固執和堅持己見迫使她離家出走，然後遇到宋浩天那個人渣最終被他的老婆給放火燒死。”

    宋依然看著榮臣，語氣平靜，一字一頓的說著。

    榮臣眼底的懷念漸漸斂去，他的雙眸重新變得冰冷。平靜的注視著宋依然，數秒後緩緩開口。

    “我知道，你是婉月的女兒。她已經不在了，我一直都知道。不過沒關係，還有你。就算你跟婉月隻有七八分的相似你也是她的女兒，跟你證明這一切也可以。”

    “你他媽瘋了！你這個懦夫，不敢承認你的失敗就用這種偏執又變態的方法來自欺欺人。你以為你的實驗成功了過去發生的一切就會改變嗎？你以為我媽還會活過來還會原諒你嗎？”

    宋依然咬牙切齒的說著，眼底滿是痛恨和憤怒。

    看著榮臣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她還是覺得不解氣，繼續毫不客氣的指責。

    “你隻是不敢承認，不敢承認因為你的固執和自負導致了我母親的死。你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所以才會偏執的想要證明你是對的。證明當初是母親自己錯了才會離開才會死，證明這一切跟你無關。說什麽為了實驗拋棄一切，呸，別假裝清高了。”

    “你隻是接收不了自己間接害死了心愛女人的事實，是個孬種，懦夫！”

    宋依然的語調猛然提高，尖銳的嗓音像是利刃一般狠狠的劃開榮臣的心髒。

    他的臉色變得難看，如同死灰。眼睛瞬間變得血紅，狠狠的瞪著宋依然。通紅的雙眸裏，殺氣彌漫。

    “不是，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向婉月證明。證明她當初的錯誤決定，證明我沒有錯。我隻是堅持我的理想，是婉月不應該質疑。”

    “看吧，你自己也這樣說不是麽？不管你找再多的借口和理由，你間接害死我母親就是事實！”

    宋依然毫不客氣的指責，義正詞嚴。冷冷的看著榮臣，像是一個評判者。看著榮臣露出痛苦絕望的表情，看著他動搖，看著他陷入矛盾和爭執裏。

    她的唇角一點點的勾起，帶著小小報複的痛快。

    “榮臣，你害死了你心愛的女人。而你自以為拋棄一切全身心投入的實驗最終也會以失敗而告終。你失去了一切，到頭來不過是一場枉然。哈哈，你是不是自己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淒慘的下場？”

    宋依然覺得還不夠，繼續誇張的嘲笑著，大聲的嘲諷著榮臣。

    “閉嘴！”

    榮臣忽然暴怒起來，揮手把桌子上的碗筷全部掃到地上。劈裏啪啦的聲響不絕於耳，刺耳異常。

    宋依然不為所動的坐在椅子上，連睫毛都沒有眨一下。帶著嘲諷的不懷好意的笑，直直的看著榮臣。

    似乎無論他做什麽都隻是跳梁小醜，她根本就毫不在意。

    榮臣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殺氣凜然的盯著宋依然。血紅的雙眼顯得格外駭人，突然，他的視線有一瞬間的模糊。眼前的人變成了十八歲剛剛情竇初開的慕婉月。

    她穿著一身秀麗的旗袍，聘聘婷婷，婀娜多姿。靜靜地站在花園裏，笑容嬌豔動人，甚至比開得正豔的花還要耀眼十分。

    她緩緩地抬頭，溫柔清澈的目光注視著自己。唇角一點點的上揚，就在笑容馬上就要顯露的時候，突然定格。

    慕婉月的表情變得猙獰，眼底寫滿了痛恨。狠狠的瞪過來，仿佛恨不得讓榮臣去死。

    “婉月，婉月。”

    榮臣表情痛苦的叫著慕婉月的名字，眼神迷蒙，在宋依然看來完全是陷入了幻覺中。

    她冷冷的笑著，看著這個可憐又可恨的男人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痛苦自責。

    他活該！

    榮臣的眉頭皺的更緊，眼底滿是惶恐和急切。眼前的場景又換了，變成慕婉月孤零零的站在門前的畫麵。她的身後是一個低矮破舊的房間，突然，起火了。大火在慕婉月的身後蔓延著，她卻像是毫無所查一般，依舊眉頭緊鎖靜靜地站在門前。

    榮臣想要開口提醒，想要大喊著讓慕婉月離開！

    可是他發不出絲毫的聲音來，嗓子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給掐著。不允許他發出絲毫的聲音，沉悶而絕望的氣息撲麵而來。

    大火猛然竄上來，火舌把慕婉月包裹起來。她依舊靜靜地站著，眼底甚至還帶著幾分笑意。

    榮臣伸出手，想要把慕婉月拉出來。

    婉月，婉月！

    聲嘶力竭，一遍遍的呼喚，大火中人卻毫無反應。漸漸地，臉上的笑變成了痛苦，燒著的頭發發出刺鼻的焦灼味，到處都是呼救聲以及孩子們的哭喊聲。

    “婉月，不！”

    榮臣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卻隻能看著心愛的女人痛苦絕望的死去然後消失在大火裏。

    清醒過來的榮臣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似得，渾身大汗淋漓。臉色慘白，眼底甚至還有凝聚起來的淚水。他猛然回神，在看到宋依然唇角的冷笑之後突然踉蹌著後退。

    “怎麽，你心虛了？”

    宋依然冷笑一聲，咄咄逼人的視線看向榮臣。

    他忽然轉身，跌跌撞撞的離開。房門重重的碰撞在一起，發出哐啷的巨響。宋依然坐在沙發上，忽然不可抑製的大笑出聲。

    “媽，你看，這裏有個瘋子啊。他辜負了你那麽多年的愛戀，讓你被迫離開慕家離開外公最終會在宋浩天那個渣男的手上。你現在看到榮臣後悔了，會覺得開心嗎？”

    然而並沒有人回答宋依然的問題，她也似乎並不需要回答。

    隻要那個男人痛苦絕望，就足夠了。

    她想，榮臣現在的狀態這麽不穩定，應該是不會讓人開始實驗的。雖然不知道厲少炎他們什麽時候會找到這裏，至少短時間內宋小寶是安全的。

    這是，她現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