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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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德方沒想到張正忽然翻臉,一愕之後,笑道:“賢侄,我隻是打個比方,怎會一世不見藥公,等他閉關出來,大家就能相見了。”
張正道:“那就等藥公出關之後,再商議成婚之事不遲。”
鄭德方的臉色漸漸陰沉,說道:“我們處處為你著想,那是因為你是本門弟子,又看在你死去的父親麵上,你心裏念念不忘的,隻有一個藥公,可教我們這些叔叔伯伯們有些心灰了。”
張正直視著鄭德方的雙眼,說道:“我爹究竟是怎麽死的?又是吃了什麽藥物,以致左臂經年不朽?你們如何找到了他的屍骨,是在遺臭坡,還是其他地方?”
鄭德方也是聰明人,見張正把話題往自己父親身上引,已知他心裏不願意成親,或者是一定要先見藥公,再定下一步行止,心想:“我們要的是魔道神功,神功到不了手,你成一百次親又有何用?不過是想讓你過的舒服些,將來或許用得著你,既然你不領情,我們又何必多此一舉?”說道:“張兄弟最初的埋骨之地確實是遺臭坡,我們聽說他葬在那裏,連夜派人查清了墳墓的具體位置,將屍骨帶回了峨嵋山。本來想擇一風水寶地安葬,卻發現了他左臂的特異之處,大家參詳不透,也就沒有急著入土為安。想不到張賢侄陰差陽錯,竟然來到了金頂,終能在張兄弟的遺骨前一拜,也算是蒼天有眼,蒼天有眼了。”他連說了兩遍蒼天有眼,眼圈一紅,似乎要流下淚來。
張正心中一酸,感覺這些人雖是劍魔,畢竟是父親的朋友,他們鼓動我和師妹成親,或許真是一番美意,我先前太過多疑了。他心中如此思想,語氣不由的緩和下來,說道:“鄭伯伯,是誰害了我父親,就沒有一點兒頭緒嗎?”
鄭德方道:“多半還是受了玲瓏劍的連累,否則他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哪會有許多仇家。”
張正道:“當初參與搶奪寶劍的人那麽多,別人也被記入了奸邪傳嗎?還是隻有我父親一人?”
鄭德方從沒關心過張笑今是否被記入了奸邪傳,聽張正如此一問,稍怔了一下,說道:“除了搶奪玲瓏劍,可能還傷了華山派幾個人,咱們畢竟是避禍隱居的門派,許多事了解的也不大清楚。”
華山派是五嶽劍派之一,武林正道的領袖,若是得罪了華山派,被記入奸邪傳毫不稀奇,但父親與華山派結怨,隻是因為玲瓏劍嗎?還是與我母親有關?千萬別是華山派的人要救我母親,或是要替我母親報仇,這……這……
張正想到父親極可能被當做了淫賊,這才名列奸邪傳,脊背上陣陣發涼,有心開口詢問,又怕鄭德方照實直說,自己麵子上更加難看,嘴唇張了兩下,終於沒有說出話來。
鄭德方見他坐在那裏,神情很不自然,心想這小子心思重,不定這會兒在想什麽,反正他不想成親,我趁早回去複命便是,別一會兒他又問出什麽古怪問題,我答不是,不答也不是,豈不難受?說道:“你想等藥公出關,那也可以,我這就告訴藺大哥,讓他們今天不用來了。”一邊說,站起身來,又道:“藥公不會有事,你們放心好了。”
鄭德方走後,果然再無人來。張正和郭采瑩枯坐了一會兒,天色漸暗,已到辛酉時分。
郭采瑩做好了晚飯,二人點上紅燭,一陣風吹來,火苗突突顫動。張正站起身來,快步走到洞口,想把洞門掩上。
這兩扇洞門雖是木質,卻十分厚重,向外的一麵鑲滿了大大小小的石塊,若是遠觀,很難發現這是一處洞口。
郭采瑩見張正推門時較為吃力,連忙過來幫忙。二人合力才關好了洞門,又上了門栓,一起回到桌旁坐下,郭采瑩道:“這門太重了,要是明天不能恢複功力,怕還不易開啟呢。”
張正道:“我感覺被點的穴道已經鬆動,應該很快就能解開,雖然咱們沒本事打出去,開下門、關下門,應該還不在話下。”
郭采瑩喜道:“你快恢複功力了嗎?這可太好了。”
張正道:“也好不到哪裏去,人家既然任由咱們恢複功力,就沒把咱們的這點功夫放在眼裏,唉,身在牢籠,別無他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郭采瑩卻沒覺得這裏不好,笑道:“師兄,今朝有酒今朝醉,你看,這裏還有一壺酒呢。”說著,提起酒壺,給張正斟了一杯酒,也給自己麵前的酒杯斟滿,舉杯道:“師兄,我敬你一杯。”
洞內雖然簡樸,卻也懸紅掛綠,喜氣洋洋,燈下看佳人,更顯得嫵媚動人,嬌羞無限。張正見她一手舉杯,杏眼含情的看著自己,心神一蕩,隨即惕然心驚:“酒不醉人人自醉,你可要小心了。”心裏麵想著不能沉溺於美色,手上已不由自主的舉起杯來,和她對飲了一杯。
郭采瑩酒量本淺,又是在意中人麵前,未飲已有三分陶醉,隻喝了一杯,便有些不勝酒力,嬌滴滴的聲音道:“師兄,我有些頭暈,怎麽回事啊?”
張正道:“或許是方才那杯酒飲得急了,休息一會兒,自然就好了。”
郭采瑩笑道:“那別休息了,咱們這第二杯慢點喝就是了。”一邊說,舉起酒杯,淺淺的喝了一口。
張正隻得陪了一口,說道:“藥公不知身在何處,受不受苦,咱們少飲些吧?。”
郭采瑩不語,低頭輕撫著酒杯,良久才道:“峨嵋派在這裏流傳了幾千年,近二十年就生活在這懸崖壁裏,他們是怎麽做到的?”
張正道:“苦心孤詣,絕境求生,這份世世代代,一脈相承的堅忍之力,著實令人欽佩。”
郭采瑩道:“你怎麽知道人家這裏的夫妻不是和和睦睦,小孩子不是快快活活呢?”
張正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的幼年時光,雖然清苦,確實有許多樂趣,又想到長大之後和妡妹相親相愛,更是柔情湧動,心中甜蜜,慨然道:“是啊,與世隔絕,與世無爭,未必就是壞事,要是能永遠不理外麵的是是非非,那就好了。”
郭采瑩又驚又喜,忙道:“真的嗎?你真這麽想的?”
張正一愣,隨即想到她可能誤會了,慌忙解釋:“就像我從小長大的沙漠,雖然比不上世外桃源,另有一種寧靜美好,讓人永遠難忘。有些事當時明明很苦,現在想來也不覺得是苦,反覺得是甜了。”
郭采瑩興奮的心情瞬間跌入穀底,勉強一笑,道:“寧靜美好,你說的不是沙漠,是人吧?”
張正不敢看郭采瑩的臉,也就沒察覺她臉色的變化,說道:“我說的是沙漠,也是沙漠上的人……”偶然抬頭,見郭采瑩眼中隱隱有淚光閃動,心裏一顫,後麵的話便沒說出口,隻聽郭采瑩道:“那這裏呢?”張正心裏發慌,喃喃道:“這裏、這裏……”
郭采瑩幽幽的道:“這裏的人就比不上那裏的人嗎?”一邊說,將酒杯拉到自己麵前,低頭去看酒杯中的容顏,“嘀嗒”一聲,一點眼淚在她低頭時落入了杯中。
眼淚入杯的嘀嗒聲雖然不大,聽在張正耳中卻如轟轟雷震,早將方才想好的以禮自持拋到了九霄雲外,脫口說道:“不論哪裏的人,都不如眼前人。”
郭采瑩抬起頭來,問道:“你不是騙我?”
張正話一出口便有些後悔,但事已至此,總不能說了不算,再惹師妹傷心,伸出手來,握住郭采瑩扶杯的玉手,柔聲道:“師妹,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我騙你做甚?”
郭采瑩道:“既然我這麽好,我若想在這裏住一輩子,你陪不陪我?”
張正沒料到她如此直接,躊躇道:“我願是願意,可這裏畢竟是敵人的巢穴,咱們哪能久留,還是伺機衝殺出去,其他的事,慢慢再說不遲。”
郭采瑩道:“人家是劍魔,連藥公都被他們擒住了,咱們衝得出去嗎?”
張正道:“無論如何,一定要想辦法出去,咱們也得有點兒耐心,說不定藥公已經有了計較,正準備來救咱們呢。”
郭采瑩口中道:“但願藥公平安無事,早些救咱們出去。”心裏卻是柔腸百轉,暗想:“外麵的世界也有師兄陪伴,也有這喜字,這紅燭嗎?”
二人吃罷晚飯,郭采瑩收拾已畢,天色已經不早,張正搶先道:“太好了,一頓飯的工夫,我被封的穴道居然全部解開了,今夜就在椅子上打坐,調養內息,你先休息吧。”
郭采瑩聽他說已經恢複了功力,心中也自歡喜,更知他就算穴道未解,也不會跟自己睡在一張床上,心裏也不知是輕鬆還是失落,說了聲:“你也早些休息。”獨自走到床邊,掀開大紅錦被的一角,和衣躺下。
張正運了兩遍功,自覺內力蓬蓬勃勃,已能在各處經脈間暢通無阻,心中稍感欣慰,暗想:“他們任由我恢複功力,不加製止,究竟是把我當成了自己人呢,還是真的沒把我這點微末功夫放在心上?”起身下地走了兩趟,思前想後,理不清頭緒,又怕腳步聲把郭采瑩亂醒,轉回椅中之後,抬手揮出兩掌,掌風呼呼,將桌上的兩盞紅燭扇滅。山洞裏頓時一團漆黑,山洞外依舊雲起雲湧。(www.101noveL.com)