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可悲,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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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想問一下,時隔十年之後,再次一見到曾經的戀人,還是以這種方式,傅先生是自責多一點兒,還是恨洪小姐多一點兒?”威爾半靠在椅子上,麵上似笑非笑。
傅以陌總算知道為什麽進門以前楚子寒要再三強調自己師兄為人的惡劣了,這個問題,除了羞辱自己一番以外,對於林艾的治療,究竟有什麽作用?
但是他還是忍了忍,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靜而客觀:“自責多一點吧,畢竟如果當時我再堅持一點兒,把小艾留在身邊,洪曦也沒機會對她下手……”
不夠,不止一次這樣想著,自己給的愛,遠遠的不夠。
他曾經以為自己已經付出了生命裏所能給的所有的愛,但是其實細細想來,那不過是戀愛中小小的一個錯覺。
當年的他連愛自己都做不到,如何可能給林艾無窮無盡的愛意?
威爾的眸色中閃過幾絲讚許:會反思,會先自責,再怨恨,看來還有得救。
“所以比起找洪曦小姐複仇,其實傅先生更想做的,是補償林艾小姐咯?”威爾舌尖舔過下唇,麵上似笑非笑。
這樣似笑非笑的麵容,加之他口中刁難人一般的問題,很容易給人一種他在故意激怒別人的感覺。
“說說看。”無視於傅以陌陰下來的臉,威爾見傅以陌半天沒有回答,便將問題又重複了一遍:“七年後知道真相的你,第一個反應,是想去殺死洪曦,還是想去擁抱你親愛的小艾?”
知道真相之後……
說實話,知道真相後,上帝並未給傅以陌太多時間去思考,緊接著林艾殺人被捕的消息就傳來了,幾乎是噩耗一個接著一個般向他壓了過來。
“我……不知道。”傅以陌痛苦的捂住腦袋。
“好好想想。”威爾隨口道:“回想下你知道真相那刻的心情,是憤怒多一點兒,還是心疼多一點兒?”
憤怒和心疼,他倒是概括的很好,當他剛知道七年前真相的那一刻,這兩種情緒幾乎占滿了他的心扉。
至於那種更多……
“回答這些有意義嗎?”傅以陌突然蒼涼的笑:“威爾先生,您現在的發問沒有一樣……”
“沒有一樣和你親愛的小艾小姐有關,波拉波拉波拉……”威爾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傅以陌,像個惡劣的不懂禮貌的孩子,然後他繼續輕笑著盯著傅以陌:“那又如何?現在站在我麵前的是你,我審問的也是你,做得到就配合我回答完我的問題,做不到就滾。”
說著,他麵上的笑容越來越惡劣了:“反正治不治得好那小美人兒,說實話,我不在乎。”
這絕對是傅以陌見過的,最惡劣的一個醫生。
“不在乎?”傅以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你為什麽要接受邀請過來為小艾治病,你知道把小艾交給你我們……”
“你們付出了無數的信任,無數真心,無數擔憂,糾結無比,輾轉反側,最紅終於下定決心把病人交給了我。”威爾再一次打斷了傅以陌,他站起身來,繞著傅以陌轉了一圈,嘴角帶著嗤笑。
“可是,這跟我又有什麽關係呢?”威爾聳聳肩膀,像個無恥的無賴。
他走到傅以陌的身後,突然伸手掐住了傅以陌的脖子,然後彎腰靠近傅以陌的耳朵,在他耳邊近似於發狠的開口道:“傅先生,你給我聽好了,老子學了心理學將近十五年,行醫將近八年,我不需要你來教我怎麽治病。”
“你們下了多大的決心,有多痛苦,有多期待,有多擔憂,都沒我沒關係,你們既然下了決心要我來醫治病人,治療過程全程聽我的,我讓回答什麽,你就回答什麽,哪兒來那麽多鬼問題?”
言罷,威爾放開了傅以陌,然後慢條斯理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現在,可以回答了嗎?”
傅以陌揉揉自己的脖子,有些憤怒的瞪了威爾一眼,他實在是不敢相信舉世聞名的威爾醫生,竟是這麽一個惡劣的男人。
不過關於威爾治療方法之極端,傅以陌早有耳聞,起碼有一點兒威爾說的沒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請人家幫忙,一而再再而三的對他表示懷疑,他自然會感到極其不爽。
“自責多一些。”傅以陌忍著火氣低頭回答道。
威爾細長的鳳眼裏含了點兒笑意:還不錯。
這兩個問題,看似風水不及馬牛,和治療林艾病情沒有半毛錢關係,但是其實不然。
通過剛剛傅以陌的觀察,起碼幾個重要因素威爾已經掌握了:一,傅以陌現在還深愛著林艾,比任何人想象中都要深,甚至傅以陌本身都不知道,自己愛的還有這麽深。
甜蜜的廝守的愛意固然可貴,天長地久永不褪色的愛意固然令人羨慕,但是超越恨的愛意,卻是極少見的。
一個男人,能在自己妻子流產後,第一時間對妻子產生愧疚和痛惜而不是對凶手產生恨意和憤怒,甚至在和愛人分離七年之後依舊能做到這一點,感情之深,難以估量。
而且傅以陌的性格,通過這些問題威爾如今也摸的差不多了。
這些問題本身就帶有極大的刺激性,加之威爾的態度又十分惡劣,若是換成尋常人,早就擼起袖子揍他了。
但是傅以陌忍住了,如實回答了他的問題,涵養可見一斑。
還有情就好,有情情傷就能解,威爾嘴角揚起一絲不易令人察覺的笑意來。
“傅先生,現在我想請你以你的視角,跟我講一下你和林艾小姐的故事。”威爾含笑望著傅以陌。
“我和小艾的故事?”傅以陌好似沒聽懂威爾的意思一般:“你的意思是,全部還是隻是七年前?”
“無所謂,全部吧。”威爾聳聳肩膀:“或者挑幾件你覺得比較有代表性的故事。”
這一下讓傅以陌有些無從下手,和林艾的故事……他大半個青春幾乎都是在林艾的陪伴下度過的,那將是一個極其漫長的故事,要如何開口,又要從何而起?
見傅以陌麵露難色,威爾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問題的範圍有些大了,他伸手做出一個“打住”的動作,示意傅以陌先停下來。
“換一個問題吧,這個故事我們後麵再談。”威爾黑溜溜的眼珠轉了轉,好像在打什麽壞主意一般。
“先講講你的小時候吧。”威爾邪惡一笑。
怎麽又扯到了自己?傅以陌感覺有些頭大,心想還不如回答上個問題呢,起碼上個問題終於跟林艾有些關係了。
“威爾醫生,我沒有冒犯的意思,隻是……關於我的事情,你以後想知道我可以慢慢跟你講,現在還是先關注一下有關小艾的事情吧,畢竟那邊比較急。”
通過剛剛威爾的發飆傅以陌已經知道威爾這貨很反感別人質疑他的治療方案了,所以這次發表意見的時候,盡量的委婉。
可即便這麽委婉,還是被威爾毫不留情的一票否決:“我問你每個問題,都有我的目的,我沒時間也沒心情一個一個跟你解釋,請你以後認真的聽我進門跟你提出的要求好嗎?”
威爾怒視著傅以陌,一字一頓的重複了下自己剛開始提出的要求:“正麵作答,實在有困難,找我反應獲取藥物幫助。”
對方把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傅以陌知道再反駁這個男人恐怕他真的會發怒。
他能不能有沒有資格治好林艾,傅以陌不能確定,但是傅以陌可以確定的是,楚子寒不是一個說大話的人,他那麽肯定的引薦了威爾,那麽威爾一定也有這個實力。
也許方法有些讓人難以理解吧,但是既然請來了,他有需要自己配合,那就配合吧。
不就是講一下那陰暗不見底的童年生活嗎?有什麽好可怕的,如果這能幫助到小艾,講就講吧!
傅以陌暗自咬了咬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極力調節了下自己的情緒,最後終於開口:“我……我是單親家庭,由母親帶大,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
單親家庭……怪不得……威爾在心底暗自思襯著。
“父親去世了,還是?”威爾不動聲色的問著。
沒想到,第一個問題傅以陌就沉默了,他好像被戳中了什麽心事一樣,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威爾眯著眸子盯著傅以陌看了一會兒,片刻後,把那個裝著藥物的小白瓶扔給了傅以陌。
傅以陌接住瓶子,慌忙的打開吃下一粒。
“他拋棄了我們……我和姐姐還沒出生的時候,他就走了。”傅以陌低著頭,過長的發梢遮擋住了眼睛,他的聲音很是沉悶,聽著讓人不自覺的難過。
“姐姐?”威爾尾音上揚,典型的疑問句。
“是的。我有一個雙胞胎姐姐。”傅以陌閉上了眼睛,眼角有眼淚劃過。
“她現在?”那個心理醫生真是一點兒都不肯放過他。
“死了。”他突然覺得一切都很好笑。
可笑,可笑,實在是太可笑了,一直以來,他都不願意讓自己去回想起那段往事,他以為不去想,那段往事就會消失,那段過去就會沉寂,就像從來不曾出現過一樣。
熟不知,它一直存在於心底最深的那個秘密的角落裏,越是不理睬,越是腐朽變質,越是視而不見,越是心中的一根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