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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萬籟寂靜。
    因為魔狼的關係，普特鎮上巡邏隊的數量比往常多了整整一倍，人人荷槍實彈，就連照明設備的亮度也提高了不少。
    黑暗中，一道鬼魅的身影從窗口翻下，輕聲落地後立刻低伏腰背，身體幾乎貼於地麵，飛快向遠處遁去。
    黑影動作敏捷，小心穿行於街道暗處，幾次縱躍後，停在一個僻靜的角落的井蓋前。
    躡手躡腳地掀起井蓋，伊凡警惕打量四周，確認沒有驚動任何人後，沿著已經腐化生鏽的梯子進入了下水道中。
    掰動照明棒，使其中液體充分混合，借助微弱的光芒，他一步一步往前走，目睹了奴隸的慘相，總算是下定了決心。
    短短幾個月時間，伊凡一連擁有了三種截然不同的外貌和身份，三種互不相同的性格使他產生了一定心理障礙。
    在肉體複原完成時，伊凡盯著鏡中的又一個自我，眉頭緊皺，思緒轉動。
    還好，無論是梅奧·謝爾福特還是蘇洛，“他們”陪伴伊凡的時間注定不會太長，還不能將自己獨特印記牢牢刻在心中，使伊凡分裂出另一個人格。
    用了大約半個小時，伊凡的心境趨於平和，不在抗拒新的身份。
    德裏克醫生還是不放心，伊凡已經出現了心理疾病的前兆，如果不能及時矯正，病情持續惡化。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推掉這份委托，不過看到伊凡堅決的樣子，德裏克醫生自認為無法說服他。
    臨行前，他將伊凡叫到了一邊，語氣堅定地說道：“你可以成為任何人，最後一定要回歸自我。”
    回歸自我，伊凡猛地想起了雷恩大叔，他握緊拳頭，揮向一側的牆壁。
    按照希爾夫人設定的性格，蘇洛應該是個神態猥瑣，吃拿卡要樣樣精通的小人，他可以接納克裏夫的一切饋贈，為日後兩方合作打下基礎。
    幾次嚐試下來，伊凡都沒能很好駕馭這種風格，最終還是德裏克醫生敲定了現在的方案，也是更符合伊凡自我認知的方案。
    原本以為隻要忍著厭惡解決掉魔狼就好，卻斷然沒有想到他的目標竟然是人類，曾經作為奴隸被販賣的人類。
    比起罪惡滔天的克裏夫，披著魔狼外殼的法赫爾無疑更像是人類。
    輕車熟路的找到法赫爾挖出的洞穴，確認裏麵的二人無恙後又鬆了一口氣。
    “看來克裏夫還是給了我足夠的信任，沒有派別的人下來。”伊凡默默地想到。
    克裏夫當然不會派人到下水道裏麵來，圍剿魔狼至少需要30人全副武裝，如果將戰場轉移到無法形成全方位火力覆蓋的下水道，所需人數還將增加。
    況且，這還是在魔狼不會逃跑的前提下，萬一激戰到一半那畜生轉頭跑了，他的人不就白死了嗎？
    希爾夫人都已經將蘇洛先生派來了，不如就把魔狼的事情全全交由他處理吧。
    “蘇洛先生，看來你已經決定了。”看清來人，原本打算起身的法赫爾便沒有起身，任由安繼續靠在它的身上。
    通過白天的接觸，法赫爾已經知道蘇洛先生和克裏夫不是上下屬關係，他是克裏夫請來的救兵。
    雖然這位先生目前正在替克裏夫辦事，卻擁有高尚的品格與憐憫之心，從談吐中不難看出，他非常同情奴隸們的遭遇，也憎惡克裏夫的行徑。
    如果能夠得到他的幫助，複仇計劃一定可以順利進行。法赫爾心中暗想著。
    白天，伊凡一口回絕了法赫爾的請求，縱容法赫爾帶著安逃離普特鎮在他看來已經是最低的底線了。
    但是在參觀“羊圈”後，他幡然醒悟，這條底線原來還有很大的下調空間。
    把準備的厚衣服交給安，伊凡抬頭看著法赫爾，用盡可能冷峻的姿態道：“你還有最後一次複仇的機會。”
    沒給法赫爾太多思考的時間，他繼續沉聲說道：“從暴露開始，你將有10分鍾時間擺脫追擊，逃回下水道中，到時候我會尾隨而來，將死去魔狼帶回去交差。”
    “沒了魔狼的軀體，它不就沒命了嗎？”聽了伊凡的方案，安不由得皺起眉問道。
    法赫爾同樣是怔了一秒，旋即有了靈感：“明白，我會在兩天之後行動。”
    確定法赫爾了解計劃，伊凡才點了點頭，轉身向外走的同時，丟下一張紙片，嗓音沙啞：“祝你好運！”
    紙片上畫了一張簡單的地圖，正中的紅點標記著克裏夫的住所。
    接下來的兩天，魔狼都沒有出現，如同人間蒸發一般。
    克裏夫自然是喜出望外，狠狠吹捧了蘇洛後，還不忘請求他再去下水道裏看一看，以防萬一。
    蘇洛自然沒有給他好臉色，不過好說歹說，總算是答應了。
    “不就是幾個奴隸嗎？隻要解決了魔狼，都是小問題。”蘇洛胖子表達的很隱晦，克裏夫卻很懂。
    點到即止，伊凡相信克裏夫一定可以明白他的話外之音，為什麽要帶走幾個奴隸，他同樣有自己的考量。
    幾天的接觸，他清醒地認識到，就算法赫爾成功殺死了克裏夫，血魔幫也不會在一瞬之間垮掉，奴隸們還是會被賣出去。
    能夠救一個就救一個吧……
    身臨其境，伊凡現在也理解了德裏克醫生隱瞞骷髏幫消息的苦衷。
    一人之力終究還是太渺小了，扳倒了骷髏幫，還會有其他黑幫接管這筆生意，隻要荒原上還允許此類行為存在，就會有源源不斷的人投入其中。
    想清楚了這些，伊凡突然從心底升起一股無力感，就好像一滴雨水落入大海，泛不起半點漣漪。
    兩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對伊凡來說卻是一種無形的煎熬。
    臨近新年，來普特鎮挑選“禮物”的人逐漸變多，除了賭場、礦場、妓院固定的常客，來自恩佐和逐風城的有錢人也不再少數，聽說買一個體麵的奴隸，成了這幾年流行的趨勢。
    魔狼已經逃之夭夭，生意也是源源不斷，接二連三的好消息令克裏夫心情格外舒暢，就連食欲都好了不少。
    撕下帶皮的羔羊肉，肉質外焦裏嫩，輕輕咬上一口，肥美的油脂浸滿整個口腔。
    大口咀嚼吞下，端起冒著氣泡的黑啤酒，一口喝下大半，醇厚的甜味口感正好中和了口中的油膩。
    “真是美味……”暢快地吐出一口氣，美味的羔羊讓他不由地聯想起那隻已經被綁在床上的羔羊，那一定也是一道絕佳的美味。
    銀色小罐中的液體逐漸噴入口中，克裏夫隻覺得身體一陣燥熱，抬頭看看天空，月光皎皎。
    永遠看不到光的下水道，消失的兩天的‘大狗’再次出現在安的麵前，這次它叼回來了一具野獸的屍體，一具魔狼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