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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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平的那一方,其實一直在傅以陌哪裏,因為文旭白輸,不過是丟幾分薄麵,可傅以陌輸,丟的卻是性命。
    孰輕孰重,心中各見分曉。
    林艾早餐吃不下去了,放下了碗筷,進屋去了。
    文旭白握著杯腳的手,突然加大了力道。
    又是這樣,不歡而散。
    他們之間長出了一根刺,那根刺,叫傅以陌。
    他們為了消除這根刺,爭吵過,冷戰過,和解過……最後,都沒有用,隻好暫時選擇性的選擇看不到這根刺,可是總是在某些時候,措不及防的被這根刺紮到心口,鮮血淋漓。
    卻仍然要繼續偽裝成這根刺根本不存在!
    文旭白頗有些疲憊的撫了一下額,放下手中的高腳杯,站起身來,南方的空氣,潮濕而炎熱,過高的氣壓,總是讓人很快就趕到煩悶。
    這令人煩躁的燥熱,實在讓人不願意走到室外。
    “吩咐張鳳,把傅以陌這幾日的行蹤調查清楚,然後匯報給我。”文旭白壓低聲音,對身後的手下命令道。
    手下領命退下。
    而實際上,傅以陌這幾日的行蹤根本無需費心去查,因為他基本沒有任何行蹤,他一直在家……逗貓。
    小白團子蘇毛毛早餐吃了有營養的魚,下午顯得尤為興奮,晃著小鈴鐺,滿屋子的跑。
    蘇美人兒喝了蔬菜湯,念及味道不錯,暫時也不打算找傅先生的麻煩,抱著本書,在空調呼啦呼啦吹著的屋裏,偏偏還選擇了個有太陽的地方,將搖椅擺在窗前,靠在搖椅上看書。
    傅以陌收拾碗筷的時候,突然覺得心理極其的不平衡,於是他彎腰看向客廳正和貓一起懶洋洋的曬太陽的蘇黎,不悅道:“我已經負責做完飯了,碗總該你刷了吧?”
    洗碗是一件討人厭的事情。
    蘇黎繼續躺在躺椅上橫屍,甚至不去回答傅以陌。
    “裝死也沒用。”傅以陌擦了擦手,來到客廳,壞笑了一下:“不洗的話就沒有午餐。”
    蘇黎總算是抬眼瞥了傅以陌一眼,靈動的眸子,水波婉轉。
    “我曾經連著三天沒吃飯,你餓不過我的。”蘇黎放下了書,整個人都縮在木色的躺椅上,乍一望去,竟給人一種很想把她抱進懷中的感覺。
    傅以陌是不想把她抱進懷中的,所以他把小白團子抱進了懷裏。
    “你說你,這麽懶,是怎麽養活毛毛的?”傅以陌揉著小白團子的貓頭,取笑著蘇黎。
    蘇黎倒是不以為意,陽光灑在她蒼白無血色的皮膚上,她看上去慵懶而美麗:“其實我也沒怎麽照顧毛毛,養毛毛那段時間,我精神很不穩定,怎麽說呢……有點兒抑鬱,我不能呆在家裏,一呆在家裏,就開始極深的自我厭惡,剛好毛毛給了我個外出的理由——溜貓,這麽溜著溜著,毛毛反倒長成了一隻強壯的小貓。”
    這是傅以陌始料未及的。
    “心理醫生還會抑鬱?”傅以陌有些驚訝。
    “我那時候還不是心理醫生,隻是個學徒罷了。”蘇黎笑了下,隨後又反駁傅以陌:“心理醫生也是人,怎麽就不能抑鬱了?能開導別人不代表能開導自己,能看清不代表能放下。”
    引人深思。
    他總覺得,自己看得很清,所以所謂的病,根本是莫須有的事情,他覺得自己很強大,可以承受一切後果與代價。
    可是,他放不下,他知道,蘇黎知道,林艾也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可是所有人都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傅以陌別過頭去。
    “這些都是真的,還是你編來開導我的?”傅以陌整張臉藏在陰影裏,陽光被牆壁擋住,照不出他的麵容。
    小白團子躺在他的腿上,養著毛茸茸的腦袋,看看傅以陌,又看看蘇黎,有些但卻的發出了一聲“喵嗚。”
    蘇黎的表情依舊很淡然,她總是維持著平靜坦然的樣子,就像已經活了七八十年的老人一樣,已經沒有什麽事情能夠讓她驚訝了,一本《麥田裏的守望者》翻開著倒放在她的腿上。
    她長長的睫毛微微下垂,在眼瞼處投下一大片陰影來,笑意爬上了她的眉梢,她輕語道:“陰天屠龍記裏,張無忌的母親跟張無忌說‘越好看的女人越會騙人’,後來張無忌遇到了趙敏,趙敏很漂亮,也很喜歡騙人。”
    她稍微動了一下,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半躺下,繼續補充道:“可實際上呢,漂亮的女孩子,喜歡騙你,是因為她喜歡你,越喜歡,越想捉弄你。”
    蘇黎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傅先生,你覺得我喜歡你嗎?”
    傅以陌沒有回答,腿上的白團子又垂下了貓頭,繼續臥在傅以陌的腿上午休。
    “其實你大可不必這麽敏感,我本身確實有提供療程的意思,可是你並不想要,你也是知道的,我這個人很懶。”
    說起懶來,蘇黎還真是不負盛名,蘇黎,楚子寒,威爾師兄妹三人,唯獨蘇黎名氣最小,工資最低,待遇最差,因為她懶,能不幹的活兒,她死活也不幹,到了下班的點兒,她一分鍾也不肯多待,出了醫院,病人的電話,她一概不接。
    若不是借著她師父的盛名,恐怕她早就被趕出醫院了。
    “抱歉。”沉默了許久,傅以陌這才低聲到了一句,轉身過去洗碗去了。
    蘇黎盯著傅以陌離去的背影,眼眸加深了。
    其實剛剛,她說謊了。
    也許沒有酬金,對方又不願意接受治療這種案例,她以往是不願意接的,但是這次,她不得不接。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在威爾走之前,曾經和林艾一同來到她的房間裏找她。
    “傅以陌這種極其敏感,有死要麵子的人,要我治,倒不如留給蘇蘇。”威爾懶洋洋的打著哈欠,伸手指指蘇黎。
    蘇黎本想一口回絕的,奈何威爾早看出了她的想法,不待她開口,就是先阻斷了她的後路:“這次綁架暮天龍,拿暮天龍去換暮雪幽的事情,也多虧了傅以陌的幫忙才能順利執行,我們相當於都欠了他一個人情,你要一直欠到他死?”
    蘇黎此生最討厭欠別人人情,威爾是很了解這一點的。
    蘇黎沒有開口說話抱著貓坐在床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但是威爾知道,她這個反映,大概就是已經答應了。
    “我的治療一般比較極端,適用於你這種看不開,也想不開的,可是傅以陌不一樣,他看上去雖然很極端,但是人家做任何事情都是很有章法的,本質上,理智沒有喪失,看事情也很透徹,我要是再極端治療,很容易把他逼急了,反倒發展的更糟糕。”威爾繼續分析道。
    “但是蘇蘇不一樣,她治療是在無聲無息中進行的,很多病人在根本不知情的情況下,便已經被她糾正過來了,很適合傅以陌這種死要麵子活成撐著的人。”
    威爾下結論道。
    死要麵子活撐著,倒是很符合傅以陌。蘇黎抿嘴一笑。
    “那就拜托你了。”林艾拉過蘇黎的手,神情之間,滿是擔憂:“以陌雖然看上去對誰都很冷漠,但是他本質不壞的……他隻是……他隻是……”
    “他隻是承受了太多了。”
    蘇黎至今還記得林艾說這句話的時候的表情:新月一般的眉,皺成一團,漆黑的眸子,滿是憂慮,神情之間,略有不忍和痛惜。
    那一晚,威爾和林艾將有關傅以陌的事情都告訴了蘇黎,包括他年幼喪母,被引入歧途,痛失愛姐,慌亂逃脫,以及最後,又是如何失去了此生摯愛,林艾。
    如果一個人一生的悲劇就相識打碎的杯子灑落在地上的水,那麽傅以陌這生的悲劇,就像滔滔不絕,延綿萬裏的河流。
    僅僅是聽聞,變引人歎息,又何況是親身將這一切經曆過一遍?
    蘇黎秀眉輕微的蹙起。
    “我盡力而為,可是我不會給你任何的承諾。”麵對林艾的請求,蘇黎是這樣回答林艾的。
    “她這樣說,就是答應了。”威爾在一邊自動做著翻譯:“我師妹為人特別的謙虛,沒治好之前,總是這樣的謙卑,但是往往她這麽沒底氣的說,總能把人給治好。”
    是這樣的嗎?蘇黎沉下來眸子。
    地上的小白團子盯著灑落在蘇黎腿上的陽光,歡快的一躍雙腿,跳到了蘇黎的腿上。
    然後把尾巴一繞,縮卷住全身,躺在蘇黎腿上幸福的睡下了。
    蘇黎纖細蒼白的指在小白團子絨膩的毛發上輕拭,蒼白的臉色,在陽光下,泛出一種不健康的透明。
    盡管這樣細水長流的在不知不覺中給傅以陌治療會有一些效果,但是很顯然,她沒有太多的時間了。
    而且,這個男人的防心,比她原本所以為的還要重,時刻提防著任何企圖探訪他內心的人。
    有點棘手啊。蘇黎纖細的食指在小白團子身上畫著圓圈,小白團子身上的毛被她肆意把玩亂了紋理。
    “喵嗚!”白團子發出了抗議的一聲叫喊。
    “你也覺得,咱們應該用點兒厲害的了,對不對?”蘇美人兒笑容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