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7. 4月14日(下)

字數:4331   加入書籤

A+A-




    4-14,接近淩晨。

    羅哲發現了一個極其嚴肅的問題,那就是血疫的傳播停止了,基於某種未知的因素,既然不是自己造就的。

    那麽答案隻有一個。

    回溯時間,唯獨對神是無效的,有著其它和自己一樣的存在在對這種現象進行幹涉。

    這讓羅哲有些玩味,因為這個家夥似乎比起自己更加“博愛”,第一時間阻止血疫傳播的不是自己。

    更加嚴肅的問題是,這樣的存在可能不隻一個。

    地球……

    真是危險,羅哲這樣思慮著。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神的競技場是什麽意思。

    像羅哲一類的家夥的鬥爭是無意義的,饒是太空寰宇,星河宇宙,也不過一念生,一念滅,想要有資格闡述繼承或否定原初混沌,那麽隻剩下一種競技方式。

    “真是殘酷啊……”

    該交代給化身的事情,羅哲已經交代完了,除了調查生命教會的背景,羅哲還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搞清楚血疫的源頭是什麽,想來想去隻能是和自己一樣的存在弄出來的,他驟然回想起狩獵噩夢前夜中,出現在緋月下的那道身影。

    他決定揪出這個家夥,祂可能是那種對人類有興趣的神吧。

    最開始感染的地方似乎在北歐,但羅哲並未馬上動身。

    而是繼續待在家中,居然用瀏覽器搜索著北歐旅遊攻略。

    ……

    血疫的確是停止傳播了,無論是對生命教會,或者類似的勢力來說,都是一件好事,對普通人來說更是如此。

    某種意義上,狄獄拯救了世界。

    但事實真是如此麽?

    某種意義上感染血疫的人得到了解脫,成為怪物的歡愉和痛楚都是真實而強烈的,這遠遠要比人類世界更加真摯且純粹,層層偽裝起來複雜的含糊其辭,精心包裹之後龐雜的模棱兩可,有些人想要愚弄他人,有些人想被他人愚弄,這種微妙的平衡,是否也是原初混沌的意誌呢?

    因為它過於複雜了,由無限細節堆砌的事物。

    誰又能肯定的說,社會本身不是一個神呢?並且它得到了幾乎所有人的狂熱推崇。

    沒有誰知道,狄獄究竟想要打倒什麽。

    興許也是為了所謂的神的競技場。

    狄獄買了一台電腦,這就是他計劃的第一步。

    這實在是過於神奇,似乎因為稱呼的改變,他的小弟們似乎成為了一種更高的階級,當狄獄拋卻那種邪教式的太空猴訓練方式,這些人變得更加具備生命力起來。

    他徹頭徹尾的變成了另一個人,不是那個有時幼稚白癡,有時嗜殺冷血的賤人,而是一種更加攝人心魄的存在。

    當然的是,他不再憎恨世界了,也接受了普遍真理的正確性,主流之所以成為主流,也不全是因為人大多愚蠢溫順,而是一種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必然走向,縱然個人的存在被稀釋了,但得到的是一種無匹的至高感受,對有意識的生物來說,那就是歸宿。

    無論是哪種歸宿,家族,王朝,獨裁,民粹,它們在慢慢變得溫和而強大,而成為一種不可逆轉的神國。

    像是蟻穴一樣,蟲子必須挖掘,否則就不是蟲子,人必須進行社會行為,否則就不是人。

    有人說人是一切社會關係的總和,但若這就是人的本質的話,那未免也過於膚淺了,隻是基於權宜之計的決策,實用主義的保險杠。

    有趣的是,狄獄認為從前的自己,也許就像蟲子獨行俠令人驚愕,當蟲子獨自覓食而不呼喚同伴的話,那必定是反蟲子反蟻穴的,當人不進行社會行為的話,那必定會被扣上相當嚴重的帽子。

    相反的是,現在的狄獄並不認為這種做法有什麽不對,想要拋棄人的身份,而成為一種更高尚的東西,類似於生命本身極其浪漫的華麗事物,但不以生存為目的的生命聽起來也太荒唐了,雖然很浪漫,但也很荒唐,所以不得不說還是很高明,蟻穴,盡管人並不知道其高明之處,但也選擇了很高明的生活方式。

    但理所當然的是,狄獄也不讚同這種做法,或許這些人更想做的是,林中的猛虎,振翅的雄鷹。

    他擁有了絕對客觀的視野,但這樣未免太過乏味,因為這是毫無意義的,一旦有人說花很美麗,那必定有人唱反調說也有不美的花。於是隻能說有美的花也有不美的花,沒有人反對了,但基本是廢話。

    所以對智者來說,最高明的娛樂方式是偏見,持有一種相當極端的邪惡或荒唐的意見,縱使知道這並不完全正確,但對這殘缺的固執追求,是比性還要強烈無數倍的快感,因為它隱隱約約透著終極真理的氣味,縱使並不具備終極真理的條件,但卻擁有真理的偉大性,對自己欺騙性質的偉大。

    偏見,基本就是自己的終極真理了,怎麽能不令自己如同造物主般偉大呢?那種超脫感。

    於是有著這樣的偏見。

    毫無疑問的是,當人們選擇絕對客觀考察一個人的時候,必須考慮到時代背景,若把不同環境的生活狀態拿來作比較,那隻是作弊一般的偷換概念,那並不是人的比較,而是環境的比較。

    毋庸置疑的是,這些自認為豐衣足食的家夥,實際上的地位等同於封建時代的奴隸,但非要嚴格論證的話,那也會得到這樣的答案,更好的奴隸。

    這是一個偏見,狄獄愛死了這種東西,簡直要了他的命。

    當他的小弟,不,現在應該是他的兄弟,問狄獄買電腦要做什麽的時候。

    狄獄隻是說要製造偏見,製造各種各樣的偏見,太過邪惡的,太過善良,太過正確的,都是一種偏見。

    但他的追隨者完全不得其要領,因為製造偏見,相當於控製人的思想,這豈是那麽容易的事?

    狄獄這才發現這些人沒有才能,以前或多或少還認為他們是可塑之材,可到頭來也不過是對任何事都抱以絕望,找到了自己這個歸宿的可憐蟲,並不是什麽浪漫的東西,至少比起煽動家來說。

    “我要你們成為煽動家,無論是好的,壞的,隻要是極端的。”

    人必須抱以偏見,必須站隊,這樣才有矛盾,不是麽?這才是生命的真諦,是的,不以生存為目的的生命很荒唐,但是……

    不和所在階段環境做鬥爭的,連生命也稱不上。

    風可以吹走一片樹葉,但卻吹不走一隻蝴蝶,因為生命的力量,就在於不順從。

    問題在於,零星的火焰,如何燎原。

    “然後呢?然後做什麽?”

    他們永遠都是帶著一雙渴望的目光。

    “一場狂歡,一場盛宴。”

    狄獄如是說著。

    他要闡述的是,沒有人敢犯下的罪孽。

    “獵人呢?我們不對付獵人了麽?”

    一個追隨者拋出了重要的疑問。

    “誰說的?他們可是……最最重要的來賓啊。”

    翠綠眸子中深淵般的混沌,藏著的是,最久遠的,亙古的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