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殉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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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真到了哪一步,林艾也會陷入巨大的危險當中,他別無他法,隻能把她趕走。
可是他沒想到的是,即便趕走了她,依舊沒能保護她。
那倒不如留她在身邊,起碼最後自己可以魚死網破的跟仇家拚一把,而不是眼睜睜的看著她走向絕望的深淵。
林艾臉上淚水早已決堤,她突然覺得很悲傷,那是這七年來都不曾有過的悲傷,她盯著傅以陌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英俊麵孔,感覺全身都喪失了力氣。
“那當年你沒做錯,我也沒做錯,為什麽我們會變成這個樣子?”她咬著牙,啞著嗓子,問她昔日的戀人。
無論她如何自我催眠說早已不恨他,也不曾怪過他,但是其實內心的深處,她一直很想把這所有的疑問和怨恨說出來。
這份兒被埋藏在心髒深處的愛與恨,在太陽的炙烤下,終於衝破了理智,讓她喊出心聲。
為什麽?為什麽一切會發展到這種地步?他們不過相愛了一場,若是他負了她,她落得這樣慘淡的結局也是死有餘辜——誰讓她不長眼,選了這麽一個男人呢?
可他沒有負她,相反,他還很愛她,那這一切又是為什麽?
傅以陌伸手拂去林艾滿臉的淚痕,一點點細心的擦拭,他捏捏林艾隻剩下一張皮的小臉兒,目光柔情而悲傷。
“不,我錯了。”他搖搖頭,指腹摩擦著她的側臉:“我不該帶你走的。”
若是一開始,離開的就隻有他,一切,是不是就會是一場不一樣的結局?
如果那晚沒有因為太害怕失去她而鋌而走險帶她走,如果在荒山裏他沒有抱她,如果在去到南方遇到挫折之後便將她送回去……一切,是不是都會不一樣。
可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如果。
林艾雙目有些放空,最後,她收回了視線,將傅以陌的手輕輕打下,深吸了一口氣:“都過去了。”
“再談也沒有用了。”她搖搖頭:“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我早就沒辦法回頭了。”
她心如死灰的樣子,像是一把刀深深的割進了他的心裏,他知道她心裏苦,可是卻沒辦法排解這份苦澀。
“小艾,有沒有可能。”他猶豫了一下,片刻後抬起頭來盯著林艾的眼睛問道:“有沒有可能,把過去放下,重新開始新的生活,讓我好好補償你?”
用我的下半生,每一分,每一秒,來彌補帶給你的傷害。
“你覺得呢?”林艾攤了攤雙手,表情苦澀而無奈:“你知道嗎,你不跟我解釋著一切的時候,我還能自以為是的覺得,是你們把我逼到這一步的,雖然我嘴裏不這麽說,可我心裏可以這樣想。”
“可現在呢?”她自嘲的笑:“這所有的一切原來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是我說服了你帶我走——這就是最初的根源,所有一切的導火線,我自己點燃的火苗。”
她笑著往後退了一步,腳邊已經踩到山壑的邊緣:“自作孽,不可活。”
“小艾,你不能再往後退了。”傅以陌感覺自己的心髒好像被人遏住,這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林艾這時似乎也發現自己身後就是萬丈深淵了,她站在原地沒有動,右腿傷口傳來的絲絲痛感讓她真切的覺得自己還活著,可是滿頭的冷汗和失血過多帶來的眩暈感,又讓她覺得思緒在慢慢的飄遠。
腳下是萬丈深淵……
她腦海裏這個意識突然清晰起來,後退一步,就是萬劫不複……亦或者是……解脫?
“小艾,不要回頭。”傅以陌抑製住心中的恐懼,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冷靜幹練:“看著我,向我走過來,好嗎?”
他想救她。
沒人救的了她。
“不。”林艾搖搖頭,突然驚鴻一笑:“我說過,我不會再向你走去了,你忘記了嗎?”
曾經,在山莊發瘋的時候,她這樣說過。
傅以陌心中一陣的刺痛,可他知道現在不是暗自傷神的時候,他盡量的去安撫林艾:“好,那你不過來,我過去好不好?”
說著,他試探性的向林艾靠近了一步,一邊靠近一邊安撫:“你就站在那裏,不要動,等我過去。”
說著,傅以陌心裏大概估計了一下林艾到深淵的距離,盤算一會兒要如何出手拉她過來。
“你還是不要過來了。”林艾想再後退一步,可是身後已經沒有路了,邁出去的受傷的右腿在落地的時候踩了空。
她就維持著這踩空的姿態,盯著這個給過她幸福快樂,又曾讓她痛苦絕望的男人,笑道:“你不是說,我可以自己給自己一個結果嗎?我想我該得到的結局很明顯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麵容平靜而美好。
還記得昨日裏威爾問及她想要選擇什麽死法的時候,她曾回答自己想要飛,
也許跌落下便是死無全屍,可是這又有什麽關係呢?至少在死亡的前一刻,她能體會到自由和飛翔的味道。
在聽完林艾的話以後,傅以陌突然也不似剛剛那般緊張了,他突然懂了,即便他能阻止她滑下山壑,也無法阻止她的死亡。
你永遠沒有辦法拯救一個想死的人。
“好。”傅以陌點頭,卻還是堅定不移的向林艾走了過去:“如果這是你的選擇的話,我陪你。”
他走到了林艾的身邊,握住了林艾的手,目光柔情似水:“我陪你走到終點。”
“你沒有必要的。”林艾有些不忍的看著他,伸手撫著傅以陌硬朗的側臉:“你現在已經完成了自己的夢想,你有了資產,有了能力,可以為你姐姐報仇,也可以過你想要的生活了,沒必要陪我死。”
傅以陌伸手捏捏林艾的臉,笑容似三月初陽,將一切寒冷和冰封統統化解,帶來春的暖意:“我的夢想,一直都是你啊。”
時間越久,越覺得她比任何人都要重要,曾經為姐姐報仇是他最大的動力,但是,恨最終沒能比上給她的愛,在七年漫長的光陰裏,對文墨清的恨也許並未消散,可是對林艾的愛意,越發濃厚起來。
曾經想要變強是證明自己,現在想要變強,隻是為了更好的守護她,如果她從此不再在這個世界裏存在,那他活著,又有什麽意義?
帶著耳機正在監聽二人對話的楚子寒越聽越覺得不對勁,扭過頭來看向威爾,有些擔憂的開口道:“我怎麽聽著他們這是想自殺啊?”
“淡定。”威爾不以為意的揮揮手,示意楚子寒繼續聽下去:“你忘記了嗎,我派著丘智遠看著他們呢,他們要是想殉情,丘智遠一定會當即阻止他們的!”
楚子寒於是又轉過身來戴上耳機,可是不到兩秒後,又轉過頭來對威爾道:“可我怎麽覺得丘智遠那家夥,這麽的不靠譜啊?”
威爾被他搞得有些不耐煩了,摘下耳機怒道:“你怎麽這麽多事兒啊?就算丘智遠不靠譜,你男人不是還派了幾個手下跟這丘智遠一塊兒去的嗎?當兵的那身手,那體力,還能阻止不了兩個被下了藥的頭昏腦漲的心理障礙病患?”
楚子寒眨巴著漂亮的桃花眼:“你什麽時候還給林艾下藥了?”
威爾冷笑一聲:“老子說過,隻有很low的心理醫生,騙病人說心裏話的時候才會采用下藥的手段。”
說著,又極其得瑟的戴上耳機繼續監聽林艾和傅以陌那邊兒的狀況。
但是一邊兒的楚子寒卻總覺得不放心,若是林艾和傅以陌想要殉情的話,在遠方監視的丘智遠和顧北琰的手下很有可能來不及阻止。
思量之下,楚子寒還是決定給丘智遠打個電話問問。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楚子寒還沒來得及開口發問,就聽見丘智遠在那邊兒激動萬分的喊著:“臥槽,他們要跳了,要跳了!”
“跳什麽?”楚子寒一頭霧水,抓著電話急忙問道:“跳樓?臥槽,你們現在在哪兒呢?這附近沒高樓吧?你他媽趕緊過去阻止啊!”
說著,楚子寒轉念一想:附近的高樓,似乎也就白樓了吧?莫不是他們沒走遠,而是上了白樓的樓頂?
這樣想著,楚子寒連忙放下了電話,拉著還在一邊兒戴著耳機監聽的威爾匆匆忙忙的往外跑。
“你幹嘛!這他媽關鍵時刻,以後的療程全靠這個提供依據了,你能不能別影響我治療病人?”威爾不耐煩的甩開楚子寒。
“治你媽個大頭鬼!”楚子寒破口大罵道:“林艾和傅以陌現在在樓頂要跳樓!”
“什麽?”威爾一臉震驚,片刻後反應過來,立馬衝了出去,邊往外走便怒罵道:“丘智遠那小子到底在幹什麽?臥槽,你還傻愣著幹什麽?趕緊叫你男人拉救生網啊!”
說著,都匆匆忙忙的趕了出去。
而另一邊,傅以陌和林艾,這對昔日裏的戀人,此刻正無比眷戀的互相注視著彼此,然後慢慢的轉過頭去,望著腳下的萬丈深淵,麵容平靜而幸福。
“我們不該離開那個山洞。”
“我們應該在那個時候就幸福的死去,起碼,那時候,是在幸福裏死去的。”
大風呼嘯而過,吹散了戀人最後的隻言片語。
閉眼的順眼,耳邊有大風呼嘯而過。
——這,就是飛翔的味道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