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催眠,血染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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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艾說著,忽然意識朦朧間聽到了有淅淅瀝瀝的雨聲,思緒在飄遠,周圍的空氣裏,散發出一種陰暗潮濕腐朽的味道,有些許涼絲絲的水光打到了她蒼白的皮膚上。

    恍惚間,她好像再次看到了那個陰暗潮濕的街道,天空中烏雲密布,好似在醞釀著一場大雨,她坐在門口,守著這一眼便能看到頭的小房子。

    傅以陌還沒有回來,她看著陰沉的天空,心裏充滿了擔憂:她的以陌哥哥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好像沒有帶傘,一會兒若是雨下大了,可要如何是好?

    要不要帶著傘去接他呢?可是萬一他現在還在工作呢?她這樣冒著雨出去,最終淋得渾身濕漉漉的再進去那家氣派的公司,是不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會笑話她呢?

    她有點害怕了,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她也從未想過,有那麽一天,她有可能會成為她親愛的以陌哥哥所不齒的存在。

    離開學校的時候,其實林艾心中還是有所期許的,畢竟兩個人都是學校裏的優等生,自小優越的成績讓她以為自己的才華根本不需要一紙證書來證明。

    可是當她真正的踏入社會的時候,才知道所有人要的都是那一紙證書,她的才華,根本不值一提。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呢?她好想知道了,又好像還是不知道。

    雨終於下了,不像是北方循序漸進,南方的雨大都來勢洶洶,來得快,去的也快。

    她親愛的以陌哥哥就是在那個時候回來的,沒有打傘,雨水將英俊的他打得一塌糊塗,她拿著毛巾慌慌張張的想要過來為他擦拭身上的雨水,卻被“啪”的一聲打開了。

    “有意思嗎?林艾。”男人低著頭,雨水順著他額前的發悄然低落,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也驚訝與他突如其來的發火。

    是在責怪自己沒有去給他送傘?她很想讓自己相信這個荒唐的借口,可是男人沒有給她這個犯傻的機會。

    “跟著我,有意思嗎?”男人終於抬起了頭,漆黑的眸子裏,有她看不懂的情緒在蔓延。

    她費了些力氣才搞明白,這個“跟著我”並非是指自己跟蹤他,而是指跟著他離家出走|私奔這件事。

    有意思嗎?她在心裏默默的念著這句話,多希望自己並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隻可惜,她明白。

    男人從口袋裏拿出一疊人民幣來扔到她麵前,說出的話絲毫不留情麵:“拿著錢,滾回去吧,我厭倦照顧你了,也厭倦每天自欺欺人的說著什麽明天會更好了……我們都知道,明天不會更好。”

    說著,他打開櫃子,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她就這樣靜靜的站在角落裏,看著他裝著自己的行禮,眼淚都忘記了要掉。

    “你要去哪兒?”在她親愛的以陌哥哥收拾好行禮要走的時候,她才啞著嗓子問了這麽一句。

    男人站在門口,外麵下著磅礴的大雨,他甚至沒有拿傘,半個身子抵在門外,被大雨所打濕。

    “好歹,等雨停了再走。”她聲音裏帶了點兒哀求的味道。

    現在回想起那一天,林艾自己都有些驚訝於自己的冷靜,不哭不鬧,甚至不曾問他一句為什麽。

    也許在很早以前,早到林艾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她最愛的以陌哥哥會離開她,也許在第一天住進這間狹小陰暗的地下室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了,也許在她和她最愛的以陌哥哥求職四處碰壁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了,也許是在她第一次見到耀眼奪目的洪曦小姐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了……

    倚在門口的傅以陌頓了一下,背對著她,她其實感覺到了他的不舍,可是他依舊義無反顧的離開了,那不到一秒種的停頓,是他給她的最後的留戀。

    床上散落著一大疊邊角被雨水打濕了的人民幣,不用想也知道這錢來自哪裏。

    這算什麽?分手費?還是給她回家的路費?

    她瞥了眼門口斜著的那把雨傘,又看了眼無名指上男人曾經送給她的夜市裏買來的廉價的戒指。

    伸手默默的將那枚戒指摘了下來,握到了手中,耳邊依稀還能聽到那日男孩的豪言壯語:“總有一天,我要送你一枚有真正藍寶石的戒指。”

    可是,是不是沒有藍寶石,就不能稱之為戒指了呢?林艾低著頭看著手裏藍色玻璃的簡單戒指,突然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拿起傘,衝著傅以陌離開的方向追了出去。

    她可以不要結果,可以不哭不鬧,但是,請把他送的戒指拿走,也請把她的愛情還給她。

    雨越下越大,明明南方最多的是驟雨,可是這場雨好像沒了盡頭一般,她漫無目的的在雨中徘徊,不知道那個拿走了她愛情的男人究竟身在何方。

    洪曦……腦子裏不知為何閃過洪曦小姐紅色張揚的裙角:他現在會不會在洪小姐哪裏呢?或者在公司?

    想到這裏,她匆忙的要去坐地鐵找他去,然後……

    然後發生了什麽?

    林艾周身開始不可抑製的發著抖,這麽多年來,這段曆史,一直都是她回憶的禁區,她從不敢輕易涉足,哪怕是午夜驚夢再次回到那個大雨磅礴的下午,她都咬著牙逼迫著自己不要再去想。

    記憶開始變得混亂了,那個站在大雨裏拿著傘的七年前的自己,開始和現在的自己重合了,她好像在一瞬間回到了七年前,回到了那個肮髒的,散發著腐爛的臭味的街道。

    她站在這個滿是垃圾和泥濘的汙水的街道裏,冰冷的雨水打在了她的身上,隱約間,她聽到了女人哭喊的聲音。

    那哭喊聲斷斷續續,就在不遠方,她是知道那個方向的……她確實知道……

    “怎麽不走了呢?你不想看一下真相嗎?”耳邊有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來,她一驚,回頭一看,身後並沒有人。

    “不要……放開我……救命……救命啊——”刺耳的呼救聲越來越近了,帶著哭腔的,女人絕望的喊叫。

    “很害怕嗎?”那個聲音問她,她這才驚覺自己正在發抖。

    “很害怕……”她的聲音飄在空中,像是一聲哀歎,在永不見天日的昏暗陰雲下,逐漸飄遠。

    是的,很害怕,明明街上是有人的,即便是大雨將路人的行程加緊了,可是依稀還是有路人路過的。

    但是為什麽沒有人聽到她的求救呢?為什麽沒有人哪怕拿出手機報個警呢?

    她孤身在這陌生的城市,無人過問。

    踩著肮髒的地麵,林艾順著呼救的聲音,走過去了。

    她看見了大街的盡頭,三個男人將她拖到了陰暗的角落裏,她不住的哭喊著,掙紮著,終於,有一個男人厭煩了,上去往她嘴裏塞了一塊兒髒布。

    雨水順著她的長發落下,分不清她的臉上到底是眼淚多一點,還是雨水多一點,她伸手好像要抓住些什麽,卻被一個男人一腳踹開了。

    眼淚在這個時候充滿了眼眶,視線被模糊了,周圍的場景變幻萬千,一瞬間,那三個男人消失了,肮髒的街道也消失了,她來到了那個偏僻惡臭的角落裏,七年前的她自己滿身是血的站在她麵前。

    那個渾身是血的剛剛二十歲的小女孩,顫顫巍巍的站著,就這麽直勾勾的盯著她,臉上有汙泥,有鮮血,還有讓人心寒的冷漠。

    “你來幹什麽?”被雨水和鮮血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女孩眼神冰冷的問她。

    “我……”嗓子有些沙啞,淚水已經決堤,她是多麽想給七年前的自己一個擁抱,將那個遍體鱗傷的孩子抱到懷裏,給她哪怕一絲的溫暖。

    她向前邁了一步,不料,站都站不穩的女孩兒隨著她的前進,竟後退了一步。

    “你來幹什麽!”七年前的她對著她憤怒的質問著。

    “我來尋找真相。”林艾站在原地,不再動了,目光沉穩的望著狼狽的自己,回答道。

    下|體還在潸潸流血的女子聞言笑了:“真相……現在你才想起來去尋找真相?”

    現在,時隔七年以後,你才想起來,你還有一段慘不忍睹的過去,還有一個非要弄清楚不可的真相,還有一份未曾發泄過的憤怒嗎?

    “這七年來,你到底在幹什麽?”她看到七年前自己失望的目光,聽到屬於自己的質問,那質問句句誅心,讓她無法回答。

    “她就是個掃把星,跟誰誰倒黴。”

    “沒用的女人,要我我也選擇人家洪小姐。”

    “嘖,都這麽罵她了,還是一言不發……還真能忍。”

    “哈哈,這就是個聾啞人,無論說什麽她都聽不見的,哈哈哈。”

    ……

    那些忽視了整整七年的謾罵,好像在這一瞬間,全部都阻擋無效的超她攻擊了過來,不斷的在她的腦子裏回響。

    “回去吧!這裏沒有你想要的真相。”七年前的她冷眼看著幾近崩潰的她,目光冰冷,像是在看一條喪家之犬。

    跪倒在地的林艾,握緊了自己的拳頭,狠狠的咬著自己的嘴唇,咬出了鮮血卻渾然不覺。

    周圍的場景再次變換,一切都飛快的移動著,最後快到她隻能看到朦朧的影子。

    女人絕望的哭喊聲再次傳來,一次比一次鮮明,一次比一次刺耳。

    她撲過去,想要將那群禽獸趕走,想要救一救七年前哭啞了嗓子都不曾換來救贖的自己。

    可是最後撲過去,才發現是一場空,施暴的人群消失了,哭喊的自己也不見了。

    一轉身,悲劇又在另外一個方向,另外一個角落裏上演。

    男人卑劣的笑聲和女人絕望的哭聲彼此交錯著,成了這個世界裏,唯一的聲響。

    全世界,好像都在嘲笑著她:你,誰都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